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雨后,阳光的热度明显低了许多。
乔雅南背着手眯起眼睛抬头看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沈怀信看着她:“很满意这个战果?”
“嗯,很满意。”乔雅南笑出声来:“像我这么大义的人不多了,乔家得好好珍惜。”
沈怀信也背着手,抬起头用同样的角度看向乔姑娘看的方向。小舅不解他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相识不久的姑娘而滞留在此,他相信只要和乔姑娘相处过,交谈过,就一定能懂他,哪怕那个人是大伯,他也有这个信心。
若只看表面,会觉得乔姑娘圆滑,世故,且过于精明算计,可他看到是的乔姑娘表现出来的圆滑世故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贪,少一分则弱,她将自己包裹在层层表象里,内里实则有棱有角,只拿自己能拿的那一部分,只得自己该得的好处,也只认自己认为对的理。
就比如现在,她分明在得意自己表现得好,既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利益,又将自己放在大义的那一方,桂花里所有人都在她这里得了好处,若将来有人欺他们姐弟,那就是白眼狼。
这些事对她来说好似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得很,越相处越让他觉得惊喜,越加想知道乔姑娘还有哪些厉害的地方,他想见识更多。
屋内,老族长看向没了声音的老四:“被小辈一番有礼有节的话堵得无话可说的感觉如何?”
四叔爷轻哼一声:“我那是不和她计较。”
六叔爷笑:“四哥你快得了,大丫头那番话你能挑出半点不对来?”
四叔爷再次哼了一声,到底是不说话了,不爽归不爽,但对自家小辈也不必去鸡蛋里挑骨头。
“大丫头说得对,她像昌延,但也不像。”老族长感慨:“昌延没她那么多道理,一套一套的让人听着只觉得有道理,绕半天她倒满载而归了。”
三叔爷开口:“她不贪。”
“是不贪。”老族长点上水烟壶抽了一口:“给她一成比起其他人来是挺多,但是对她来说算不上,去府城就有花费,找买家的时候还有些其他开支,她那个姨出力不小,这些都应该算在大丫头身上。我原以为她会提出来要两成,没想到她半句多的话都没有就接受了。见利还能撒手的人不止聪明,还心性坚韧,老四你也别别扭,将心比心,换成你未必得着一成就能罢手。”
“大哥说得对,换成我也想多得些。”三叔爷道:“而且她才回来多久,就给桂花里带来这桩买卖,将来未必没有第二桩第三桩,抛开这些不说,做长辈的多护护小辈也是应该的,和她置什么气。”
“老二都不在这么多年了,你倒还一如既往的只对他那一家子亲厚。”四叔爷哼了一声起身离开,都是兄弟,也不见将那好用一分在自己身上。
老族长摇摇头:“老三你别理他,念着哥哥的好还错了不成,不过既然说起这事我也想问问,大丫头回来有些日子了,怎么不见你和她姐弟几个去亲近亲近,净在背地里护她她哪能知道。”
“为她做什么了,就得让她知道。小辈有小辈的来往,山子和他们处得不错,这就行了,我去掺和什么。”三叔爷起身:“大哥,没其他事我先回了。”
“你呀!”都是些陈年老事,老族长也不好再说什么:“都回吧,和家里先说说这事,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乔昌盛把叔叔们送出屋,回来见父亲仍坐着没动,犹豫着上前问:“如果大丫头不同意只拿一成,您打算给她多少?”
“她要多少我给她多少。”
“为什么?”乔昌盛不解,待大丫头有些不同他能理解,毕竟一个丫头读了书,能讲那么多道理,还能干,把他认识的所有人家的闺女都比进了泥里,就是他自己对她也不同。可父亲说要多少都给,这是不是就过了?她大丫头再厉害不也是族里的小辈?
“再多还能多过一半?她要想拿这么多,做了这买卖不就是了。”老族长抽了口水烟:“她回来才多久,为难她的还没站出来,她就拢络住了你和你媳妇,让昌兴和他媳妇主动帮她,用一个蹴鞠让她家门口成为村里最热闹的地方,现在还几个人提那个庶子,不都玩到一块儿去了。再有了今儿这事,以后桂花里谁嘴她一句,不用她自己出面说什么就有人帮她嘴回去。”
老族长摇摇头,神情万般感慨:“这不是昌延教得出来的,他自己就不是这个路数,更何况他一年多半时间在外跟商队,也教不了,大丫头和那个庶子,只能是昌延他媳妇教出来的。”
乔昌盛欲言又止,文茵没来过桂花里,他们都没见过,但是两人成亲时乔昌延把太爷爷和几位叔伯接去了,所以父亲见过,不过做为兄弟哪好去打听堂嫂的事。
老族长哪能不知道他想问什么,道:“那会她年纪和大丫头大不了多少,才过门的新媳妇能让人看出什么来,不过瞧着也是落落大方得很,对了,她爹是个教书先生,她是识字的,你祖父眼光多高,但是极看得上她。”
“她娘家没人了?”
“没记错的话她就一个爹,要是有人哪里还用得着回桂花里来。”老族长笑了一声:“幸好回来了。”
乔昌盛也笑,可不就是幸好回来了,不然往年落一地的桂花变成钱这种好事怎可能发生:“明儿开始我去组织人把那些没路的地方修条路出来,不能到要摘的时候了上不去。”
“公家的那一片先不要动,免得被人看在眼里使坏。”说到这个老族长眉头一皱:“你去找梅序,让他到时多嘱咐一句,这事不得往外传,谁传出去的一家子都没钱分。”
乔昌盛也想到了后果,他眉头一皱:“爹,不如先不要往外公布这个事?”
“你当我没想过?”老族长摇摇头:“你们带着那个管事到处看的时候说的话被人听着了,当时就有几拨人来我这里问情况,后来那管事从马车抬了一筐铜钱下去也被人瞧在眼里,再有梅序回去一说,早不知多少人知道了,遮着掩着只会让人以为这好事没他们的份,到时你觉得还留得下几棵桂花树?”
乔昌盛顿时满脸羞愧:“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了,我这就去给梅叔说。”
看着儿子离开,老族长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差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