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信县的百姓最近多了一个去处:衙门。
并多了一个兴趣:看老师傅在衙门的外墙上刻字,再用朱砂描红。
当然,才去的人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生怕衙役从衙门里冲出来逮了他们下狱。可多去得几次他们就放心多了,刻字的还没被逮,显然这事衙门是许了的。
看着那一个个数字,众人暗暗咋舌,这数目加起来可不小了。
这时念珠拿着账本过来,走到老师傅身边道:“丁师傅,我家姑娘和大人共计八百两。”
丁师傅应下,旋即想到什么忙问:“是刻大人的名还是小里长的名?”
“刻两个人的名字。”念珠笑容沉静,并不因身后有许多人看着她而紧张:“姑娘说这钱是他们一起出的,但又未成亲,就刻两人的名字。”
丁师傅这几天也算长了见识,知道这事背后真正做主的是谁,便不再多问,走到最左边第一竖排那抬高了手臂。
“您手低点,刻这里。”念珠指着那五家名字的最下方:“姑娘说这是两个人的份,平摊下来就是一人四百两,比其他家都少,写在最下面即可。”
丁师傅哪敢,一脸为难的道:“怎能把沈大人刻在下边,这是不敬……”
“这是姑娘的意思。”念珠仍是笑:“姑娘说他们名字放在一起占地大,刻下名字和钱数一块砖就写满了,以后若是追加都没地方可下笔,放在下边最合适。这事姑娘能做主,您不必担心,只管做就是。”
丁师傅无法,只能弯下腰去下边刻。
念珠一直看着他刻下两人的名字才离开。
众人议论纷纷,之前没看到乔雅南名字说了些闲话的人这会都觉得脸有些热,匆匆结束了今日的一日游。
黄老大夫看了一会,背着手晃到乔雅南家门口。
乔家门外这几天置了一套桌椅,撑了一把大大的伞遮阳,并在前边竖了一块牌子:齐心协力,多少都是心意。
巧了,今日坐在那里的是黄家的账房,看到黄老大夫过来忙起身迎出来:“二太爷,您怎么过来了。”
老大夫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伞,抬头看了一会,还摇了摇那伞杆,不算特别稳当,但不是大风吹遮遮阳没问题。
长了见识,老大夫拿出一小包东西放到桌上:“手里就剩下这点散碎银子了,你自己秤秤有多少。”
做为黄家的账房,黄家之前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不避讳的说,那真是把各房夫人姑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首饰都填进去了。二太爷更不必说,能拿出来的全都拿出来了,剩下的这点怕是之前剩下的散碎,以及最近挣到的一点。
“黄家已经出了五百两,您……”
“老夫想单独占一块砖。”老大夫翻了翻账本,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除了那丫头找的那些不得不出的人,这几天并没有其他人来发善心。
“就这么等着?”
“是。”黄家账房微微弯着腰回话:“小里长说自愿的才是善心,要来的就成了压迫。”
是那丫头会说的话,老大夫点点头,背着双手离开。
两人年纪都不大,行事却不见半点毛躁,一步一个脚步的从无到有,从自己到族人,再到村里,之后福泽全乡,再到全县。那些看起来千难万难之事,被两人抽丝剥茧的织成一张网,这网脉络分明,线头线尾都在他们手里,全凭他们操纵。
至今沈大人的任期才过小半年,还有两年多,不知两人还能做出多少事来。
常信县有福咯!
大概是老大夫开了个好头,陆续有城中商户过来表了心意。
“老大夫三十七两三钱,刘小娘子送来了二十两,其他人都是五两十两。”念珠把账本递给姑娘看。
乔雅南扫了一眼,并不太在意:“不着急,慢慢来。等他们看到路在修着,每天的支出都明明白白的贴在墙上,我们再陆续往里添钱,他们自然就被带到这个氛围里来了,我再想想法子,手有余钱的人怎么都得再掏点出来,毕竟谁不盼着自己的家乡好呢?”
合上账本还回去,乔雅南道:“这边暂时没有大的账目出入了,你不用守在这里。八月份已经过去了,三个作坊都得合账,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回去帮你一天?”
“我忙得过来。”念珠抱着账本笑道:“您不忙的时候就回桂花里看看,大家都常念叨您。”
“行,过两天我就回。”撸着羽毛笔,乔雅南略一沉吟:“你算算这两个月我能得多少钱,把这钱先算出来。大哥月中就得回府城准备成亲的事,到时让他带走。为了给我置办嫁妆,他身上恐怕不剩多少钱了。”
念珠应下,见沈大人进来行礼退下。
沈怀信手执马鞭:“我打算去平凤乡看看,你去吗?”
“老址还是新址?”
“新址。”
“去。”乔雅南立刻起身,她还是定地址的时候去过那一回,之后再没去过。
沈怀信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出来,手上拿着的正是雅南那条马鞭:“就知道你会去。”
“这么了解我?”乔雅南心底的使坏因子蠢蠢欲动,走近了道:“那你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想……”沈怀信突然倾身亲在她嘴唇上,一触即分,耳尖泛红:“想做这个。”
心思被猜中了不说,还被人抢了先!乔雅南不想笑的,可那嘴角不受控制,拼命的往上扬,她也就不忍着了,扯着人的衣领踮脚亲了回去,察觉到对方要加深这个吻时立刻后撤,笑得就像个调戏了良家男子的坏人。
她简直就是个女版登徒子,天天在家轻薄俊秀状元郎,罪过罪过。
有机会再继续。
“这是回礼。”
沈怀信往前微微倾身,他还想再得一个回礼。
乔雅南夺过马鞭飞快后退:“走了走了,我正想去平凤乡看看,然后顺路去趟桂花里。”
沈怀信看着蹦蹦跳跳的脚步里都透着得意的人,到底是没敢拽着人怎么样,对他来说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极为出格了,自小学的规矩让他做不出更加孟浪的事。
只是,刚才这样的回礼他还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