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爸爸。
而李晓茹眼中布满红血丝,满满委屈之情,怎么叫得出来。
狭窄的走廊,偏日风的装潢,曲调拐去十八弯的歌声。走廊两边各一男一女,将道路站得满满的。叶穗出个包间也穿得煞有其事,李晓茹眼尖地发现,刚才在包间里叶穗一个人翘着长腿玩手机游戏时,她只随便套着一件针织衫,长发也扎着。结果现在出了门,站在许容与身边的叶穗,长发披肩,收腰风衣,小脚裤加细跟鞋,还涂了口红化了眼妆。
叶穗的美貌度在光线暧。昧的灯光下,加倍效果乘以十,让李晓茹身边的男生都看得眼直了——
这个心机女,本来就漂亮,出个包间为什么还要化妆?
李晓茹看得更生气了。
而叶穗眨眨眼,看看李晓茹那边,再看看许容与,搞不清楚状况地她婉婉轻笑,手招了招:“几位,什么情况呀,有人解说一下么?”
李晓茹心惊了一下,收起自己眼中的泪意。她不能和叶穗撕破脸,以今晚的情况,男生们肯定向着叶穗,没人支持自己。舍友里,蒋文文肯定向着叶穗,文瑶那么善良估计是两头帮劝,而叶穗本人,也不是好惹的。
有了主意后,李晓茹眼中泪光又闪了出来,她非常委屈地走向叶穗。叶穗脸上带笑,人却往后面客气地退了一步,退得离许容与更近了。李晓茹只好停下步,非常难过地和叶穗抱怨:“就你身边那个人啊。我和学弟在外面讨论下你难追,学弟向我讨教怎么追你,我就说了下,谁知道你旁边那个人过来就说我‘八婆’。他还非常不屑地说他能第一次见你就能让你答应约会。我当然说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啦。他就说如果他能做到,我要叫他爸爸。”
李晓茹抱怨:“穗儿,你怎么能答应他参加我们的聚会呢?我们又不认识他啊。”
她说完非常心虚,快速瞥了许容与一眼。
许容与面无表情,他好似完全不意外李晓茹的“倒打一耙”。他轻飘飘地看眼李晓茹,非常不将她当回事,李晓茹旁边的男生都被这一眼看得分外脸红、不安,李晓茹自然躲开目光,也不敢回看。
叶穗饶有趣味问:“真的是这样么?”
李晓茹急急忙忙:“穗儿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叶穗:“可是以我对这位学弟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更不可能要跟我约会啊。”
叶穗眯眼:“李晓茹,你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了,怕人家跟我告状?”
李晓茹忙要开口说没有,叶穗却看向她旁边的男生:“张军是吧?李晓茹她说我什么……”
李晓茹面孔涨红,不等叶穗把话说完,就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词:“……爸爸!”
许容与挑眉。
张军震惊:“……”
叶穗非常肯定地:“……你果然说我坏话了吧?”
李晓茹脸涨红,窘迫难过,眼泪这会儿是真的被逼出来了。她一言不发,狠狠瞪一眼闲然而站的许容与,快步走上前,与他们几个人擦肩,红着眼圈向包间跑去了。张军左右为难,想了想,还是去追李晓茹了……
走廊里就剩下许容与和叶穗两人。
二人对视。
叶穗笑盈盈:“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许学弟替我出了头。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包间呢?”
许容与淡声:“你那个学弟眼睛往那里瞥过好几次,我傻了才会不知道。不过你那个舍友不是省油灯,你小心点。”
叶穗耸肩:“她就是八卦,嘴碎,喜欢跟风,但其实自己没主见,胆子小得要命。不说到我跟前我都当不知道啦。管她呢。”
许容与不敢茍同她的行事风格,呵呵她一句:“你迟早被你这副无所谓的脾气害死。”
叶穗立刻反击回去:“你迟早因为你这说话的调调被人打死。”
二人冷目而望,目光若有火星,在半空中交锋,针锋相对,寸土不让。但冷冷盯着对方半天,叶穗忽然莞尔笑起。她哎一声:“容与嗳……”
声调缠缠绕绕,婉转动情。
许容与站姿从头到尾不变,此时他垂下了眼,眼睫成帘,挡住眼底万般汹涌波澜。但当他被姑娘勾勾搭搭地喊一声“容与”时,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指尖,缓缓的,不被人知的,渗出了一滴汗。
汗意越来越多。
许容与冷冷的:“别矫情,别叫我‘容与’。”
叶穗眼波流光,非常好说话:“那好吧,许容与,之前说过的话也算数,既然来了,过来帮我撑场子吧。知道许学弟是非常厉害的人,希望你真的能帮我撑起场子。起码别让包间那些男生烦我了。我虽然前男友多,但我真的不是,谁想和我谈恋爱都可以。”
“希望学弟把这个要求,拔高再拔高。”
非常戏剧化的,许容与和叶穗先去了许容与舍友那边的小包间。三个男生正站在沙发上,一起抱着麦克风鬼哭狼嚎。叶穗推开门的时候,几个大男孩被自己的歌感动得泪眼汪汪,结果一擡头,看到推门进来的叶穗。三个男生一下子慌张,懵懵地看叶穗问他们要不要和她们宿舍的聚会合并一下。都是一个学校的,为什么不一起玩呢?
三个男生背着叶穗,跟叶穗身后那一身清冷气质的男生挤眉弄眼,兴奋地用眼神夸许容与:容与,干得好!虽然泡到我们学院最漂亮的学姐让人觉得不爽,但是他不光追到叶学姐,还没有忘记他那三个单身的舍友,为他们争取到了叶学姐的舍友们的福利。许容与真够仗义的!
许容与懒得理他们的脑补。
两个小包合并一个大包,单纯是为了省钱,省精力。
毕竟要帮叶穗唱戏,还要和舍友们交际,他和叶穗的八卦本来就传得真真假假,再“真真假假”一些,也无妨。
而李晓茹还在自己的包间黑着脸,那个叫张军的男生不知道怎么说在外面和叶穗发生的不愉快。蒋文文不冷不热地安抚了两句,就没了下文。还是文瑶温柔,坐在李晓茹身边柔声细语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问她要不要帮忙。李晓茹非常感动,被文瑶劝得眼中快掉眼泪时,包间门被推开,先是三个陌生的男生热情地进来了。
三个男生:“学长学姐们好!我们宿舍也在这里打算通宵,叶学姐邀请我们过来的。”
蒋文文奇怪:“你们是?叶穗人呢?”
三个男生连忙让开路:“这里这里。”
包间里唱歌的、嗑瓜子的、吃水果的、玩转盘的、掉眼泪的男生女生们全都停了下来,向门口看去。就像是电视剧里安排好的那样,主角登场总是金光闪闪。恰时一首歌结束,下一首歌还没开始,包间静谧无比。照在墙上如星光招摇的灯光下,叶穗和许容与一前一后地走进来。无限灯海,满室星光,如春水河川般袭向二人——
穿着风衣的纤瘦高挑的美女。
和穿双排银扣黑色大衣的清冷男生。
二人一道擡目,看向屋中人。
女生眉目慑人。
男生尔雅卓群。
众人目光齐齐从上向下,看到叶穗挽着许容与的手臂。叶穗大方地跟屋中人介绍:“大家好,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藏了很久的、你们一直好奇的许学弟。学弟他们在隔壁唱歌,我就叫来和我们一起玩了。”
屋中静谧,新一轮音乐声响起,但是男生女生们,没有一个人开口。
李晓茹傻眼。
文瑶疑惑。
文瑶的男友有些冷代,其他男生们警惕地看着这个帅气男生。
蒋文文失声叫道:“许容与!”
李晓茹脸色瞬间白了,转向蒋文文:“你说什么?他就是许容与?那刚才在外面他说他不认识……”
李晓茹忽然闭嘴,许容与慢悠悠看向她:“我说什么了,这位学姐?”
文瑶和众人是一伙,叶穗和许容与是一伙,都看向她。她脸色青青白白地变,好歹是高材生,好歹是真才实学考上东大的,到这会儿,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在外面被许容与耍了?他明明认识叶穗,还装不认识,故意激她让她喊“爸爸”。
……她还真的被唬住了。
李晓茹从未如此难堪,她坐立不安,把身子往后缩。尴尬的,多想逃离这里。她心有余悸地看着许容与,心情复杂:难怪觉得眼熟。原来她见过他。他就是叶穗的那个许容与。本来以为许容与不过是个学弟,但是没想到许容与是这样的人——
难怪和叶穗这种女人认识了两个月,还没被叶穗甩掉,还能从叶穗口中时不时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李晓茹不开口了,叶穗便笑眯眯招呼大家:“大家愣着干嘛,一起玩啊?容与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不要欺负他哦。”
但是许容与到底和叶穗是什么关系呢?
李晓茹私下信誓旦旦和文瑶发誓,说那对狗男女肯定是在谈恋爱。蒋文文却不确定,说两人顶多是暧。昧期。文瑶又很茫然,因为她记得许容与的哥哥,许奕不是叶穗的前男友么?而其他男生,看到叶穗方才对他们那么冷淡,现在挽着许容与进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放过许容与。
两拨人打算一起玩,他们找了服务员,直接退了小包,把包间升级成了大包。大包宽敞很多,还贴心地给他们配了一个小型吧台。换了新房间后,男生们当即围着许容与,不怀好意,想杀杀他的锐气:“许学弟能玩牌么?”
许容与莞尔。
他的三个舍友还没来得及阻拦大家和这个算牌怪物玩游戏,就听许容与自谦的:“一般。”
叶穗笑盈盈:“我不玩,我在旁边给你们看牌。”
说是看牌,脱了大衣后,她直接坐在许容与身边,手托腮帮,看男生修长的手从牌桌上拿起一张牌。接着,五分钟后,她眨眼,轻轻的:“哇!”
从玩牌,到转盘,到大冒险,到狼人杀……各种游戏,许容与一一上桌。
对方被杀得一一倒地。
然后又一一坚强地爬起来:“我不信邪了今天!许容与,再来!”
许容与思维缜密,从容淡定,哪怕一开始拿到烂牌,他大多数时候也能绝地反杀,少数时候靠着一手烂牌把人拖下水,将时间拉长得让人痛不欲生。他像个怪物一样,在三个舍友“我就说吧不能和他玩”的唏嘘眼神中,不断反杀。
众人纷纷害怕:“不能让他玩了,这么玩下去就没意思了。”
蒋文文推叶穗:“穗穗上!穗穗和许容与一组,我倒看看看许容与和穗穗是不是真的所向披靡。”
叶穗:“哈哈哈。”
她运气不太好,人又懒,玩游戏只图开心自己,大部分时候,她并不能从游戏中体会到快乐。但是许容与在一边那么厉害的样子,看得她心痒痒,她欣然上桌,牌桌游戏进行一半,她抽空转头,心急于许容与不怎么理她,她冲许容与说悄悄话:“容与,我配合你哦。”
许容与耳尖一痒,侧了头,躲开她的唇,淡淡的:“……我们没那么熟,别叫我‘容与’。”
叶穗挑眉,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嗔怪一样。
他别开目光——
蒋文文立刻大叫:“他输了!哈,许容与他输了!我就知道穗穗是个猪队友,果然把许容与连累得输了!”
男生们兴奋地甩牌大笑:“哈哈哈,终于输了!”
许容与:“……”
叶穗:“……”
叶穗干笑一声,往后退:“你看我干什么?就是输一局而已,你这人好胜心也太强了吧。”
许容与沉着脸没说话。
他要怎么说呢——
怪你过分美丽,让我走神么?
这一晚,是非常迷幻的一晚,后半夜更像是做梦一样。很久以后,许容与会承认,后半夜那像梦游一样的故事,才是他感情无法控制的最开始。
而此时,众人刚刚度过前半夜。
十二点到,他们集体选择通宵,不回学校。一屋子人开始拼酒唱歌,后半夜刚刚打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