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气氛很尴尬。乔微坐在谢屹旁边,谢屹玉树临风而不倒,坐得四平八稳,从面上看不出紧张色。乔微心里素质没他那么高,她嚷“叫小姐”嚷得那么大声,还被十来个陌生男人听到。
乔小姐热意上脸,颊畔烫得能滴血。她无措半天,一声“啊”,捂住自己红透了的脸,弯下腰,将脸埋入了膝盖间。
谢屹的同学们瞬间心软:太萌了!完全不忍心让姑娘窘迫啊。什么找小姐,是谢哥不检点,和乔小姐半点关系也没有!乔小姐这么可爱,肯定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污黄污黄的那个,是谢哥。
他们找借口给乔微下台阶:“哎,刚来说到哪儿了?咱们都是出来玩的,小乔也唱个歌热热身呗!”
乔微从膝盖间擡起巴掌脸,眼睛漆黑如温玉。男人们都到她身边,拉她站起来。乔微心中非常感动大家对美女的维护,但是——“我不会唱歌呀。我学的是跳舞,唱歌我不行啊。”
乔微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乔微求助的目光,看向人群外的谢屹。谢屹一点儿不理会同学鄙视的眼神,他喝了口酒,很有心机地想:唱歌挺好的。省得来问我什么三人约会的事。我一点都不想去。
谢屹心中憋气,总觉得乔微不断给他找事。而他居然是这么省事的人,从来没给乔微惹过麻烦。他被吊起一口气,心里蒙着的那层尘,始终擦不去,他却想不通原因。
谢屹严厉道:“为什么要结结巴巴的?当一个演员,最开始学的,不就是任何场合都不能怯场么?”
乔微:“可我定位不是演员,是明星啊。”
乔微再无辜地添了一句:“而且我没系统学过演戏,没人教过我演戏不能怯场呀。谢老师你要教我么?”
谢屹脸僵住:“……”
谢屹心里含口血,想道:如果乔微是他女儿,他一定一巴掌呼过去。
乔微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见谢屹脸色僵硬,立刻觉得不能让大家扫兴。乔微眼珠微动,湖水在眼中流荡,滟滟生情。她羡慕地看向谢老师的高中同学们,想自己的高中同学天南海北再聚不起来了,不能破坏谢老师他们的心情。乔微忽然豪爽:“来,我唱首歌给大家!”
灯光旋转,忽明忽暗。乔微跑去点歌了,一拨男生跟着去围观美女点歌。另一拨同学将谢屹围在中间,疑虑重重、语重心长:“谢哥,你不会真的女票了吧?这是犯法的啊。”
谢屹心想:你们和乔微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谢屹不言不语,晃着酒杯再抿了口酒,唇上翘。他冷冰冰的脸上露出浅微笑容,眼睛眯成细线,黑痣噙着雾水般,妖冶多情。同学们嫉妒谢老师的美貌值时,谢屹视线穿过一群大老爷们,看向那拿着话筒的姑娘。
乔微点好了歌,非常羞涩地撩起眼皮,向谢屹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软糯地说:“我唱歌唱得不好,大家不要介意。”
谢屹被看一眼,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他的心脏在这个瞬间停了一拍,骤得捏紧,又骤得被松开。他手心在刹那间出汗,杯子差点从手中滑出。谢屹脖颈微热,他低下了头。
而他的同学们激动道:“不介意不介意……”
话音未落,漂亮姑娘开嗓:“妹妹你坐船头呀!哥哥我岸上走……”
同学们:“……!”
歌声如核弹级飓风,噼里啪啦横扫大陆。被她歌声扫到的人,面容失色,大慌大惊,倒了一片。一个个大男人捂住胸口,用敬仰的眼神看向忘情狂吼的美丽姑娘——五音没有一个在调,唱起歌来声线突然粗起。
这强大的杀伤力,谁与匹敌?!
乔微见同学们全被毒倒了,正要默默退下时,听到清清男声跟她对唱:“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哟……”
大家一同震撼地看向拿起话筒的谢屹。谢屹不愧是谢老师,大场面见多了,乔微这么强大的杀招,他都能躲过去。他不光没有被乔微的歌声震傻,他还能站起来,捏着嗓子装女声,跟乔微对唱。
灯光晃似琉璃,踩在他脚下。谢屹给飓风加一重杀伤力,他作女声唱歌,面上神色那么淡定。彩色灯光落在谢屹面上,他气质闲雅,平静看来,却温情脉脉。乔微心尖发抖,他走得越近,她抖得越厉害。乔微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谢屹垂眼皮瞥一眼。这次她看懂他的眼神了,他问她:唱啊。
唱啊,乔微。
谢老师牺牲这么大,怎么能让他唱独角戏?
一众同学看呆了,见乔小姐笑一下,握紧话筒,再次狂吼高歌。乔微眼睛微涩,眨了眨,朦胧光雾中,青年如春如山,虽淡漠,却站在她身边。她本来怯意就不多,谢屹一配合她,她更放得开了。
谢老师眼睛那么温柔。
他的心也一定温柔。
乔微吼唱——“妹妹你坐船头啊!”
谢屹:“只盼拉住我妹妹的手哇!”
场面一度非常尬,然两人理所当然。谢屹毫无架子唱女声部,乔微五音不全高歌一曲,同学们被二人的厚脸皮震得哆哆嗦嗦。但美女帅哥实在养眼,又是私下玩乐,众人呆呆听他们唱完了几分钟的歌,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谁吼了一声:“好!”
乔微这样的流量小花,和谢屹这样过气的男星一首赛一首地唱。群魔乱舞,自我高潮。同学们从来没见过两个明星一起发羊癫疯,太精彩了。乔微平时总被经纪人耳提面命注意形象,她从来没玩得这么兴奋过。玩得开了,唱歌唱得口渴,她也跟着男人们一起喝酒。
没有男人想着去拦一下,都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喝酒。
一直玩到凌晨,一群人倒下,乔微也倒下,头痛欲裂。她喝得晕沉沉,还很困顿,倒在沙发上就要睡。幸好这里还有没有喝醉的男人,扶着酒鬼们把人送走。到乔微这里,她明星的身份让人忌惮,送美女回家的机会就被推给尚且清醒的谢屹。
没喝醉的同学说:“谢哥,你做惯了大明星,送女生回家应该很有经验的。”
谢屹心里刷屏:你长这么大了,怎么不见你跟女生说话有经验了?
但是谢屹懒得说出口。谢屹被迫接手了醉醺醺的乔微,从她提包里找出酒店房卡,打电话过去问地址。他用帽子把乔微的大半张脸全都遮住,自己也武装起来,出门偷偷摸摸不算,还要半搂半抱一个不配合的成年姑娘。乔小姐醉酒呜呜咽咽,闹法是间断性的。因为怀里冷不丁往外掉的姑娘,谢屹被人用怀疑眼神看了好几次。
谢屹心里憋闷得想挠墙。
两人坐上出租车时,谢屹已满头大汗。他看眼靠着自己肩睡得人事不省的漂亮女孩,想下次再不要带她出来玩了。
然后谢老师心里一突:我在想什么?下次?
如此一番,谢屹把乔微弄进酒店房间时,原本十分钟的路程,被耗成了一个小时。谢屹眉皱成山型,将乔微拖进房间,丢到床上。乔微被扔到床上都没感觉,埋进被褥里,砸吧一下嘴,小脸粉红,嘴唇嫣然,睡得依然十分香甜。
谢屹抱臂站在床头,心中费解:怎么有姑娘这么没有警惕心?
到这里,作为一个正人君子,谢屹本该走了。但谢屹站床头半天,低头盯着乔微看半天,脚如钉在地板上一样。他想走,可他身体不听他使唤。因为他心中在想:这么睡觉,不合适吧?没有刷牙洗澡,没有换衣服,妆也没卸,一个正常女人,怎么能这么睡觉?
这是不卫生的,是不合理的。
谢屹通常努力去不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他尽量只把视线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知道自己有毛病,他不想烦别人。可是乔微全然无害地躺床上,谢屹看着就全身难受。谢屹自我挣扎了十分钟,仍然没摆脱掉本能。
他长叹一口气,出去接了水。谢老师跪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百度怎么卸妆,一手固定住人脸开始卸妆。
他还想帮她把牙也刷了。脱衣服不合适,那就把她现在乱了的衣服整理好。一个人睡觉,衣服怎么能乱呢,床单怎么能随便扔着呢?这都是有章程的啊。
谢屹小心地捧着乔微柔嫩的脸,用细软的化妆棉擦着她的脸。怀里安静的姑娘突然睁开眼,谢屹吓得全身僵硬。
乔微面色严肃:“谢老师。”
谢屹:“听我我我解释……”
乔微忽然伸出手臂,搂住青年的脖子。她翻身一动,青年手里的棉签掉落,床头柜上摆着的卸妆水被鞋子一扫,也砰地摔到了地毯上。水渍滴答滴答地渗透地毯,而床上姑娘将青年压在身下。
她身子跌下,整个人伏在了他身上,唇撞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