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承余沉默的当头,梁德佑与陈瑾已经走到他面前,一时间三人竟无话可说。
梁德佑自己心里清楚,他喜欢陈瑾,所以对陆承余这个潜在情敌有着排斥感,甚至很乐于见到陆承余吃瘪的样子。
他会让陈瑾明白,陆承余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喜欢,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他梁德佑。
他家世好,从小备受家中长辈的宠爱,身边所有的人都讨好他,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只有陈瑾与这些人不同,他自然不会让这么一个特别的人,离开他的身边。至于陆承余,他生活的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陆承余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往往最是重利轻义,到了关键时刻,最先落跑的一定是陆承余这样的人。
或许他一开始就带着偏见去看陆承余,所以对方哪里都不好,但这些年被他讨厌的人不少,陆承余只是其中一个,他讨厌一个人难不成还要找理由?
两看生厌的人只要站在一起,就会散发出一种莫名排斥的气场,陆承余面带笑意的看向陈瑾,没有说话。
“你今天的演讲很精彩,”陈瑾沉默了半晌,才道,“下面很多人为你的演讲而疯狂。”
“谢谢,”陆承余笑了笑,“我们等下要去吃午饭,要一起去吗?”
陈瑾听到“我们”二字,才发现陆承余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衣手臂上挂着西装外套的男人,这个男人他没有见过,猜测可是陆承余的亲戚,所以他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后道:“不用了,我已经跟德佑商量好吃饭的地方了。”
梁德佑与陈瑾不同,他一眼就看出陆承余身后的人不简单,于是似笑非笑道:“陆先生的朋友真是不凡。”
陆承余笑容不变:“梁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你也不普通。”
梁德佑嗤笑一声:“嘴皮子厉害的人,往往外强中干。”他转身状似无意的揽住陈瑾的肩膀,“小瑾,你刚才跟我说的那家店在哪里,我肚子饿了。”
原来他们两个这么早就有了暧昧,陆承余看了眼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的梁德佑,单手插在裤兜里,风度翩翩道:“既然二位已经有了去处,那我也不打扰了,再见。”
陈瑾唇角动了动,看了眼趴在自己肩头的梁德佑,最后也只是沉默。
梁德佑却觉得有些没意思,这个陆承余从头到尾都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倒让他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把陆承余的面试资料刷下去了,如果现在陆承余在梁氏上班,就不信他还敢用这种态度对自己。
陆承余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见利忘义。
等两人走远了,陈瑾才一把推开梁德佑,皱着眉道:“你刚才的话也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梁德嗤笑一声,看着陆承余离开的方向,要收拾这么个无权无势的人,都用不着多大的手段。
“刚才那两人是你同学?”等出了Q大校门,严穆才问道,“闹矛盾了?”
“其中一个是我同学,另外一个是他朋友,”陆承余在路边精品店买了一个袋子,把自己的证书还有学士服全部放了进去,“确实有些矛盾。”
两人并肩走着,道路两边全是卖各种吃食的小摊子,严穆走在这条路上,与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努力的回想有关于开解人的话,到最近也只有干巴巴的三个字:“别难过。”
面对老板匮乏的词汇量,陆承余已经很淡定的接受了,他把人带到以前常去的餐馆,找好位置坐下后,才道:“这家店价格虽然比不上百味轩,但是味道却不错。”说完,把菜单递到严穆面前。
看着手中的菜单,是用A4纸打印的菜名与价格,然后用塑料膜封住,免得沾上油水,上面没有一点花样,唯一的优点就是白底黑字,让人一眼就能看清上面的字。
点了两样口味偏大众的菜,严穆把菜单递回给陆承余,就见他熟练的点了几样菜,连菜单都不用看,旁边记菜名的服务员还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道:“要不要加个水煮鱼,今天上午刚到的大河鱼,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要的话就给你现杀一只。”
“那行,别挑太大的,不然我们两个可吃不完,”陆承余笑呵呵的应下,等服务员离开后,拆着面前一套消毒餐具,“以后就没有多少机会来这些地方吃饭了。”
严穆沉默的拆着自己的餐具,等碗碟杯筷摆好了,他才道:“要是以后想吃,可以开车过来。”
陆承余笑了笑,心里却很明白,以后他来这些地方的时间会很少,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多到让他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地步。
一道道菜很快上桌,最晚端上来的是水煮鱼,一顿饭下来,两人吃得都有些发撑,直到出了饭店的门,严穆还不敢相信自己吃饭会有如此没有节制的时候。
六月的午后不适合散步这种活动,严穆没有说要马上离开的话,陆承余就带他到Q大附近一家书吧打发时间,书吧里提供免费的书籍,但是座位与茶水咖啡却要花钱,是一些小资青年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严穆要了一杯咖啡,陆承余要了一杯茶,两人选了靠窗的小圆桌坐下,各自取了想看的书,静静的坐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却格外的好。
看完一篇散文,严穆从书中收回神,擡头看向对面,却看到青年已经靠着沙发睡着,膝盖上还放着一本笑话书,真想不到会有人摆出这么优雅的姿势睡觉看书,看的还是一本笑话书。
嘴角露出笑意,他垂下头,继续看手中的散文,在这安静的午后,他突然觉得,偶尔离开自己那个圈子,就这么静静坐着,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陆承余睡了近一个小时才醒来,他揉着有些酸疼的脖子,见严穆还捧着一本散文集在看,看着窗外仍旧白花花的阳光,取了桌上盒子里的笔与便签纸,画了一只小猫。
严穆见到他这个举动,知道他有些无聊了,就合上手里的书,朝他做了一个出去的动作。
两人出了书吧,盯着下午三四点的太阳,在Q大逛起来,荷花开得正好的荷花池,情侣常去的小树林,还有其他有意思的地方。
这一路上,严穆也看到不时有认识的人与陆承余打招呼,等两人找到一条在树荫下的长椅,在上面坐下后,两人才知道阴凉处的美好。
严穆挽起自己的衬衣袖子,看着隐藏在树影后的一栋教学楼:“你们的学校很美。”
“看了四年时间,再美的东西也看习惯了,”拧开在路上买的饮料瓶盖,陆承余笑着摇头,“当初我爸妈还说,等我毕业后,一定选学校最漂亮的地方跟给我合影,结果他们两夫妻甜甜蜜蜜一起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拍照,原本觉得漂亮的地方,也变得普通了。”
严穆点了点头:“当年我毕业的时候,跟你也一样。”当年他在国外读书,母亲已经病逝,父亲却与情人私生子混在一块儿,外公年纪大了,又不能随便出国,所以小小的毕业典礼,哪里会有家人专程来陪他参加。
“说来,我还要谢谢老板你陪我这么久,”陆承余捧着冰凉的饮料瓶,“要没有你,我就真的是一个人拍照了。”
“不用谢,”严穆的视线从陆承余身上移到绿油油的草地上,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是顺路而已。”
陆承余看着这个面无表情,寡言少语的男人,突然觉得,传闻中钻石王老五排行榜第一名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冷艳高贵难以让人接近。
严穆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就离开了,陆承余恰好要在下午六点要参加班级毕业聚餐,所以他也没有挽留严穆,等他赶到酒店时,班上四十多个同学已经到了一大半。
见到他来了,班上的同学都跟他打招呼,一群人很快就凑到一堆聊起自己工作上遇到的事情。仅仅出去工作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多同学都变得比离校前成熟不少。
也有人跟陆承余打听华鼎的事情,陆承余一脸无奈道:“我要是知道华鼎内部消息,我就是华鼎的高层管理了,那我现在早就是成功人士啦。”既然已经入了职场,就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公司的事情,就不要泄露出来,谁知道同班同学是不是对手公司的人呢?
“你就美吧,”男生们哄堂大笑,大家都是刚毕业的学生,就算是名校出来的,公司也不可能马上就重用,所以也没有谁觉得陆承余说了假话,反而开起陆承余的玩笑来,陆承余也不生气,马上跟这些男生互相调侃起来,反正以他拐弯损人的功力,也不会吃亏。
气氛正好时,班长清点人数就发现,好像还少了一个人,他一时间不知道少了谁,只好让同寝室的人看看身边哪个人没有到场,要是发现谁没有来,就马上给那人打电话,毕竟已经到开餐时间了。
朱广林把张宏和陆承余拉到一边,小声道:“好像是陈瑾还没有到。”
陆承余没有说话,他现在不适合去管陈瑾的事情,于是只好回了朱广林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正打算让对方给陈瑾打电话时,就见陈瑾从外面走了进来,而且还选了一个离陆承余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
朱广林性子比较暴,见陈瑾这个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是见张宏与陆承余都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好忍下了心头的不满,三人挨着一块儿坐下了,只当这事没有发生。
班上其他有心的同学也发现几人间有些不对劲,但是平时陈瑾性子比较孤傲,他们大多与陆承余三人关系比较好,见他们三个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多开口,等菜一上桌,就开始互相灌起酒来。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顾忌了,毕竟是大学生涯中最后的疯狂。就连陈雅这样的女生,也开始挽袖子敬起酒来。在Q大这种地方,长得再漂亮的女人,那也不是纯粹的女人,而是漂亮的女汉纸。
在陈雅等几个女生灌翻好几个男生后,陈雅把一瓶冰啤往陆承余面前重重一放:“陆承余,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大家同学一场,这酒你喝还是不喝?”
“美女的酒,就算喝到趴桌子底儿,那也是要喝的,”陆承余拿起酒瓶,对陈雅笑了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整瓶酒灌了下去。
陈雅看着他仰头喝酒的样子,原本还带着情谊的眼神渐渐归为平静,等他喝完,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行了,姐也不为难你了,以后来蹭我妈做的饭时,别说姐喝过酒的事啊。”
“没问题,女王大人!”陆承余知道,陈雅这是真正的把这段感情放下了,他记得上辈子陈雅也是这样,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最后嫁了一个会做饭的好男人。
班上其他人早在陆承余一口气喝下整瓶酒时就开始起哄了,听到陈雅说的话,大家总算相信陆承余之前的说法了,看来陈雅对陆承余真没有别的意思,原来因为两家真是早就认识的,陈雅才会对陆承余特别些。
陆承余双亲意外身亡的事情,在班上不是什么秘密,大家这个时候也没有谁拿陈雅与陆承余开玩笑,而是起哄一起去灌陆承余,罪名就是班花敬的酒也敢喝。
一群人喝得乱七八糟,有人凑到陈瑾面前敬酒,结果却被陈瑾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敬酒的人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直接就道:“这酒不喝,可就是不给哥们面子了啊。”
陈瑾看着面前的这杯酒,动也不动,“喝酒伤身,就算不喝这杯酒,是哥们的还是哥们,不是哥们的喝再多酒,也不会成为哥们。”
“不想喝就算了,找这么多理由,”敬酒的人拿过酒杯,被陈瑾的话说得有些不高兴,就抱怨了一句,“一直端着张脸,当谁愿意捧着你似的。”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说话的人有些醉了,但是在场还有不少的人还清醒着,而没有喝酒的陈瑾就更加清醒,他沉着脸看着说这话的人:“王洋,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王洋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酒泼出来大半,“随时摆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当谁欠你的吗?”
“王洋,你喝醉了说什么胡话,”班长见势不对,不想把毕业聚餐搞砸,毕竟这是大家大学生涯中,最后一顿饭。于是就把王洋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给他灌了一杯茶下去,见他似乎清醒了一点,才对陈瑾道,“陈瑾,你别跟一个醉鬼计较,他这是在工作上受了气,撒酒疯呢。”
王洋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虽然他不太欣赏陈瑾的行为,但是对方确实也没有做过什么坑他的事,只是对陈瑾端着的那副模样看不顺眼,加上陈瑾刚才的话又不顺耳,脾气就有些上来。现在清醒了一点,知道自己话说得不对,所以就顺着班长的话给陈瑾道歉:“陈瑾,不好意思,我刚才脑子糊涂了,你当我刚才说的话是放屁,别放心上。”
“班长这话可能说得不太对,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我看王洋也差不多,”陈瑾面色冷凝,看着和稀泥的班长与王洋,这些人永远都是这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如果自己跟班上的赵赫一样是富二代的话,这些人恐怕早就是另外一幅嘴脸,“我也想问问王洋,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有些话说明白比较好,藏着掖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本来这事王洋道歉了,面上也就该揭过去了,就算内里有什么事情,两人也可以私下去处理。可陈瑾这几句话一说,班长和王洋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其他同学也玩不下去了,顿时都觉得有些没意思。
见班长与王洋都不说话了,陈瑾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站起身:“行了,既然这里有人不欢迎我,我也不影响你们的心情,我先走一步。”
全班人目送着陈瑾离开,片刻的沉默后,富二代赵赫开口道:“卧槽,这陈瑾脑子有病吧,不就他妈喝杯酒的事儿,闹成什么样了!”
陆承余记得前世毕业聚会上,好像王洋与陈瑾也闹了点矛盾,但是场面没有现在这么尴尬,后来他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那时候有人捧着陈瑾,但是王洋与赵赫等人,似乎从头到尾都不愿跟陈瑾说话,而陈瑾似乎也不喜欢这几个人。
后面大家吃完饭,又一起去赵赫家开的KTV去唱歌,赵赫的父母还专门给他们留的豪华大包间,一个班的同学鬼哭狼嚎的唱到大半夜,才被自家的亲戚或者朋友来接走。
赵赫本想安排司机送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陆承余到酒店歇一晚,结果就发现陆承余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才知道对方是陆承余的上司。
听到对方要来接陆承余后,他就报了自家KTV的地址。看着靠在沙发上睡着的陆承余,喝得半醉的赵赫摇了摇头,可惜这么能干的一帅哥,没有父母,亲戚间又淡漠,幸好遇到的上司还算有人情味,虽然……语气听起来冷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