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擂台上一时有些热闹。
主持擂台的武官看不下去了,扬声高喊:“擂台上只能两人同时比武,请后上台者缓一缓,一会再上!”
窦思武哪里等得下去,只能端起当兄长的架势来,冲着窦思学道:“都输了,还死缠着不下台,丢不丢窦家的脸面?”
那窦思学是年轻气盛,方才起了不服输的心思,现在被窦思武一说,也觉得脸儿紧,当下与白浅抱拳道:“姑娘武艺高强,在下着实佩服,待得有空定要再向姑娘您讨教。”
说完,便跟这窦思武一起下去了。
凤离梧眼见着半日涌出了许多武艺精深的青年,也算没有白摆了擂台。这日头渐毒,就算呆在这高台上的锦棚里也不行,于是便不管姜秀润的意犹未尽,强拉起她回宫去了。
待得凤离梧亲自将姜秀润送回寝宫里时,看着她吃了红肘烧肉,配着葱油和面贴在吊炉里的发面烤饼,又喝了干贝甜菜汤后,并无孕吐的不适,这才放下心来,让她下午时好好睡觉,波国来的文书,他下午与重臣商议了军机要事后,替她处置。
于是身兼波国国君与齐朝皇后的姜秀润,在大婚之后主要的差事便是吃好,睡好。
一直服侍姜秀润的桃华因为服侍她向来周到,也升入宫里做了女官,姜秀润的口味如何,她都知道。
最近因为怀孕,醒来都是嘴里没有味道,少不得洗出一盏梅子备着。
姜秀润披散着长发,舒展手臂,任着一旁的侍女打扇,自是甜睡了起来,连白浅什么时候打擂归来都不知道。
只是新后入宫的第一日,按照宫规,那些个妃嫔们都是要入宫请安的。
但是新后一大早便随了圣武帝出宫看擂去了,齐宫那几个零散的妃嫔们扑了空。
待得中午皇后归来,又是要进餐午睡,这一等,便到了下午申时。
姜秀润睡得浑身酥软,躺在榻上任着桃华喂了几颗梅子后,便起身换了衣服出来见人。
其实这请不请安的真没个意思,毕竟彼此都是老熟人了,见面也没得话讲。
其他的嫔们还好,田姬和曹姬的心内真是千万个不服。
当初她们三个同为质女,这瑶姬是最落魄的,压根不能跟她们比。
可奈何人家会使花肠子,忽男忽女地逗弄着太子,倒是吃也吃不腻,最后竟搏了圣心恩宠,又假么假事的回了趟波国,顶了个女国君的高帽,便回来堂而皇之的成了大齐皇后。
现在她们眼看着凤鸣宫里,富丽堂皇,她们自己的宫中的摆设根本不能比,又要朝着姜秀润伏首叩拜,这心里便酸得不得了,田姬还好,面上滴水不露。
可是曹姬的面上功夫向来差些,那跪下去时,带着三分的不情不愿。
如今的姜秀润再看向这些女子时,心内又是颇有些感触。
她当初跟凤离梧说,自己做不好皇后,乃是因为少了三分容人之量。
这话并非虚假。当初她为侧妃时,不过是存了跟凤离梧虚以委蛇,搭伙过日子的心思,除了自己以外,他爱宠着哪个便是哪个。
可现在,自己是凤离梧举行过大礼的正妻,他是要跟她过上一辈子的,中间夹杂不得其他的女人。
她母亲当初倒是贤惠,容忍着她父王爱宠一个个新人,可是最后落得怎样的下场?她不愿步母亲的后尘,也不愿跟别人分享丈夫。
丑话,先前已经是跟凤离梧讲透了的。至于怎么做,便是凤离梧自己的事情了。若是做不到,他心里有了别人,她也不会大吵大闹,顶多是运了自己的嫁妆回波国,连儿子不给他留,带回波国做王储。
既然抱着这般的心思,姜秀润懒得扮演什么一碗水端平,替圣上操心雨露开散的贤后。
她也不急着让跪了一地的妃嫔们起身,只语调清冷道:“皇帝最近国事繁重,这后宫的妃子们不宜搅了皇帝的清思,你们平日往皇帝的书房里端茶送水的,我管不着,可是近些日子还请诸位歇一歇,且跪安吧。”
姜秀润阻拦后宫妃嫔承宠,竟然说得这般的明显,又是大大出乎田莹和曹溪的意料。
曹溪想开口说话,可是姜秀润压根不给她机会,只起身翩然离去了。
不过当众位妃嫔散去时,据闻有一人迟迟不肯离开,只跪请女官桃华代为传话。
当桃华把话递呈给姜秀润时,才知这人是田静儿。她苦求皇后能恩准免了她嫔的封号,只求能入凤鸣宫,成为服侍皇后的近身女官。
这是什么路数,姜秀润一时闹不明白。可是招了丈夫的小妾成为近身侍女,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虽然这个田静儿以前在太子府里时一向与她交好,甚至对扮作男人的姜禾润也是照拂有嘉,经常送些她亲手做的煲汤糕饼什么的,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又不是那位杨家如絮,还没有嫁人呢,就眼巴巴买来貌美的侍女固宠。
是以桃华传话过来,她也不过是让桃华宽慰了那田嫔几句,劝她回去了。
再说那比武的擂台一连摆下了三日,腰牌发出去能有三大筐。
可是这些个武艺高强的后生晚辈里,又有哪些是可用的将才,且需要在军营里历练摔打才能知。
前方首发的将军们已经传来战报,他们已经及时布防东岛,以免三郡叛军突袭,夺得出海口。
可是要防守的城郡甚多,前方的兵将不足,也是不争的事实,急需征召新兵开拔前线。
此时春耕已经结束,可夏忙时节很难召集新兵,是以只能提高军饷,以招揽兵卒。
而新兵入伍,且得摔打一番才能成样子。
三郡立国,齐朝的大战事很快便会开启,凤离梧虽为国君,却也要身先士卒,督导将军们入校场亲自练兵,而这次比武选拔的武士也一同入了校场。
大齐朝练兵时规定每七日家眷可以过来探望一次,虽然无论将军还是兵士都不得出校场,但是家中可以送些东西进来。
姜秀润在宫中亲手熬煮了祛暑的汤水,带着侍女和将军白浅一路凤辇长队直奔校场而来。
离着校场还有一段路,便听到校场内传来的充满力量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地面也不时感受到震动,也不知里面练些什么。
到了校场,此时已经停了许多马车,皆是各个将军府的家眷,只一个个身后伴着撑着晴伞的侍女,用巾帕擦着热汗下轿。
平日里,贵女们这个时候都在府里有碎冰凉饮服侍着,哪里会受这等子的闷热,都有些不耐午时毒辣的太阳。
见了皇后到来,这些夫人皆是过来见礼。
窦思武的母亲窦夫人也过来请安,姜秀润虽然不待见这位夫人,但无论是看在窦思武还是他老爹面上都不会失了礼数。
窦夫人紧绷着脸,请安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家马车,临走时看都不看皇后身边的白浅,只抬头挺胸,带着诰命夫人的劲头儿赶着入校场给丈夫和儿子送吃食和换洗的衣物去了。
而窦家的二叔和他的儿子窦思学也在军中,是以窦思学的母亲小赵氏也来带了两个大食盒来。
给皇后见过礼后,小赵氏见了旁边的白浅不由得眼睛一亮,趁着众位夫人跟皇后寒暄的光景,拉着白浅的手道:“那日回去后,我便责骂了儿子的不懂事,虽然擂台比试,到底对手是姑娘家,怎么能那般不管不顾地用擒拿缠身的法子?被我这么一说,小子思学的心里也觉得对不住姑娘您,想寻了机会,给您陪个不是呢!”
白浅倒是没有料到窦家堂弟的母亲是这么个自来熟,一时间又不好抽手冷落了笑脸人,只木着连连嗯嗯啊啊。
可小赵氏倒是越发的显得熟稔,命人拿来她备下的其中一个食盒,对着她道:“您侍奉在皇后的跟前,也是辛苦的差事,这大晌午随着凤驾而来,不及吃喝,一会若是饿了,且拿这食盒子填一填,只是不知你口味酸咸,若是吃不惯,且担待着。”
白浅不耐这个,几次婉拒无果后,只能嗯嗯哈哈地应付。
那窦夫人走得老远,无意中回头一看,便看见她的妯娌小赵氏,正殷勤拉着白浅说话。
因为窦家的二叔乃是庶出,是以窦夫人一直自觉高了这庶出二叔的妻子小赵氏一等。
现在看她拉着那婢女出身的白浅嘘寒问暖,竟是心内冷笑,到底是庶出屋院里的,也没有个见识,不问香臭。
这小赵氏大约觉得白浅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儿,便往上凑吧。
寻了机会,她可要好好敲打下这位妯娌,别一味的眼皮子浅,将她儿子不要的往家里头招。
虽然是这么想,可是窦夫人心里却越发的不是滋味,看白浅任着那小赵氏拉手,心里恼道:亏得儿子还说,已经与她许下海誓山盟,竟是这般的随便,大约小赵氏再给些甜头,那粗野丫头就要管小赵氏叫婆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