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侍郎比原来更出名了。
原来许侍郎因为他的俊美而出名,现在的许侍郎,出名是因为他的好色。京城里的人一提到许侍郎,个个摇头:“没想到瞧着好好的一个人,竟然也做出那般龌龊的勾当。”
许慕辰开的两间铺子瞬间门口罗雀,每日里头只有那个胖胖的朱圆圆姑娘一片痴心的过来,与伙计们闲谈的话不外乎是如此:“若我变成一个男的,只怕许侍郎会更喜欢我。”
伙计差点吐了出来,自家大公子有喜欢过她么?
瓜果店与鲜花店是开不下去了,只能改了个行当,专卖胭脂水粉,一家卖姑娘大嫂们用的,一家门口写着的牌子是……呃……男子专用。
许侍郎这招牌很好使,虽然没人送花送瓜果了,可究竟觊觎他的人还是会趋之若鹜的来捧场,两家铺子生意很好,看得旁边几家铺子的掌柜个个眼红:“呸呸呸,不过是仗着镇国将军府的势!只不过也猖狂不了多久,皇上都看不过眼了!”
因着许侍郎这般恣意妄为,他愈发成了京城风口浪尖的人物,就连他的发小都忍无可忍,觉得他这般胡作为非有损大周官员名声,下旨将他侍郎一职革去,让他在家里反省两个月,以观后效。
“皇上这般做似乎有些欠妥。”宁王摸着胡须望了望侍立在一旁的老者:“他这不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许明伦登基才大半年,根基未稳,该是要笼络着那些世家大族为他效命。镇国将军府乃是把持着大周的军备设施,许慕辰是镇国将军的长孙,就这般将他的职位给夺了去,镇国将军府岂能没有怨言?
镇国将军府绝不会是因着许慕辰以后没俸禄领了,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
说起来,镇国将军也算得上是宗亲,当初镇国将军的先祖是tai祖的堂弟,与tai祖一道打下这大周的江山,虽然这么多代传了下来,这王爷的封号是没了,可依旧还是大权在握,西北与西南各部兵力全由镇国将军把持着,七八十万人都要听他的指挥。
许慕辰素有才名,众人皆赞镇国将军府家的长公子文才武略,乃是人中龙凤,可随着年纪渐长,人却也混账起来,最近一两年,京城里关于许慕辰的传言,全是不好听的了,明面上说什么风流倜傥,可其实不是暗地里指着说他招蜂引蝶?
上回宁王在别院开了荷花宴,这位许侍郎就看中了郑三小姐,竟然不敢脸面的脱了衣裳勾引她,宁王正琢磨着想个法子将那郑三小姐送进镇国将军府,也好将那许侍郎给笼络住,可没想过了阵日子,许侍郎的口味就变了,与他的下属在薛家园子废弃的绣楼里颠鸾倒凤……口味转得可真快,让人目不暇接。
“呵呵,王爷,皇上这般做,可不正合了你的心意?”那老者谄媚的笑了起来:“皇上最近整治贪腐,京中官员已有怨言,现儿又大刀阔斧的将一批重臣给裁了……日后他这皇位可不一定坐得稳哪!”
宁王摸了摸胡须,心情大好:“去打探下,看看许慕辰现儿正在作甚?本王也该小恩小惠的笼络着他,毕竟镇国将军府的势力不可小觑!”
“王爷真乃高瞻远瞩!”那老者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去打听打听。”
风光一时的许侍郎,现儿却垂头丧气,销声匿迹了。
京城的大街上再没见他雄姿英发的身影,问来问去,方才打听到他被镇国将军府扫地出门,带着新婚妻子到处游山玩水去了。听人说,是许老夫人亲自拿笤帚赶着出去的,还指着他痛骂了一顿:“你媳妇儿若是不说喜欢你,可就别回来!”
许老夫人也是横下了心,自己孙子生得这般俊,只要甜言蜜语的哄着些,孙媳妇还不能贴着身子过去?指不定两个月回来以后,孙媳妇就已经有了身孕了呢!
一想到自己要抱曾孙了,许老夫人赶紧在菩萨前边多添了一炷香:“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这两个冤家顺顺利利的,早生贵子啊!”
按着名字来说,观世音菩萨该能听到世间一切乞求的声音,可毕竟她只有一双耳朵,加上莲花宝座前的金童玉女,也就三个人,怎么能听得尽这世间的声音,故此她总是选择性的听一些,不听一些。
镇国将军府乃是钟鸣鼎食的大家,难道还有什么烦恼?观世音菩萨可是眼睛都不会往这边瞄一下的,许老夫人的乞求完全被遮挡在她的听闻之外。
许慕辰与柳蓉,自然就不会顺顺利利。
“许慕辰,咱们来说说今后该怎么办。”柳蓉趴在马车的小窗上头,伸着脖子往骑马走在马车一侧的许慕辰看了过去:“哎哎哎,你别垂头丧气的,虽说皇上贬了你的职,可这也是实事求是,你也没必要这么耷拉着脸。”
许慕辰朝柳蓉瞥了一眼:“闭嘴。”
被祖母扫地出门,他心情实在不快,最重要的是要带着这个累赘到外边游山玩水,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马车里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那是柳蓉逗弄着她两个贴身丫鬟——她们笑得欢快,可许慕辰却觉得烦躁。
若不是要陪着她“游山玩水”,他早就扬鞭打马的跑没影了,哪里还像现在只有守着这马车一步一步的往前边挪。
往前挪倒也罢了,马车里传来的那声音,就像几百只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叫唤,而且现在索性调开帘子来和他说话,大概是想将他同化,也变成麻雀里的一只。
“许慕辰,我可是想和你说说真心话。”柳蓉毫不气馁,朝着许慕辰嘻嘻的笑:“我在想,我什么时候与你和离会比较好?”
“和离?”许慕辰惊讶的看了柳蓉一眼,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出来?和离对于一个女人伤害有多大,难道她不知道?可瞧着她那笑得如春花灿烂的脸孔,仿佛这“和离”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唉,就说你这人薄情寡义。”柳蓉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许慕辰不是喜欢郑三小姐,当然要将这正妻的位置空出来给她才行。自己偸到了花瓶就回终南山去了,也不必占着这个地方不干活,还不如大发善心,将许少夫人这个名头扔给那郑三小姐,也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慕辰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京城里的人都误会他喜欢郑三小姐,全是那女飞贼的功劳,扮成宁王府的小丫头捉弄了他,害得他忽然间就变成了与郑三小姐两情相悦的人。现在听着柳蓉又旧事重提,他实在有些气愤,旁人家的妻子,知道自己夫君心目里有别的女人,一个个都是横眉怒目,真恨不能将那女人千刀万剐,可这苏锦珍可真是奇怪,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将那郑三小姐接进府来。
她是贤惠过头了吧?许慕辰看着柳蓉那笑得眉眼弯弯的脸,气呼呼道:“苏锦珍,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我要和离!”许慕辰终于肯重视她提出的问题了,柳蓉心中实在高兴,一只手攥着软帘直摇晃:“你与我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却被捆绑到一起做夫妻,多尴尬啊!不如等过上一阵子,这赐婚的热乎劲过了,咱们就和离,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她嘿嘿一笑:“我可是很体贴的,现在就提出和离,只怕旁人都会闲言碎语,皇上也会过问,等过得一段时间,京城的人不再守着你转了,咱们再悄悄的和离了。”
许慕辰心动,却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毕竟是皇上的赐婚,我们镇国将军府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怪我咯?”柳蓉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对不对得住我!”
“……”许慕辰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许慕辰,就这样说定了,等我住到不想住的时候,那我便提出和离,你可不能阻拦我,快快的在契书上签了字,咱们以后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柳蓉将软帘扯得呼呼的想,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许侍郎喜欢的人多,少我一个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等自己拿到了花瓶,自然就要回去了,柳蓉心中赞美自己,本姑娘就是一个不喜欢占人便宜的,能帮镇国将军府省点银子,就是一点银子,更何况自己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的财宝砸过来,让她接到手软。
掰着手指头算,成亲第二日见长辈得了一万多两银子,还有二十多件珍贵的首饰,后来许老夫人答应给她一个月两千的零花,这次出来又给了她一万——银子来得太快,柳蓉都有些愧疚了。
许慕辰皱着眉头看了看靠着小窗的那个女子,一双眼睛瞪着天空,几根手指不住的在晃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的笑容深深。
“难道做个和离的妇人比做许少夫人更快活?”许慕辰有些许气愤,受到了柳蓉一万点伤害,血槽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