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原来脚下也会有门扉呢
嘶地,影月脚下的门扉在渐渐消失。适才从那里掉下来的那扇门扉,看来似乎只是因为他不小心踩中的而已。
难道说还是出不去吗?是我猜错了吗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克洵一直是那种性格的吗?
是啊,我所知道的克洵就是那样的性格。
朔洵露出了有些诡异的表情,但是再也没有说什么。影月也没有打算再进行第二次的说教,所以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话。
话说回来,事到如今,为什么你还是如此惊慌失措呢?
是啊,因为很多原因。^
那完全是不能作为回答的答非所问。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同时影月不假思索地提出了建议:
朔洵,我觉得你应该多进行一些作为人的修行比较好哪
听见影月如此说,朔洵笑了起来。
哦呀,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可要多谢你了。
我、我才不可能关心你
正当这时候,一扇门扉噗地发出了亮光。
凝目所及,影月辨别出那光的源头是由门扉上的灯笼之火所发出的。
影月靠近那扇变成红褐色的、看来很结实的门扉,轻轻地推了上去。
呼哇,干燥而炽热的风吹上脸颊。是夏天的空气。而与此同时,冲入鼻腔的则是、鲜血与死亡的气息。
呼、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回响在周围。_
n面对面对峙着的是一个如同山岩一般高大的粗野男人,其身高与体型都是那对面的所少年远远不及的。正在放肆大笑的是那个男人。随着那笑声,高大男人的口中不断地流出鲜血来。大概是哪里的内脏被伤到了。但是那男人完全不顾这一点,依旧发自心底一般愉悦地不停笑着。
不错的本事啊!你的本事真的变得很高明了哪,小子!这十年来,你每天每天都只是在思考如何杀掉我吧?
少年唰地一声抽出剑来。看到他的表情,影月毛骨悚然。那仿若深渊中的冥暗一般的瞳眸。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漠表情。
再给他一击就能收拾他了。那男人的心里也好像也很明白这一点,继续说道:
你这家伙与我是一样的啊!变得如此强,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类了哦!你也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去了。在你被别人杀死以前,你只会不停地杀戮别人。
少年沉下腰来。那表情丝毫未变。
你终于也走到我这样的命运来了。就如同你来杀了我一般,直到你被其他怪物杀死为止。那就是你的人生了!
男人的首级,嗤地一声,飞舞上天际。
少年抬眼望向一望无垠的高远夏空。慢慢闭起眼,仿佛要将所有的感情全部吞下一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少年的身高开始抽长。他的外形也从少年变为了青年,变成了影月熟识的男人。
左颊上的十字伤那人是
(燕青?!)
景色,变了。
燕青的右手持着鲜血淋漓的剑,而他的左手,则是刚刚摘下的花朵。他将那花,供在了某个废墟之前。
师父,我,终于要离开茶州了哦。
燕青转过身来,看向影月。不他是越过了影月,看向别的某处的谁。
我,已经发现了。晁盖的话没有错。我跟那家伙是一样的。
他低头看向右手的剑。自从杀死那个男人的那一天起,从来不曾离身过的凭依之剑。
我也知道,也有不必杀戮就能生存下去的路。但是我啊,却假装不曾发现过那条路。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因为我,杀了那家伙。
侵犯了他那温柔的家人们,还有将他的那些回忆与幸福的远景破坏殆尽的那个如恶鬼一般的男人。
磨练自己的本领,伺机而动。紧追着,紧追着,紧追着。
等到自己注意到的时候,自己也已经变成了那种能够轻易且毫不留情地杀人的恶鬼了。
若是拿着刀的话,绝对会杀人。就如同坏了的车轮一般,不能受到控制,真的已经不是人类了啊!
右手的狂剑,正是恶鬼的证明。燕青变得太过强大,那是作为人类所不必要的强大。
但是我啊,从来不曾想要变成跟那家伙一样。只想作为人活下去。
所以他决定再也不要提起剑来。所以他决定要守护茶州。
他觉得,自己跟晁盖是不一样的。
但那也许是晁盖最后加诸于他身上的诅咒。燕青被困囿于晁盖的话语之中,无法离开茶州无法离开他师父的身边。
就算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了师父这唯一的约束,但是他对于自己仍然没有信心。
只要再拔一次剑,这一切就都完了,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那是最后的一线。如果杀了晁盖以外的人,那么他就再也不是浪燕青了。
那时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拔剑的。我有自信不拔剑也能够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就算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也没有拔剑的必要。扁他一顿就能了事的。
但是,燕青却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剑来。
那是心的选择。
这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吗?
燕青笑了。那是影月非常熟悉的表情。师父,我已经不要紧了哦。如果待在小姐身边的话,我肯定能够作为我自己生存下去的。在小姐面前,怎么可能会变成杀人鬼呢?
因为他想要回应那份信赖。
自己跟秀丽约定了,若是陷入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将秀丽杀了。为了不至于陷入这种状况,燕青大概是会尽力去实现秀丽的愿望的吧?那个再也不希望任何人死去的愿望。若是这样的话,燕青再也不必杀任何人了。
人生这玩意儿,也不错嘛!
那把被鲜血染成赤色的剑自紧握的右手间锵啷落地。燕青的唇边镌刻着笑意。
那诅咒,终于被解开了。
所以,我要离开茶州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櫂州牧的话语声:
你若是与秀丽小姐一起的话,就不要想能够出人头地了。即便如此,你也愿意留在秀丽小姐身边吗?
出人头地什么的,怎样都好啦!
燕青凝视着那废墟。那里是他曾经的家。曾经的幸福与绝望的地方。将这一切搅乱的杀刃贼,还有那之后,百无聊赖中将他们玩弄以消磨时光的茶朔洵。
在自己的游戏中,究竟弄坏了什么东西,他大概到最后的最后都不曾考虑过吧。
这也是、不论怎样都无所谓的事情。
比起过去,更重要的东西存在于未来。
朔,我将会成为小姐的命运。
就好像候鸟目标明确地朝着归去的地方飞行一般,那种毫无迟疑的声音。燕青的视线确实地注视着朔洵。
我在将来的某一天里,绝对会再去见小姐的。就好像小姐是我的命运那样,我也会成为小姐的命运。你一定很羡慕吧?
微微地仰起半边脸笑了起来,那手里握的并非是剑,而是那根常见的棍子。
我会待在小姐身边,以我自己决定的命运生存下去。我已经再也没有空闲来管你了。现在的我还得忙着作诗呢!
与此同时,朔洵把他当作小傻瓜一般,从鼻子里发出了嗤笑。燕青火冒三丈。
说你这家伙,不许笑!你来得正好,来教我些作诗的窍门!
你开什么玩笑吧?比起教你这废毛主义者,还不如教猴子比较快。
不要说这种白痴话!我肯定比猴子来得强一点吧!这大致上是跟废毛没什么关系吧?!
闻言影月觉得非常悲哀。燕青是真心这么说的,于是让他觉得更为悲哀。
好歹猴子还会整理整理毛发,换而言之,你连猴子都不如。不如给我从猴子开始重新做起吧!
朔洵轻巧地挥了挥手,转身欲行。
喂,朔。
朔洵只是俯转过半身,回头过来。燕青粗鲁地揉乱了自己的刘海。
你,知道吗?为什么你无法把握你自己的人生?
朔洵只是看看燕青。
你对小姐做的事情恶劣至极,不用说,我觉得你对小姐而言是这辈子她所遇到的最差劲的男人了。但是这对你而言却正相反对吧?我说你啊,好好想想吧!就算你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想过,死了以后也该想想了。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真的只是一个傻瓜而已了。也枉费你与小姐相遇一场了。好歹你也该带着小姐给你的东西去到那黄泉之地吧!
朔洵这时候是何种表情,燕青并没有看到。他只是仰头看向那如同画具画出来一般的青青昊天。
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二胡的音调。
我也和你一样,绝对不会放开我的手啊,朔。帮助了小姐,她感谢说很喜欢我,这是只有活着的家伙才能享有的特权啊!
在那音色的边上,有着燕青的命运。
燕青睁开了眼睛,嘟哝了起来:该死的。我明明说了没空管他的,却不曾料到还是开始说教了啊
撑起上半身,只见那闪闪发亮的饰灯光芒在暗夜之中闪耀着。
每年都会做到的晁盖的梦。但是,今年不一样。大概,今后再也不会做到这种梦了。
遇到了秀丽与静兰的燕青,已经再也不会步上晁盖的后尘了。
这前方是秀丽必然会走上的、长长的人生。
突然,他想起了适才梦中所见到的朔洵。
你真是笨蛋哪朔。比你好的男人,从今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啊!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事就去赴死了?
那家伙直到最后也没注意到这点吧?
的确,小姐很难把你忘怀,但是这也并非是因为你比较特别的缘故,而是因为,小姐对谁都很温柔啊。
四
王都,朝廷。
总算那些书简方面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清雅为了让房内空气流通而打开了窗子。作为监察御史,他的工作堆积如山。虽说白天他是作了个冗官,但是到了晚上,就不得不废寝忘食地将原本的工作给处理完,这是最近他每天都必须作的事情。不经意地看向窗边,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十分在意,原来那里有盏小小的灯笼。
清雅很讽刺地扬起了唇角。
真是白痴啊。难道说,那些死了的家伙们还有什么价值呢?
就在这时候,突然门扉毫不客气地被打开了。
呀啊,清雅。你要不要代替皇毅来陪我喝酒呢?一杯就好了,好不好?
原来是晏树大人。欢迎欢迎。
清雅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手头的工作全部收进了抽屉。虽然眼前这人的官服凌乱不堪,脸上还带着爱娇的笑容,但是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进入满是机密的监察御史办公室的,只有那些拥有相应的实力与官位的人才可以。那么代替自己的上司皇毅陪他喝上几杯,也是有充分的价值。他不会抱怨。
下面的小官慌慌张张地准备了好酒奉上。
好像自己就是这边的主人一般,晏树坐上了席位。
清雅,你觉得作为冗官,跟秀丽小姐一起度过的那一天天如何?还满意么?
是啊,我都快吐出来了。
清雅微微地笑了起来。这也是绝对不会让秀丽看见的那种笑脸。
但是你却看起来比之前过得更生动活泼了哦!
是这样的吗?也许吧!那是因为,只要我一想到将那女孩子打倒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心痒难耐啊。
他的唇角勾起。清雅的一举一动、就连他撩起那不经意落下的前发的动作,都是纯粹的贵族样子,而这种伟岸的微笑,也最称和他这样的男人。
这里啊,一直、从早到晚,我的脑袋里尽是想着那家伙的事情哦!
你就好像爱上了她一样呢。
算是如此吧。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将她打倒,整天都只考虑这事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这与恋爱难道不相似吗?若没有这样的乐趣,就无法让我这么做了呢。每天每天与那些白痴冗官们打交道的话可就让人觉得厌恶了。
哎呀哎呀,秀丽小姐居然也被你这种意想不到的男人给盯上了呢。但是,要说她是那种会照顾人的好女孩吧,她却又格外容易上那种废物的当哪。没办法舍弃那种无用的男人,犹豫不决地留在他身边那样的。茶家的二少爷就是这其中的典型哪。
请不要把我跟那种人相提并论。
清雅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我看了茗才写的报告书,那种男人不管是死是活都一样。反倒是死了更有价值。那男人白白活了二十九年,期间所浪费的金钱,少说也够数年的国家预算了。将他杰出的祖父母与双亲送到那个世界里去,只留下最正经的小弟,选择了在那女孩面前很潇洒地赴死的方法呢。若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勾引人家的话,我还好评价他几句,但是那也不过是偶而不是吗?
你可是把你想说的话全斗说出来了呢。
对于我而言,我才不会过那种人生哦。为了个女人去死,你不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吗?
如果是我的话,我才不会选择那种愚蠢的生存方式。我会借茶家之力向高位爬去。
取过酒杯,轻轻地摇晃着。倒映在那其间的双眸,却是伶俐却冷酷凉薄的冷淡。
我可是要出人头地的哦。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来左右我的人生。就算要将别人踩在脚底,我也要向上爬去。
就连我和皇毅也一样?
清雅对于回答有些许踌躇。
如果你们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我踹下去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
是吧?我可是很期待的哎。
那是十分灿烂的微笑。皇毅也好晏树也好,他们都是不惜用尽一切手段才得到今天这地位的男人。这是现在的清雅所无法企及的。
若是那女子向你奉承拍马屁的话,倒是麻烦了哪你想要去见她对吧?莫非你很中意她?
呵呵呵,我的确是有些在意她。算了,反正现在那家伙还不到那种花言巧语的地步
那要是被你打击得溃不成军一次之后,大概就会变得伶牙俐齿了吗?
啊啊大概也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吧?
仿若骤然拨云见日一般,清雅露出了与其年纪相符的茫然若失的表情。
呃我一心只想着要她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却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万一她被我打倒了,却是那种不哭闹也不屈服的女人的可能性。
清雅的瞳眸里闪耀着非常可怕的光芒。就仿佛是找到了命定的女子那般的愉悦。
若是这样的话,不论多少次,我都要将她的身心打击得粉粉碎啊!
你这表情好像是爱她爱到想要杀死她一样呢。
在清雅露出厌恶表情加以反驳之前,晏树晃动着酒杯,继续说道:
事实上,你居然说那个女孩子是个让人不由得厌恶的对手呢,这可是真罕见哪她也让你针锋相对地想要击溃她呢。即便如此,你却从来不曾说过她无能之类的话。
清雅噤声。好像是有了自觉。
就连李绛攸那样的人都不曾将之当做对手的你啊。
的确,比起李绛攸,我对她更为认真。
她肯定能够成为你特别的对手的哦。你难道能够否认,你就连现在也整日价地满脑子里都是小姐的事情?
是啊,我心跳不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哦。
他那适当地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却不曾让晏树退缩。
如果她选择与你开战的话,那可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哦。不如你们相互都只考虑下比恋人更进一步的事情吧,不妨从长计议。你们肯定会成为彼此在生命尽头的时候唯一一个会想起的对手的。看吧,比起那些情啊爱啊的,她更像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
清雅无精打采地叹息。一口将酒饮干,不经意地瞥了晏树一眼。
你对于妄下定论这事,倒是非常乐在其中呢!
算是吧
同样喝尽了杯中酒的晏树在这时候站了起来。从窗口吹拂过来的夜风吹得他那柔软的头发随风舞动。
但是,我也是非常地期待哦。小姐从今以后会接受你的锻炼,算起来,就是因为她被茶家二少爷所诳骗,因此倒好像水到渠成一般,使得她变成了让我兴味十足的女孩了呢。而我也并非是那种废物,所以我想,她肯定会来照顾我的。
比起我,你才是最恶劣的那一个不是么?晏树大人。
呵呵,我说清雅啊,你觉得人生有趣么?
是啊,非常有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哦。
晏树发现了窗边挂着的小小灯笼,走近前去,用指尖轻轻弹弄着。
茶朔洵是叫这个名字吧?虽说他年纪比我小,然而他却至死都认为人生是很无聊的,真是可怜哪。大概他已经被人给彻底遗忘了吧?因为小姐也不是那么空闲的。现在的她四下奔走着,这之后还会被清雅给狠狠欺负呢
怎么只有我欺负她丑话说在前头,要我说啊,晏树大人你不论是脸还是给人的感觉,都跟茶朔洵像了个十足十!
我吗?怎么可能?
晏树吃吃笑了起来。
我啊,到死的那天都会过着一心只想着我喜欢的、讨厌的那些对手的事情的那种日子哦。就算有再多的时间也不够用。只要想着接下来做什么好呢就足以让我兴奋不已了。我从来不会觉得我的人生很无聊。
温雅的微笑浮上唇角,晏树转身欲行。他不再看向那只灯笼。
人生怎么可能会索然无味呢?说什么自己是无趣的男人之类的蠢话的人,那是因为他自己从来不曾思考过这事情呢。
在晏树离去之后,清雅走近了窗边。抬头仰望那星子闪耀的夜之昊天。这时他脑海中所浮现的是那个小他两岁的少女。
没有任何怀疑地仰赖着清雅,相信着一切都是美好的。天真到很愚蠢的女子。
从进士那时候起,他就一直看着她。
他曾经说过,终究会有一天,他要将她那太过天真的理想击碎成细小一片片,他要将之狠狠地践踏,他要让其变成再也无法回复的残破不堪。
(但,如果真的无法击溃哪?)
那样也不错,很有趣哪!
呵。清雅不禁笑了起来。以那种在不久后的将来被秀丽认为是魅力十足的微笑。
就仿佛窃窃私语一般,清雅对着暗夜喃喃: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红秀丽。
我十分期待着你向我屈服的那一刻。
然后,清雅将灯笼的烛火熄灭了。
那青年熄灭了灯笼,那夜空中如同水镜一般倒映的光景也随之变得模糊了起来,最终与之前那些门扉一般,终至消失不见。
锲而不舍地到处调查着的影月,总算注意到了朔洵的异状。
朔洵?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就算影月顺着朔洵的视线看去,但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里有什么吗?
虽然有过,但是已经消失了哪。
呃?有过什么?
朔洵低头俯视影月。就如同先前燕青那时候一般,但
你这次倒没对我说教呢。
啊?你说什么?这么突然。
为什么?
为什么啊只要一次不就十分足够了吗?我才不会连着数次就为了同一件事情生气说教哦。而且我也觉得你并非是那种什么都不思考的人来的,而且刚刚那是我垂死挣扎时候的迁怒,那样已经足够了
朔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带着反省的样子,在一边喋喋不休的影月。旋即如猫一般地笑了起来。
果然你真的很像小动物呢。我希望你不要再长大了。
我绝对会长的高高大大的!
就你的骨骼来看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了但是我可希望你绝对不要变成像燕青那种长满废毛的男人才好呢。
关于这事情我现在依旧在检讨中呃,不对!话题扯远了
在这绝妙的当口,门扉上的灯笼里的火被点燃了。
影月呜呜呜地被捂住了嘴,被朔洵拉扯着,朝着那扇大开的五
门扉被打开之后,那景色让影月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的景色。
是贵阳啊?
听到朔洵的话,让影月吃了一惊。
的确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但是,眼前的贵阳与影月所熟知的那个贵阳完全不同。到处都是一片荒芜。残垣断壁的房屋。完全没有精神的人的表情。破破烂烂的衣服。在远处的天际,弥漫着黑黑的烟雾。
一个十岁左右,穿着干净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他那小小身影如同幽灵一般,亦步亦趋地走在寂然的大路上。影月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男孩的,凝目望去,突然想了起来。
那是曾经在青巾党事件中见过面的人。
(庆张?)
时隔数年回到贵阳的庆张,不禁对眼前的光景瞠目结舌。
这里是哪里啊?!
自己离开这因为王位争夺而变得腐臭的贵阳,只是数年之前的事而已。
完全没有与记忆之中相同的东西了。
那些每天与自己一起玩耍的家伙们上哪去了?就算是到处搜寻,就算是呼喊他们的名字,不知为何,却谁都不在了。没有回答。
(为什么)
虽然他对那答案心知肚明。
只是他不想知道。
就在那时候。
三太!!
令人怀念的少女的嗓音传了过来。
他只是想着但是,怎么会而已。他认为这家伙也应该死掉了,因为她自幼体弱多病。就算想要精神十足地一起出来玩耍,也会因为发烧而卧床不起。以前她是那种风吹来就会被吹跑的少女。
三太你居然还活着呢!!
是秀丽。就好像是为了确认眼前的人是真是幻一般,庆张跌跌撞撞地跑近前去。
其他其他人呢?!
秀丽使劲紧咬住唇,摇着头。
有几个人逃走了,却下落不明而、其他人都由我亲手在叶医生的诊所里照料火葬了他们埋了他们
远处那细细的黑烟袅袅上升。
永不止息的火葬之烟。
庆张蹲下身来,他知道,在那里,那些以前曾经与自己一起玩耍的青梅竹马们都已经死去了。
只有被父母带着,靠着钱这才逃离贵阳的自己活了下来。
自己一个人背叛了大家。
只有我逃走了
三太!笨蛋!
秀丽拼命摇晃着庆张。
就是因为你活着,所以我的朋友才没有全部死去啊!你活着,真是太好了!你逃走了也好,我很高兴啊!我已经受够了,有很多人在我面前死去!
秀丽为了庆张而哭泣。对着他说你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他们二人就这样抱成一团,在大路正当中哇哇地大声哭泣。
这是庆张唯一仅有的特别回忆。
看到这,影月终于能够理解了。
他以前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若是秀丽的话,亲密好友肯定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的,但是,除了庆张这么一个彼此称呼自己名字的人以外,从来没听她这么叫过别人。那是因为。
因为、大家都死了
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两个孩子,终于手牵手,一起走上大路。
景色,变了。长大了的秀丽如往常一样在某处工作着、或者在寺院中教孩子们念书。而她身边,则一直有静兰在。庆张只是在一边游手好闲,除了打扰到秀丽之外,无所事事。
庆张原以为这一辈子大概就该这样度过了吧。虽然他是远远及不上静兰的,但是万一他遇到并爱上了其他的女子,没准就会结婚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就有机会了他只是挥霍这父母的财产到处游玩,并一直沉湎于这样的梦境中。
但是,秀丽却轻而易举地就这样越过了庆张这肤浅的打算。
她居然、当上了官吏了哪
目送了身着官服的秀丽前去上朝之后,庆张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掌。
当年曾经与自己抱成一团哭泣,而后一起手牵着手一起回家的那青梅竹马的少女,曾几何时已经走在遥遥领先了。
庆张仰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他去拜托父亲,让自己从最底层开始工作。
一年之后,传来报告说,虎林郡爆发了奇怪的疫病。得知了秀丽请求内容的庆张,作为酒类贩售商,首当其冲为她准备了大量的酒以确保供给。
弱者是首先被牺牲的。仿佛之前的事情都菲曾发生过一般,这世界又转回了十年前。
已经不想再看到别人在自己眼前逝去了,她的想法庆张感同身受,他只是对秀丽的决断有些讶异。
庆张转身看向影月。
谢谢你啊,影月。要你这样配合那家伙的乱来,也正是托了你的福,那家伙才能顺利完成工作,带着非常爽朗的表情回来了啊!
比起青巾党那时候的他,他的表情更为精干,庆张笑了起来。
我啊,虽然是个笨蛋,但是还是终究搞懂了哦。我从来不曾为她做过什么事情,而那家伙会选择我的可能性,大概也是基本上没有的吧?
庆张苦笑。这不仅是因为静兰常常跟随在秀丽身边的原因。
成为官吏吗?我觉得糟糕透顶了呢。如果国王是我的对手的话,我的情况就更不妙了。因为他是她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很憧憬的男人啊!
呃?你说国王
庆张似乎并不想多说刘辉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会将秀丽想要守护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守护起来,只有他一人才是如此特别的男人哪。
想成为国王的官吏,她曾经如此斩钉截铁地说过。
从幼年起,对于秀丽就是特别的存在的王,到现在还有流言说他这是在更加得寸进尺地利用着秀丽。
但是啊,我这里有国王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事情呢。
在青梅竹马一起度过的记忆之中。
秀丽她啊,不管是母亲还是一起玩耍的同伴们,那些她最喜欢的人们都在她眼前逝去了。所以要是再有谁在那家伙眼前死去,她真的已经快受不了了啊。很痛苦很伤心,但是别无他法。
忽然,庆张看向了朔洵。
所以啊,只有在那家伙的面前死去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就算我无法为她做其他什么事,但是就这样的约定我还是做得到的。因为那家伙肯定会哭得欲生欲死的。就算她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她可是非常爱哭鼻子的啊。
不管自己身处何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才不会想让她哭泣,对吧?
庆张旋过脚跟转身。不知不觉间,四周景象变幻为了通往茶州的街道。
虽然我是个不中用的男人哪,但是正是因为遇到了她,才会不想到最后都那么不中用。
就算是只能这般单相思也好。到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定会为能够遇见秀丽而感到骄傲。
这就连静兰也不知道的、仅此唯一的重要记忆,将会被他珍而重之地保存在心间。
庆张现在正走在通往学舍的路上。
带着灿烂明亮的笑脸,他挥着手:
再见了,影月。我们琥琏见!
就如同溶化了一般,庆张的那扇门消失了。
影月刷刷地挠着自己的脑袋。随后放弃了,转身看向朔洵。
你难道不觉得总算是做完了?
嗯。
是吗。那么,我们走吧。
影月只说了这么一句,向朔洵伸出了手。
朔洵仿佛是被吓到了,直盯着那只手。
你不走吗?不走我可要把你丢这里了哦。
朝着生硬着收不回手的影月,朔洵隐约地笑了。
走吧。我觉得,我也快醒了。
影月只能回以一句呃?,与此同时,朔洵忽然看向了别处。
我听见了二胡的声音。
呃?是二胡吗?我
朔洵毫不在意地牵起了影月的手,走了过去。
随后他在某一扇门前止步。那上面悬挂着的是漂亮的樱花灯笼。
等等啊,莫非你想进去这里?
听见这话,与朔洵一同回转身来的影月大吃一惊。是他有印象的漆黑瞳眸。在石荣村里,跟朱鸾一起的。
璃樱君?!
啊啊,原来是你啊。还有
璃樱看见朔洵,不禁蹙眉。
(我还以为是谁呢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这家伙现在确实应该是)
璃樱的目光逡巡在门扉与朔洵之间。他为了找秀丽,所以才随着二胡的声音来这里看看,没想到。
你不会是被谁指使了来这里的吧?
你说呢。算了,随便你。
说实话,现在完全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有的没有的。
璃樱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门扉。
在门的那一边,华樱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