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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 正文 第93章

所属书籍: 长公主的旧情郎

    长安战火连城,消息却因战机而不外传,满城闭门戒备。已离开长安往洛阳而去的李皎一行人进入了关中地段。黄土漫坡,枯枝残草,飞雪窸窸窣窣。雪后气候变寒,众人又不赶时间,雁莳建议长公主在当地歇养两日,待被雪封住的官道清扫出来,再上路不妨。

    清晨,日头刚暖,李皎于驿亭起身。洗漱用膳后,问起驸马与家中幼儿,明珠嘴往外努努,示意李皎看窗外。李皎立于窗前,看到她夫君郁明怀抱着襁褓中的孩儿,正站在院中,不厌其烦地教小孩儿咿呀学语——

    青年严肃认真:“呦呦,来叫声阿父!”

    怀里幼儿眉目清朗,轮廓日渐清晰,他拍着小手跟着学舌:“呦呦!”

    “……不是叫你自己,是叫我!你昨晚不是说的挺好的么?”

    “呦呦!”

    “……再不喊我就揍你了!”

    “呦呦!”

    李皎听着噗嗤乐出声,她家呦呦已过六月,开始会爬、会喃喃嘀咕大人听不懂的单音节。这激发了郁明的兴趣,他日日跟在郁呦呦身边,言称要教他快点儿长大,教他喊“阿父”。然也许是“呦呦”这两个字朗朗上口,小郁鹿最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郁呦呦每日“呦呦”喊得高兴,郁明日日跟李皎嘀咕:“他是不是太自我了?”“他没毛病吧?”

    世上还有比现在更好更快乐的时日么?

    夫君与孩儿都在身边,大的小的都能随时随地逗她笑。李皎站在窗边,看到冬雪后的日头也暖热,院子里虽草木枯萎,然驿亭诸人日日清扫,这里环境也称得上清雅。远方有青山隐在云中,黄河冰封无水,近处仆从往来如云,百姓安居乐业无大困。

    李皎嘱咐明珠:“拿纸拿笔,我要作画。”

    郁明陪郁鹿玩了一会儿,混小子听不懂他说话,倒是自个儿乐得很。不过郁明带着自家小郎跳上树,那轻逸上下的动作,让郁鹿黑曜石似的眼中迸发出光彩,他双手相合,本能地张开小口,仰起头,喊出一声“哇”。

    如果郁鹿这时候有思想,他大约会想:这个抱着他飞的男人,太英俊潇洒了。

    郁明微得意,他衣袍掀飞,重心向下,轻飘飘落于地上。怀里小孩儿发出咯咯笑声,郁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窗畔。他早察觉李皎在屋舍中看他,他回头便是要跟她自夸自己带孩儿的本事。不过他一回头,看到李皎坐在窗下,提笔垂手,画宣如白雪般铺陈而下。

    郁明侧脸僵了僵。

    他抱着呦呦的手臂一紧,恰时李皎擡头,往这边方向看来,似与郁明打个照面。

    郁明才要扬起笑跟老婆打招呼,他老婆就低头,继续画了起来。

    郁明:“……”

    一会儿,他发觉李皎是画一会儿,擡头往他的方向看一会儿。郁明抱着孩子要走开,他在院中走来走去,听到屋舍中李皎的话:“你能不能别动?”

    虽然她没擡头,虽然她没看他,但她的话就是对他说的。

    周围一众仆从立于廊下旁观,噙着笑看驸马又被长公主落面子。然郁明没生气,他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动,继而是磅礴涌至的满腔惊喜感:皎皎不许他动。莫非皎皎是在画他?

    他一下子激动,浮想联翩:他知道自己老婆学富五车,琴棋诗画无不精通。但李皎不卖弄,他没怎么见过李皎作画。他更没见过李皎给谁绘像了。

    他再紧张:我今日衣裳好像穿的是旧袍,我早上刚出门练武练了一身汗,我发丝好像乱了,我面上应该有尘土。我的形象会不会很糟糕?入画会不会不成个样子?

    怀里呦呦被人箍抱得疼,皱着小眉小眼拍打父亲的肩膀,咿咿呀呀地喊郁明。

    郁明垂目,面容肃冷。他长腿劲腰,多年习武养成的立姿如院中亭亭玉树。日光落在他眉眼上,睫毛掀起再落,因太浓长遮住了眼中神情。众人只见他侧容英朗,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脸上线条流畅得让人心动。而青年站在院中一动不动,虽然俊俏无双,却也不知何解?

    郁呦呦好烦,猛咬父亲肩膀,咬了青年一脖子口水。

    他被郁明呵斥:“嘘,小声!你阿母在给我……我和你绘像,你安静些好不好?”他本想说自己一人,看到郁鹿纯澈干净的眼睛,心一软,不甘不愿地加上了郁鹿的名字。郁鹿趴在青年肩头,探着身往回看。他看到了屋舍窗口跪坐的美丽女郎,小呦呦眼睛发光,张开手臂想讨个拥抱。

    郁鹿被他父亲三下五除二地重新搂回来,挡住了小脸,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了。

    呦呦仰头,呆呆看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青年。他万万想不到大人如此恶劣,剥夺他的乐趣。他呆了片刻,扯动小嘴,拉开嗓子就要用哭泣来抗议。郁明一看这却是坏了,连忙与怀里宝贝儿商量:“莫哭莫哭!一会儿带你出门骑大马!”

    郁明抱着他孩儿,在院中僵立了一个时辰。他常年练武,站桩几个时辰都是正常。他站得心平气和,苦了他怀里娇气的小孩儿。日头越升越高,郁鹿注意力分散,睁大眼睛,一会儿想看这个,一会儿想玩那个。他拍着手大叫,但他就跟罚站似的,莫名其妙地陪着他父亲。

    半上午的罚站,郁鹿满肚子委屈说不出口。当郁明终于动了,当李皎起身,郁鹿张开手臂,眼中噙着清泠泪花,准确地扑向他母亲的怀抱,并喊了一声:“阿母!”

    李皎惊喜相迎,没料到郁鹿能在正常情况下咬字清晰地喊出她。

    她抱起郁鹿,郁鹿绞尽脑汁还想跟母亲告状。小孩儿窝于母亲柔软馨香的怀里,与他父亲的坚硬硌人完全不同。郁鹿手忙脚乱,一边搂着母亲的脸亲了一脸口水,一边回头指着郁明跟李皎告状。郁鹿小朋友满脸涨红,话到口边方恨少,他急得不行,最后只说出来几个字:“阿父……啊!”

    李皎乐得不行,欣慰于郁鹿能说这么多字了,真了不起。

    她要夸郁鹿一番,听到旁边阴沉沉的男声:“这就是你一早上画的画?!”

    郁明手提着宣纸,指骨颤抖,眼眸瞠大,不可置信地侧脸去看李皎。他迫不及待地来围观妻子画的人物画,却发现妻子画的是风景画。满园冬色,风光捕捉得细腻精致,连冰湖上的倒影她都画的惟妙惟肖。独独没有画院里站着的人!

    郁明怒:“我那么大个活人戳你眼皮下,你还叫我不要动!你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皎抱着孩儿往后退,闻言诧异。她对着郁明火冒三丈的样子,脑子一转,立刻猜到了郁明的怀.春羞涩心意。李皎一愣,然后戏谑道:“本来画的就是风景啊。让你莫动,是你走来走去,颇为挡光。我一早上都在画风景啊……夫君你误会什么了?”

    郁明脸色青青白白,伸出手指戳上李皎的额头。李皎被他戳得倒仰,往后退两步。郁明脸色僵硬,却拉不下脸说自己误会她想画的是自己,才那般配合。他捏着鼻子,干干道:“我没误会啊,你画的多好……”

    夫妻二人在此地玩闹,倏而一阵冷风过,廊下走来一红衣女郎的身影。她走得极快,腰挎长剑,披风扬沙。她如疾影般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中,站在屋舍窗外看到李皎,雁莳面上肃严,断无旁日玩笑时的那般随意:“殿下,长安有人来找你!言长安出了大事,陛下被困长安,出而不得!”

    李皎面色微变,明珠上前,从她怀里接过玩闹的郁鹿。李皎立刻跟着雁莳出去,郁明随后,听到李皎问雁莳:“谁来寻我?消息可靠?长安出了什么事?”

    雁莳也不甚清楚,对方不见李皎,不肯明说。她烦道:“洛七郎,殿下记得吗?就那个爱你而不得的家伙!”

    郁明脸顿时沉下。

    李皎:“……谁?”

    她茫然的态度,一瞬间就取悦了郁明。郁明跟在两人身后,没有多话问。他老婆连人是谁都想不起来,他又何必吃飞醋呢。李皎侧头,掩了掩眼中神色,微带笑意地庆幸:幸亏她机智,幸亏她反应快,才能糊弄过去了郁明。

    然等见到洛七郎洛槐,对方风尘仆仆,端无长安贵族郎君雍容华贵的风采,李皎再笑不出来了。洛七郎一身衣袍玄黑,破破烂烂带着血污,他素日多么的瞧不上下等人,但他现在如饿狗般趴在地上喘气,将士们看他可怜找来饭食。洛七郎不管给他的是什么,胡乱用手刨进口中。他如此狼狈,如此不在乎形象,等听到长公主到来的消息,他猛地一僵,扔开盆大的大碗,慌慌站了起来。

    他看到阳光下众人簇拥而来的妙龄女郎,依然羽袖长裙,腰间丝带若飞。她快步走来,腰肢娉袅,步履款款。女郎如云中仙般高贵不可求,她立在云端,就没往下看过他一眼。洛七郎心中陡然一阵酸楚,没想到李皎认真看他的第一眼,竟是在这个时候。

    他满心羞愧,低下头颅,不自在地跟李皎请罪。

    李皎认得洛七郎。洛七郎是皇后娘家的兄长,为人不羁,在长安胡闹不是一两日。洛女旧年给自家兄长求过婚,还没传到李皎这里,就被李玉无情驳回。李玉不光驳回,还跟洛家管事的会昌伯态度友好地交谈一番,事后洛七郎就被洛家关了禁闭。

    洛七郎和李皎不是一路人,甚至李皎颇为看不上对方的无所事事。且洛七郎在她成亲当日大闹她婚宴,她事后听闻,更为厌恶此人,连看都不想看到。洛七郎也许见过李皎很多面,李皎这却是第一次认真看洛七郎。

    挺陌生的。

    洛七郎定定神,当着众将士的面跪下:“殿下,晋王反了!洛家出了洛女这个败类,不得不被拉上晋王这条船,他们跟着一起反了……我从家里逃出来,一路看到的都是战火……”

    “殿下,我走的时候,陛下他昏迷不醒!朝廷大乱!晋王把持朝政,封锁消息,不让您知道……”

    晴天霹雳!

    洛七郎语气惨痛,说起长安发生的事,他热泪盈眶,满面沧桑。洛家要跟着晋王反,洛七郎想到了李皎。如果晋王当政,还有李皎的活路么?他素来没本事,素来无法忤逆家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出来,告诉李皎这个消息。他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洛家谋逆,若事后清算……自己建功,也许清算时会网开一面。

    公与私同时到来,洛七郎左右为难。他跪在李皎面前时,泪流满面,知道洛家要完了。

    一切都完了。

    雁莳面色越来越凝重,怒拍高柱:“他们竟敢幽禁陛下?!”

    众将士跟随将军一同大震,群愤激起,讨论纷纷。短短半个月,长安已深陷战乱,而关中这边一无所知。晋王当真胆大,竟敢行此乱招。天下若说对天子的忠心,打仗的将士们应该是最忠诚的。由此洛七郎一番话,激起众人的血性,众人吵闹着,要雁莳带领大家回去勤王。

    雁莳一边安抚众将,一边看向李皎。

    李皎神色微妙,眼眸水光轻轻漾荡,折射着阳光,短暂空白。她抿着唇,收起自己的表情。李皎侧过身,往外径走。她招呼洛七郎过去,要再问洛七郎详情。雁莳看出她状态不妥,跟上去询问。雁小将军追问数遍,咬着牙忍怒:“他除了是天子,也是我情郎。你看出了什么却不告知我,难道我连知情权都没有?!”

    雁莳有知情权。

    李皎声音空荡,飘于雁莳耳边,不吝于另一个晴天霹雳:“我皇兄不可能是被幽禁的。他还让我们出京……我皇兄此生,最关心在意的人,也就这么几个。长安就留下我祖母,我皇兄没安排我祖母离京,一是若祖母也走了,未免引起众人猜疑;二是若是晋王谋反,晋王绝不敢伤害我祖母,我祖母就是留在长安也无妨。”

    “雁儿,他把我们都调走了。这说明他算到了这一步!”

    “我皇兄素来眼光长远,大局观非我能及。他都算到了这一步,我担心长安的问题,比洛七郎说得更严重……甚至有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雁莳怔怔看着李皎。

    李皎面色雪白,雁莳的脸色也跟着空白。

    郁明在旁沉默听了一路,此时看她们双双心神不宁。他伸手,在二人面前打个响指,打断她二人的踟蹰惊乱:“世上哪有算无遗策的人?就算布置再多,事情发生时必然会出现纰漏。若长安当真变乱生起,那便回京帮忙好了。”

    “他有难,我们就去救!”

    “他做坏事,我们就去拦!”

    “他就是拧着脑筋非要干你们不赞同的事,不是还有敲晕这条路么?”

    “只要他还活着,哪有那么多做不成的事?”

    雁莳与李皎满眼怔忡地看着郁明。郁明面色平淡,语气凉淡。他思路向来简单清晰,坦荡磊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郁明不慌不乱,世上最麻烦的困难,到他面前,都能分解成一步步般简单。

    只问当下,莫管去往。

    青年立在人前,腰杆挺直,不急不缓。他垂着眼,专注看二女。他如此的百摧不折,坚定不移,让人信赖无比。

    郁明定了李皎和雁莳失落的魂魄,二女在他的淡然干脆下,定住了心神。

    李皎蓦地回头,看向长安的方向。

    她下令——

    “分兵。”

    “一部分留守此地,等候作支援。我们行路慢,若是快马加鞭,长安到这里,也不过两日功夫。呦呦也留下,公主府侍女们跟着留下照顾呦呦。无论出什么事,都要保证呦呦的平安。”

    “另一部分由雁将军你带路,与我一同回长安勤王。”

    李皎神色坚定,喃喃自语——

    “不管他在想什么,我都要保我皇兄平安!”

    她思路深远,当洛七郎出现一刻,当洛七郎口吐长安情况,往事历历在目,一件件疑惑被挖了出来。李玉心思的冰山一角横空出世,震得李皎讷讷不能言。非但不能言,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她宁愿她的猜测是错的,可是李玉露的破绽那么多了!

    他总是急着迁都,他总是把朝政交给她,他压下臣子的质疑,他比郁明更期待她腹中孩儿的诞生,他坚信她腹中胎儿定是男儿,似乎只有男儿郎才能慰他之心。他好几次脸色不好,他连鹿台都让她登,他还刻意问她出了月子后想做什么……

    李皎在心中尖叫:你想做什么?!

    皇兄!你想做什么?!

    扬身上马,快马加鞭,风驰电掣,日夜兼程!

    战火连绵,将士苦战。他们如浩大游龙,穿梭于中原黄土大地间,披星载月。李皎手握长缰,心中一遍遍默念:快些!再快些!

    皇兄——

    皇兄!

    “皇兄!”

    尖锐女郎喊声从梦中响彻,将李玉震醒。他身子一颤,起身坐于榻前。他睁开眼,眼前仍然黑雾雾一团。天黑天亮他完全看不清,他需要问中常侍,才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李玉眼睛看不见了。

    然这种状况,他连御医都懒得看了。御医苦口婆心要陛下休养身体,否则陛下坚持不了几日。他们怎么知道,李玉根本就没想着坚持。他眼睛都看不见了,他如何再当大魏的天子?靠听么?可笑。

    李玉淡着脸坐在床榻间,后背皆汗,他垂着眼皮,目中露出微晃的柔意。他梦到了李皎,梦到了李皎哭喊着扑向他。他好久没见到妹妹了,也再见不到了。算算时日,李皎他们已到了关中地段,他们离八百里秦川近,离长安,却要有些距离。只要他们平安到洛阳,长安这边就可以结束了。

    改朝换代,历来如是。想来李皎不会让他失望。

    但是长安这边的情况,也确实比洛七郎以为的更糟糕。洛七郎把晋王当成大敌,以为一个晋王,能让李玉慌了手脚。但李玉若非生病,十个晋王,也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李玉现在这样的状态,他也没把晋王放在眼中。

    他放在眼中的,是晋王的背后——凉国。一切的祸端,早在很久前就有了端倪。

    “陛下、陛下!凉国的兵马冲到长安城下了!”

    李玉在床帐中坐一会儿,听到外头慌乱的黄门通报声。

    李玉扯了扯嘴角,着人点灯,令众将进殿。数日前,他活擒与皇后偷情的晋王。但那不过是一个开始,最先叛变的,与长安这边叛变同时发生的,是河西。凉国人经营多年,筹谋多年;李玉等候多年,想看他父亲当年埋给他的隐患到底是哪些……在晋王当政的消息传出后,凉国大军十万,横扫河西,一路往南来。

    一路上,大魏守将守臣们,有叛向对方的,也有死守大魏国土的。

    尘烟滚滚四起,战火烧了半边天。此时通讯不便,又因大魏某些朝臣通敌,狼烟也不肯烧。等大凉军队打到长安十里外,长安才等到了耽误的战事情报。刚刚收拾了晋王,又有大军来袭,使人身心俱疲。长安百官与名门贵族们得知大军压城,几要崩溃。

    有胆怯的,当即生起退出长安的心,偷渡往南往东,不肯留在长安。

    天子没有理会这些跳梁小丑,也给了留下的人一计安慰:连天子都没有走,他们走什么呢?

    问天子话。

    李玉与朝臣们分析了战局,谈及长安守城战。李玉语气淡淡,平静得如讨论日常吃食般。天子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给了留下的朝臣们说不出的信心。天子根本不把凉国大军当回事,有天子在,有四方诸侯勤王,长安不会乱的!

    李玉的勤王令,背着朝臣,却暂时押着,还没发出。

    谈及长安的战争,李玉似笑非笑道:“朕早就说过,长安的地势优势已与往年不同。长安无论是距离张楚凉国,还是距离大夏国,都实在太近了。再加上连年降雨洪涝,长安做国都的优势,已经被消得差不多了。”

    臣子们被陛下说得羞愧。天子早就想迁都,却直到现在也没迁,就是他们不肯。

    丞相给双方解围:“陛下说的极是。待此战胜了,我等再准备迁都事宜吧。”

    李玉但笑不语。

    他不过是最后敲一敲这些朝臣们,迁都之事已是必行。这场战争带给长安不可磨灭的损伤,叛贼们一心盯着长安。不管他们肯不肯,迁都之事,李玉早就开始做了。能做事的、能生产的、能打仗的,他都迁去了洛阳附近。

    而今的长安,这些名门世家,也能给某些人吃一壶。

    长安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想进来,就势必要留下什么——

    李玉彻夜与将士们再讨论战事,大凉兵马不断推进,朝臣们皆有些恐慌,只李玉淡定无比。朝臣们开始劝天子离京,李玉却要他们送百姓离开,李玉自己要死守长安。天子的气节,让百官折服。名门世家们各有心思,或迎合陛下,或迎合叛贼,日日朝廷吵得不可开交。李玉不怒,放任他们吵。

    他给这些人迷心计,想让这些人替他做事,他的面子功夫,就得做足。

    那些叛贼,如洛家,如晋王,如那些帮着凉国的大臣,绝不会得到好处!与他作对,就得承受这种后果!

    长安一战,若他全力一试,当可挡得凉**队。到时勤王兵马到京,兵临城下,长安之危可解。需要作出的牺牲,不过是天子与将士们同在长安,一步也不离罢了。

    众将士们下去,按照陛下的吩咐作战。好的消息,坏的消息,一同传入宣室殿。大臣们住进了未央宫,黄门们皆去伺候他们。宣室殿灯火通明,然李玉看不见,有没有光对他无所谓。

    他手撑着额头,又陷入假寐中。

    昏昏迷迷段时间,猛地惊醒,他在黑暗中已经坐了很久了。

    李玉想了会儿,吩咐道:“押晋王和洛女进来,朕与他们聊聊。”

    晋王和洛女被关押三日,心神惊惶,不知李玉要如此裁决他们。当此后半夜,长安彻夜不宁,火箭飞入城墙内,城内火浆也在炼制。晋王和洛女瑟瑟缩缩,被带往宣室殿,双双跪于御前天子面前。

    天子沉默不语。

    半晌,得中常侍提醒,李玉才知道这两人到了。

    他不知下方二人满面惊惧苍白,但他想得到。李玉唇角上扬,语气温和:“何必这样怕朕?你二人偷情快一年,朕从未过问,也不让人打扰。”

    “洛女,你更应该感谢朕没有杀你,默许你在朕的眼皮下给朕胡来啊。”

    李玉青目微扬,他分明在笑,落在晋王和洛女眼中,却如恶鬼般。

    晋王惊怒:“你早知、你早知……你却当做不知?!”

    李玉微诧:“朕为何要当做知道,坏你们的好事呢?”他面朝向洛女的方向,下巴扬了扬,温和而残酷道:“朕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做错事,朕为何要拉你一把?为何不等着你跳入深渊再也洗不干净了,再将你一网打尽呢?”

    他和气道:“洛女,朕厌你至深,你是知道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玉哥哥是精神上的巨人~~

    啊谢谢霸王票,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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