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我还有个要求。”
许慕辰伸手的那一刹那,柳蓉将手缩了回去,他一把捞了个空。
“你真是啰嗦。”许慕辰没好气的看了柳蓉一眼:“我还不知道你是要银子?多少银子只管开价,小爷我不缺钱!”
“这次我不要银子,只是想打听一些情况。”柳蓉将瓶子朝许慕辰晃了晃:“你上次在飞云庄调查了小香与小袖暗中活动情况,有些什么收获?我想知道她们究竟是不是生死门的人,又是谁派出来的。”
许慕辰迷惑的看了柳蓉一眼:“你怎么知道飞云庄的事情?”
“许慕辰,你还记得那位金花婆婆吗?就是我。”柳蓉有几分得意,空空道人教的易容术可真是好使,连这位前刑部侍郎都给骗过了,到现在都还相信那金花婆婆真是年过七旬的老妪。
“什么?”许慕辰脸色一变,上上下下打量了柳蓉一眼:“你就是金花婆婆?”
“是。”柳蓉骄傲的一挺胸:“我的易容术不错吧?你们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看出来。”
许慕辰盯着柳蓉看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从他与苏国公府的大小姐成亲以后,他就交了霉运,每次他没在府中的那个晚上,京城必然会有富户失窃,那女飞贼还丧心病狂的将他与下属整成一堆,让京城到处都是他们的流言蜚语,是不是都与这眼前的柳蓉有关?
他越想越有可能,柳蓉在京城的时候,女飞贼隔些日子就要出来晃动一下,可他与柳蓉一道游山玩水以后,京城出奇的平静,再也没了女飞贼的消息,好像她已经金盆洗手,回乡养老去了。
“柳姑娘,请你说实话,京城里前一阵子出现的女飞贼是不是你?”嘉懋望着相宜,眼中充满了愤怒,他越想越可疑,越想越觉得柳蓉就是那个女飞贼,想到自己经历过的各种苦难,几乎要无语凝噎。
“是,那女飞贼就是我。”柳蓉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许慕辰悲愤的大吼了一声,朝柳蓉扑了过来:“你还我的清白!”
两人打成了一团,小小的屋子里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几乎都伸展不了手脚。大顺吓得避到了管事大叔那里,从他手里拿了盆子遮住脑袋,一边低声问:“大叔,大哥哥怎么和我姐姐打起来了?”
“打是亲骂是爱,没事,没事!”管事极力的抚慰大顺,自己却不住的发抖,瞧着两个都好凶狠的样子,那床铺竟然被他们轻轻一拉就散了架,每人手里拎了根床腿打得很是欢快,管事闭上了眼睛,不管谁更厉害一些,只要别打到自己身上就好,老胳膊老腿,禁不住折腾。
大顺听着管事这样说,却是放了心,原来大哥哥与姐姐只是在亲亲爱爱,这就好,大哥哥是个好人,姐姐也是个好人,好人怎么能打好人呢。
柳蓉与许慕辰两人在屋子里打了一阵,觉得不过瘾,追着打到了屋子外头,义堂里的小子丫头们听着外边有动静,都从屋子里蹦了出来看热闹。
“咦,这不是许大哥吗?那个姐姐是谁啊?”
“我知道,是大顺的姐姐!”
“他们怎么打架啊?”
大顺赶紧出来解释:“才不是打架!管事大叔说了,打是亲骂是爱,他们正在亲亲爱爱!”
“哦!”一群小屁孩半懂半不懂的喊了起来:“许大哥,亲大顺姐姐一下!”
……
打斗的两人都停了下来,这完全打不下去了,周围全是不懂事的小孩,还一个劲的往前边凑,口里嚷嚷要他们玩亲亲……许慕辰喘着气看了看柳蓉:“我一定要将你捉拿归案!”
柳蓉很平静的冲他笑了笑:“许慕辰,你又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前刑部侍郎,你不会想屈打成招吧?可我瞧着,你似乎也打不过我,咱们打了这么久,谁也没占便宜。”
“说,你盗窃来的赃物都去了哪里?”许慕辰义正辞严:“你这样巧取豪夺,难道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
“许慕辰,我可是劫富济贫。”柳蓉伸手指了指带着大顺站在屋檐下看热闹的管事:“你问问他,是不是先后收到十笔善款?都是从墙头抛过来的,每一次里边都留了一张纸条,画着一根柳枝?”
“可有此事?”许慕辰回头望了望那管事:“有人从墙头抛善款过来?”
管事走到面前,又惊又喜的朝柳蓉行礼:“原来善人就是柳姑娘!大人,除了第一笔里边是留着字条,后边几次全部是画着柳枝,确实是柳姑娘送来的,我那本子上都记得清清楚楚呢,我这就去拿了给大人过目。”
“许慕辰,这义堂是你开的,我偸来的钱财都送到义堂来了,那你也是我的同案犯,要抓,首先把你自己抓起来再说。”柳蓉笑嘻嘻瞅了许慕辰一眼:“而且,我觉得你好像还没捉到我的本事,不如就此罢手,咱们好好合作。”
“我有什么事情要和你合作的?”许慕辰嗤之以鼻,这鸡鸣狗盗之徒,还到他面前提要求?只不过……柳蓉似乎完全有这本事,一想到宁王府别院那飘飘离他而去的衣裳,他既觉得恼怒又有些敬佩。
像这样身手好的女子,大周并不多见。
“我想你应该与皇上在密谋什么,要不要帮手?”柳蓉笑了笑:“我想你去飞云庄一定不是为了卢庄主的盐水鸭和白斩鸡去的。”
“帮手?”许慕辰看了柳蓉一眼,心中忽然有些振奋,如果柳蓉愿意帮他,那事情或许会更顺利一些,只不过他依旧嘴硬:“你能帮着做什么?不添乱就已经够了。”
“我可以帮你们潜入内部打探消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手。”柳蓉对自己的本领还是相当自信的:“就算我去皇宫里偸宝贝,也不会有人发现。”
“吹牛!”许慕辰一脸不相信。
“试一试?”柳蓉挑了挑眉。
夜幕降临,青莲色的天空已经一点点深沉了起来,一个宫女站在盛乾宫门口,用钩子将灯笼挑了下来,用火折子点亮,一团暖黄的灯影慢慢晕染开,门口顷刻间就亮了一片。等她举起竿子将灯笼挑了上去,皇宫里各处的灯亮了起来,从一点两点亮光慢慢的连成一片,好像一条光带,蔓延到遥远的地方,仿佛没有止境。
“皇上跟许侍郎不知道在寝殿里作甚,两人关着门,神秘得很。”两个守门的宫女窃窃私语:“许侍郎三个月前才被皇上免去官职,怎么昨日又让他官复原职了。”
“还不是想给苏国公府几分面子?现在苏大小姐都和离回府了,皇上自然不能再委屈许侍郎。”一个宫女掩嘴嘻嘻的笑:“只是可惜了许侍郎一张脸,咱们皇上的痘痘好了,他却长上了疙瘩。”
“今日瞧着比早些日子好多了,疙瘩浅了些,也没那么多了。”同伴眼中全是爱慕:“我觉得许侍郎就是有疙瘩也很好看。”
“太后娘娘!”两人听着有脚步声,抬头转脸,就看见那边有人抬着銮驾朝这边走了过来,赶紧跪倒在地:“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说皇上召见了许侍郎?”陈太后怒气冲冲的从凤銮上下来,两条眉毛成了一个倒八字,听着安插在盛乾宫的内侍偷偷传来密报,许侍郎今日下午进了盛乾宫,到现在都没有出去,与皇上两人关在寝殿里就没出来过,连饭菜都是送进去的。
陈太后眼前一黑,自己的担心终于还是发生了。
关在寝殿里一下午,就连饭菜都是送进去的,还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陈太后悲愤得无以复加,自己怎么努力,却始终没有用,正如一位高僧对她说过,这世间有些事情总是会发生得,即便你极力想去阻止,可你做的一切……她还记得那高僧当时脸上的表情,很古怪,憋了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大师,您说哀家所做的一切怎么了?”陈太后勤学好问。
高僧憋了一阵,才放出了一个响屁,脸上露出舒服的神色来:“就像贫僧刚刚做的,命中早有注定,再努力,一切依旧只是一个屁。”
高僧说的真是有道理,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想撮合苏大小姐与许慕辰,可两人依旧是以和离而告终,自己的皇儿竟然变本加厉,将许慕辰招进了寝殿,还能在里边做什么……陈太后以一种悲绝的心情踏入了盛乾宫。
寝殿的门果然是紧紧的关着,能看到里边有灯影晃动,陈太后踏上汉白玉台阶,很威严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内侍,一个小内侍转过身去,战战兢兢的拍了拍门:“皇上,太后娘娘过来了。”
许明伦将门打开:“母后,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陈太后将她拨到一边,大步走进了寝殿,眼睛往里边一打量,就看到站在床边的许慕辰,衣裳穿得整整齐齐,没有她想象中的衣裳不整。
陈太后舒了一口气:“皇上,你跟许侍郎在商量什么军国大事呢?”
话里满满的讥讽。
“母后,朕与慕辰真是在商议军国大事。”许明伦一看陈太后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母后总是这样不纯洁,他跟许慕辰分明是很纯洁的兄弟情谊,白得像一张纸,啥都没有,可在他母后心里,他们两人之间是那样的——五颜六色色彩缤纷浓墨重口。
“哼,有什么军国大事要到寝殿里商量,而不是等早朝的时候廷议?”陈太后压根都不信,别说她不相信,就是连跟着她过来的内侍宫女们心里都觉得太后娘娘说得实在有理。
许明伦也不着恼,笑着指了指那张阔大的龙床:“母后,我跟慕辰正在捉贼呢,你看到床上放着的碧玉夜光杯没有?”
陈太后眯着眼睛朝床上看了看:“皇上,你又来糊弄哀家,哪里有什么碧玉夜光杯?”
许明伦与许慕辰两人都一齐转头往床上看了过去。
大红的锦缎被子铺得平平整整,那只本来该摆在上边的碧玉夜光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