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在张府大门查看现场,门上有粉刷的痕迹,仔细看还有墨迹。李朝歌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门上有字的?”
守在一边的门房苦着脸说:“回公主的话,小的每天一开门就看到了。二郎派人盯了好几天,始终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座宅子是张彦之的堂兄张燕仪的。张燕仪为了摆阔,把大门开在了街上,这样他们一开门就能上街,既气派又方便。但这样做同样有限制,洛阳宵禁,鼓声落后任何人不得停留在街上,所以天黑后张家就要紧闭大门,不能在门外安排守卫,要不然就是犯禁。
张燕仪没法派人守门,只能让人等在大门里面,一听到外面有不寻常的动静就出来抓人。可惜他们蹲了好几天,夜里毫无所获,但每天早上一开门,就能看到自家大门又被涂了字。
门房絮絮叨叨道:“公主,小的保证没有偷懒,我们一晚上提着耳朵,连眼睛都不敢眨。小人真的什么异常动静都没听到,第二天起来却总是有字,也是邪门了。”
张彦之陪在一边,听到这里说:“是不是某些孤魂野鬼捣的乱?”
李朝歌本来不想带张彦之,但这里是张家的宅子,张彦之一副公门查案我们理应配合的样子,李朝歌也没法赶他走。李朝歌只能把他晾到一边,自己查案问话,就当张彦之不存在。张彦之也不觉得怠慢,全程跟在旁边,绝大部分都安安静静地听,尽量不给李朝歌添乱。
现在他找到机会,应和了一句。李朝歌听到,轻轻笑了声,悠悠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真是孤魂野鬼干的,那你们就要想想,这段时间做过什么缺德事了。”
张彦之有些尴尬,旁边的门房听了,赶紧大吹特吹张府的仁义道德。李朝歌懒得听这些废话,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夜里只有你一个人守门吗?”
“往常只有小的一个人。”门房回道,“但这几天怪事频发,二郎又调了许多人过来看门。”
李朝歌点点头,说:“共有哪些人,全部叫过来。”
门房赶紧去传话,张彦之见了,说道:“公主,外面风大,有什么话进去慢慢说吧。”
李朝歌要看现场,此刻正站在张家大门前。最近张家出怪事的消息早传遍了,他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引得来往人群不断张望。李朝歌点点头,打算进去慢慢问。张彦之高兴,立刻在前面引路:“公主随我来。今日天气这么冷,却要劳烦公主来府上查案,我等实在过意不去。堂兄已备好了饭菜,不妨公主吃了饭再查?”
“她是公职之人,不能接受案件相关之人的馈赠,吃饭也不行。”
李朝歌惊讶地停住脚步,她回头,见一行人冒着朔风朝张府走来。为首之人披着黑色的披风,绯衣艳丽,披风浓重,越发衬得他容貌清绝。顾明恪走上台阶,自然地伸手,将李朝歌拉到自己身边:“张奉宸令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现在是上衙时间,张奉宸令之请有贿赂之嫌,我代她回绝了。”
李朝歌自然不在意张彦之那顿饭。她本来也没打算应,张家就算请她吃饭,李朝歌还不敢碰呢。但她却十分意外地看着顾明恪:“你怎么来了?”
如今很少有需要大理寺卿亲自出面勘查的案子了,他没有外差,衙门也没散,怎么出来了?
顾明恪对李朝歌笑了笑。他握着李朝歌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入自己披风里,像是给她暖手一般,说道:“京畿地界民犯之案,理应由大理寺收管。我听闻张府最近不太平,便过来看看。”
张彦之皱眉,顾明恪未免太烦人,李朝歌刚刚出宫,他这就追过来了?
张彦之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说道:“没想到顾寺卿这样关心张府,在下不甚荣幸。不过,女皇说了,这次是妖鬼作案,交由镇妖司彻查。盛元公主自己亦是朝廷三品大员,并非顾寺卿的所有物,顾寺卿始终跟着算怎么回事?莫非连公主办个案子,顾寺卿也要插手吗?”
李朝歌想要说话,被顾明恪用力捏了下手。李朝歌只能止住,她无奈地站在顾明恪身边,看着他系着披风,端正又庄重地站在正门风口,对张彦之说道:“别的不好说,但她还真是我的所有物。我忝列从三品大理寺卿,同样还是驸马都尉。我的妻子在外面行动,我想过来看就过来看,无需外人同意。”
张彦之手指攥紧,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听闻顾寺卿最是公正严明,不苟私情,没想到顾寺卿在公务期间,就这样以权谋私?”
顾明恪坦然颔首,眸中浮光掠影,暗藏锋芒:“我与朝歌的婚约是高宗赐婚,三卿主婚,光明正大记在册书上的。自赐婚之日起,婚约就一直有效力,无论上衙还是散朝我们都是夫妻,和时间没关系。”
张彦之暗暗讽刺顾明恪公私不分、装腔作势,顾明恪竟直接认了,还扯出律法,把自己的行为装裱得光明正大富丽堂皇。李朝歌暗暗佩服,懂点律法就是好,就算自己理亏都能抢占道德高点。
张彦之说不过顾明恪,脸皮也没有顾明恪厚,干生气却说不出话。顾明恪丝毫不顾忌他还穿着大理寺最高长官的服饰,需要在民众面前维持大理寺庄严肃穆的形象。他牢牢握着李朝歌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拉拉扯扯:“没查明真相之前,谁知道案犯到底是人还是鬼。我陪指挥使进去问话,若是确定了非人所为,大理寺再转交给镇妖司也不迟。”
李朝歌被他拉着,幽幽道:“照你这个逻辑,镇妖司所有的案子你们都能接手了。”
毕竟没抓到凶手之前,谁敢保证一定是妖怪所为呢?那镇妖司还存在什么劲儿,都给大理寺查得了。
顾明恪表面上光风霁月,云淡风轻,披风下的手指却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李朝歌被迫改了口径,说:“没错,顾寺卿说的有道理。多谢顾寺卿千里迢迢赶来帮忙,我一会要审问证人,劳烦顾寺卿旁听一二?”
顾明恪矜贵地点了点头:“能帮上指挥使的忙,荣幸之至。”
张彦之完全不想让顾明恪加入,女皇都说了交给镇妖司,顾明恪过来搅和什么?但是顾明恪实在奸诈,摆出来一堆光鲜亮丽的借口,把张彦之每一条退路都堵死了。张彦之无计可施,只能恨恨地盯着顾明恪进门。
李朝歌和顾明恪走到正厅,顾明恪摆足了旁听的架势,让李朝歌做主位,他静坐旁边,倒把张彦之这个主人家挤走了。张彦之不情不愿坐在客位上,李朝歌见人都齐全了,便说道:“传看门的人进来。”
负责守门的人次第走进来,他们一见正厅里三堂会审的架势,吓了一跳,腿都软了:“参见盛元公主,参见顾大人。”
李朝歌说:“我叫你们过来问问话而已,不必紧张。这几日守门是如何安排的?”
“回公主,小的是门房。”刚才在门口回话的那个家仆说道,“小的原本负责守门,廿七那天小人照常关门,晚上没听到什么动静,但是第二日一早,大门就被人泼了字。二郎派人重新刷了门,廿八早晨小的起来一看,那些字又出现了。二郎很生气,派小的晚上抓人。小人一晚上没敢睡,小心翼翼地趴在门口,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可第二天字又冒出来了。第四天夜里小人越发小心,一晚上喝茶提神,不敢有丝毫怠慢,但情况一模一样。第五天小人撑不住了,叫了另外一人陪小的一起抓人,第六天变成四个人,第七天干脆叫来了十个人,但……小人对天发誓,小的绝对没有偷懒,公主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其他人,他们也什么都没听到。”
门房的话说完,其余几个仆人一起应诺,脸上全是苦色。张燕仪虽然才是主人家,但并没有跟来查案,反而是张彦之出面,张府的管家陪伴在侧。管家见状,对李朝歌行礼:“盛元公主,他们说的没错,这几日守门确实是这样安排的。”
李朝歌应了一声,对张彦之说:“张奉宸令,我突然有些渴。能否麻烦奉宸令去厨房为我取一碗姜茶?”
张彦之愣住,李朝歌怎么会突然想喝茶?管家闻言,连忙要去代劳,张彦之将人叫住,自己站起来,说道:“难得公主用得着我,还是我去吧。”
张彦之扫了眼地上的奴仆,转身出去了。等张彦之和管家走后,李朝歌换了个姿势,不紧不慢道:“说实话吧,你们守夜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在主家面前,这些人一个个装腔作势,咬定了自己没偷懒没打盹,兢兢业业,但就是什么都没听到。照这样下去,能审问出结果才有鬼了。
几个看门的人脸上还有犹豫,李朝歌悠悠接了一句:“你们最好明白轻重,一时失察是小,解决不了问题才是大。要是门上的字迹查不出来,你们一个个都要受罪。”
门房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见张五郎已经离开,便讨好地笑着,说:“公主真是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啊!小人佩服。”
“说重点。”
“哎哎,是。”门房慌忙应下,说道,“最开始两天小人没在意,照常关门后就睡着了,第三天字又出现后,二郎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二郎很生气,小的也不敢再睡,夜里巴巴等着。但冬天夜里冷,小的好像丢了几个盹,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第四天夜里小的怕被二郎骂,专门让厨房送了浓茶提神,小人明明一晚上都警醒着,只在快天亮时眯了一小会,就又着了他们的道。第五天小人怕自己走神,就又叫来一个人,想着两个人相互提醒,总不至于睡着。谁能知道只是一小会没注意,字迹竟然又出现了。第六夜我们干脆安排四个人,两两轮班,不信抓不到那个鬼东西。这回我们谁都没有睡着,但门上照常被写了字。第七夜二郎派来十个人,跟执金吾打了声招呼,里面两人外面两人,三班轮替,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这回一晚上都很安生,解除宵禁的时候我们还看过大门,门上干干净净。我们回来交差,只一眨眼,门上竟然又有了字。”
李朝歌问:“第六夜你们四个人怎么轮班?”
“两个人站在门后面听,两个人坐在屋里烤火,半个时辰换一班。”
“确定谁都没有睡着?”
“在寒风里站着呢,绝对没有睡着。”看门人说得斩钉截铁。李朝歌拧眉,这一夜和之前都不同,门口自始至终都守着人,要是外面有人写字,里面绝对能听到。为什么还是没发现呢?
顾明恪安静坐在旁边,就像真的来旁听一般。此刻,他终于开口,问:“你们始终都守在门口吗?有没有四人都进屋的情况?”
看门人一口咬定没有,但他眼神却似有躲闪。李朝歌看出来不对,立刻沉着脸问:“说实话。”
看门人被吓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好像有一次。如今都腊月了,夜里实在太冷,小的冻得受不了,便和同伴回屋暖了一炷香的功夫。我们很快就出来了,而且,我们进屋前让巡夜人在门口替我们守着,绝不会漏过啊。”
李朝歌听到这里眼眸微动:“巡夜人?”
“对啊,一个老汉,主母刚刚招进来的。”看门人说道,“公主您也知道,我们郎君刚刚搬到新宅子,每日来往有许多贵客,主母怕遭贼,便招了个老翁,每天夜里绕着宅子巡逻,专门防火防贼。”
高门大院都有巡夜的人,要不然这么大的宅子,什么时候跳进来一个人都不知道。张燕仪把花园修得这么大,越发要注意了。
李朝歌没表态,但是暗暗和顾明恪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个巡夜人有问题。
李朝歌道:“你们下去吧,叫巡夜人过来。”
很快巡夜人过来了,他已经上了年纪,身形伛偻,走路有些颠簸,见了李朝歌和顾明恪后颤颤巍巍地下跪:“草民参见公主驸马。”
李朝歌看到这么一个老人家,内心暗叹。她先让人将巡夜人扶起来,问:“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每日夜里巡逻,身体受得了吗?”
巡夜人苦笑:“受不了又能怎么办呢,人总是要吃饭。我年老体衰,找不到其他活,只能来应聘守夜这种苦差。能混一口饭吃,草民就心满意足了。”
李朝歌没法接话,不由问:“你的儿女呢?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他们为什么还让你出来找苦工?”
巡夜人垂着头说道:“草民儿子生了孙儿,儿媳又怀上了。家里实在揭不开锅,草民只能出来,看看哪里还招人。无论是什么活,只要能给家里带点钱就好。”
李朝歌和顾明恪都叹息。李朝歌问:“初二那天夜里,你巡逻的时候,为什么要替门房守门?”
巡夜人说:“那几位大人是主家面前的红人,草民不敢得罪。草民见他们冻得厉害,想讨好那两位大人,就主动帮他们顶一会。反正草民总要守一夜,替一会不打紧。”
“你顶替的时候,外面有不寻常的动静吗?”
巡夜人摇头:“没有,草民什么都没听到。”
“你守门时,旁边有人吗?”
巡夜人同样摇头:“没有,只有草民一个。”
也就是说,那时候没有人能证明巡夜人的去向。但是李朝歌看着巡夜人的身体,实在不觉得这样的老人家有能力在四个家仆眼皮子底下跳墙出去,写完字后再安然无恙地翻回来。
顾明恪眼睛落到巡夜人手上,问:“你曾经耕过地?”
巡夜人点头:“是,草民一辈子和土地讨生活。如今老了,实在弯不下腰了,只能进城里来找点散工。”
顾明恪又问:“认识字吗?”
巡夜人摇头,顾明恪毫不意外,一个农民,口音都说不对,怎么可能认识字。
李朝歌打发巡夜人下去。等人走后,李朝歌稀奇了:“他年老体衰,也不识字,写字的人不可能是他。那还有谁有作案时间?”
李朝歌不是没有怀疑过妖鬼,但是她今日仔细看门,并没有在上面发现妖气。之后她所有的排查都围绕着人,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莫非是什么不寻常的妖怪?
顾明恪不置可否,这时候张彦之带着姜茶回来了。李朝歌刚才随口编了个理由把张彦之支开,哪想喝什么姜茶。她掀开茶盖做了个样子,忽然想到:“看门人说第四夜、第五夜厨房送来了提神的茶,之后他就不小心睡着了。莫非,是茶有问题?”
张彦之早就知道李朝歌是故意支开他,现在听到不明白的信息也不奇怪。张彦之问:“既然公主怀疑,那我这就将厨房的人叫过来?”
“不用。”李朝歌放下茶盏,自己站起来说道,“我去厨房看看就行。”
李朝歌出门,后面跟着乌泱泱一群人。厨房从来不是个美好的地方,油点子、血腥味、乱七八糟的食材,乌糟糟到处都是。稍微有脸面些的丫鬟都不愿意靠近厨房,李朝歌进入这种环境却毫无异色。厨房里面的人猛不防看到张五郎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仙人一般的娘子郎君,都吓了一跳。众人慌忙在衣服上擦手,七零八落给张彦之行礼:“奴给五郎请安。”
张彦之挥挥手,说:“不必多礼,我陪盛元公主来问问话。”
厨房的人一听又吓了一跳,公主?
厨房管事明显慌张起来:“公主这样金枝玉叶的人,怎么能进厨房这种地方呢?奴等罪该万死,污了公主的眼睛。”
李朝歌止住他们的话,她目光在各个灶台上扫过,问:“廿九、三十那两天,门房和厨房要了提神的茶?”
众人不知道李朝歌问这个做什么,负责熬茶的婆子站出来,战战兢兢应是:“回公主,有这回事。是老奴煎的茶。”
李朝歌面色淡淡,问:“茶水查过吗?”
熬茶的婆子一听就吓到了,张府管家说:“回公主,这个婆子是郎君从老宅里带过来的,伺候了许多年,信得过。门房也怀疑过茶水,第二天二郎让人检查,里面确实是普通的浓茶。”
茶也没问题,线索又断了。李朝歌暗暗叹了口气,打算离开。她出门前,见一个锅里热腾腾的,问:“这里面是什么?”
管家一听,连忙介绍道:“公主您这就问对了,这是我们府上专门请过来的厨娘,特别会做面食,魏王吃过都直说好呢。公主,您要不留下试试?”
李朝歌才没心情吃东西,她问了一句就打算离开,但张家的人为了留她吃饭,不断说道:“公主,公孙大娘的面点当真做的极好,她们家的汤饼摊远近闻名,后来进了府,专门给二郎和贵人们做面食。”
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妇人低着头,那么多人称赞她,她却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只是安分地垂着手。熬茶的婆子有点不高兴,阴阳怪气地挤兑公孙大娘:“没错,公孙大娘做出来的东西谁都喜欢。那天公孙大娘面饼做多了,顺便给看门人送去。他们茶剩下半壶,面饼却全吃完了。”
婆子的话很低,马上淹没在吵声中,李朝歌却注意到了。李朝歌什么都没说,等出来后,不动声色问管家:“公孙大娘是怎么回事?”
管家回道:“她原本在这一带开摊子,生意特别好。二郎搬过来后,听闻她面食做得好,就把她招进府里了。”
“她平日住在哪里?”
“自然在内宅啊。”管家不知道李朝歌问这个做什么,奇怪说道,“她是内宅仆妇,和厨房的婆子一起睡。”
“晚上能出去吗?”
管家尴尬,干笑两声。张彦之接话道:“公主,二嫂在府里管家,夜晚内门会落锁,内外宅绝不会私通。”
李朝歌一想也是,就算公孙大娘在饼里加了东西,但她怎么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吃完呢?而且公孙大娘住在内宅,和厨房的人睡通铺,夜晚能溜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李朝歌觉得头疼,问:“公孙大娘和巡夜人认识吗?”
“这怎么会认识。”管家说,“公孙大娘是二郎特意聘请的大厨,守夜人是招进来的短工,平时压根没有往来。”
一个是张燕仪主动挑选的,一个是自己上门应聘的,这两人不可能提前安排好。李朝歌问了半天,人物关系竟然没有任何进展。她换了个思路,觉得万变不离其宗,便说道:“再去现场看看吧。”
这回李朝歌没有从正门走,而是打算去看看坊门。李朝歌从张府侧门出去,顺着围墙往外走。张燕仪的住宅占据了半坊之地,还非要当街开门,坊正不敢得罪张家,便拆除了原本的坊门,将出入通道迁到东南角。
李朝歌看了眼又小又窄的坊门,回头轻轻瞥了管家一眼:“全坊的人都要从这里出入,坊门这么宅,路面还不平坦,行人就算了,若是谁家有车,恐怕出都出不去吧。”
管家赔笑,但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当回事。是啊,他们家方便就行了,其他人死活关他们什么事。
李朝歌停在坊门前,出去前,她朝坊墙上看了一眼。坊墙用黄土夯成,多年风吹日晒之下,早已风化不少。李朝歌回头,坊墙低矮破落,张府的院墙却用青砖码的整整齐齐,高大漂亮。
李朝歌暗暗打量坊墙,顾明恪停在李朝歌身边,轻声说:“这个高度不算难,如果是成年男子,想来很容易翻越。”
李朝歌没接话,抬眸笑着问:“案子没查明白,你怎么知道是人还是鬼?顾寺卿这么热衷和我抢案子?”
顾明恪浅浅笑了笑,垂眸看她:“我抢的是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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