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南看着关上的门发愣,不得不说,她对强叔的建议很心动,不过这么远去一趟,只是看看宋姨家的情况远远不够,她得想想,如果强叔去一趟,还能做些什么。
将强叔用过的那张纸拿开,乔雅南在纸上写下童、范两字,又在两个字的下面写上含香春和品香坊。
两家属于竞争关系,要是有机会把另一家踩下去,范家能不心动?
肯定会!
那接下来要想的是:她脑子里能扒拉出点什么来。
调香她一窍不通,胭脂水粉那些她很会用,也会混合调色,可让她真做出点名堂来,她不行。
要是在府城,她倒是可以把这一手改头换面的化妆技术教给品香坊,可她现在不能去府城。并且,这也不够份量做为筹码,打动不了范家。
还有什么和胭脂水粉有关的?
乔雅南回想自己化妆箱里那一整套东西,越想越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是能做出来粉底、睫毛膏还是遮瑕了?还是能把卸妆液、洗面奶整出来?
趴到手臂上,乔雅南看着地面,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急,她一个读了几十年书的现代人,不能一点优势都没有。
重新振奋起来,乔雅南倒手指头。
造玻璃?不会。
酿酒?不会,也不可能!粮食都不够吃,哪还有给她酿酒的。
做糖?只听过,还记不得几句,也可以说是不会。
水泥?不会。
炼钢?不会。
……
手指都倒完了,还没找到自己会的,乔雅南绝望的趴到桌子上欲哭无泪。念书的时候她为什么要偏科,历史政治信手拈来,物理化学拄根拐杖都能平地摔跤。她要是化学成绩好,随便整点什么出来都能弄死姓童的那孙子。
周嬷嬷撇开头掩去嘴角笑意,她有些好奇姑娘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乔雅南挣扎着又坐直了,重新开始倒手指头。
煮盐?她要敢沾这个,死定了,一族都要死的那种。
瓷器?不会。
火药?想都别想。
肥皂?不会……这东西她会啊!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东西!乔雅南一拍桌子站起来,底气从脚底往上涌,让她终于找到一点方向,心里不那么慌了。
再想想,再想想。
乔雅南按捺住,乘胜追击继续想,还有什么能像香皂一样,和品香坊整体气质并不冲突?
实在想不到,乔雅南拿‘香’字来组词:香水,她不会提炼;香油,这东西只能放进灶屋,而且她也不会;还有什么?香烟?香火?香蕉你个巴那?
乔雅南把自己给逗笑了,头磕在书桌上,心里的郁气都因着这一笑散了些。这时候都还笑得出来,她可真不愧为大心脏之名,可惜没有那几个朋友起哄说被她迷得弯成蚊香了。
蚊香?
乔雅南抬起头来,眼睛亮得灯泡一样。在她当村官的地方就有个蚊香厂,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没少往那里跑。
这东西没多少技术含量,一盒也挣不了多少钱,全靠量撑起来,对方也不怕她偷师,还让老师傅教她动手做过。
没记错的话,这地儿没蚊香这玩意儿,夏天都是靠蚊帐、烟熏、香囊这几种办法驱蚊,这个市场完全是空白的!
并且,做蚊香所需的东西并不贵,价钱完全可以平民化,还在温饱线下挣扎的小老百姓不会花这钱,可稍微手里有点闲钱的应该都愿意解决被蚊子吸血的苦恼!
这事能做!一个从没出现过的新品,也够份量当筹码!
而且蚊香勉强也可以说成是香的一种,放进品香坊一点都不冲突!
乔雅南心下大定,那接下来要想的就是怎么和品香坊接触了。送上门去太廉价,直接给方子太过蠢笨,在她不能去府城的情况下,那就只能让范东家来一趟了。
她很愿意平等的和范东家谈一桩生意,和怀信无关。
她是在那样一个环境下受男女平等的观念熏陶长大,二十年的学习生涯教会她自尊自重自爱,但凡有一点点办法,她都不想矮人一头,就算是她心仪之人的长辈,也不行。
若有朝一日她和怀信若能走到一起,她也希望自己不是以他的附庸存活于世。
从不曾妄想改变一个时代,但她代表的也是一个时代,她要对得起自己读的那几十年的书。
打开抽屉,拿出裁好的宣纸,往砚台里倒了点茶水,墨条被人先行拿了起来。
周嬷嬷一手托住衣袖:“我给姑娘磨墨。”
乔雅南看她一眼,也不争这个活。她时常忘了屋里还有个人,可奇怪的是,就算婆婆突然出声也从没吓到过自己,这也是种本事。
舍弃了好用的羽毛笔,乔雅南拿起毛笔。原身练了十年字,身体已经肌肉记忆,她又用心练过,一手簪花小楷称得上漂亮。
周嬷嬷看了一眼信的抬头有些讶异,但她很快转开视线,并不偷看信上的内容。
好一会后,乔雅南才停了笔,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意思都表达明确了才揉着手腕道:“用惯了羽毛笔,都快不会用毛笔写字了。”
“羽毛笔在作坊用着极好,那册子上的名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
“不能给孩子用。”把信折好装进信封,封口后写上‘范世钦亲启’几个字,坦坦****,全不避着周嬷嬷。
两人莫名就好像有了默契,谁都不说破,但心里都有数。
“婆婆,府城……去得吗?”
周嬷嬷拿着湿帕子过来仔细的给姑娘擦食指上的墨渍,温声道:“姑娘哪里都去得。”
这底气十足的话给了乔雅南信心,婆婆的态度说明,这一步她没有走错。
想了想,她又写了一封信,之后才道:“婆婆,劳烦您帮我叫一声强叔。”
刘强来得很快。
“辛苦强叔帮我跑一趟府城。”乔雅南把第一封信和一张纸递过去:“这是给宋姨的,我不确定她还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所以我给你写了两个住址。”
刘强他们一帮兄弟都是跟着乔昌悯学了几个字的,低头看了眼,发现都认识后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