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花红袖是要被分到宁妃宫里去的,谁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愣是让皇上下旨让她搬去了桃玉阁,”苏修仪面带嘲讽道,“刚进宫就开始耍花招,当真是红袖添香的主儿,真是让人恶心。”
“你去管她做什么?”淑贵妃无奈的看了苏修仪一眼,对她的冲动有些不满,“一个小小的才人就值得你惦记了?”
“堂姐,我只是瞧着她便想起庄络胭,那股子作劲儿让人难受。”苏修仪在一边椅子上坐下,脸色难看道,“都是同类货色。”
“你的教养去哪了?”淑贵妃瞥了苏修仪一眼,“这么粗俗的话是你该说的么?那庄络胭不管是真作还是假作,她比你受宠便是本事,你在我这里抱怨有什么用。至于那个花红袖,不用你抱怨自有人看不上她。”
“她一言一行都模仿庄络胭,庄络胭就能忍得下她?”苏修仪想起那个花红袖的言行,不屑的瘪嘴。
“别人不一定忍得住,至于庄络胭……”淑贵妃笑了笑,“她肯定比谁都忍得,在这后宫里,模仿别人有时候只能得一时疼宠,却不是长久之计。”
当初嫣贵嫔也曾极度受宠,这会儿不仍旧是个小小贵嫔吗?只是那个宁贵人着实不怎么讨喜。
能忍得一时之气,才能为之长计,要收拾一个人,何必急在一时。
乾正宫中,封谨看着面前盘中摆着的各个牙牌,突然有些索然无味,最后挑了角落里的宁贵人的牌子。
“今儿晚上就去瞧瞧新进宫的宁贵人吧,”封谨想了想,“对了,把朕让人新扎的纸鸢给昭贤容送去,那胖马纸鸢还是留在朕这里吧。”
“是。”高德忠依言退下。
畅天楼外挂着红通通的灯笼,只是守在门口的不是徐昭容而是宁贵人,宁贵人进宫后,皇上见其清冷出尘,又做得一首好诗,说是与徐昭容有很多相同爱好,便让其住到了畅天楼。
徐昭容站在窗口,看着门口处站着的美人儿,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娘娘,夜深了,睡吧。”宫女上前劝慰。
徐昭容沉默不言,静静的站在原处,直到明黄的御驾出现,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拥着别的女人在门口亲昵,然后又相拥着消失在门口。
硬生生掰断了自己修剪得漂亮的指甲,徐昭容转身道:“伺候本宫安寝。”
三个新人中,皇上首先宠幸了宁贵人,庄络胭得到消息后,倒是半点也不意外,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先挑个漂亮的尝尝是再正常不过。
没过两日,皇后在御花园要摆赏花宴,庄络胭自然乖乖应下,虽然皇后每年都要以各种名义在御花园摆上那么几次宴席,然后大小老婆互相用言语视线厮杀,宴席结束再各自满足散去。
“娘娘,今儿皇后娘娘设宴,也不知会有什么事情,这会儿新人入宫,您可要小心些。”听竹一边为庄络胭梳着发髻,一边小心的开口。
任由听竹为自己梳着复杂的朝云近香头,庄络胭笑着道,“我知你担心我,只是等会妃嫔众多,不定所有的人都惦记着我。”
“小心无大错,娘娘还是多防备着些好。”虽说近几日皇上宠幸了宁贵人,但是她相信皇上对自家娘娘还是有几分宠爱的,不然宠幸宁贵人那日,怎么还特意让人送了纸鸢来。
云夕替庄络胭理着衣衫,听着两人的谈话,她插嘴道:“奴婢听说原本花才人不住桃玉阁的,后来不知怎么又搬去了桃玉阁。”
庄络胭扶了扶步摇,语气平淡道,“她没有住宁妃那里,是她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听竹听她语气平静,一时也弄不清庄络胭是不在意还是早有应对之意,理了理庄络胭身上压裙子的玉佩,“娘娘心里有成算就好。”
坐在步辇上还未行出多远,在转弯处,庄络胭便见到蒋贵嫔、孔婉仪、叶德嫔三人从另一个方向行来。
三人见到庄络胭,纷纷下步辇行礼。庄络胭倒是没有想到三人会走在一起,便道:“倒是很少见你们三人走在一起。”
“回娘娘,前些日子叶德嫔搬来与嫔妾住在了一处,孔婉仪住处与嫔妾二人相近,方才在路上碰见,便一起过来了。”蒋贵嫔答道,“娘娘繁忙,想来是不知这等小事的。”
“原来如此,你们三人日后倒是可以一起多走动了,”庄络胭笑了笑,“你们与本宫一道走吧,若是让皇后娘娘等我们就不好了。”
庄络胭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蒋贵嫔,近来蒋贵嫔频频向她示好,甚至还有意无意向自己透露一些后宫以往的隐秘事情,各宫妃嫔的忌讳与爱好,蒋贵嫔进宫已经有几年,知道的东西比庄络胭多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竟然会告诉庄络胭。
后宫中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庄络胭不相信蒋贵嫔会因为后宫里关于她们晋升的流言,便突然对自己好起来。蒋贵嫔是个极其聪明又理性的女人,她既然做出这种事情,那么肯定有她的用意。
也不知这位求的什么,她能不能给她所求的东西。
御花园中,各色美人或站或坐,旁边的宫女太监皆小心翼翼伺候着,庄络胭等人到的时候,又是一阵行礼还礼。
“昭贤容来了?”宁妃站在一丛海棠花旁,与她身上绣的海棠红花样交相辉映,说不出的闲适与安宁。
“见过宁妃娘娘,”庄络胭上前行礼,看着宁妃面前的海棠,“这海棠开得真艳。”
“艳而不俗,本宫甚是喜欢这花儿,”宁妃折下一朵红海棠,笑了笑。
庄络胭闻言跟着笑了笑,却没有答话。恰好此时,淑贵妃到了,宁妃看着远远朝这边行来的贵妃仪仗,淡淡的道:“淑贵妃比这红海棠更是耀眼。”说完,把手中的海棠随意一丢,漂亮的花朵儿掉落在泥土中。
庄络胭看了眼这朵海棠,与诸位妃嫔一齐上前给淑贵妃见礼。
“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设宴,本宫倒不曾发现御花园的花已经开得如此漂亮了,”淑贵妃免了众人的礼,扶着大宫女菱纱的手走到花丛旁,看了眼在场各色的美人,叹息一声,“可惜本宫最爱的玉簪花不是这时开。”
“禀贵妃娘娘,皇后娘娘知您喜爱玉簪花,便让巧手的宫人做了玉簪花出来,请娘娘一观,”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之一点翠向淑贵妃行了礼,然后就有两个太监抬了一个花盆上来,里面栽种的正是玉簪花,心形的翠叶,洁白的花朵,任谁也瞧不出那花朵是由人做出来的。
淑贵妃瞧了眼花盆,面上笑容浅淡,嘴上却道:“嫔妾谢过娘娘体恤,嫔妾这点爱好给娘娘添麻烦了。”
“你尽心伺候皇上本就辛苦,若是我们赏花还没有你喜爱的花,岂能说得过去?”皇后扶着和玉,带着宫女太监走了过来,显然听到了淑贵妃的话,待众人行过礼后,她笑看着淑贵妃,“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本宫乃后宫之首,有些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淑贵妃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娘娘能惦记着嫔妾这些小事,已经是体恤了。嫔妾无以为报,只能在日后宫务上,多多帮衬皇后娘娘了。”
“你倒是个可人的,哪里像贤贵妃那般,竟是想方设法躲懒,”皇后笑了笑,不再与淑贵妃说话,转而与其他妃嫔聊了起来。
庄络胭看着皇后与淑贵妃上演语言艺术,在早已搭好的雕花圆凳上坐下,捻起桌上的桃花糕咬了一口,发现糕点做得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桃子的味道,不由得多咬了一口。
“昭贤容娘娘,”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庄络胭面前,她抬头一瞧,竟是新进宫的绝世美人。
“宁贵人不必多礼,”庄络胭搁下手中半块没有吃完的桃花糕,示意让宁贵人坐下,“这桃花糕味道很是不错,宁贵人可要尝尝。”
“谢娘娘,嫔妾来之前用了早膳,这会儿还未饿。”宁贵人起身福身,方才再度坐下,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美人就是美人,怎么看怎么养眼,庄络胭面上露出一丝笑来,“原来如此。”一般人穿白色总会给人做作之感,这位宁贵人穿着白色广袖绣浅粉小花罗裙,肩上披着浅蓝玻帛,怎么看怎么出尘,这可要比徐昭容更加的有诗意了。
“娘娘怎么没有去赏花?”宁贵人看着不远处的花丛,面上的表情浅淡,实在不像是赏花的样子。
“这里不也能赏花?”庄络胭接过听竹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坐在这里赏的花更多,颜色更是艳丽。”
宁贵人点了点头,仿佛是赞同什么般,“娘娘乃是懂花之人,嫔妾扰娘娘兴致了。”说完,起身给庄络胭行了一礼,带着宫女离开了。
庄络胭饶有兴致的看着宁贵人折纤腰以微步的模样,放下茶盏,托着下巴歪头看向听竹与云夕,“你们说她是来做什么的?”
听竹与云夕摇头,互相看着对方疑虑的眼神,云夕道:“奴婢瞧着这位宁贵人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穿着还这么素净,实在让人想不到她的用意。”
庄络胭笑了笑,没有继续开口,这个宁贵人实在有些意思,她那态度是不想与其他妃嫔在一起?已经被送进了这后宫,难不成还有不想做皇帝妃嫔的心思,就算没有这些心思,到了这个地方,就没有了别的选择。
“近些日子皇上已经翻了宁贵人好几次牙牌,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云夕低声道,“其他妃嫔可是想尽办法引得皇上注意呢。”
听竹眉梢微微一动,朝宁贵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谁知道这位宁贵人是什么心思。”
赏了一会儿花,众人也累了,便按着位份坐了,宫人们呈上瓜果茶点,赏花很快就变成了茶话会。
庄络胭叉着一块进贡的菠萝慢慢吃着,听着妃嫔们谈论各色鲜花,对此她是说不上什么话,只能选择沉默的听。
“对了,宁贵人、花才人,严才人,你们进宫也有些天了,可有什么不适?”皇后仿似突然想起几个新人来,朝三人看去,“宁贵人住在畅天楼,有徐昭容照拂,自然不会有问题,你们两人独居桃玉阁,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多问问宫里的老人。”
“谢娘娘,嫔妾等并无不适。”花才人起身给皇后行以一礼,“桃玉阁很好。”
“那处确实不错,”皇后笑了笑,“当初昭贤容住的便是桃玉阁,后来才迁居到熙和宫。尤其是桃玉阁旁的桃林,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开漂亮的桃花,后宫很多妃嫔都爱去那赏花。”
花才人道:“嫔妾也听闻以前昭贤容娘娘住过桃玉阁,实在是嫔妾等的荣幸。”
庄络胭垂下眼睑,嘴角微弯,“花才人言重了。”那桃玉阁还真算不上好地方,当初皇上让她迁出桃玉阁,当天晚上就把桃玉阁重新修缮了一遍,要说其中没有什么,她肯定不会相信。
“今日本宫摆这赏花宴,也不过是让诸位姐妹在一起聚聚,”皇后没怎么与花才人交谈,便转过了话题,“待皇上处li完朝事,便可以开宴了。”
听到皇上会来,一些妃嫔眼神变了,不着痕迹整理着衣衫,以求等下给皇上留个好印象。
庄络胭低着头想,这么多女人眼皮子下去勾引皇帝,其实是拉仇恨才对。
时近午时,皇帝果然来了,诸位妃嫔袅袅婷婷请安,簇拥着皇帝坐下后,才各自挑了位置坐下,赏花宴正式开始。
既然是赏花宴,每道菜都取了与花有关的名字,甚至有些菜直接做成花的样子。庄络胭吃着名为富贵花开,实为胡萝卜丝以及一些香菇炒出的菜,有些感慨的想,听说成宣帝在位后,后宫已经极为节俭。就现在的生活都算节俭,不知奢华时是什么样子?
这**的生活过着不要太舒适。
“这道仙女散花做得不错,赏。”封谨搁下筷子,看向宁贵人,“这菜应该合你口味,多尝尝。”
宁贵人身后的宫女闻言,抬首便为宁贵人布菜,她这一动作却是让封谨皱起了眉头。
“宁贵人,这个宫女是你贴身大宫女?”封谨接过高德忠呈上的绢帕擦干嘴角,见宁贵人起身应是,才又开口道,“那她她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宁贵人神情黯然的看了身后的宫女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皇上,奴婢这伤是今早不小心撞的,”这个宫女跪在地上,“当时主子没看见,所以并不知情。”
封谨淡淡的看了眼宫女,“既然这般粗心,便不必在宁贵人身边伺候了。高德忠……”
“皇上,”宁贵人脸色微微一变,起身跪了下来,“晨曦的伤是今早徐昭容娘娘身边宫女撞倒所致,并不是粗心所致,求皇上明鉴。”
“徐昭容?”封谨看向面色微白的徐昭容,“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皇上,妾不知此事啊,”徐昭容慌忙起身请罪,“妾回去一定好好彻查此事。”
“回皇上,徐昭容并不知此事,早上那个宫女也是无意,求皇上不要因此责备徐昭容娘娘。”宁贵人行了一个礼,给徐昭容求起情来。
“那个宫女虽是无意,但也是徐昭容的人。徐昭容虽说不知,却也是疏于观察,”封谨语气平淡道,“既然如此,减昭容半年俸禄,撤牙牌两月以做惩罚,以后切不可再犯。”
“妾领旨谢恩。”徐昭容不甘心的看了宁贵人一眼,最终只能是行礼谢恩。
庄络胭看着这位善良出尘的宁贵人,挑了挑眉,皇上还没有说此时与徐昭容有关,这位倒先替徐昭容求情了,不知道是坑徐昭容还是真善良。
因为一个贵人身边的宫女给一个昭容难堪,皇帝也真不给徐昭容脸面,这位宁贵人真够受宠的,能把徐昭容逼到这一步。
封谨向诸位妃嫔看去,不知怎么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庄络胭,微微错开视线,他竟有些不愿去看庄络胭的表情,“朕用得差不多,也该回宫了。”
皇帝不吃了,其他人哪里还敢说没饱,加之又看了一场好戏,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圣驾。
“徐昭容不必难过,皇上不过是一时气头上,”淑贵妃瞥了眼一副出尘模样的宁贵人,语气不怎么好道,“你侍奉皇上多年,皇上断不会因为随便一个女人就忘了你。”
随便的女人?庄络胭看了眼淑贵妃,看来淑贵妃对宁贵人不怎么喜欢。不过想想也是,淑贵妃原本是所有女人中容貌最出彩的,这下来了个把她比下去的宁贵人,偏偏此人还端着一副出尘的样子,又得了圣宠,淑贵妃能喜欢她才不正常。
“淑贵妃这话虽是有理,但是作为主子,还是要好好管理下人才是,”皇后站起身,看着徐昭容道,“今日之事与你虽是无关,但是你要想想皇上为何要罚你。”
皇后这种“只要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与淑贵妃对垒的态度,让庄络胭再度感慨一番,每一个皇后要是能喜欢宠妃也不正常。
皇后与淑贵妃可以说这些话,其他人可没有这个胆子,纷纷找了理由退下,庄络胭也趁机回了熙和宫,她可不想留在一群女人中演戏,露馅儿了可就是麻烦事。
不一会儿,内侍监的太监来传旨,说是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庄络胭倒是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皇帝今天会去受委屈的宁贵人那里安慰安慰,他近来不是对宁贵人最感兴趣,怎么又想起往她这里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