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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 正文 第116章

所属书籍: 长公主的旧情郎

    千里雨掣风驰,雷电交映,于天边铺织成曲折蜿蜒的碎片状。整片天如被撕裂般,轰轰隆隆地向大地上压去。黄土地上,沿着黄河,有黑魆魆一大片战铠在快速移动。

    将士们从雁门关出发,赶往离长安最近的关中一带地方!

    长公主的出兵令一到,守卫雁门关的将军便意识到这是将凉军赶出大魏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然雁门关地势之重之险,让将军犹疑不住。他连夜发信给身在河西的雁小将军雁莳,要与雁莳配合。但是雁莳入了河西,便再无消息传出,想来是临时有什么计划,不方便与人通信。关中之战火烧睫毛,河西之地无人回应,雁门关的将军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然后博成君来了。

    博成君逃出长安,一路变换身份百般掩藏,才没有被追兵追到。博成君原来是守雁门关的,现今的雁门关将军,乃是博成君杨承曾经的部下。二人见面,昔年下属见到长官如此落魄之态,心中酸楚,对杨安和凉军涌起了无数仇恨。博成君一路来听到了不少消息,他抓紧时间,分析利弊,用了整整一夜时间,说服了雁门关出兵两万,援助关中!

    博成君亲自带兵!

    一路披星载月,千里长奔,迎风送雨。哒哒哒马蹄落在黄土地上,马匹肥硕健壮,将士持刀戴甲。黑色和黑色相重合,一张张面孔,整齐又肃穆。这是守卫雁门关的一批将士,大魏花费十年百年的时间供养这些军队,而今,这批军马,等到了用武之地!

    博成君心急如焚,心中默念——“快一些!再快一些!”

    “定要守住关中!夺回长安!”

    他暗自祈祷兄长不要错的太多,祈祷自己戴罪立功,能给兄长留下活命的一个机会——“杨家已落魄至此,兄长你又何必逆时局而往?”

    “愿承以微薄之力,佑护关中,保兄长一命。”

    “兄长莫死!兄长莫死!”

    电光再次穿越天穹,横亘四野——

    “杨安必须杀!”

    “凉军现今以杨安为统帅,他们吃了我们的甜头,认为我关中之地已是他们掌中之物,过不了多久就得易主。杨安求功心切,最是着急用这场大战献媚于凉国,所以他会排挤其他凉国将军,把功劳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

    “拿下了他,即使没等来援兵,敌方一乱,我们的败局也能就此扭转,给我们争取到时间。”

    营帐外,李皎拉住急于走的那桐,抓紧时间细细嘱咐。身后的将军怕长公主淋了雨,拼命地举着伞往殿下头上遮。众人立在雨中,哗哗雨声敲打在斗笠和伞上,他们听着李皎的分析。那桐被李皎拉住了,耐心听从——她早该想到的,随便杀一个人而已,她嫂嫂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大道理多得不得了。

    李皎边想边说:“所以我们还要继续诱敌深入,扮虚弱装怯懦,诱杨安以为我们怕了他,已是强弩之末。到时杨安亲自带军来打,小师妹你就扮成小士兵的模样,偷偷摸摸到他身边去杀他。以你的功力……”李皎皱了下眉,喃喃自语,“杨安身边必然高手如林,全都环绕着保护他。你一个人恐怕挨不了身,你得有人配合你……呃。”

    一大片雨花溅落。

    即使有人替李皎撑着伞,当一个人蓦地从天而降,闯入众人视线中时,他身上甩开的雨水,仍溅了李皎一身一脸。青年落得甚快,背着的那把大刀又很重,刀几乎是压着他砸下来,噗通一大滩水花溅开——郁明擡起头,看到他老婆姣好漂亮的脸蛋上,被他溅了一脸泥水。

    高贵美丽的长公主,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她说个话的功夫,抹把脸,抹了一手泥水。

    周围人:“呃……”

    郁明一下子心虚,将刀往后藏,有些胆怯,不敢面对李皎。李皎漆黑的眼睛盯着郁明,郁明他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上前:“那什么……”

    李皎若有所思,她走上前,就着一手泥水,握住郁明的手。郁明被她握住手,浑身警觉,以为她要当众对自己破口大骂。事实证明他低估了李皎的涵养,正事当前,李皎丝毫不在意被溅了一脸泥的小细节——“郁郎,跟那桐小师妹配合,帮我去杀一个人吧。”

    郁明:“……我这才回来,还没喝口水……”

    李皎静静看他:“我被你溅了一身……”

    郁明立刻充满了豪情壮志,猛拍胸脯:“我去!我这就去!不就杀一个人么,看我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众人:“……”

    驸马吃苦耐劳,勇于认错,能屈能伸,当的是好男儿!

    两刻后,郁明师兄妹换上了沉重的战铠,在众大魏军士的配合下,混入了战场中。他二人平时高超的武艺太明显,想要在高手环绕的时局下摸到杨安身边,自然需要乔装打扮一番。毕竟自那晚“望山明”和“斩春水”初露锋芒后,凉军就凭刀剑认他二人,二人走到哪,人哗哗躲一片,杀敌效率大大降低。

    眼下的伪装,“斩春水”还好,就是一把剑。剑不出鞘,挎在腰间,和平常将士没什么区别。累赘的是“望山明”,“望山明”这把刀,又长又重,整日被郁明背在肩上,早已成为别人认人的明显标志。再加上青年卓尔不凡的容貌和身手,郁大侠在人群中,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于是临行前,李皎毫不犹豫,给她夫君脸上沾满了泥。

    又给郁明配了长盾,好在人潮中挡住“望山明”出尘不俗的身形。郁明真是辛苦,他的“望山明”本来就很重了,他左手才习惯自己的刀没多久,他又被配上了一沉重的大盾。这盾也不轻啊!两人借着盾的掩护偷偷摸摸地前进,那桐神清气爽,行如云飘,惊鸿般直进直出;郁明叮叮咣咣地坠在后头,满头大汗——

    那桐瞥他:“真是废物!”

    郁明大恼:“你不废物你来扛!廿斤再加十斤,还配上这一身的铁甲,全压我一人身上,还要求我健步如飞、十步杀一人,当我是神么?!”

    那桐想了想,鼓励他道:“你老婆选你当驸马,就是看中了你能打能扛。所以就算很累,你也得把‘望山明’和盾扛到杨安身边去。不然你废物至此,你老婆有才有貌,凭什么选你呢?”

    她催促:“快点快点!”

    郁明被她非比一般人的激励方式气得喉口吞咽一大泼血。那桐仗着轻功好,身手轻逸,进进出出杀人无数。他们已渐渐摸到战局中央的杨安身边,那桐气定神闲地跟在气喘吁吁的师兄身边,连声:“快快快!”

    “杨安要看过来了!杨安打过来了!你别磨蹭了好吧?”

    “耽误了你老婆的大事,我看你回去就得跪算盘!”

    郁明怒极:“老子从没跪过算盘!你少败坏我的名声!”

    那桐嗤之以鼻:“你真逗儿……”

    郁明大喝一声:“艹艹艹,絮絮叨叨啰里啰嗦没完没了,吵死了——!”

    他突得立定而站,右手一直偷偷摸摸举高的盾牌往外圈一扔。那盾牌飞上天,郁明手里的盾,为了掩藏住“望山明”的英姿,绝不是普通的单兵盾。这么十来斤的重物飞上半空,角度正好,砸向杨安身边的一个武功高手。那高手猝不及防被飞来的横祸砸重,吐血着从马上倒下来。

    盾牌砸在马上,马蹄一软,马匹往下倒。那桐见良机甚好,当即飞跃而上,踩上盾牌。脚下的盾啊、马啊,重重哐当砸地,女郎手中的“斩春水”赫然抽出,向马背上吓傻了的杨安刺去。

    师妹发力之时,郁明手中的“望山明”出了刀鞘,如山河崩裂般,气势破飞!

    他吼一声,仗着身上的战铠相护,无视飞过来的几个高手的刀剑,横冲直撞地杀向傻眼了的杨安。

    杨安眸子骤缩,大惊:“望山明!斩春水!是你二人!”

    身边军马即刻发生了变化,凉**士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四散的大魏军士就包围过来,挡住他们往中间围的路。杨安身边的步兵骑兵空了一大圈,“望山明”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绚烂长弧,和“斩春水”一左一右,一同斩向杨安。

    杨安猝不及防,怕得脸色惨白:“来人!来人!快逃!”

    他对郁明有心理阴影,见到“望山明”就胆颤,对“斩春水”的心理阴影也不见得就少。这么两把神器再次相合,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当初的那个收缩型口袋地势,而是为了取走杨安的小命。杨安两股战战,焉能不惧?

    他大脑空白,眼看两把武器齐齐掠来,身边一高手大急,飞扑过来,牵住缰绳猛地一扯,扯动高头大马。马步子趔趄了一下,跪了下来。借着这个低下去的姿势,杨安躲过了刀剑危机。刀和剑在空中撞上,火花迸溅,灼热激烈之势,周围人尽听得两耳嗡嗡嗡。有几个高手才从地上爬起,想来救杨安,却被“望山明”和“斩春水”合纵之势催得往四方倒去。

    众人心头凛然。

    杨安屁滚尿流地爬下马,跌跌撞撞地逃:“救命!救命——!”

    郁明和那桐对视一眼,当即追杀而出。他二人一合作,将战局搅得一团乱。两人也不杀别人,一心一意地追砍杨安。杨安又滚又爬,又求又叫,将风度丢了个一干二净。他身边保护的高手们前来协助,但郁明和那桐穿着战铠,又有神刀神剑在手,那些人的威力还真不足以影响他们。

    这对师兄妹自幼一同习武,熟悉对方的一招一式,连看都不用看,都能准确地给出对方配合。一方时而的灵感乍现,另外一个都能跟上节奏。他二人一起打斗时的武力加成,非平常人所能破。

    下方局势已经乱了。

    李皎与诸将军站在山头,肉眼可见,战场中间破开了一道口子,在密密麻麻如蚁中明亮异常。不断地收缩,那道口子一直存在。山头观望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想到:杨安被这对师兄妹对上,恐怕凶多吉少了……

    轰!

    大地震动,山石上所占的李皎身形晃了下,忙被身边将军扶住。将军疑惑:“打雷了?是打雷声?”

    轰轰轰!

    声声如震,绵密不绝。李皎怔了下,与几个将军交换眼色。众人都反应了过来,李皎蹲在地上手碰地面,有心急的将军直接趴在了地上侧耳倾听。轰轰轰不绝,他们都听到了——李皎面色微白:“有大批军队向这边赶来。”

    是己方人是大幸事,若是敌人的援兵……

    她问:“将军能听出这是多少人吗?”

    回答的将军面如土色:“少说也一两万啊……”

    说话间,身后有小兵举着小旗跑来,大喊道:“殿下!将军!雁门关来兵相助!请我军做好接应准备!”

    李皎忙问:“多少兵马?”

    答曰:“一万步兵,五千骑兵,三千弩兵……”

    李皎眸子亮起:“善!”

    “迎军入阵!”

    大雨滂沱,黑夜如盖,茫茫天地间的雾气被雨水和将士们踩灭。敌对双方站得酣畅淋漓,从上方,能看到他们的僵持。而就在某一刻,有一大批军队破开一条路,参入了战局。当这批军队加入后,局势开始往一面倒去。

    山上的人专注地看着。几个将军面有喜色:“殿下,我们要赢了……”

    李皎轻声:“是啊……”

    关中连战数月,时而占上风,时而落下风。而在最艰难的时刻,援兵到来。关中之战将要结束,他们将一举攻入长安,抢回失地,将凉军赶出大魏国土。他们的新战场,将移到河西。大魏和凉军,在河西会展开新的大战。到时会加入夏国这个可变因素,让战局变得再次扑朔迷离……然而不论如何变,大魏的军政,都会重新夺回到手中!

    下方战局一面倒,随着新的军马的加入,大魏士气大作。原本躲的也不躲了,找出路的也不找了,往后跑的也敢提着一把剑就往前追。弩兵、骑兵加入作战,数箭连发,马匹高嘶。混乱中,凉军的消息飞快传送,几个将军都做出退兵的指示来——

    博成君骑着马在人海战火中穿梭,他一边砍人,一边找人:“兄长!兄长!”

    他目光忽然顿住,看到了前方披头散发被一刀砸到地上、啃了满口泥水的人。

    杨安趴在地上,后脑勺被“望山明”压得一阵痛,他吃了满嘴泥,恍惚听到有人喊他“兄长”。他怕得不行,已经跑不动路,身后的那桐和郁明却再次追来。这一次,他又听到了那声兄长。他擡头四望,忽然胸口一滞,看到了五丈开外的青年。

    杨承一边跑来,一边喊道:“手下留人——”

    那桐听得身后的声音,动作停住,勉强收住了剑。她以为身后人是有什么指教,她也不认得那个人,她回头去看。郁明站在那桐身边,那桐被声音所惑回头去看,郁明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但与那桐的犹豫不同,郁明根本就没有丝毫退让。

    他的刀再次挥下!

    杨安在地上滚开,哀求道:“二弟、二弟救、救……”

    郁明再次提身而上,握着刀的手十分沉稳。出刀不悔,一往无前。当他真心想杀一个人时,外界的任何求饶,都不能让他手抖。如那夜,他第一次在长安的诏狱中扣住杨安的咽喉。当时博成君和李皎都在身边,却不能拦住郁明。

    青年出手之稳之狠,实非所想!

    杨承扑过来跪地:“郁兄——!”

    哗。

    鲜血溅在他脸上。

    “望山明”划过一道曼妙长弧,回到了郁明手中。杨安不甘心地仰着脖子伸长手,刀轻飘飘从他的脖颈走过。杨承跪在地上,伸手去替兄长挡刀。可他只抱住了一个飞入怀中的头颅。头颅上沾满鲜血,双眼睁大死不瞑目。

    尸身被雨浇打,血被冲散。

    一阵风过,兄弟二人在黑暗大雨中对望。风能驱散腥气,它褪不去人心底的寒意。

    杨承呆呆地抱着鲜热的头颅,他缓缓擡头,看向青年挺拔而立的身形。他唇动了动,想说话,可是根本说不出。

    郁明漠然收刀:“他为敌,于公于私,我都必须杀他。你若不服气,日后找我报仇便是。”

    杨承:“你、你本可以只废了他,把他交给我……”

    郁明:“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留下无穷后患?”

    他扯扯嘴角,转身大步离开。那桐左看右看,不解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她只好提剑跟上师兄的脚步。良久,他们听到身后传来的青年悲怆哭声。郁明和那桐回头,看到杨承抱着兄长的头颅,也抱着兄长的尸体。周围人还在打仗,他跪在那里,肩膀颤抖,哭声悲凉。

    杨家一脉,统共就剩下三人。

    而从今夜起,只会剩下博成君和杨婴二人。杨婴和博成君并不熟,杨婴自来是独来独往。博成君最熟的,是他大兄杨安。他大兄想要复仇,想扶持杨家重振旗鼓。他发誓要打败杨安,要把杨安带回关东……可是再没有那个可能性了。

    杨婴远走天涯,断无只言片语留于杨承这个二兄。

    杨安死于今夜,日后对与错,都不会再针对杨承这个二弟。

    博成君跪在地上,袍袖沾着泥水,他大哭出声。人生如此意外又凄然,亲人和你的距离最是亲近,又最是遥远。明明已经奔到身边,明明已经想要补救,明明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当自己站得是错的那一方,便不管别人如何待你,你也无济于事。

    望着山,山却向后退。走向山,却走倒马。

    无法挽回的事情终有一日到了面前,浑身发抖,大哭大吼,绝望伤怀,却都无事可补。

    而博成君终于要接受,日后关东杨家,再无兄长在上,或骂他,或教他;或怜他,或恨他。

    郁明叹口气,目露同情之色。

    而山顶,望着下方的李皎轻声:“雨要停了。”

    众人一起擡头看天。

    重云笼罩的夜幕,天边有鱼肚白渐亮。鱼肚白生起的刹那,雨丝慢慢住了。天地间的血腥尸体散布一地,有人充满斗志,有人满心绝望。而这场笼罩了关中数月的阴云,被风吹散。从此刻起,太阳将破云翳,日光重回大地——

    雨后天地间仍散发着丝丝泥土芬芳。

    李明雪跟随官吏们走在山道上。官吏们观察山中情况,一边记录,一边安抚身后跟着的小娘子:“你确定你兄长是上了山么?最近下雨太多,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了啊。你也说你们不是亲兄妹,也许他离开你,走了呢?小娘子你是不是想多了?”

    李明雪固执道:“不!我没多想!我江哥哥就是上了山,他第二日没来找我喝粥,他肯定是出了事。你们是官寺人,你们要帮我找到他。”

    官吏们互相看看,头痛无比。几日下来,原本他们还对这个小娘子的话认真听从,但时间长了,他们自然看出这个小娘子的智力有些问题。这样智力有问题的人,说的话如何算数?一个官吏弯下腰,哄李明雪:“不然你还有家人么?你和你那个江哥哥的身份,揪到底,根本查不清楚啊。小妹妹,你听我说,你那个江哥哥肯定骗了你,你们的身份是假的,是他伪造的。这样一个人,丢下你走了,是很正常的。”

    李明雪抿着唇角。

    她当然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假的,假身份还是堂姊夫帮他们弄的呢。她还知道自己是翁主,她知道她的家人是谁。可是她既不想去给堂姊找麻烦,也不想回去自己父亲身边。她父亲根本不喜欢她,还总关着她,她怕极了那里。

    李明雪低头,喃声:“江哥哥一定是和人打架,出了事。”

    官吏们有些不耐:“好好好,我们知道了,我们会找人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他们走在山道上,走得散漫,随意地扫过四周,甚至开始说起过会儿去哪家酒肆吃酒的事。李明雪看一会儿,就不看他们了。这些人对江唯言的态度,和昔年她的仆从们对待她的态度一样,只求无功无过,心中还几多鄙夷。

    李明雪不靠他们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她都一定要找到江唯言。

    她慢慢与大部队走偏,走到了小道上。她蹲在地上,摸到了草丛上的碎屑。她挖了出来,捧在手中,看到碎屑上的一点痕迹。像是当日那把伞……李明雪向下坡看去,看到烟雾迷茫,悬崖望不到底。

    她将散开的长发扎了起来,脚慢慢地移了过去,重重踩了踩试探。然后她手扒住石头,一点点将身体往下放。她要下去,要找到江唯言。哪怕他们都不管他,都不在乎,她也要江唯言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啤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2612:52:46

    琉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2702:5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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