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世钦自认是个好舅舅,若做这些事的是外甥他心下不会这般感慨,也自认受之无愧。
可做这些的是还没进门的外甥媳妇,心里的滋味就复杂了,怀信这眼光啊,是好。
“行,两成。”
乔雅南笑了,再开口时,刚刚还正儿八经得不得了的语气瞬间切换成惯常的话里带笑:“小舅,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范世钦看她这样也笑:“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来都来了,不急这一会。”
乔雅南四两拨千斤,准备好的话那是怎么都要说的,更何况这还是重中之重:“这条路可以说就是为了作坊才修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范东家那么大家业,在这事上不能小气吧?”
范世钦好奇的问:“都谁出钱了?怀信出了吗?”
“我出了不就等于怀信出了。”乔雅南露出一对小虎牙,看着就锋利得能咬下一块肉来:“桂花里全村的人都出了,乔记单独出一份,我个人出一部分,刘记豆腐坊、闻家都出了。”
“别说一半留一半的,他们都出了多少,你说我听听,我好跟着来。”
乔雅南就是故意不说的,能多诈点就多诈点,听他问起就挑了一家说:“闻家出了一百两,就是和我联合耳做乔记的那家,小舅,以我们的关系你不能比他少吧?”
范世钦下巴一抬:“还缺多少,我都出了。”
乔雅南眼睛一亮:“我可当真了,您之前看到了的,还要修桥,这个比较费钱。”
“这点钱我还出得起。”
“小舅敞亮,那我就直说了,缺口在二百两左右。”
范世钦扬眉:“这数目比我预料的要少。”
“一乡五里的人都在出力,要不是我不想太过于压榨他们,每日提供了一顿吃食,钱应该还能省点,但是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乔雅南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廉价劳动力,一个个的还格外实在,偷奸耍滑的少,看到他们吃的也是那咬不动的糗后,她主动提供一顿饭,和固堤的人吃的一样。
“等固堤的事儿做完了干活的人会更多,农忙会要歇个十来天,我算了算,三个月应该差不多可以修好。”
三个月,也就是八月份之后了,范世钦点点头,倒也耽误不了多少事,不过:“这么多事,今年的桂花还摘不摘?”
“小老百姓哪会嫌挣钱多的,放心,肯定摘。”乔雅南心里生出一种遍地都有钱捡的感觉来,桂花里今年肯定能过个好年,只不知道平凤乡今年能不能有个地方过年。
想到这事乔雅南坐不住了,反正事儿都谈好,也讹到钱了,她道:“小舅,您在屋里歇歇,我去办点事。”
范世钦摇摇手:“你忙你的,我先回县里把契书办好。”
“这个不急,明日再办不迟。”
“刚不还说我那兄长联合外人来为难我?明日一早我就得回了。”范世钦起身:“其容留下和修成多亲近亲近,你们回县里的时候捎上他。在你们身边这段时日你别嫌他愚笨,像对亲弟弟那样点拨点拨他,他脑子倒是有,就是不大会用,你教教他怎么用,范家得出几个脑子好用的,要都是我大哥那样的,怀信倒不如趁早甩了这个包袱。”
“您什么时候甩了,怀信也就跟着甩了,您先带个头。”
“伶牙俐齿。”范世钦笑骂,在心里倒真把她当自己人了,走出门接过家仆递来的缰绳道:“不用送了,你这一摊子事也够忙的。”
“听小舅的。”
目送一人一骑走远,乔雅南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揉了揉笑僵的腮帮子,她还是喜欢和村民打交道,能体现出她智商上的优势,和聪明人说话太累了,要碰上吕先生那种她还要被碾压,怎一个惨字了得。
“姑娘。”念珠已经等了一会,见客人走了才走过来:“豇豆已经收了不少了,还是继续等吗?”
乔雅南算了算剁辣椒的天数:“可以做了,再有得三天剁辣酱就可以出缸,酸豆角里放点这个会更提味。辣子全部处理好了吗?”
“是,又买了不少大坛子回来,籽也都处理好了,听乔二叔的意思是正在肥地,不会立刻就种第二茬。”
“这种事听他们的没错。”乔雅南转身看向能干得不得了的念珠:“我这段时间要忙别的事,作坊这些事辛苦你了。”
念珠摇头:“我哪有姑娘辛苦,而且姑娘忙的事重要多了。”
“你又知道我在忙什么了?”
“我知道。”念珠是识字的,进进出出的自然能看到姑娘在写什么,可字都认识,连到一起她就有些看不懂,在她心里姑娘本就是天下第一的厉害,现在更这么认为了。
乔雅南试探着问:“不觉得我变化很大吗?”
“很大。”念珠确认般点头:“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变化也很大,尤其是二公子,跟变了个人一样,老爷和夫人要是还在,一定会特别开心……”
说到后面念珠声音低了下去,一脸后悔的看着姑娘,她真是笨死了,提姑娘的伤心事做什么。
“还有一个月就出孝期了。”真快啊,乔雅南心想,她来到这里竟然快一年了,忙忙碌碌,收获也是真不小,单了二十四年来,来这里短短时间就连未婚夫都有了,还是个状元郎。
真有本事。
暗搓搓的赞了自己一句,乔雅南拍拍念珠的背:“知道何叔在哪吗?”
看姑娘没有太难过,念珠放心了,告知道:“应该在山脚下的小房子里那里熏肉。”
乔雅南寻了过去,看着那挂得满满当当的各种飞禽走兽不知说什么好,修成不行啊,回来也没能拯救下来几只。
“天天都往县里送了,怎么还有这么多。”
何七头也不回的道:“以前我一个人打猎都有剩,如今时常三两个人上山,自然有多。”
送货那些人自觉容貌有损,从不往她跟前凑,乔雅南一时倒忘了那些人全是何叔的袍泽,这事上手是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