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的生意回落了些,作坊里的人本有些不安,生怕这么有奔头的买卖要没了。
但是看到乔雅南每日没事人一样,时不时还逗得念珠无奈得直喊‘姑娘’,大家也就放下心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何七从县里回来,扫了一眼没见着那丫头,脚步一转进了义子的屋子,掏出一封信放到他书桌上。
乔修成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惊喜的拿着信站了起来:“沈大哥回信了?”
信是回了,至于回的人是不是他等的那个,这个不好说,何七抬了抬下巴:“看看不就知道了。”
乔修成做贼似的先去把门关上,又对屋里的许阳低声道:“不能告诉姐姐知不知道?”
许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立刻就点了头,在外讨生活那些日子让他懂了太多,眼下他就知道这事是修成哥的秘密,但是一定不是坏事,修成哥别提有多维护姐姐了。
“好厚。”乔修成拆了信,看着那字迹笑:“像沈大哥的字迹。”
何七倾身看了看,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沈小子说不定就是仿写他大伯的字长大的,毕竟圣哲先生都曾说过,沈散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笔字了。
“义父,沈大哥回我的问题了。”乔修成越看越欢喜:“果然是这样,我的思路是对的!”
何七不着急,耐心的等他看完了才问:“有说什么吗?”
乔修成又翻了翻:“好像没说其他,我的每个问题都回答了,对了,沈大哥说让我有什么问题只管写信问他。”
何七笑了一声:“那你继续写,我给你寄。”
“我现在就写,正好好多问题想问,希望在童试之前能收到回信。”
“只有过年这阵会这么慢,朝堂封印,不是紧急军情驿站也都歇了。平时不会如此。”何七算了算时辰:“你赶紧写,还来得及,今天给你送去。”
“好。”乔修成铺开纸笔,想到什么又问:“还是只说功课上的事吗?”
“和上封信一样,加一句‘家中一切都好’就行了,你姐和他有通信,不用你来说这些。”
乔修成在心里早就认下了沈大哥这个姐夫,就怕这姐夫跑了,听闻两人有通信顿时悄悄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只有沈大哥配得上姐姐。
书房兼账房兼杂屋内,趁着婆婆不在,乔雅南没骨头一样靠进放着软垫的靠背里,腿上放着汤婆子,手里握着漂亮的手炉一下一下的转着,想着眼下这一摊子事。
年后她还没去县里,也该去一趟了,老大夫那里要走动一下。童子试素来安排在二月中旬,应该快要出章程了,也得去看看,廪生的事要先定下,不能临时去找。
想着这些事,乔雅南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大考,所谓大考其实就是会试。不知是不是鹤望书院学生的习惯,又或者是京城中人的习惯,将之称为大考。没记错的话是在二月初九,比之童子试还要早上几日。
大考啊!
乔雅南人又往椅背里陷进去了些,才毕业的时候谁不是满怀理想,可经得起现实毒打的太少太少了,凤毛麟角,希望怀信能成为其中一个。他不缺钱,不缺背景,不缺聪明的有见地的长辈,现在又正属于一个朝代最好的时候,而他本身又聪明绝顶,集齐这么多有利条件在身,他比无数人都更有可能有一番作为。
而自己能替他做的好像就是不拖他后腿,这么一想,还挺悲伤。
乔雅南笑得像偷了腥的猫,这么个有无限可能的人正想尽办法的在和自己通信,想想还有点暗爽。
“姑娘,刘小娘子来了。”念珠推门进来,上前把矮下去半截的姑娘扶起来坐正。
没等多久,二婶娘领着她进来:“你们聊着,我去和刘小娘子的郎君点货。”
“哟,这是两口子一起过来了?”乔雅南打趣:“妇唱夫随啊!”
“正月没好过来,这不,过完年了来给你拜个晚年。”刘小娘子把包装得规规整整的年礼递给念珠,看着她这到屋子笑道:“过了个年,这屋里添了不少东西。”
“都嫌我这屋里太简陋了,长辈送来好些。”乔雅南笑,只要是她这里用得上的,良叔爷都让二叔用牛车拖过来了,如今这屋子里倒显得满满当当的。
念珠泡好茶,又往火盆里加了两块炭便退了出去。
刘小娘子喝了口烫嘴的茶,看着被嫩黄的衣着越加衬得肤白如雪的大当家:“最近一次定的货比之前少了不少,我这心里没底,这不就过来问问。”
“很多人家只在过年的时候才舍得花几个钱,要是平时的生意也有过年那段时间那么好,那我就真要做梦都笑醒了。”乔雅南笑:“别担心,这是正常的回落。”
刘小娘子也不是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她家的豆腐店年前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但不来听句准话她就总在担心,现在听着这话她这心里就安乐了。
“要作坊的生意一直那么好,那我就真要马上找地方办个大的作坊了。”刘小娘子捂着嘴笑:“姑娘是不知道,那阵真是又痛苦又快乐,仿佛每日里都能听着铜钱往口袋里蹦的声音,但是吧,也是真的睡觉的时间和地方都快没了,我那屋子哦,东西满得就差往**堆了,满屋子味道,难闻得紧。”
“那小娘子真要办个大的作坊了。”
想起她年前的话,刘小娘子神情有些纠结:“真要再开个铺子?”
“还道小娘子忘了这事。”乔雅南看着她:“一家铺子你就吃不消了,两家你岂不是更吃不下?那我怕是得提前再找个豆腐坊了。”
“我没忘。”刘小娘子低头喝了口茶:“不瞒姑娘,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此事,只是下不定决心,毕竟这豆腐坊完全依存于你的作坊,你的作坊好,我就好,你的作坊要是生意变差,我这边怕是就得关门了。”
乔雅南只是笑:“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如今不会再劝,你自行拿主意。”
刘小娘子也不好再问:“姑娘带我在桂花里走走?”
乔雅南自是看出来她心里的挣扎,当即带着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