门外的沈天枢被白忌扯着疾退几步险险避开剑锋,低头见割破的衣襟,不禁一凛,但见屋内冲出七八人,其中一刺客还背着一人,厉声道:“拦下他们!”
第一声金戈交鸣就像是信号,茶楼内的玄甲铁卫与从暗处跃出的刺客纷纷拔出武器战成一团。
顷刻间周围百姓尖叫起来,惊慌失措地仓皇逃奔,而附近的巡城兵马司也迅速赶来,疏散百姓,包围刺客,防止他们逃脱。
重重包围之下,对方已是插翅难逃。沈天枢盯着身背‘天璇’的男子眼睛,道:“放下人,我让你们走。”说话的档口高处已站满弓箭手,张开弓拉满弦,齐齐对准包围圈内的不速之客。
对方却是听而不闻,对眼前的困境亦熟视无睹,依旧在殊死顽抗。
‘天璇’在他手上,沈天枢自然不敢下令放箭,弓箭手只为防止他们从高处逃脱。见他毫不妥协,沈天枢便也不多言。
除却围攻背着‘天璇’那人时大家小心翼翼,生怕误伤,对着旁人俱是刀刀凌厉,欲置人于死地。
且说茶楼内,入屋查探其他人情况的寒露一见面无人色的白露躺在地上,胸口插了把匕首,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心头大震,立刻上前施救。突然余光发现屋内只有三人,当下脸色剧变。
天璇和那报信的小厮刻意压低了声音,遂旁人不知这屋里应该还有个沈天珠,然她耳力不比常人,故而听见了只言片语。
这时飞奔进来查探顾深情况的顾家小厮也留意到人数对不上:“怎么……”
还未说完就被寒露打晕过去,外面留下的护卫见她动作,固然不明所以却是已经把剩下的一个顾家人弄晕带进屋,顾深本就没带几个人,除去报信的几个,也就剩下两个人守在门口。
寒露一边焦急地在屋内寻找可疑之处,一边道:“中计了,外面那人应是四姑娘,姑娘已经被带走。”
余下护卫皆是猛然变色,一人飞奔而出去通知沈天枢,剩下的加入搜查屋子的行列。地毯下地板的异样很快就被发现,顺着这个洞下到底楼房间,密道不一会儿也被找到。
寒露一看密道内痕迹,就知起码有三四年念头,哪还不知,这茶楼该是某一势力安插在信都的一个据点。
当下带着人沿着密道追去。
茶楼前空地上,站在圈外观战的沈天枢捏了一手冷汗,他乃文官,身手一般,固也不添乱,然内里的心惊胆战一点都比其他人少。
那背着‘天璇’的人身手不凡,加上大家投鼠忌器,不敢下杀招,对方似有所觉,几次拿‘天璇’自保。
看着看着,沈天枢心头狂跳起来,盯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天璇’不错眼,几眼之后,勃然变色,拔腿跑向茶楼,便与出来报信的护卫撞了个正着。
听罢,沈天枢只觉得耳畔轰鸣炸响,炸得他险些站立不稳。
沈天枢咬了咬舌尖,稳住心神。
闻讯的白忌亦是浑身一震,瞪着对面人的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指派副手下密道追踪后,厉声下令:“杀无赦!”说罢又冲回战圈。
交战的几个铁卫愣了下,那可是沈三姑娘,然而见白忌一改之前束手束脚,便也不犹豫,出手瞬间凌厉起来。
那人处境一下子就变得险象环生,心知这招缓兵之计已经被看穿,对方也毫不顾忌背上之人,留着只是累赘便将沈天珠抛了出去挡刀。
白忌刀势微微一滞,毕竟这也是沈氏女,故而还是略略一顿,将人接住,回头交给沈天枢。
白忌这一顿,却给了对方脱身的机会,就见他以神鬼莫测的身手杀出一条血路,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忌赶紧带着人去追。
沈天柱撩开披风一看,果不其然正是沈天珠,思及前因后果,想起不知所踪的妹妹,沈天枢恨不得掐死她。却是硬生生忍下了怒气,又将人严严实实盖住,反而一脸担心的急问:“阿璇,你怎么样?”
不一会儿又有人从茶楼里抱出了‘沈天珠’,将两人送上马车之后,沈天瑜急忙上前问:“大哥,阿璇和珠儿怎么样了?”
她走得远,因为被找到的也晚了,一赶来就见这儿打了起来,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眼下见人救了回来,说着就要上马车看。
沈天枢伸手把她拦下,冷声道:“她们都受伤了,正在止血,回去再说。”说罢吩咐车夫赶回沈府。
见他温润如玉的脸上冷若冰霜,沈天瑜心头一悸。对方该是冲着天璇而来,而天璇之所以会去到茶楼,是因为沈天珠和顾深之事,而这事显然是沈天珠一手策划,若是沈天珠无意中被人利用了,还好些,若不是……
马车一路驶回沈府,进门时,拆了门槛,就这么一路驶到栖星院。
沈天珠在半路被人送到清漪苑,沈天瑜赶到时梁氏也到了,正喊着心肝肉哭。沈天瑜垂眼看妹妹,她还昏迷不醒,胳膊上有一道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此外再无伤口,心下一松。
梁氏心急如焚地喝问府医:“珠儿这伤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二夫人放心,四姑娘是中了迷药,这迷药有些霸道,过了药效就好。四姑娘眼下昏迷也好。”见梁氏眼睛一瞪,府医赶紧道:“四姑娘胳膊上伤口颇深,若是意识清醒怕是要遭罪!”
闻言,梁氏就泪如雨下,心疼的摸着女儿雪白的脸,恨恨道:“这群天煞的歹人,竟然伤了我儿。”又想起小女儿这是被天璇连累了,顿时怒火中烧:“三丫头就是个扫把星,谁沾谁倒霉!”
“珠儿派人把顾深引到茶楼,让顾深撞见了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沈天瑜看着满脸愕然的梁氏,闭了闭眼:“珠儿要叫,被顾深打晕了。顾深没办法,就派人来找我和大哥,三妹正在附近就过去看看,才会中了埋伏。珠儿选的那座茶楼里布满了刺客。母亲与其在这怪三妹,不如想想到时候怎么跟大伯父交代,为什么珠儿会选那座茶楼。”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梁氏愣住了,半响才道:“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梁氏只觉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只知道有人要抓天璇,然后女儿被连累受伤了,什么叫珠儿衣衫不整,珠儿把人引过去?
沈天瑜心乱如麻,沈天枢一路阴着脸,就连沈天珝哭着要看天璇都被他拒绝了,天璇是不是伤的很重?
她吐出一口浊气来:“母亲,珠儿被人利用了!具体情况,等她醒来就知道了。”她站起来:“既然珠儿没事,母亲和我去栖星院看看三妹吧!”
此时的天璇正被安置在一座闹市民宅的地窖内。在城内挖一段地道不难,但是想把这地道挖到城外却是难如登天,城墙下的地基牢不可破,哪是轻易就能被挖穿的,否则历次攻城战役也不会如此艰难,都挖地道去了。
遂这群人只能暂且留在城内,目前城门已经被以捉拿突厥奸细的名义戒严,准进不准出。且巡城兵马司、玄甲铁卫与锦衣卫三方都在城内搜查‘突厥奸细’。他们只能等风声过去后再设法出城。
搜寻一日后无果,沈天枢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下水来,白忌也差不多,之前他故意放跑那人就是存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想暗中跟踪看能否查到天璇下落。
他心里有数,对方有备而来,顺着密道十有八九追不上。果不其然,寒露带着人追上去,且不说地道内的重重机关,就说那七弯八拐就给了无限可能,而几个出口都被堵死,等挖开追到出口,对方早无影无踪,且不留痕迹。
只他这边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估计也不会成功,对方似乎知道他们的意图,根本不去汇合旁人,急的白忌想下令抓人,又抱着一丝侥幸没下令,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一旦估计自己跑不了立刻就会自杀,上次他已经见识过,遂只能僵持着。
沈天枢死死盯着桌上的信都坊市分布图,咬着牙道:“信都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们还能插了翅膀飞出去不成,肯定在城内!加大搜查力度!”
月上梢头,葵花巷里一座半旧不新的四合院内,一位圆脸富态的中年妇人正在厨房里收拾,听见门口敲门声,不由探头张望。
就见她男人闻声走了出来,站在门后问了句什么。
妇人便听一洪亮的声音道:“锦衣卫例行搜查!”
这一日家里已经迎来了两拨搜查的,妇人见怪不怪,在裙摆上擦了擦手就迎出来,笑的又谄媚又小心:“几位军爷可真不容易,这都快宵禁了,还在搜查奸细。”
领头那锦衣卫小旗倒是个好脾气,笑眯眯道:“就剩下你们这边几家了,完了就能回去休息。”手一挥下面人便开始搜查,动作倒不粗鲁。
那妇人见状脸色变好了许多,正要说什么,就觉脖颈一酸,眼皮一翻晕了过去,同时那男人也栽倒在地。
方才还笑眯眯的小旗立时收了笑,亲自到门口打开了门,便有一欣长挺拔的青年入内,他微微擡头,露出一张俊美无俦脸,眼角殷虹泪痣在月光下平凭添几分妖冶。
此刻他一身普通锦衣卫的飞鱼服,依旧不减威仪。
蒋绍低头看了看倒地的两人,这两人在半年前就被锦衣卫盯上,只是没查出隶属哪一方势力,故而一直只派人监视着。
阿璇失踪的消息沈家瞒的滴水不漏,可那天他就在附近,正要上去救人却察觉到古怪,后看沈天枢和白忌神色哪不知道。
遂赶回卫所安排人调查所有可疑人员,全城戒严,除非上天入地否则他们只可能在城内。在寻人上,玄甲铁卫和巡城兵马司,还真比不得锦衣卫。
果然,最先找到她的,是他!
蒋绍擡腿跨过两人,有些急切的进入厨房。
“大人,这里有一地窖!”里面的属下恭声道。
蒋绍略一颔首,那下属便打开了地窖上的石门,正想先下去查探一番,却被蒋绍捷足先登,不由变色,虽然他们在食水中加了迷药,这群人应该成死猪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赶紧跟上,就见他家大人单膝跪在墙角的软榻前,他甚至发现他家大人的身体像控制不住似的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