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馆,见伤者都包扎得差不多了,沈怀信走到伏案书写的老大夫面前问:“大夫,他们伤势都怎么样?”
老大夫眉眼不抬的继续开药方:“其他人都是皮外伤,就那个伤着内里的我摸着是骨头断了,万幸的是断了的骨头没有伤到内里其他地方,先喝药卧床一月,不可逞强下床,更不可下田下地,若有吐血或者疼痛加剧的情况立刻送到我这来,要是没有异样就一月后再把人带来给我瞧瞧。”
沈怀信点点头:“回去后我会转告。”
老大夫放下笔,吹了吹墨迹交给药童去抓药,抬头看着最近见得有些勤的年轻人:“我记着你之前来买过不少辣子,那东西除了入药还有其他用?”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沈怀信道:“用来做菜。”
“做菜?”老大夫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少放一点用来调味确实可行,可要是这个用量,你买的那份量就多了些。”
“不多,说不定过段时间还会来买。”
“那老夫就更好奇了。”
沈怀信笑了笑:“下次来县里带给大夫尝尝。”
老大夫满意了,起身去给伤者配药,沈怀信忙让老大夫多配些伤药,马车坐不下,还有几个伤口浅一些的没来,可药还是得用上才行。
最后一算账:“三两。”
沈怀信抬头看向老大夫:“里边那个您就收了我三两二钱。”
“你给我个三十两我也不嫌多。”老大夫看着这个生就一副好相貌的年轻人,端看面相将来成就也不可限量,更难得的是眼神清澈,心有良善,这样的人恒朝要能多一些,承平的日子也会久一些。
沈怀信此时便是想摆个阔也拿不出三十两来,数了三两递过去道了声谢。
“多来几个你这样的主顾老夫这日子就能过得滋润了。”老大夫调侃他:“赶紧回,一车的伤患别又赶上大雨。”
马车上还有麻纸,沈怀信也担心,再次道了声谢转身就近扶起一个伤者,乔昌盛见状也赶紧去扶人。
两人的对话几人都是听着的,离开时纷纷道谢。
见他们都出了屋,学徒捧着药钵笑:“还挺有礼有节。”
“有人在前边领着,后面的人自然知道路要怎么走。”老大夫悠悠然道:“虽然离‘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个阶段还远着,但也能看到点样子了,还是得做太平人呐。”
“师父您说得是。”
里间,何七闭着眼睛唇角微扬,要是大家都能有那般面貌,他这腿算没白瘸,兄弟的命也没白丢。
医馆外,沈怀信见到不远处牵着马车的宋只微一扬眉,把人送上马车后走过去问:“怎么,卫大人这是要探一探我的底?”
“小的不敢。”宋只忙弯腰行礼:“各家听说有野猪肉都是抢着要,不过他们吃得讲究,要求也就高一点,所以小的索性过去一趟打个样,让桂花里照着来,免得被那些人家挑出毛病压价。”
这话沈怀信也就信那么一成,不过这点事也不重要,他问:“什么价钱?”
“量大,小的擅作主张,说是以猪肉的市价三十文一斤卖与他们,若大……沈先生觉得低了,小的这就去告知一声。”
“我虽对市井中的买卖之事了解不多,却也知晓量大价低的道理,就这个价了。多谢。”
这事算是办妥了,宋只心下暗喜:“小的惶恐。”
沈怀信看他的马车一眼,念头一转,转身重又进了医馆。
老大夫心情大好,看他更加顺眼,捋着胡子笑眯眯的问:“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把里边那个带回去,您看可以吗?”
老大夫稍一想:“他的伤势没有溃烂的迹象,算是稳定下来了,伤口也都在结痂,回去养着倒也不是不可。”
“劳烦您给他开些药,我把他带回去。”
老大夫也不留,让徒儿还按之前的药方去抓药,自己去弄了一匣子黑乎乎味道刺鼻的药膏递给他:“两天换一次药,以他那好体格趴上半个月就差不多了,要是没什么问题不必再来。”
“药钱……”
“五百文。”
沈怀信付了钱,他不确定这价钱是不是便宜,但是这老大夫的善意他感受得到。
进了里间,见赤着上身的何七已经在药童的帮助下坐起来了,他转身蹲下。不用多说什么,那人二话不说就趴了上来,不见多高大的人体重却不轻,沈怀信有点明白老大夫说的好体格了。
宋只见大人背着人出来,比离得近的乔昌盛更快的窜过去帮忙扶着,看到那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暗暗咋舌。
把人放上马车,沈怀信道:“慢点趴下。”
何七半点不逞强,慢慢儿挪动着趴下,马车长度不够,他脑袋都搁到了车架上,只这一会就疼得一身是汗。
宋只非常会来事,立刻脱下外套折了折垫到他脸下。
沈怀信看了看他伤口,确定没流血也就放下心来,见马车上还有空地,他把买的东西都放到这辆马车上,又叫了个伤势轻些的过来看着点何七,叮嘱宋只道:“路好走的地段走快些,得快些回家。”
这就是允了他同行了,宋只大喜,忙应下。
乔昌盛自是认得这进城时总能见着的守卫兵队长,见他对沈怀信这么恭敬,再想想许满的事儿,心里对沈怀信的身份渐渐起了疑,转念一想他又放下了,有些事本也不必问得那么清楚,乔家的姑爷总不会害他们。
眼见着村口在望,乔昌盛抬头看着天空感慨道:“这雨都憋多久了,愣是没下得下来。”
“无风无雨的这天开不了。”沈怀信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的那辆马车:“头几天何七趴着动弹不得,我和兴叔白日里多跑几趟,饭菜我家管了,不过晚上二叔你得安排人住下照看。”
“行,这事我来安排,放心,大家都识好歹。”
马车进了村,早有眼报神山子前去报信,不一会里长和老族长就迎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问伤者情况,见着宋只就先惊了,两人轮流担任里长,怎会不认得这守卫兵队长,收丁税时这位队长也是来过桂花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