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信听明白了,乔修成的身份有点问题,并且乔氏一族知晓。
从乔姑娘的话里他有了点猜测,乔修成可能是庶出,所以乔氏族长对一个月大的修齐都会问一句,却连眼神都没多给修成。
恒朝有很多东西延续前朝,但是也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女子可入朝为官,这在前朝全无先例可循。女子地位高了,妾室就更加上不得台面,庶出子女地位自然就低,所以父亲那位妾室想尽一切办法扶正,又不顾一切要除掉他,只要他在世一日,哪怕他远在京城不回,沈家也是他的。
不过听乔姑娘这话,她很把这个庶出弟弟当回事,修成也很亲近她,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路都拧着劲。
将门板上好,见那边徐老爹也起了,沈怀信打开大门看了看外边:“应该没雨了,牵马过来套上,先把马车弄外边去。”
徐老爹快步去了后院,很快牵着马过来熟练的套上吆喝着往外走,沈怀信在一边稳着车厢,将马车停到了昨天那个位置。
“你牵马去前边找个地方吃草,看着点外边,有什么不对劲就让马鸣叫一声。”
徐老爹连连应是,牵着马出了门。
乔雅南走到堂屋门口抬头看去,雨已经停了,屋檐还在断断续续的滴水,空气清新,虽然天边才有蒙光,入眼所见却仿佛被洗涤了一般清晰干净。
沈怀信提着木桶过来:“还有点水,你先用着。”
“够煮饭吗?下了一夜的雨,水估计得沉淀一下才能用。”
“够。”看她反过手去给自己挽发,沈怀信又补了一句:“洗漱也够。”
“那就行,你注意安全,下了雨路滑。”
“知道。”
目送人走出院门,乔雅南伸了个懒腰,左右扭了扭活动僵硬的身体,打着呵欠每间屋子都转了转。
柴房是重灾区,屋子里都积了好几洼的水,简直没地儿下脚。灶房好很多,并且柴火没溅湿,她也就先不管了,不算艰难的把火燃上,淘好米把饭锅挂上去,又倒了点淘米水洗脸。
等饭开的时间里,她去把马车里的东西清点了一番,能拿出来的放外边,需要藏起来的就往里塞,一番翻找下来,发现能拿出去的远比要藏的少,这样不行,都没法正常生活,得添置些东西。
“乔姑娘,饭开了。”
乔雅南忙从车厢里出来,看到伸到面前的手臂想也不想就扶了上去,跳下马车边往里走边问:“水浑浊吗?”
“有点,应是不能喝。”
“昨晚的水还剩着些,那些留着喝,再沉淀一盆备用。”
沈怀信应声跟着进屋,边洗漱边看她利落的将米汤装出来,余下一碗,其他的仍用竹筒分好。
乔雅南用衣袖擦了下脸:“多煮了点,应该能撑一天。”
“每天都要这样吗?米会不会不够?”沈怀信眉头微皱,要是哪天被人看到了就是大麻烦。
“不够,我只带了两布袋,这两天已经吃掉一些了。”
“不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吗?”
有,母乳。可这一穷二白的地方,产妇营养不够能有多少奶水,自家的孩子恐怕都不够吃,哪里还有分给别人的份。
不好在沈怀信面前说这些,乔雅南摇摇头道:“在徐老爹回转之前我会去一趟县城,多备上一些,等三个月后就可以慢慢给他吃米糊了,到那时米的消耗就没那么大了。”
乔雅南把昨天乔二叔拿来的那一袋子小米和大豆泡在水里,得把这些都煮了吃掉。
香味越来越浓,饭熟了。乔雅南将饭全部装出来,用碟子扣得严严实实,端起小米大豆倒进锅里,又将之前的淘米水倒进去,她奢望能串个味。
“我习惯一日吃三顿,看你好似也是如此,不过这几天来来往往的人不会少,估计得委屈一下。白米饭我们留着黄昏那顿再吃,这顿先把乔二叔送来的这些吃掉,不然他会起疑。”
“在外游学时也是一日两餐,乔姑娘不用担心,我能适应。”
将竹筒和米饭送回马车,乔雅南拿着剩下的半碗咸菜进屋,对自觉看着火的沈怀信道:“没菜,早上只能用这个下饭,你别嫌弃。”
“不会。”沈怀信抬头看她:“那主家做得好吃。”
“当时我应该尝尝的,早知道她差盐味都做得这么好吃我就和她买上一些,再让她赚我几个钱。”
想到那老妇人财迷的模样两人笑了,不可避免的又都想到了在那借宿一晚的点滴,一起做饭,凑在一起说心里话,沐浴时互相望风,还有洗完衣裳后一起仰望的那片星空。乔雅南想到她打趣的那句‘是不是肚兜上绣了好花样不给她看’,厚脸皮如她这会也有些脸热。
但她向来是我觉得没什么那就没什么,你觉得有什么那是你的问题,脸热了那么一瞬间就恢复原样,放下咸菜道:“你看着火,我去侍候小修齐。”
听着脚步声走远,沈怀信从怀里拿出那支野花,几瓣花瓣随着他的动作飘落,让本就不全的花儿更残缺了些,看了看,他又收回怀里,连着地上那几片花瓣也都拾了起来,想着得找机会跟乔姑娘借本书。
房间里一股熟悉的异味,乔雅南看着地上那一团尿布,先把窗户支起来透气才过去抱走大睁着眼睛挥舞着小手的孩子:“小修齐拉臭粑粑啦,你看二哥多好,把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乔修成起身甩了甩手,拎起那一团尿布往外走,小弟越来越重了。
“先放外边,下了雨水边路滑,晚点我去洗。”叮嘱了一句,乔雅南原地转了一圈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头疼,之前还想着要买什么,现在看来是什么都要买,她手里那点钱哪里经得起这么花销。
不行,不能想,乔雅南掂了掂小修齐往外走去,她得分个轻重缓急出来,先把紧要的先解决了。
“饭是不是糊了?”闻着糊味,乔雅南看火塘里大的柴火已经退了出来。
沈怀信摸了摸耳朵,没注意乌黑的手把耳垂都抹黑了:“这个饭煮起来和米饭不一样,火退得慢了点。”
“我也没煮过这个饭,没事,多煮几次就会了。”乔雅南端着米汤在门槛上坐下,边喂小修齐边道:“这两天估计没时间去县城,得和乔二叔借一些先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