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小唐?曲湖
早上起来,习惯了首先拉了窗帘看天,天还是灰蒙蒙的,知道雾霾还重,这一天的心情都不会开朗。海若懒得再换新衣,买来的那只法国名包也不挎了。开车到了茶庄,店员们都已在打扫卫生,高文来站在凳子上擦门窗,一直咳嗽,每个咳嗽的结尾,还带了很长的哼哼声。小苏说:你咳嗽就咳嗽,用得着拉那么长的哼哼?高文来说:我这是骂天哩!小唐说:我得骂你!你迟早都不戴口罩,能不咳嗽?!高文来说:戴口罩我气憋么。小甄说:听说中小学都放假了。小唐说:啥意思,嫌咱没放假?小甄说:你看海姐在这里,故意黑我!小唐笑着说:放假有什么用,在家待着就不呼吸啦?海若看那些花瓶里的花有落瓣的,下意识看看店外,并没有卖花的三轮车出现,她就上了二楼,想着今日天气不好,哪儿都不去了,就在罗汉床上翻开一本书读-
书是一个叫鲁米的外国人写的,读到其中几页便觉得好,还后悔羿光送这本书来自己竟没有及时读,便把“人在真理路上的七个阶段”用红铅笔勾了圈:一、堕落的自我。人都是灵魂受困在物欲追求上,为了满足自我的需求而挣扎受苦,又一直将自己长期的不快乐归咎于他人。二、责难的自我。当知道了自己的卑微与贬抑,不再怪罪别人,而怪罪自己,甚或自我否定。三、启发的自我。当体会到屈服真谛,必然有充分表现出的耐心、坚毅、智慧与谦卑,那么世界就充满了启示,而美丽喜悦。四、宁静的自我。认知自我,不管生活中有什么困苦,都能感受到慷慨、感恩与永不动摇的满足。五、欢喜的自我。不论在任何环境中,都感到喜悦,世俗的一切都没有了差别。六、赐福的自我。这个人成了一盏明灯,散发出能量给任何有需要的人,甚至所到之处,都能让其他人的生命产生剧烈的变革。七、净化的自我。完人,只有极少数人达到,达到了他们也不说。海若想,说的都好,但自己现在还处在第一阶段呢,还是第二阶段?
正要抄录下来,屋子里突然暗下来,越来越暗,像是夜幕冒临。海若以为自己眼睛有了眼屎,揉了揉,书上的文字都模糊不清。她走下二楼,问:这怎么啦?小唐说:外边的雾鐘快罩实啦!从店门望出去,确实天混沌不清,如同噩梦里的情景,街道上的公共车还在驶过去,没有车轮,行人又都没有了头,而小区门房的那个老头,模样还认得,他在那垃圾桶里掏塑料瓶,然后在和书报亭的女的说什么,指手回脚,手和脚~~会儿是融化了,一会儿又生出来。海若说:开灯吧,把灯都打开。刚开了灯,座机的电话铃就响起来,尖锐得空中砍了一刀,小唐拿起话筒,却又递给了海若。海若说:找我的,谁呀?小唐说:马老板。海若说:他又冒出来了?!
马老板是做煤炭生意的,以前是茶庄的常客。接了电话,马老板是想托海若去买三张羿光的书法作品。海若说:你和羿光熟呀,用得着我去?马老板说:熟和熟不一样,你去能便宜呀!海若说:十万元一张,我去最多也只是少个万把元,你那么大的老板了还在乎一万元!马老板说:一万也是钱呀!你买了让人给我送到开元饭店,我在这儿中午请个重要的人吃饭,饭局上送的。我把钱现在就打你的卡里。海若的卡上很快打进来了二十七万,但她并没有去羿光那儿,和小唐上了楼,要从柜子里取羿光曾赠给她的那些书法作品。
十年前,这个城市扩张,拆旧村,修大道,建高楼,筑广场,到处都是工地,奇迹不停发生,似乎正是经济繁荣时期,却也是所有人为着钱发疯发狂。当官的以权力发财,从商的以投机发财,有资源的以资源发财,有手艺的以手艺发财。那时候,茶庄门前从早到晚停满了高档车,来的老板所谈的都是哪个饭馆的鱼翅燕窝做得好,哪个酒店的总统间设施和服务好,谁又拿到了一块黄金地段的地,谁谁当上了省政协委员。马老板就是其中一个。凡是他一到,别的老板就说:老黑来了!笑他是媒老板,永远尿的是黑水。
他说:门口咋就没停车的地方了?大家朝店外看,那里停了一辆倬马,两个轮子跨在台阶上。大家说:噢又换车了!他说:你们换老婆我换车。车好买,牌号不好买。他的车牌号是五个八的老豹子。有一次酒喝多了来茶庄,叫嚣着手下人去羿光那儿买字,拣字写得多的买。海若就打趣:也拣墨黑的买!他就笑,问什么茶贵,最贵的买两箱送人呀。小唐赶紧就装茶,给了账号让转钱,怕他酒醒了反悔。他说:茶能值几个钱,反悔?!却问海若:你呀,你说什么数字最难突破?海若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举了两个指头,又举了三个指头,说:二到三是个瓶颈,你老哥这几年终于突破了。海若当然知道他是亿万富翁,说:三个亿了?他说:你再加个零,加个零。但是,经济萧条了,煤价不停地往下跌,跌到卖岀一顿就要赔几千元,再加上一个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死伤了二十人,巨额赔偿,到后来又消除污染,政府关闭了他的所有小煤窑,他就很少在茶庄露面了。
从柜子里寻出了五张,选了三张,小唐说:他是大老板呀,咱不能给他这么便宜。海若说:他现在不是以前了。小唐说:他也是太张宓了,活该!海若瞪了一眼,说:你送去开元酒店的路上,到商场给他买件衬衣。人家多年都照顾咱的生意,现在情况不好了,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后还得依靠的。小唐说:他没有齐老板对咱好,买什么衬衣呀,送罐茶就行To海若笑了笑,也就依了小唐。
小唐去了开元酒店,马老板在房间里独自喝酒,人瘦了一圈,满头白发。小唐说:呀,你样子变了?马老板说:是不是没大肚脯啦?减肥么。马老板文化不高,收了书法作品还得问哪一张适合送正在任上的领导,祝贺人家更有进步,哪一张适合给退休了的老领导,祝福人家晚年吉祥。小唐选定了,马老板便在书法袋上各做了暗记。小唐送上茶叶,热乎着询问生意怎样,马老板笑着表示还好还好。小唐就说:海姐还说几时请你吃个饭的。马老板说:吃饭那得我请啊,原本这亲自去拿字的时候要请你们的,只是身上湿气大,约了酒店按摩师来拔火罐,就让你跑跑腿。小唐说:马老板现在这么客气的!有湿气呀,拔火罐只能解除局部病灶,要袪全身湿气,我倒推荐去向其语那儿,她新开了个太赫兹能量舱,进去蒸那么一个小时,肯定身轻气爽的。马老板说:向其语是谁?小唐说:你不认识呀,是海姐她们众姊妹中的一个。马老板说:恐怕见过,人与名对不上号了。这好呀,去蒸一个小时,回来赶得及饭局。小唐说:哎呀,出来急,身上没带钱呀。马老板说:打我脸啊?!咋能让你出钱!小唐也就领着去了。
到了能量馆,小唐和向其语低语了一阵,让马老板进了一个舱,她自己也进了另一个舱。密封的舱里通电加了热后,温度极速上升,小唐脱了衣,喝了一两特制的药酒,爬了进去,舱门一关,她第一感觉像是进了棺材一样,而几分钟后,炙热难耐,浑身是了筛子每个窟窿都往外流汗,身下铺的床单全湿,手里拿着的擦汗毛巾也能握出水来。一个小时后,从舱里出来,冲了凉水澡,只觉得七窍通畅,肤色白皙,目光清亮,从头到脚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过一会儿,马老板也出舱了,向其语说:怎么样?马老板说:好啊好啊!这不是蒸肉更是蒸骨,把乏劲蒸没了,连烦恼也蒸没了!向其语说:那就多来蒸几次。马老板说:要来的,要来的,我还要多带些老板来!向其语就和马老板互留了手机号。
小唐和马老板分手后,开车返回,车在路上却一个轮子瘪了气。到一家修理棚,车在充气着,她坐在一边看街对面。一只蜘蛛从棚沿垂下来,丝细得一时辨不清,蜘蛛像是在空中散步。街对面有人在装广告牌,已经不仅仅是玻璃里贴一张印刷品了,而有了新的设备,电光声色,不断地变幻图案,一个挤眉弄眼的女人在鼓吹着酸梅汤是如何解渴,又能养生。街道在前边是个丁字口,拐弯处的那家店面又在装修了。小唐上下班经过这条街,注意到两年内是第四次地装修,几个月是卖珍珠饺孑的,几个月是江源炖鱼,又几个月门头上的匾额换上“蒸碗十三花”。修理棚的人在议论,那条左边的街道是直冲着店门的,风水不好,做啥啥不成,奇怪的是有店家生意死了走,偏又有店家来,来了生意死了再走。
小唐倒觉得那店面疼,不停地被砸墙砸地板地装修。一个女的出现在那里了,年纪不大,却抱了个孩子,和一个男的吵。女的说:你不去医院也不给钱,孩子是我一个生的吗?你x娃不养娃?!男的说:x你娘哟,我有钱我不给你?我有什么钱,没钱!女的说:你没钱我有钱啦,你给过我一分钱啦?那就让孩子烧吧,烧得浑身像火炭啦,再烧吧。男的就掏出三元钱。女的说:就这点?能够挂号费?!男的掉头走了,女的立在那里立不住,蹲下去,又立起来,呜呜咽咽抱着孩子去了街头小诊所。远处传来一阵鼓响,小唐知道那是这条街上的民间鼓乐队的人又在活动了,市上的几个唐古乐班有了名后,这条街上也有了好事者起来模仿,一有空就集中了人敲,谁也听不懂那些鼓点,但他们就是敲打,乐此不疲。这时候,过来了一个五短身材的人,稍没注意,不知道他是从东头过来的,还是从西头过来的,一手提着一根棍,另一只手提着一只龟,龟比他的脸大了几倍。走到修理棚前,竟然站住,拿眼睛往棚里看,脸上似笑非笑,极其诡壽。小唐蓦然想起,昨晚看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捕食到了一只螳螂的变色龙,表情就是这样。而那人却把木棍撑在地上,棍头上吊了龟,龟尾朝上,龟头朝下,龟头伸出来足足一作长。
小唐说:喂,把龟那么吊着,会吊死的。那人说:死不了,两千元卖哩。小唐说:龟是灵物,你为了钱就这么折磨?那人说:是灵物,人吃了会增加灵性的。小唐恨了一声,说:一千元我买了。那人说:一千五。小唐说:一千。那人说:便宜你吧,现在一斤猪肉都五十元哩,这三十斤的。小唐让他把龟放下来,掏出一千元买了。
带着龟回到茶庄,海若吓了一跳。赶忙拿盆子装上水,把龟放进去,几乎放不下,腾出一个大瓷缸,问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龟,她还从矛没见过。小唐讲了经过,说那人口音蛮蛮而,怕是南方人。高文来说:我们老家的龟碗大,这龟筛子大呀,要炖多少汤!小唐说:炖了你!海若说:这得放生。给了小唐一千元。小唐不要,海若说:你能有几个钱?!把一千元塞进小唐口袋,却拉着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海若让小唐在微信群里给众姊妹通知:晚上在曲湖放生,谁要感兴趣,八点钟赶到茶庄集合。发过了,小唐说:这龟不是人,要是人呀,这会在缸里笑哩。海若却说:笑的该笑,哭的该哭。小唐说:谁给哭啦?是希立水又领那个辛起来了吗,只说徐栖是个眼泪水儿多的人,没想辛起才是个刘备!海若说:你就知道来茶庄的这些人!小唐说:那我难道是书记;市长关心整个城啊?!海若说:我说的就是书记。小唐说:书记不是被双规了吗?诲若说:刚才吴老板助理来过,说纪委大前天带走了两个老板,昨天又带走了一个老板,拔出萝卜带出泥,我寻思还是给你说了好,咱也有个思想准备。小唐说:咱有个思想准备?咱在电视上见过书记,书记能认识咱是谁,他双规了和咱有毛关系?海若说:齐老板和他有关系,咱和齐老板有关系。
小唐说:把齐老板也带走了啦?海若说:齐老板人现在澳门,他要一回来肯定就会带去的。我估摸行贿的老板被审査落实了一些问题后还会放回来,是十天半月还是半年一年这都说不定,但齐老板进去了会不会再供出咱们。小唐紧张了,说:咱们只是跟齐老板走得近点,他来高价买个茶么。海若说:你知道让你给齐老板把人民币买成二百公斤黄金吗,那是书记让齐老板办的。小唐急了,高声说:是书记的钱呀,那我只是替齐老板跑个腿的!海若说:别声那么高!跑腿的当然没事,这得给齐老板说明白,免得他被带去了胡说乱咬,我给他公司的人打电话了,尽快催他回来。小唐说:叫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海若说:若真的有事,你往哪儿跑,能跑了吗?就是最后还牵涉出了你我,咱一五一十给说清了,跑腿的,还能有什么?小唐薦下来,头勾在胸前,不再吭声。海若说:不给你说吧,过后你埋怨我不给你说,给你说了你又这个样子!你今日早早回家去睡一觉吧,有啥事我再通知你。小唐说:你出去不要谁再上楼,我就在这儿睡一会。身子就倒在罗汉床上。
海若整个下午就在一楼里分拣装包新寄回来的茶叶,虞本温、向其语、严念初、司一楠和徐栖分别都来电话,问今天空气这么差,愿么就想着要放生呀,还是在曲湖,是鱼是鳖还是蛇呀,是龟啊,这龟是从哪儿来的,是一只吗,三只四只吗,还有那么大的龟啊!陆以可还问晚上八点在茶庄集中,那吃饭是自个解决,还是去了庄主请大家吃大餐?海若说:想得倒美,吃了再来!最后是应丽后来了电话,问晚上去放生有没有严念初?海若说:有。成丽后说:那我就不去了。海若说: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你咋不见她,难道永远不见了?应丽后说:回来我气还是不顺,这弯一时扭不过来,我又是心里有啥全表现在脸上,去了反倒尴尬,还是暂不想见她。今天司一楠在医院值班,我晚上替换她。海若说:那好吧,但我给你说,这事你知我知严念初知,要守口如瓶。
伊娃原本嚷嚷着她也要去放生,她还没见过放生的,但快下班的时候,手机上有了羿光的短信,问晚上能否到拾云堂去,他想给她画画像。伊娃激动着羿光能给她发邀请信,而且还要为自己画像,但迟疑羿光上次强吻了她,会不会还要对她图谋不轨?想过了,便又想:作家艺术家都浪漫,吻一下能有什么呢,即便他还会有过分的要求和举动,你不愿意他还能拿刀子威逼吗?伊娃便回信答应了。羿光又来信,说太好了,那他就等着,但画像的事不能给海若说,任何人都不说,因为她们一直要他的字画,都没给过。伊娃当然也答应了。既然全答应了,伊娃就给海若谎报是房东大妈来电话说头晕得不行,她不能一块去放生了,得赶回去照看。
晚饭后,众姊妹先后到来,像要赴节庆宴会似的,个个浓妆艳抹,奇装异服。茶庄也提前关门,高文来用麻袋装了龟,大家分别坐了五辆车就去了曲湖。
白天雾霾阴暗,晚上的湖北华灯齐上,万象反倒清明。看不见了雾霾就权当没有了雾霾,湖边的人真的不少,也都不戴口罩。一伙一簇的可能是外地的游客,他们听说了曲湖美景,来了果然是好:水面开阔,光怪陆离,楼台亭榭,高低错落,树间鸟闻人声一近就乱飞,道边闲花寂草,潮了露珠,如繁星点点又明灭不已。而更多的是曲湖周边的居民,在摇晃着身子散步的,光着膀子奔跑的,尤其那些有着单杠、双杠、滑梯、秋千的健身处,聚集了妇女和儿童,喊声笑声吆喝声一片。海若她们寻了几处都不甚满意,后来上了一道断桥,到了湖心的那个岛上。岛上有一个小亭,亭前的几块大石头在水波的扑闪中忽隐忽现,海若说:就在这儿吧。先点燃了一炷香,对着湖面拜了拜,插在地上。
希立水和陆以可早已从麻袋倒出了龟,再是三四个人抬了,一齐用力,说:一二三,走你!扑通投到水中。龟抬着的时候一动不动,投下去还背朝着水,可它立即四爪乱划,翻过了身,出溜,就钻了进去。向其语站在后边,才挤到跟前,湖面已经平静,说:这么急啊,也没拍个视频!陆以可却说:听说放生时天都是下雨的,怎不见一丁点?话刚毕,脸上就落了一颗,海若、徐栖、向其语脸上都有了湿,同时湖面上也似乎有,像一些钉子在跃动。觉得神奇,才要欢呼,而十米外,龟突然又冒了出来,并且是回过身,头仰得高高的,点了三点。大家一时都被惊住,哑口无声,等到龟再次钻入水中,没了踪影,雨点子也消失了,希立水先叫起来:呀呀,它向咱们致谢哩?!所有人轰然大喊。
放生有如此奇妙,于是大家决定,以后凡是谁再在街上遇见卖龟的,不论便宜贵贱都要买下来,买下来就来这里放生。在亭子里说说笑笑了很久,谁也不说着急回去,陆以可说:龟是喝上水了,咱口却是渴了。司一楠说:我到景区门口的商店买去。转身便去,徐栖也便跟着。
向其语说:咦,她俩倒是不拆伴儿。说完看着众人,谁也没有接话。海若说:这龟不知游到哪里去了。大家又往湖面上看,远处的灯光全倒映在里边,是一片一片的红和黄。虞本温说:肯定是先寻吃的了。希立水说:卖饭的就知道个吃!虞本温就笑了,说:哎哎,声明一下啊,本店才进了一些青海的鲤鱼,明日我请吃鲤鱼火锅,愿意去吃的举手!陆以可说:咱来放生的,你却说吃鱼火锅?!我已经吃素了,以后再不吃活的东西了!但除过她,七八个人都举了手。希立水说:向其语你不是嚷嚷着要皈依吗,你也去吃?向其语说:趁活佛没来前,我先吃一顿,活佛来了皈依了就忌口呀。希立水说:海姐海姐,这种人就不应该皈依吧。海若说:皈依有三戒,一是不杀生,二是不偷盗,三是不妄语。只要自己不杀生,什么都还可以吃。
虞本温说:这就对了么。向其语说:这三戒中什么是妄语?海若说:凡是骂人、说谎、诋毁、诽谤、刻薄、奉迎等等都是妄语。向其语说:哦,皈依后这些我会做到的。严念初说:不可能吧,做生意的哪能不说虚话?海姐,虚话不该是妄语吧。海若说:那要看怎么个虚话?严念初说:比如广告呢,广告都是夸大其词的,那若算妄语,陆姐的公司就干不成了。陆以可说:是干不成了!严念初说:陆姐陆姐,我只是举个例子,可没有要说你坏话的意思呀。陆以可却不回应,起身要往水边去,海若扯了一下她衣襟,低声说:你咋啦,情绪不对?陆以可说:我确实是广告公司干不成了。海若说:不就是LED显示屏不做了么,能有那么大的打击?!
司一楠和徐栖跑了来,除了每人一瓶可乐,一罐冰激凌,还大包小袋地提了香蕉、开心果、琼锅糖、瓜子,另拿了两盒香烟。海若先拆开一盒,抽出一支给了严念初,一支自己吸起来。向其语说:徐栖今日大方!徐栖说:钱是司一楠掏的。向其语说:这得谢你!要不是你呀,司一楠最多是给每人买一瓶矿泉水的。司一楠说:给你吃了喝了倒不落好。向其语说:我这可不是妄语,也不是虚言。再问一个俗套话,如果在座的都掉到这曲湖了,你先救谁?徐栖剥了一个香蕉要给向其语占住嘴,却不给了,自己咬了一口,岔了话说:今晚遗憾羿光老师没来,否则可以有一篇美文了。便喊:小高,小高!高文来在收拾麻袋,说:在的。徐栖说:你要给咱写哩。高文来说:我写首诗。倒过来给每人发散了一张餐巾纸,叮咛果壳和瓜子皮都包起来啊。
司一楠就在说她刚才去买东西,景区管理处的人得知咱们放生了一只龟,问是多大的龟,她说筛子大,管理处的竟严肃地说不能随便放生,要放生得在他们那儿买鱼和鳖。她就看到屋子里有一个大水缸,里边全是各种鱼鳖,鱼是十元钱一条,鳖是十五元一只。陆以可说:我怎么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会不会是那些人夜里捞钓了鱼和鳖,白天卖给游人放生,又夜里捞钓了白天再卖?一句话说得大家都面面相觑。这时候湖面上有了泼剌声。远远的另一个小岛前,好像影影绰绰地有着船和人。真的是管理处的人要开始捞钓吗?陆以可说:唉,我初到西京时,那时多好的,现在是天变得雾霾越来越重,人也变坏了。大家还是没有作声,湖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倒有了几许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