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睁开眼时,蔚蓝的晨曦正洒在窗棂上,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问:“谢坚和沈珞回来了吗?”
白鸳正倚在榻上浅眠,听见动静也醒过来,睡眼朦胧地朝外看了一眼,“门房未来通禀,便还没有回来,时辰尚早,县主再睡会儿?”
秦缨睡不着了,她披上外袍坐起身来,又捏了捏眉心。
谢坚和沈珞彻夜未回,可见没有找到她吩咐的,而天色马上就要大亮,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做别的调查了,唯一能寄希望于谢星阑找到了关键证据。
天际出现第一抹朝晖时,秦缨装扮停当,来陪秦璋用早膳,秦璋知晓她今日要去忠远伯府听公审,便疑惑道:“昨天晚上回来,听说你将沈珞派去办差事了?”
秦璋昨日一早出城寻张真人论道,晚间才归府,秦缨颔首,“不错,派他去查一件旧事,不过看起来不太顺利,这一晚都未回来。”
秦璋挑眉,“是何旧事?”
秦缨叹了口气,“现在还不好说,是傅家的事,或许是我猜错了。”
“傅家?与崔家的案子有关?”
秦缨点头,秦璋沉吟一瞬道:“既是如此,稍后爹爹陪你一道去伯府看看,免得他们定案不公,让你吃了亏。”
秦缨本想说不必,但想到原身在秦璋面前惯会撒娇示弱,她便也应了。
用完早膳已是辰时过半,秦璋进内院换了件簇新道袍,跟着秦缨一道上了去忠远伯府的马车,行在途中,秦璋道:“本来明日才是定案之时,如今忽然提前一日,不知谢星阑可查到什么紧要的了?”
秦缨摇头,“据女儿所知,龙翊卫已经有怀疑人选,但还未找到铁证。”
秦璋本想问是谁,可眸光一转忍了住,又拍拍秦缨的手背,“无论结果如何,女儿你都尽力了,这些天一直在外跑,爹爹都没见你对哪件事这等上心过。”
秦缨弯唇,“女儿明白。”
马车还未近忠远伯府,秦缨先听见几道说话声,待掀帘一看,便见忠远伯府外已停了四五辆马车,国子监祭酒薛献知被薛肃清扶着,正在和吏部尚书简启明说话,在三人跟前,还站着户部侍郎林耀文,林潜和简芳菲站在各自父亲身后,面色还算轻松。
秦璋也看见这一幕,当即哼道:“幸好爹爹来了,否则无人给你当靠山。”
待到了伯府前,秦璋当先走下马车,众人见他来了,纷纷拱手寒暄,秦璋先向薛献知父子致哀,又略说几句,抬眸看了眼伯府门额上的缟素道:“今日不是叙旧之时,咱们还是早些进去等候,待会子二皇子和五皇子便要到了。”
若只是简单的公审便也罢了,今日二皇子与五皇子代替贞元帝旁听,众人不得不谨慎相待,大家纷纷附和,秦璋请薛献知先行,而后才带着秦缨进了府门。
府内赵雨眠和傅灵已早早到了,她二人在一处说话,威远伯世子赵望舒和鸿胪寺傅仲明则在备好的公审厅堂内落座,见来了这样多人,二人忙起身相迎。
不多时,秦璋环视大厅一圈,“怎么不见忠远伯?”
赵望舒道:“世伯先前出来了片刻,不过说伯母身体不太好,他又回内院看望了。”
秦璋了然,“既如此,咱们候着便是。”
到底是为着公审案子来的,再加上薛家人也在,旁人也不好闲谈,众人按照身份次第落座,宽敞的大堂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刚等了片刻,府门方向又响起说话声,众人纷纷看过去,便见卢国公世子卢瓒和平昌侯府小公子裴朔一起到了,他们身边无人相陪,显然将此事看的没那般慎重,刚走到堂前,裴朔便一挑眉,“这么大阵仗?”
在他们身后,是吴舒月和陆柔嘉父女,吴舒月今日是女眷中唯一独自前来的,她神色沉定泰然,见这场景,不卑不亢,陆柔嘉的父亲陆守仁今日实在不放心陆柔嘉,但他身份不高,进了堂中便向诸人行礼,而后落座在末位。
眼看着巳时将至,秦璋忍不住道:“长清侯世子竟是来的最晚的?且龙翊卫和京畿衙门的人也没来?”
秦缨因这话心弦微紧,她不仅记挂着谢星阑,还在想沈珞和谢坚此时在何处,这时,一个门房小厮从外快步走过,径直往内院行去。
众人面面相觑,没多时,威远伯府留在外头的侍卫进来,禀告道:“诸位大人,龙翊卫和京畿衙门的人到了,不过两位殿下也要到了,他们在府门外等候。”
除了秦璋与秦缨,其他人皆神色一凛,正襟危坐,而很快,崔晋从内院出来,先进来招呼了一句,又快步去府门处相迎。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嘈杂的脚步声才在府门处响起,又得片刻,二皇子李琨与五皇子李玥步入了中庭,崔慕之跟在李玥身后,像专门陪着五皇子同来的。
见这架势,在场众人也不意外,二皇子李琨今年十六,乃是郑皇后所出,而五皇子李玥如今才十三,乃是崔慕之的亲姑姑崔德妃所出,算起来,李玥是崔慕之的堂弟,今日这般场合,李玥年纪尚幼从未经历,自然得有个亲信之人陪着。
在他们之后,崔晋与谢星阑并肩而行,最末跟着的,是京兆尹周显辰与捕头赵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二皇子李琨道了句“免礼”,当先落座在主位长案后,李玥有样学样,也跟着坐了过去。
李琨是皇后所出,自小所受教导便与其他皇子不同,年纪虽轻,可他一开口已颇俱威严,“本宫与五弟奉父皇之令,特来旁听龙翊卫审案,崔婉与薛铭之死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也令世家朝臣们颇受妄议,经由忠远伯之请,特私设公堂审断此案,今日午时之前,务必断出谋害他们二人之真凶,谢钦使,你准备开始吧——”
谢星阑着玄色描金獬豸纹官袍,冷沉的面容无懈可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万事齐备,但秦缨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知道他昨夜之行并不顺利。
她心高悬,不住地去看府门方向。
谢星阑目光如剑一般扫了众人一圈,先去问崔晋,“伯爷,夫人不打算临堂听审吗?”
崔晋表情有些难看,“她身体抱恙,今日便不来了——”
对面的薛献知凉声道:“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伯夫人难道不想知道崔婉是如何被谋害的?竟然这几步路都不愿走?”
崔晋看着薛家二人便没好脸色,他去御前告状之时,曾指名道姓薛铭便是杀人凶手,薛家显然也知道了此事,言辞颇有机锋,“痛失爱女,她自然悲痛欲绝,她——”
“我当然是要听审的。”
崔晋话还未说完,林氏的声音忽然在堂外响起。
轻缓的脚步声后,林氏着一袭素衣,病容惨淡地出现在门外,薛献知瞧见,正声道:“这还差不多,今日咱们众人都在此地,有什么都让龙翊卫断清楚,也让二位殿下做个见证,免得日后有什么说不清的地方!”
林氏进门告罪后坐在了崔晋身边,她今日衣饰端严,神容凛然,落座后的背脊笔挺似一把利剑,仿佛将要打一场硬仗,唯有紧攥在膝头的手,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
今日崔家和薛家乃是死者家属,因此他们两家坐在左右首位,见林氏来了,薛献知对谢星阑道:“谢钦使,你们查到了什么,都好好的摆出来说清楚吧——”
谢星阑这时目光一沉,“本案两位死者遇害,除了大家听到的流言蜚语,龙翊卫的确查到了颇多内情,适才问夫人为何未至,也是因为夫人或许是证人之一。”
林氏挺拔的背脊微僵,面上冷冷一笑,“谢钦使此言何意?我是婉儿的母亲,是来听真凶是谁的,怎就成了人证?”
谢星阑道:“凶手行凶需有动机,而这动机,则要从一桩难以见光的私情说起,夫人是知情者,自然是人证——”
林氏悲痛多日,瞳底沉郁难当,此刻听到这话,眼底瞬间生出一股子厉色,“你说什么?什么私情?你龙翊卫查不出凶手,竟然还要污蔑婉儿不成?”
谢星阑不为她怒容所动,“看来夫人是不打算承认了。”
林氏牙关紧咬,强自镇定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今是让你查是谁谋害了婉儿,可你却在此地妖言惑众,这就是龙翊卫的本事?”
谢星阑不疾不徐,但对面薛献知忍不住道:“什么私情?是谁与谁的私情?莫非是崔婉与旁人有私情,却被凶手栽赃到了铭儿身上?”
崔晋顿时大怒,“薛祭酒自重!薛铭的遗书都写了,我劝你别把他摘得干干净净!我家婉儿早与淮南郡王府定亲,绝不可能与旁人生出私情!”
薛献知死了孙儿,这几日因坊间流言,更是憋了一肚子火,一听这话立刻道:“那遗书是别人伪造的!字迹虽和铭儿相似,但根本不是他写的!依我看,分明就是你家崔婉与别人沾染不清,却连累了我家铭儿,你还要在陛下跟前倒打一耙!”
在场之人皆位高权重,眼看着审案公堂要变成一场骂战,李琨“啪”地一声拍了桌案,“薛家门风清正,忠远伯府亦是谨守礼教之家,若是没有发生的事,龙翊卫和京畿衙门绝不可能冤枉你们,真相到底如何,还是让谢钦使说吧——”
崔晋和薛献知都闭了嘴,林氏白着脸,拢在袖中的指尖忍不住地颤抖,其他人则都看着谢星阑,也想知道那外头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前面说过,这桩命案要从一桩私情说起,龙翊卫稽查数日,所得结果只怕要令死者家属失望。”谢星阑看向崔薛二家,“崔婉确与人生有私,而与她生情之人,正是薛铭。”
谢星阑之言好似水入油锅,其他不知情之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崔晋和薛献知则瞬间被激怒,崔晋猛地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婉儿怎么可能与薛铭有情?”
薛献知一把年纪,也颤颤巍巍指着谢星阑道:“崔婉早有婚约,薛铭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与崔婉不清不楚?!”
谢星阑不多废话,径直道:“带证人澄砚——”
薛献知听得微愣,转头去看时,果然见薛铭的亲信小厮澄砚被龙翊卫押了进来,他颤声道:“你……你跟着铭儿多年,可不敢污蔑自家主子……”
翊卫将澄砚押入堂中,澄砚惨白着脸跪了下来。
谢星阑道:“前次薛铭身死,龙翊卫曾查问过澄砚,但当时澄砚撒了谎,直到昨夜,龙翊卫查到,澄砚在这两年间多次去城东的同福当铺典当财宝,而这些东西之中,有几样相信伯爷和夫人都认得——”
押着澄砚的翊卫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又将布包展开放在了澄砚身边的地上,只见其上有垂着丝绦流苏的同心佩,有绣纹繁复用料上乘的香袋,还有一把造型精美,绣着仕女图的折扇以及两只玉扳指。
澄砚面色惨白,冷汗顺着额头而下,一旁的林氏也双眸圆睁,崔晋身为男子,虽然看清了这些东西,却是道:“我怎不觉得眼熟?你要说这些东西都是婉儿的?”
谢星阑看着澄砚,“你来说——”
澄砚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对不住了老太爷,小人不敢背叛公子,可是人命关天,小人若不实话实话,官府衙门要定小人之罪,小人没办法……”
“这些东西,只有那两个玉扳指是公子赏得,另外三样,却都是公子此前叫小人拿去销毁的,小人这一年多来鬼迷心窍总是赌输钱,没办法了,看着这几样物件都是顶精贵的,便拿去换了银钱,同心佩是崔姑娘五年前送的,香袋是两年前的秋夕节崔姑娘亲手绣的,折扇虽然普通,可其上写了‘嬿婉’二字,看着是在称赞仕女之貌,可实际上,却是含了崔姑娘的名字……”
澄砚越说越害怕,硬生生哭了起来,薛献知颤着手道:“绝不……绝不可能……”
他听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人都要背过气去,薛肃清在旁一边替他顺气一边道:“好个大胆的贱奴,莫不是你偷走了崔家姑娘这些东西,末了却要栽赃到你主子身上?”
澄砚一愣,哭得更响,“二爷,小人不敢啊,小人这些年一直替公子瞒着,若非此番人命关天,小人死也不会说,二爷若将此等罪过栽在小人身上,小人还不如一头碰死的好!”
澄砚道出实情,便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在薛府待下去了,但也没想到薛肃清转头就将所有罪过往他身上推,他承认崔婉与薛铭的确有私情,至多落个被扫地出门,可薛肃清这话,却分明是要他的命!
他也是个机灵的,连忙向薛献知求道:“老太爷,小人说的都是真的,除了这些东西,公子早年还与崔姑娘通过书信,那些书信小人帮着烧了大半,可有几封不显眼的,却被公子珍藏在书阁之中,后来只怕连公子自己都忘记了,您不信便让人回府,去书阁二楼左起第二排最下一层的诗集里面找——”
薛献知刚缓过一口气,一听他说的这样具体,顿时明白他不敢撒这样的谎,他眼仁一翻,人又半厥过去,薛肃清手忙脚乱的照料老父,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额际也冷汗一片,他眼珠儿乱转,却怎么也想不到扭转局面的办法。
而谢星阑更不可能给他任何机会,“来人,按照澄砚说的,回薛府将物证找来——”
言毕,他转身看崔晋和林氏,“伯爷和夫人若认不出崔姑娘之物,便将崔姑娘身边的侍婢和嬷嬷叫来,她们一定认得,来人——”
崔晋大为恼火,立刻跳脚道:“凭什么薛家的小厮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东西怎么就是婉儿的?或许是其他姑娘也写了相似的字眼却被误会呢?这小厮图谋主人财务,本就是心术不正,难道不能是薛铭与其他人有奸情,却连累了婉儿?”
此前薛家怀疑崔婉与其他人有私情,如今薛家供出铁证,却轮到了崔晋怀疑薛铭与旁人有染,崔晋梗着脖子狡辩,好似泼妇闹街一般,全忘了片刻前还说忠远伯府是礼教之家。
他面上一片涨红,乃是打算咬死不认,在场其他人看在眼底,面上虽不显,却已经明白这桩私情多半是真,众人神色各异,都没想到堂堂忠远伯府和薛府竟会闹出这等丑事。
秦缨不动声色地看着谢星阑,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没想到短短一夜功夫,龙翊卫竟找到了澄砚这个证人,若非如此,崔薛二家必定还要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紫娟和碧云很快被翊卫带来,二人面容紧张地进门,还未行礼,谢星阑上前问道:“你们看看,这些东西里面,可有你们小姐之物?”
紫娟和碧云相觑一瞬,刚上前看了一眼,二人皆是色变,紫娟指着那香袋道:“这是小姐两年前绣得,后来被小姐放在衣箱最深处,一直不曾拿出来用过,怎会在此?”
碧云看着那同心佩道:“这络子也像是小姐的手法,只不过我们没见过这块玉佩,至于这折扇,‘嬿婉’是小姐在闺中写诗时用的小字,外人从不知晓……”
两个侍婢所言,更证实了澄砚的证供并未作假,崔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二人,“你们两个在胡说什么?你们且看仔细了,天下间女子绣花都一个样,络子的打法也就那些,你们怎么肯定这是婉儿的手艺?”
紫娟和碧云面色微白,皆反应过来她们说了不该说的,忙跪在地上,抿紧唇角不敢再说一字,谢星阑在旁道:“伯爷此言差矣,女子绣工便如人之字迹,长年累月的习惯,身边亲信之人不可能不认识,伯爷倘若还不相信,那龙翊卫并非没有其他证据。”
谢星阑话头一断,反倒更令人好奇龙翊卫还有何证据,只见他略有些唏嘘的道:“只是接下来这份证据,恐怕会让伯爷不能承受——”
崔晋浓眉倒竖,“爱女惨死,死后还被人泼这样的脏水,我倒不知,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谢星阑见此略一颔首,“极好,那我便将在曲州所查——”
“婉儿的确和薛铭生了私情。”
崔晋还没听清楚谢星阑所言,身侧林氏竟忽然开了口,直到此时,崔晋才意识到最回护崔婉的林氏已经许久未曾出声了,而他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盯着林氏,“夫人?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
林氏面无血色,僵直的身量摇摇欲坠,她惨笑一下看向崔晋,“伯爷没听清吗?我说,婉儿的确与薛铭生有私情——”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崔晋身子一晃,“夫人,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她们说婉儿不守德行与人有私,你竟然也这样说?”
林氏强撑了这许久,到了此刻,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扬着唇,泪珠儿却簌簌而落,“我早就和伯爷说过,婉儿不想嫁去淮南郡王府,可伯爷不信,伯爷为了攀附淮南郡王,不管不问便与郡王府定了亲事,这一切,都是从伯爷定亲那日开始的啊……”
崔晋目眦欲裂,“你疯了,你这疯妇,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林氏不理会崔晋的喝骂,她转身看着谢星阑,语气虽不卑不亢,泪水婆娑的眼底却尽是哀求,“谢钦使,好,今日我这个亲生母亲,亲口承认婉儿的确德行有亏,的确与薛铭生了私情,此事我早已知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她,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婉儿已死于非命,她身有亲事,为了她的身后名,我没法子对你们袒露实情,但你想让我承认,那我便认了,那你可能告诉我,到底谁是谋害婉儿的凶手了?”
诡异静默之中,谢星阑少见地出现了几分迟疑,可就在此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钦使,你刚才说在曲州查到了证据?”
众人一惊,待往声音来处看去,却见说话的竟是一直毫无存在感的鸿胪寺卿之女傅灵。
谢星阑也看向了傅灵,傅灵与他四目相对,面带怯柔之色,却又诚恳地道:“二位殿下在此,若不将证据说尽,那这场公审,怎谈得上公正无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