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秀丽才刚刚躺下入睡,就被那个声音弄醒了。
“秀丽大人!入寝时分还来打搅实在失礼!!对不起了,请赶快起来!”
秀丽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下了一跳。这个声音是。
秀丽慌忙起床,打开了窗户。
“楸瑛大人?!”
楸瑛看到秀丽还穿着睡衣实在是不安,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突然一个菜刀冲着楸瑛飞将过来,伴随着一声冷冷的质问。
“——堂而皇之得这么晚来骚扰小姐,胆子不小啊。你这个无名小卒,受死吧!”
“对不住!!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的话。饶了我吧,静兰!”
还是秀丽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这么晚还突然来敲窗叫醒她的话,确实是不寻常呢。
“——出什么事情了吗?”
“秀丽大人,快跟我去看看绛攸的样子,就现在。有点不对劲哪。怎么叫他都没反应。牢里太黑,不好下判断。现在能打开牢房门的只有御史了。强行动用王权的话可能有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拜托了,跟我去看一趟吧。”
听楸瑛这么一说,秀丽立刻动身进宫了。一起同行的还有静兰和燕青。进宫后,秀丽将他俩留在了自己办公的御史室,独自敲响了清雅的房门。
尽管现在是深夜,清雅的房间里仍然立刻传来了一声不高兴的回答。
“……谁啊。”
秀丽的脑子想不明白了,自己是“好——明天再工作!”之流的美滋滋睡大觉的时候,清雅却还在工作中吗?真是的,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睡觉啊。
“是我呢。这么晚了真不好意思,不过有事情拜托你。”
随着清雅脚步声得走近,门开了。
清雅看到秀丽,稍稍的瞪大了眼睛,紧跟着翘起了嘴巴。将穿着单衣、没有盘起头发的秀丽的长发挑起一缕,凑近嘴巴象是要亲吻的样子。
“怎么了?这么明显的缝隙,不会只套了一件官服就来了吧。”
“瞎、瞎说什么呢。有急事啦。”
“哦?这么晚了来找我,想‘求’我干什么啊?”
真是个让人郁闷的男人,秀丽心想。
“我是想要绛攸大人牢房的钥匙。”
“诶?明天不是才轮到你嘛——现在已经是今天了——我是说过要给你,可是”
“我现在就要,必须要。”
清雅盯着秀丽看了看,接着转过身。
“……明白了。我也一起去。你等我一会儿。”
清雅返回屋子。门一直开着,秀丽可以直接看到屋子里的全貌。
清雅的房间有秀丽房间的三倍那么大,可是看上去却跟秀丽的房间差不多大小。原因是他的屋子被好多好多的资料和书籍这儿一摊、那儿一摞地都堆满了。真跟小山似的。这些都是清雅一个人的。
清雅拿了钥匙出来,秀丽便跟着他一起向牢房走去。
“……喂你,不用御史里行(可能是官名)不在身边吗?”
“一个人就足够了。有旁人在场的话即分散注意力、又没有进展,还让人心烦意乱,只能给工作添麻烦。”
“哦……是吗。说是这么说啦。”
尽管如此,清雅的工作量可不是一点半点。这么多工作一个人干,而且大半夜的还被叫起来干这活儿,无论是身体的还是精神的应该早就相当疲倦了吧。
(……而且现在,总感觉他脸色很难看。)
或许是光线的过吧,看上去他很疲倦的样子呢。
可是,还是死鸭子嘴硬,都这样了最还不饶人。
“你以前的御史里行榛苏芳,把你的大小情报都通通告诉长官的事情我看你是忘了吧。怎么看都像是个老实巴交的家伙。对于那些终究要听长官话的御史里行们来说——我这样可能会对长官不敬——他们是从哪来的,是谁的手下我都要一一查清楚。一个不小心情报泄露的话,是要被革职的。这绝不是玩笑话。”
真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恶性不改的死男人。
“这、这件事可能像你说的,那其他的工作呢,也是这样?”
清雅不屑的撇了撇鼻子,就像从心底里说秀丽是超级大笨蛋一样。
“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所以才能排除异己,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现在要是想着相信谁,想着让谁帮助,那群家伙就会趁机捷足先登,跑到我的前面去。那样的人生我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我就这么认为,也绝对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秀丽缄默。
秀丽可能永远无法与清雅的想法相一致。最根本的信念就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但是,尽管清雅与她的人生大不相同,可清雅的人生为何如此的现实她多少的明白了一些。
秀丽也会像清雅所说的那样,绝对不会改变她的想法。
清雅像是调戏似的低头看着秀丽。
“怎么了,很担心我嘛?”
“你的未来那还需要人担心啊,不过现在的你倒是有点让人不放心。”
“啊?”
“脸色很不好呢。没睡觉吧。”
清雅摸了摸额头,咂了咂嘴。
“……被你看见才叫很不好。”
就这样说这话,两人来到了御史大牢。
目前,朝廷里关押的犯人主要是刑部大牢,不过御史台也有自己的牢房。御史台的牢房,在性质上说,主要是以政治犯居多,不像刑部大牢的犯人那么顽固、厉害,而且关押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先关起来限制自由,然后开始审讯调查,最后根据判决结果主要还是送往刑部大牢。
验明证身,确定他们是御史之后,狱卒将他们领进牢内。
验明证身,确定他们是御史之后,狱吏将他们领进牢内。紧接着,牢头一看到他二人就松了口气似的表情。一把抓起近一些的秀丽的袖子,拉着她往前走。
“哇,等、等等。”
被牢头硬扯着的秀丽让台阶一绊,身体倒了下去。
感觉自己像是要滚下去了,突然从后面被人抱住了腰,总算止住了。
“危险。”
“……清雅……”
几乎贴在了耳边一样的近,秀丽听到了清雅的声音。接着,自己的腰和手腕被他挽着,虽然说清雅要比看上去有力气,能够将自己轻而易举的拉回身边,然而,他也确实是十分的劳累,秀丽的颈部也感到他疲惫的喘气。
“我再怎么累,这点力气还是有的……。那么,这种时刻对你来说想就这么算了?”
直到说了这话,才稍有放开。清雅从后面抱着秀丽,并将她的下巴轻轻的抬起。(这句话我半猜半编,实在翻译不出来。)
“……感、感激不尽……”
“听上去确实充满感激呢。是吧,清雅大人。”
“就算救了我,我也不会让步的。”
“好了,二位乐意的话,要缠绵会儿吗?这没有外人。”(翻译的不准)
牢头将秀丽引下了台阶。再向下走,这位“外人”待遇的牢头放慢了脚步。还一个劲儿的跟秀丽道歉。秀丽尽管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挥了挥手,脸上仍然流露出紧张的神色。确实,现在的牢房里没有别人,只有绛攸。那就是说——
(果然,绛攸出了问题——)
清雅也注意到了牢头神态的变化似的,表情一变,说。
“走了。”
走到绛攸面前,清雅看问问题也没有用了,干脆打了他两巴掌,还是打的脸。
“停下,你到底想干嘛呀,冷不防的!”
秀丽慌忙挡在绛攸面前。清雅却摸了摸下巴。
“又没有用拳头,够照顾他了。你说怎么办。”
秀丽转过身面对着绛攸,然而绛攸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看着绛攸发呆而又空洞的目光,一丝生气与活力都没有,秀丽慌了神。
“……这到底是。”
无论秀丽如何摇晃、呼唤他,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清雅,你知道他这样子了吗?”
“我要知道不就告诉你了吗。我每天都有写报告。今天也是没什么异常状况,可……今天圣上和蓝楸瑛来看他,他就开始出问题了。”
“那两个人决不可能做什么的!”
“是你那么想吧。……切,可今天见了李绛攸的人除了他俩没别人了。”
单看记录的话,从绛攸被关直到今天他二人来访,确实没有过其他的人申请过探监。
清雅很是着急的样子,粗暴的想要把锁弄断似的。对他来说也是罕见的棘手,弄了不知道第几次才把锁给打开。让自己那么着急干吗,不免咂咂嘴。
“……清雅,莫非你想把绛攸大人——”
“我不是拷问,要是怀疑的话就调查。不会有伤的。”
说完,清雅迅速的转身出去。秀丽吃了一惊。
“等等,清雅!?你要去哪啊。”
“这种状态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吧。裁决吧。”
“裁、裁决——”
“笨蛋,看也知道啊,就他这种样子,还能再做回吏部侍郎吗。”
“…………”
“你以为李绛攸作为吏部侍郎有充分的资质,有正确的判断力,政治能力与责任能力兼备,所以没关系吗,哼,绝对不行。”
清雅将钥匙在手上扔上扔下地把玩。钥匙与金属圈来回摩擦的金属音叮叮作响。
“即使不下裁决,这样子的他也会被免官。最后写一个精神有问题,退官回家养病的书面裁决就完了。啊,又少了一个工作。(又干完一项工作呢。)”
“等——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他要是一直这么神经下去,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啊。”
“绛攸大人他……绝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哼,总把他说的那么伟大。关于李绛攸你都知道什么?”
秀丽闭口不言了。
“我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我的工作可不是让李绛攸恢复原状、为查明原因四处奔走。那些都是当医生干的活儿,不是我干的,也不管。”
清雅将钥匙扔给了牢头。
秀丽突然从旁边跳了出来,将要扔到牢头手中的钥匙夺了过来。
牢头呆呆的正要深受伸手去接呢。清雅默不作声。现在这个状况简直是——。
“……你蛮像池塘里的青蛙嘛,好漂亮的一个弹跳。你到底想干吗,快把钥匙拿回来。”
秀丽却若无其事的将钥匙塞进了衣服的前胸,双手叉腰对着清雅。
“唉……清雅,你对绛攸大人的事情不了解呢。”
“哦,是嘛。你这还钥匙地方法还不错,那我也若无其事的拿了啊。”
说着,清雅就向秀丽伸出手,被秀丽狠狠地打了回去。
“干吗,竟然堂而皇之的摸女孩子的胸部,你胆量不小啊。”
“白痴,你哪里有胸部。”
说完这些,秀丽看着绛攸,他仍然没有只言片语。
“我,十分想听到绛攸大人的声音。”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绛攸真有可能还没有任何辩解之辞就被罢免了呢。
这真的是绛攸自己的意愿吗,秀丽猜不透。
他曾经对她说,加油,赶上来!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而让绛攸有想被罢免的想法的话,那应该有很多话对她说才是啊。难道他认为对任何人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结束才是正确的吗,才他自己说得过去吗,不能这么想。
(而且——)
秀丽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的绛攸。
那是绛攸的本意吗?秀丽不相信。
就算为了确定这一点,也想听到绛攸亲口说话。
“关于李绛攸,你知道些什么吗?”
确实如此,秀丽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说不定比清雅知道多一些。
既然这样,知道就好,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绛攸到底在想些什么,思考些什么呢?
从他自身的而不是别人的立场,去想他的本心。
“看上去像是保持缄默呢。要是这么认为,那刚才下的论断未免言辞过早。”
清雅无聊的撇撇鼻子。说,
“那我先向葵长官汇报一下,允许的话随你怎么办吧。”
秀丽松了口气的样子,点了点头。
回想起牢中绛攸的样子。无论怎么摇晃他,对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是他的手掌心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尽管光线很暗,但绝对不会看错。
……那是刘辉曾经赐给他的“花菖蒲”的佩玉。
秀丽回到了御史室,除了静兰和燕青,等待她的还有刘辉和楸瑛。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秀丽那本来就不如清雅房间宽敞的屋子就更显得狭窄了。
刘辉一见秀丽进来,赶紧着上前询问。
“秀丽,绛攸他?那个,我跟楸瑛说他有些奇怪是看错了吧,绛攸什么事都没有对吧。只、只是睡着了对吧?”
秀丽咬着嘴唇。
“……要看的话要尽早,我已经拿到牢房钥匙了,可以打开牢门。”
——紧接着,他们返回牢房,对绛攸进行面对面,中间没有任何牢门等障碍的确认之后,刘辉张口结舌。
“绛攸!!”
刘辉使劲摇着绛攸的肩膀,可是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显然很异常的反应。燕青啪啪的扇了绛攸几个耳光。
“……打也没用呢……”
“刚才清雅已经不客气的给了两巴掌了呢。”
“嗯——,李侍郎……好像是迷失在自己的梦里的样子呢。”
对大家见了都没有说出的话,燕青淡淡的道了出来。楸瑛的神情绷紧了。
“燕青大人……即便那么想,也请不要说出来。绛攸该怎么办啊。先找个大夫给看看吧。让陶老师——”
静兰打断了这个想法。看到绛攸的样子,静兰的双目相好似在思考着什么,微微的眯起来。
“不……小姐,与其找陶老师,不如传召仙洞省的哪位大人来看看比较好。”
“仙洞省……让璃樱来吗?”
“是的……”
在这里有一些关于静兰以前没有提到过的事情。那是比静兰还是皇子的时候还要久远的事情了,……偶尔也曾经学习过类似的案例。这是政府所办不到,连拜邵可为师的刘辉也未必知道的事情。
静兰看到绛攸的样子,有些的事情似乎若隐若现地闪了一下,但也不敢轻易断言。
(是缥家……)
既然这样,就要赶快去仙洞省比较好。
最先转身出去的并不是秀丽。
“——璃樱吗?朕传召,让他来。”
刘辉又扭头看了看了绛攸一眼,接着,便与楸瑛一同前往仙洞省。
仙洞省与其他官厅不同的是,在这里无论白天黑夜都悬挂着明亮的灯。即使是谁,也能在这样的深夜里起床。由于观看星相使他们一项必要的工作,所以感觉能听到什么似的。运气还不错,璃樱和羽羽都还没睡,听到这件事,紧接着就跟刘辉他们来到了御史台大牢。
“……与其说是幻术,不如说给他下了暗示呢……”
在给绛攸进行一番检查后,羽羽捋着雪白的眉毛说。璃樱转向秀丽。
“……他这种奇怪的反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根据清雅……同事说的在皇上楸瑛大人来访之前的报告,没有什么异常状况。牢头的日志上说,早饭还好好的吃了呢。”
“……在那之后,皇上和蓝楸瑛来看他时,发现有些异常的……皇上,你来看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些什么?比如,对声音的反应之类的。”
经璃樱这么一问,刘辉开始努力的回想。
“抬了头……感觉像是。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
羽羽和璃樱,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尽管只是一瞬间,但静兰还是注意到了。
刘辉看着羽羽。
“羽羽大人……能做些什么呢?”
羽羽用他那小小的手指捋了捋他那雪白的胡子,点了点头。
“……试试看吧。但是……可能会有些难度。”
“……试试看吧。但是……可能会有些难度。”
“有难度,那是?”
“因为这个是跟暗示有关的幻术……这要靠李侍郎本人左右自己的心。现在的情况是……是这样吧,本来就容易迷路,把道路稍稍改变了一些,便和平时所看到的风景不一样,李侍郎找不见出口,便张皇失措的走不出来了。”
大家笼罩在一片沉寂中。
(难道又给……)
(连在梦里也……)
(绛攸大人……)
“看上去像是已经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地方去了呢,要是想探寻出口,可能要花上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所能够做的事就是,引导,帮助他找到出口。找到出口以后,至于出不出来,就全看绛攸大人自己了。”
羽羽大人用他的小手,抚了抚绛攸的头。
“而且……他的身心会相当的疲惫,要是硬追他回来的话,他可能会逃开。在内心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将自己乱作一团的心整理整理。之后,他若真的不想醒来的话,出口可能会自己消失的。不过没关系,李侍郎他……现在的心还是留在这边的世界里呢。”
秀丽突然想起来,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一定与他拿着的那块片刻不离身的“花菖蒲”有关。
“从明天开始”羽羽说,“我将开始给他解除暗示,来这里——”
“——不,由我来解。”
听到璃樱强硬的话语,羽羽吃了一惊,紧接着使劲儿摇了摇头。
“我虽然没什么大能力”璃樱说,“可是跟暗示有关的东西,我不能解开吗?要是能的话,我想试一试。”
要是羽羽能够帮助他“进入”的话,那他就能帮助羽羽解开绛攸的暗示。
而且,璃樱也不想自己过于成为羽羽的负担。
羽羽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
“璃樱大人……我明白了。那么,老身就助您一臂之力。”
秀丽悄悄地对羽羽说,“羽羽大人,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当然有,还很多呢。这还是璃樱大人说的……要让绛攸大人有这种感觉: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刘辉和楸瑛回忆起自己的事情。
刘辉仗着悠舜的“溺爱”,得了些时间逃到了蓝州。
而楸瑛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从刘辉那得了一句“休息吧”。
……然而,对绛攸,却什么时间都没有。
或许,就是“现在”。
(回想起来的话,悠舜关于楸瑛说了不少正面的言辞,可关于绛攸却一句没有。朕也什么都没想,就那么——)
一阵不寒而栗,晏树的话仿佛苏醒一般滋生出来
一阵不寒而栗,晏树的话仿佛苏醒一般滋生出来。
『郑尚书令到底在想些什么?』
什么啊……?讨厌,这太荒谬了。那个人的话向来就让人分不清真假。
刘辉看着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绛攸。
“没关系。”
只要刘辉在,即使逃走了也能让他回来吧。
整天一副一本正经,无论多么鸡毛蒜皮的是都考虑周全的绛攸不可能会醒不过来。
“陛下,如果不赶快回去的话……”楸瑛看到刘辉如此神情,苦笑了一下,接着说,“臣很明白陛下的心情,不过臣更希望陛下能够好好的休息一下。大家都在担心您。”
刘辉点了点头,可是目光还一直留在绛攸身上。绛攸变成这个样子,自己也有份。
“……朕,赐给绛攸‘花菖蒲’是不是错了……”
楸瑛神色严肃起来,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接受花的是绛攸。如果您赐他‘花菖蒲’是个错误的话,那他必然会将它奉还。就像臣先前奉还陛下所赐的宝剑一样,绛攸也见了那一幕,然而他却没有像臣一样将花还回,也没有托陆清雅保管,就这样握着它进了大牢。陛下,绛攸现在确实迷失了自己,但是他的心却还留在这里,这花不就是证据吗。他一直没有将它奉还给皇上啊。”
尽管大家都能看到,可是谁也没说什么。那被紧握着的“花菖蒲”。
“请陛下抛弃这种『赐花是个错误』的想法。……他选择接受,也许并不代表永远接受,这都是他的选择。”
刘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最后,他看向秀丽。如果御史台认为绛攸是“不合格”的话,那绛攸就会被罢免。
“……秀丽”
“明白。无论长官还是清雅,我绝不会让他们现在就下罢免令的。一定竭尽全力。”
秀丽伸出手轻轻的放到了刘辉像要哭了似的脸颊上。刘辉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刘辉从御史台出来,转身对静兰和楸瑛说。
“……我认为,应该赶快将绛攸的事情通知悠舜大人。”
静兰立刻赞同。
“说的是,他多半还没休息呢。——那边那个吃干饭的无职少爷恐怕都没法一个人进入尚书令的书房呢,那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赶紧着识相点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去吧。”
静兰一副自大表情,高傲的抬了抬楸瑛的下巴。楸瑛十分不爽的抬着眼皮瞥他一眼,嘴里叽里咕噜的抱怨起来。
“去死……死(似)乎,我确实说过无论怎样的职位都接受,可是……”
听了楸瑛的话,刘辉吃惊的转过身。表情眼见着就多云转晴。
“难道说,楸瑛从孙尚书那里争取回了武官的职位了吗!”
“那个,嗯,还……”
尽管说的阴阳怪气,可是刘辉还是没听出啥来,仍然很兴奋的询问楸瑛。
“隶属哪个部?”
“…………”
静兰表情丰富地夹杂着“可惜啦可惜啦”的口吻说。
“时间有些调整,从今天开始呢。他现在是我的部下了,也就是跟班吧。”
刘辉眼睛突然一亮。……啊?
“皇兄的………部下?”
“是呢。算是我的随从吧。官位也就是只允许佩剑的那种。本人确实是希望能有一个直属的手下,可偏偏给我安排了一个最不怎么样的,这下烦的我不行。要是不好使唤我当下就辞了你噢,蓝楸瑛。”
静兰的那种“麻烦我可不只一两次了”的苛刻眼神刺到了本来想凭自己有所成就然而却成了跟班的二十六岁的蓝楸瑛身上,楸瑛无法反驳。可是以前过那种春风得意吊儿郎当日子的他突然变成静兰的手下,怎么说都是那个孙尚书使得坏,太过分了。
“…………那个,确实如此。陛下,从今天开始,臣就是静兰的副官了。”
刘辉听了很高兴,然而高兴里面夹杂着一丝复杂的心情。当这个皇兄的随从不亚于当红黎深的手下,从此的苦日子是铁定的。刘辉明白静兰对他十分的温柔和蔼,然而对其他人等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么,”静兰说,“如果我命令的话,这个跟班还能听圣上的差遣呢。您就不用客气,尽管拿他当杂用使吧。麻利着点儿啊,楸瑛。”
“…………遵命。”
刚刚才成为手下就开始呼来喝去的。楸瑛自然回想起了当年静兰还是皇子时候的事情,诸如,本想为清苑公子效力的楸瑛在一开始就被清苑一脚给踢开了等等等等,这些记忆如泉水一样突突的往外冒。
“好啦好啦,”刘辉说“那就打起精神去悠舜办公的书房吧。”
听到这么温柔和蔼的鼓励声,楸瑛感动的都快流泪了,心想:果然选择刘辉当君主是明智之举。
快走近悠舜办公的书房时,忽然看到好像是什么人正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应该是要离开了,可能由于是往与刘辉他们相反的方向走,所以没有发现他们仨。
“这么晚了,和旺季大人……?”
当然,尚书令和门下省长官商量事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或许是旺季来找悠舜抱怨一些事情、发发牢骚。不过,可能是在深夜的过吧,刘辉稍微退缩。静兰那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也似乎更深暗了,不过马上对刘辉微微一笑,说。
“圣上去蓝州这段期间,旺季大人也偶尔会来悠舜大人的书房帮帮忙呢。所以没什么可奇怪的。”
“旺季大人吗?”
“这是将尚书令的工作分开来做以此来减少工作量的原因,能直接参加分工的就是门下省和中书省。由于中书省的长官位置还是空缺的,所以只有旺季大人来帮忙了。”
“是……那样啊。”
这么多的工作,是自己没听旺季和璃樱的话,任性的撇下工作逃到蓝州的过。静兰看出刘辉心思,用手敲了敲他的头,说。
“行了,走吧。你现在已经回来了,这就已经很好了。要是追根究底,这都怪那个像孤独蝙蝠似的少爷羔子,想摆脱困境,自己过上好日子。”
“对……对不起……,”楸瑛说,“不过蝙蝠的本意可是好的呢,……你看它那个‘蝠’字很像汉字里的‘福’字嘛。”
“哦?我可想不出一点关于它的好事来。”
楸瑛迫切地想,要是时光能倒流,回到跟孙尚书说“什么职位都行”这句话之前,那该多好啊。
悠舜见到他们进入书房,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刘辉想问他刚才旺季来这里干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陛下……怎么样,没去看绛攸大人吗。”
“其实就是为这事……”
刘辉简短的将绛攸的事情告诉了悠舜,悠舜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绛攸大人他……”
紧张的神情一下子又从悠舜的脸上消失了。现在刘辉已经很了解了,这是悠舜正在思考事情时的习惯。可能是平时那亲切和蔼的笑容突然不见而引起的心里落差吧,总之这时的悠舜看上去很冰冷的样子。
“……我想到了一些与这件事有关的我听到的一些往事,”悠舜说,“尽管是发生在先皇之前的事情了,不过跟这件案子很像。”
静兰吃了一惊,……连刘辉恐怕都不知道的事情,悠舜是从哪里知道的呢。尽管悠舜博学多才,博览群书,可与缥家有关联的案件是只有彩八家才应该知道的啊。
“这件事还是放在之后说的比较好,”悠舜说,“即使跟御史台说有人故意下手,葵长官也很有可能会置之不理。昨天还无忧无虑的正常人今天就突然有异常了等等,这先暂且不谈。或许还会利用最后见他的人是陛下和楸瑛大人这一点。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尚早。”(翻译晕了)
刘辉和楸瑛听了心里一惊。……的确如此,最后见他的人应该最可疑。
“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吏部的案子。御史台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绛攸大人的状况即使有好转也要查明原因。仙洞省可能能帮上忙。不过问题又出来了……”
静兰听了也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说。
“……是‘花菖蒲’呢。绛攸没有奉还‘花菖蒲’而是拿着它进了大牢。”
“嗯……如果真碰到万一的场合,绛攸大人醒不过来了,那他肯定难逃被罢免这一劫。”
刘辉听着二人的谈话,不由得屏住呼吸。难道。
“………那时,朕想把‘花菖蒲’从绛攸那里拿回来,而且……”
静兰叹了口气,看来不说不行了。
“……‘花’是代表着王的绝对信赖的信物。也可以说是王的左膀右臂。持有它的人,若是被御史台盖上‘不合格官吏’的烙印而被罢免的话,大家就会认为圣上不会在承认此人为臣子。在被罢免之前皇上亲自收回信物的话,就表明绛攸大人不再配得上‘花’这个信物。这就是为什么,楸瑛既身居高官而又有很棒的身手,为了特意表明自己配得上王的信任。”
刘辉看了看楸瑛,楸瑛搔搔后耳,痛快的点了点头。
“……臣子持着‘花’却随意辞官,就代表着抛弃了皇上。恐怕绛攸在被关起来的时候也在想,等您回来就将花奉还吧。不过,如果真的这样一直醒不过来的话……就只能”
刘辉听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如果是以前,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然而现在的刘辉十分的清楚什么是正确的。如果想成为王的话,不这么做,刘辉的立场就会恶化。他的脑海里显现着绛攸紧握着的“花菖蒲”。一定要从绛攸的手上硬收回来吗。
“……陛下,绛攸应该……也希望是这样吧。”
“明白。……明白了。该怎么做……知道了。”
刘辉的话像是从嘴里挤出来似的说。
静兰想了想,问悠舜。
“……悠舜大人,除了吏部的李绛攸意外,红尚书也很危险呢。哪位大人可能也会辞官。”
静兰尽管知道这两位大人的交情非同一般,还这样一语道破,楸瑛听了肝儿都颤了,想:再委婉一点说出来能难死你啊。
不过悠舜却像是对这番诘问稍作思考了似的,神色平静的说。
“是啊。我在想,这两个结果,在几天之后会成为哪一个呢。”
不过悠舜却像是对这番诘问稍作思考了似的,神色平静的说。
“是啊。我在想,这两种结果,在几天之后会是哪一种呢。”
楸瑛瞪大了眼睛。两种?
“悠舜大人,是四种吧?”楸瑛说,“还有两种:仅吏部尚书辞任;或是仅吏部侍郎辞任,总觉得这两种可能都会有奇迹发生。……尽管不想说,哪个都可能……”
“不,”悠舜回答,“刚才这两种结果是不可能的。恐怕——”
悠舜简直像是能够预见未来一样。不过到底会是哪种结果没有言明。
就像梳子少了齿,刘辉身边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越来越少。
刘辉又想起缥瑠花对他说的话。
“……朕在宝镜山遇到缥家的人说: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不止朕一个。还有比朕更适合当王的人存在。缥家不承认朕——”
悠舜和静兰听了,不禁一齐抬起了头。
确实,存在。现在刘辉面前就有一个。但是,瑠花说的那个人并不是指静兰。刘辉这一席话,使得悠舜和静兰都有些反应。
那时,虽说让仅剩下的刘辉即了位,然而——也可能有其他的人选。这些悠舜和静兰二人都是知道的。
他们还共同知道却没说的是,刘辉从即为开始,想继续当王的意愿就十分的薄弱。
“……如果有需要朕了解的东西,希望请告诉朕。朕不想再逃避了。为了能了解发生了什么,朕又该做些什么,真的很想知道。”
悠舜突然用了一下力。接着是温和的微笑。
“……也是啊。那么这次的案子完了之后,陛下私下召见羽羽大人时再详细询问吧。臣认为,跟王位有关的事情是属于仙洞省的管辖之内,到时微臣也会在场旁听的。”
还留在御史台大牢里的璃樱看着李绛攸,低声的说着什么。没想到真成了这样。
“……一见到皇上就触动了暗示的机关了吗?下暗示的是伯母大人吗?”
“……圣上可能是去九彩江的期间,被下了暗示开关的咒语。”羽羽说。
璃樱想到了自己和珠翠。一看到自己的眼镜,珠翠的机关就被开动了。
“但是李绛攸应该不会有被伯母大人下暗示的机会啊。”
“不,圣上可能被安放了‘镜子’。一见到李侍郎,瑠花姬的幻术就被反射到他(绛攸)身上,暗示就成功的下给李侍郎了。”羽羽说。
(然而,为什么会是李绛攸呢?当时下给红秀丽还说得过去,李绛攸关伯母大人什么事了——)
可恶,璃樱又回想起“邪仙教”的事情了。伯母大人曾以“邪仙教”为诱饵,对红秀丽下手。为了红秀丽,“蓝龙莲”行动了,红家也行动了。为了对红秀丽下手,踢开成了绊脚石的红蓝两家,伯母大人有轻而易举而又漂亮的舍弃了璃樱的朋友涟这颗棋子。即使对于伯母大人来说,红蓝两家的实力也是个碍眼的麻烦呢。接着为了驱散蓝楸瑛,对珠翠下手。然后就是这次了。
(对李绛攸下手的原因是……?)
“总之,没有被瑠花大人亲自下暗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真那样的话,恐怕连出口都没有了吧。不过,跟瑠花大人有关的暗示都不是那么好解开的。璃樱大人,务必小心。只能一次,如果解开了的话,就能像珠翠大人一样,什么暗示也——”(这句翻译不是很准)
说完,羽羽轻轻的咳了两声。
璃樱蒙上了眼睛。羽羽的身体感觉像是越来越小了。
“……羽羽,该怎么做才好呢?尽量不再成为你的负担”
羽羽微微的笑了,想起了好友权瑜。……他也总对羽羽说这句话。
“要想引导李侍郎的话,首先必须要将璃樱大人的意识留一半在外面,剩下一半进入李侍郎内心。如何进入的话……”
羽羽看到了绛攸手中握着的“花菖蒲”的佩玉。这是他还留在“外面”的“心”,算是他的“心”的一半。有了这个“花菖蒲”,璃樱就应该能够代替羽羽了吧。
“现在我开始给璃樱大人施法术了,摸着这块“花菖蒲”,璃樱大人就能够潜入李侍郎的内心了。在这之后,就请您效仿我的样子就行了。”
说着,璃樱就握住了羽羽伸出的那满是皱纹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一看到这双小小的手,璃樱的心里就像刀绞一般的痛。心里在想,这双手也许哪天就会想天上的云彩一样消失吧。
这种感情,璃樱说不清楚。
“……李侍郎真是掉进了很深的地方去了呢。那应该是谁都不知道的最早的记忆。恐怕是连我,甚至是连瑠花大人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召唤出最初的风景,那是一个平静安乐而又充满幸福的地方。
瑠花大人从这里下手确实没错。没有什么人愿意从这种绝对幸福的地方走出来。
这些全凭绛攸自己的意志,羽羽和璃樱都束手无策。然而。
羽羽微微的笑了一下。用他另一只手去触摸了那块佩玉。
“本来应该进入到更深更深的地方去的,不过…”羽羽说,“…对李侍郎来说似乎有位能够强有力帮助他的人存在。我们两个或许也可以借助那个人的力量。”
紧接着,羽羽握住璃樱的手,进入了“通道”。
……传来小鸟振翅的声音。
绛攸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到两只小鸟,正用黑溜溜的眼镜盯着他呢。
(……文鸟……?)
是的,是文鸟。白色的那个是白文鸟,灰色的那个是樱文鸟。真漂亮啊,绛攸看着他们说。这两只文鸟用它们们红红的嘴巴——在接下来的一瞬间,直冲着绛攸的头就冲过去,狠狠的啄。
“——疼疼!!”
绛攸被这刺痛疼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疼得都流血了似的,奇怪的是,居然一点血也没流出来。而且发现自己刚才居然睡在田地里。……田田地?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而且,这又是什么地方啊???”
了望了一下,这里像是在是山间的一处田地,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自己确实——
“我……?我在干什么呀?”
心里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可全部想彩霞似的消失了。
风嗖嗖的刮起来,传来树枝摇动的声音。绛攸闭上了眼睛。难受的心安静了下来。就像是在自己的母亲体内一样,被她抱着,心里充满了绝对的安全感和幸福感。真想一直留在这里,这个充满了幸福快乐的地方。要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话,那自己就——。
正在绛攸陶醉在这气氛中几乎昏昏欲睡的时候,那两只文鸟又出现了,猛地飞过来去啄他的头。就好像是一直跟着绛攸从田里到这儿来的,扑哧扑哧的飞过来。
“——疼疼疼疼死啦!!你们要干嘛呀!!!”
绛攸被这穷追不舍的文鸟攻击的无处躲藏,在稻田里团团转。直到他注意到马上就要跑出这片世外桃源了才慌忙停下了脚步。如果从这里走出去的话,那悲伤的事情又会接踵而来。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绛攸转身往回走。那儿有一条通往那片幸福稻田的一条田间小道。应该是记不清的,可总觉得要是顺着这条路走的话,会到达一所简陋的小农舍。绛攸很想这样走下去。
无论如何也要去。
正在绛攸信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的时候,从田园外面突然传来了简直像是要挽留他、不要他前行的响亮的说话声。
“就这么定了。你的名字就叫李绛攸。”
绛攸像是被牵引着,往稻田的外面望去。谁也没有。可是确实听到了声音。
“……黎深大人……”
真不想从这个稻田里走出去。然而这个声音对绛攸来说,实在是太强烈了。与这个像世外桃源的小稻田的安静祥和是如此的不相容,总是将绛攸搞得晕头转向,摇摆不定。既难过又伤心,不知道如何是好。尽管如此,它的存在绝对影响着绛攸的内心。
不过绛攸还没时间感伤,那两只文鸟又跟过来用尖嘴狠狠地啄他的屁股。
“好疼——!!”
绛攸疼得眼泪直流,又跑又跳,一个不留神,就从那片稻田里跑出来了。
眼前的景色瞬间一变。
“你在期盼着什么吗?”
绛攸的眼前出现了年轻时候的黎深大人。而自己也变成了那个跟着他小心翼翼、慌慌张张的小时后的样子了。
“您有想要的东西吗?黎深大人。”
黎深不耐烦的轰开绛攸。“跟你说了多少次。没什么想要的。”
“但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吗?”
“笨蛋东西。你能干什么。你是这个宅子里面最没用处的家伙了。我要是想找个有用的,早就去别的地方雇了。”
和十年后的状况完全没变,那时的小光(kou)也是这么孤零零的退下了。
这次百合出现了。小光的眼神一下亮了不少,跑的了百合身边。
“百合小姐,您有需要我的地方吗?有什么能用的上我的事情吗?”
百合稍稍的沉默了一下。只见那美丽文雅的脸上,笑容消失了。
绛攸见了,不禁合上双眼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对呢,最开始听到绛攸这样询问的时候,百合就会用那种根本不会使唤绛攸的口气对笑着他说“好啊,那就拜托你点什么吧。”。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这样问道,百合开始面露难色,闭口不言了。
紧接着,也不会再拜托他什么了。
“……没有什么需要的呀。绛攸,谢谢。没关系的。”
知道自己不再被需要,绛攸心里十分的惶恐。
一听到对自己说“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了”,绛攸的心里就无比的恐惧。没有用处的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很想知道他们希望自己怎么样,然后成为他们所希望的那样。
不是因为他们收养了自己,也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很好。
(……因为我,喜欢黎深大人和百合小姐。)
就这样,痴痴的从外面看这个世界似的小男孩,突然感到一股温暖。不是别人给的,而是从自己的内心迸发出来的。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有这种决不能放手的想法。为了能一直陪伴在那二人身边,一定要作出努力。小光只知道这样做。
所以绛攸为了能成为有用的人而拼命努力学习。黎深大人是朝廷命官,如果能够与他同朝为官的话,就能为他所用了。如果自己有所成长,就能为总是忙的脱不开身的百合小姐提供帮助。
可偏偏这时候被扔进了大牢,百合一定——
(……大牢……?)
绛攸突然一激灵。对啊。大牢。我应该是被关进大牢了。
就在那时,飞回的白文鸟突然落在了绛攸的肩上,张开红红的嘴巴对他说。
“李侍郎大人。”
就在那时,飞回的白文鸟突然落在了绛攸的肩上,张开红红的嘴巴对他说。
“李侍郎大人。”
说话了。
绛攸怀疑自己的耳朵。文鸟居然说话了!!而且这个声音听上去还很耳熟。
“羽羽大人!?”
“是的。太好了,您终于从那个幻境里面走出来了……”
“……刚才突然啄我的就是羽羽大人吗?……”
“啊?不是。我和璃樱大人什么也没有做。”
……那么,刚才突然来啄我像是文鸟故意的。对我有什么怨恨吗。(绛攸想)
话说回来,绛攸大人流连在像童话般的梦境里面,很可爱呢。(羽羽想)
“我们是为了确保李侍郎能够找到‘出口’,特来教您出去的方法的。”
羽羽大人所变的文鸟像是要引导绛攸出去似的,向黎深、百合还有小光存在的过去相反的方向飞去。
“李侍郎,请从这边走。”
绛攸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然而白文鸟像是要遮挡这一切似的对绛攸说。
“圣上还等着您呢。”
一瞬间,绛攸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被投进大牢后看见刘辉面孔的那个时刻,听到了对他说的那句“对不起”。
绛攸停止了转身。
纯白色的文鸟在引路之前,用爪子指了一下。紧接着,风景瞬间就变化了。
绛攸看着眼前逐渐打开的视野,似乎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向远方,然而小路却像是被巨人突然连根拔起一样不见了,眼前是如同地狱一般的遍布刀尖的山谷。
羽羽文鸟唧唧地对樱文鸟说些什么。
“果然是瑠花大人,总是毫不手软啊……。璃樱大人,请您这样帮助李侍郎大人。”
“架着桥呢”,绛攸正想着,眼前放下一个绳梯。
“快快,李侍郎,首先要努力爬下山谷。这里有攀悬崖用的工具。”
“喂,李侍郎,没时间了。赶快下去,不是有楔子和锤子嘛。”
樱文鸟生气了。绛攸吓得直哆嗦。这真是考验体力呀。
(要是掉进这个山谷咋办?!我可就死定了——)
抓着楔子和锤子,身后黎深和百合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
尽管绛攸想转身回头看,可眼前浮现出刘辉的面孔。
现在到底需要做什么我很清楚。绛攸一直在思考黎深的事情的时候,刘辉也一直在等着自己。——一直在等。
绛攸绝不能从刘辉的身边逃开。他真的很像再看看刘辉的脸。
“——嘿,开始干了!!”
绛攸开始咣咣的凿金锤。
与绛攸如此接触了一番之后,羽羽的心稍稍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样好歹李侍郎也……)
这全多亏了那个将绛攸赶出来的文鸟。本来这一步是最难办的,真是帮了大忙了。悟性极高的璃樱很快就掌握了窍门。羽羽将方法大概按顺序教给了璃樱之后,便一起“出去”了。这种深度可不是一天就能解救出来的。
之后,羽羽回了仙洞省。没有同璃樱一起,一个人回到屋子。刚一进屋他的膝盖就弯了下去,小的简直就像是个傀儡木偶似的身体挪向床边。羽羽现在感觉轻飘飘的,浑身的汗就像是刚淋了雨,一个劲儿的往外冒,眼前的视线忽明忽暗,用颤抖的手扶着尹令的桌子,全身的重量都靠它支撑着。
羽羽苦笑了一下。
“……呼……老身已……已经……到年岁了吗……”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小手。
只不过是稍稍的施了一些法术,体力就完全不支了。
羽羽回想起当时宰相会议,他握着刘辉双手所“看到”的光景了。皇上在九彩江所见到的缥瑠花的样貌不是羽羽所知道的缥瑠花。应该是使用了离魂术之后,借用了姑娘的身体以后所显示出来的样子吧。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应该马上就能看出来。
可能是只有灵魂的过,缥瑠花的样貌还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真是令人怀念的身影啊。
“……大小姐……”
那美得像瀑布一般的长发。雪白的肌肤上嵌着的如同黑夜一般深邃的双瞳,以及在周围环绕着的长长的睫毛,樱桃小口,指若葱削。当时的羽羽在男子里面也算个子稍矮的,但是瑠花的身材比他还要小巧些,站在她的身旁,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的香气,简直美的像木偶一样。每当羽羽恍惚的这样看瑠花时,总是被她狠狠的责骂一番。
她那不服输的脾气是普通人的一倍,细长的眉梢从来没有舒展过,笑容也是难得见到。小小的身体却具备能够压倒一切的能力,总是能够用清晰的头脑去思考任何问题。
年纪稍大了以后,她变成一位,美丽与知性兼备,通古博今的漂亮女子。一见到她就会被数落成笨蛋废物,毫不客气的教训他应该勤勉的学习。
“‘外面的世界’充满战争,四处荒芜。要想兼备必要的法术与知识的话,出去看看吧。缥家一门不参与政事虽然是铁一样的规定,然而不关心是不行的。这一点切勿忘记。我们不是挑起战争而是要保护子民的。出去到‘外面’看看世间的人和事,并将之思考,最后做你认为正确的就行了。切勿忘记缥家将视羽家为自豪。”
真是一个厉害的人。
……然而她却在那个封闭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狂。
不,不对。是从对“蔷薇姬”开始下手之后,那一家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瑠花自己将缥家的荣耀与自尊沉到了自己内心的深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瑠花自己将缥家的荣耀与自尊沉到了自己内心的深处。
在“外面”世界的羽羽很长时间里没有发现瑠花这个变化。
他一直深信瑠花还是以前的瑠花没有变。不,应该说是他一直希望她没有变。
那位在年少的时候,一直崇拜着的,比自己大的美丽女性。
回想起来,记忆犹新。
“你背叛了我,羽羽。”
似乎听到了遥远的过去传来的瑠花责问的声音。
是啊……羽羽并没有选择瑠花,而是选择了戬华王。他认为瑠花的所作所为是不对的。因此为了能够还原回过去的她,羽羽传授给“黑狼”缥家一门的秘密,夺走了“蔷薇姬”。
羽羽知道自己要被驱逐出门,可能还会被杀掉,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蠢货,羽羽。明明不可能改变,为什么还这么做?”
尽管权瑜很生气,但是羽羽却不明白。
“咳咳”,又咳嗽了两声,羽羽的胸脯一起一伏的蠕动着。疼痛一点都没有减轻。
原本缥氏一族的寿命都很长,然而术者的命却很短。因为换来了奇迹般的力量,寿命便缩短了。
自从先王驾崩,自己一直自欺欺人的使用自己的力量,但是还是大限将至了。
没有办法,这是天命。已经活的够久了。
即使身体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可是哪怕再能为皇上和璃樱微尽薄力多好。
这两个人都很迷惑的事情,对羽羽来说能看的很清楚。
哪怕是只能看到这两个人做出的选择。
(大小姐……)
她没有直接对皇上说的话羽羽也听见了,那是大小姐的愿望。
“这样的话,璃樱应该会见我了吧。”
被岁月腐蚀的生满皱纹的手。以及过了这多岁月的羽羽,终于承认了。
——无论是那个声音,还是那种眼神……除了弟弟璃樱以外谁都看不到。
无论等了多久,瑠花还是无法回到过去的样子。羽羽等到现在,终于不得不承认了。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紧接着,就像是渴望氧气的鱼一样,抬着头看着天花板。
“……你错了,你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这些。”
过去权瑜想对他说的话,到现在明白了。
要是变回原来的样子,那该多好啊。
……但是,能改变些什么也已经太迟了。
与皇上他们不同的是。(第二章完)
“你!”
尽管很嚣张,但清雅还是把手缩了回去。就向当时秀丽假扮十三姬时一样,虽然对她无理,不过也不是毫无绅士之处。清雅很不高兴的瞪着秀丽。
“这把钥匙暂时先由我保管。我跟你可不一样,现在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再没弄明白之前,就用一张纸将绛攸大人辞掉,我是坚决不认可的。到最后的裁决还是有时间的不是嘛。要尽快着手办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