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雨终于渐渐停了,就在大家都觉得这雨应该是要停了时,半夜下起更大的倾盆大雨,声音大得仿佛末日即将到来。
素来少有吵闹的小修齐哭闹不休,乔雅南抱着来回走动都没哄住。
“砰!”
后院巨大一声响,乔雅南吓了一跳,抱紧哭闹得更厉害的小修齐,马儿的‘咴儿’声更是让她心浮气躁。
“乔姑娘。”
乔雅南忙过去打开门。
沈怀信把修成推进屋:“我去后边看看怎么了。”
“别去。”乔雅南叫住他:“等天明再去,只要这房子不倒了,我们就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只看看发生了什么,而且马惊着了,得去安抚下。”沈怀信看她穿得不多,催促道:“都去**待着,我很快回来。”
乔雅南见拦不住他,赶紧把修齐放**,嘱咐修成照看,她披上外衣追了上去。
沈怀信听到脚步声回头,忙停下脚步道:“你回屋去。”
“我不放心。”从灶上摸着火折子吹燃了,乔雅南就要去开门。
沈怀信忙将人拉到身后,自己上前打开了门,火折子立时就灭了,又是风又是雨的乔雅南也就不再指着这点火,索性不点了。两人走出门,后院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只瞧着没什么危险就作罢。
“你进屋去,我去看看马。”
乔雅南怕危险在柴房,但也知道真有什么事自己是累赘,让他等下,快步回屋拿了根木棍递过去:“小心些。”
沈怀信轻声应好,走到柴房门口只听到有马儿响鼻和踢步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巴着门瞧着这边的乔姑娘,小心把门推开见没什么异样后道:“没事,放心。”
“我在这等你。”
回头身后就有人在等着的感觉太好,沈怀信私心里也舍不得催她走,进去抱着马头轻轻拍着,又从上至下来回顺着毛,不一会马儿就安静下来,亲昵的蹭了蹭主人的肩膀。沈怀信笑着撸了它大脑袋一下,虽然比不得他那匹大马,这撒娇的动作倒是一致得很。
大风呼嚎着,卷着大雨以一股要将屋子都掀翻的架势冲刷着世间一切,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渺小如蝼蚁。
乔雅南有些害怕,抓着门框的手都用力得让她觉得疼了,她想放松一点,手却自然而然的抠得更紧,见屋里没了动静她大声喊:“怀信!”
“我在!”沈怀信怕声音被风雨遮信,以更大的声音回复,抱了一怀草料放下,拍了拍它的背转身出屋,迎面一股冷风吹来,他赶紧快跑过去挡住风推着她进屋,反手将门关上边道:“这么大风,怎么不进屋。”
木门隔开了风雨声,寒意也阻断了些许,乔雅南打了个冷颤,双手环抱住自己往回走:“我要再拿床被子出来捂着。”
“对,多盖床被子捂捂,别受了寒。”
乔雅南说到做到,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床大被子,边道:“你们那边箱子里也还有一床,要是觉得冷就拿出来用,咱们都不能生病。”
“姑娘家身体弱些,你赶紧去**。”沈怀信站在门口:“小修齐是不是还醒着?”
“对。这会醒了不知多久才能睡着,一会正好喂他一回就能睡到天明了。”乔雅南催促:“你们去睡吧,没事了。”
正是最困的时候,乔修成打了个哈欠,回屋沾枕就睡了。
乔雅南也困,不过小修齐精神得都开始翻身了,她靠在床头打瞌睡,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他,半梦半醒间听着敲门声,这三响的节奏实在太熟悉了,虽是半夜被人敲门她心里安稳得也没多跳半下。
“乔姑娘。”
“门没闩。”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沈怀信推开门的同时乔雅南把油灯点上了。
“我烧了开水,你喝点暖暖身子,米汤也热了,早点喂小修齐喝了好歇息。”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容易滋生出异样的情绪,又或者是夜晚让人太过脆弱,再或者,是盖着两床被子依旧没能睡暖的被窝,让蜷缩着双腿取暖的乔雅南失去了以往的理智。
“怀信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让人拥有一时再一世失去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沈怀信心跳加快,他立刻就确定了,乔姑娘知道他的心思!
“失礼了。”沈怀信把放在门口的木盘重又端起来跨过门槛,乔雅南看着他的动作明白了他的失礼是什么意思,怀信这人很守礼守节,平时很少会进她的房间来。
把热水递过去,见她接了沈怀信笑着在榻板上坐下来,明明矮她一头,却让乔雅南觉出了压力,她后悔了,她不该说的。
“我一直和自己说,在你知道我的心意前我要忍住。可你知道了,并且还装作不知道。”沈怀信回头看她:“为什么?”
乔雅南低头慢慢把水喝完,沈怀信便是惴了一百只兔子在心里,此时也忍耐着不催促。
热水进肚,身体终于暖了过来,乔雅南捧着茶碗轻声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有些事,没有开始也比没有结果好。”
“虽然你整日笑着,但是乔姑娘你遇事其实很悲观,任何事都会先想最坏的结果。”
乔雅南并不否认,她确实是这样的人,并且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从来都拥有得不多,所以宁可在预料之中得到开心,也不想在失望甚至绝望之中去得到惊喜,那个过程中要承担的痛苦她完全不想承受。
沈怀信换了个姿势坐着和乔姑娘面对面,心意终于被心上人知晓了,便是在心里一再告诉自己要忍住,忍住,不能急躁,不能让乔姑娘觉得他不稳重,可少年人想要得到回应的迫切这时仍显露了些出来。
“你的所有顾虑我都能解决,不论是我小舅还是大伯,我都有把握让他们同意我们,若我没有这个把握我绝对不会来招惹你,带给你痛苦,试着往好的方向去想一回好不好?我不值得你相信吗?”
“我相信你都快超过相信我自己了。”乔雅南笑着抬头看向帐顶:“怀信,我们之间相隔的远不止是桂花里和京城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