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在夜风中奔跑!
呼啸之声隔耳,在四面八方奏响。杨家把郁明当成刺客,报给执金吾。执金吾负责长安安危,杨家又与今日当值的中郎令有旧,自然鼎力相助。郁明落到杨家手中,必死;郁明落到执金吾手中,不死也得坐牢。以李皎对大魏的忠诚归心,她夫君坐牢,在事情调查清楚前,她未必为郁明说话。
那女郎如苦行僧般,行事总严格要求自己,严苛自己身边的人。谁会对她抱希望?
林白心焦如焚!
郁明代表北冥,他尚在长安,郁明怎能被杀被捉?!况且此夜之由,最开始是从他手里揭露的。若非他叫破郁明,杨家那些饭桶必然发现不了郁明的行踪。林白势必要帮郁明一把!只是林白离开长安日已久,他又不愿与旧年皇庭牵扯关系惹陛下猜忌,他要如何才能帮郁明一把?
林白离开杨家,跃上丛木间,决定去寻一件夜行衣穿上,冒充郁明,帮郁明转移下注意力。
这个时候,也许是他运气不好,他并没有碰上长公主殿下府上的私兵。但是公主府的私兵已经无声无息地与杨家、执金吾交手。杨家几乎一刹那就明白了那个刺客的真实身份,杨安且惊且怒,后背冷汗湿了内衫。他知道李皎怀疑杨氏,他没想到李皎已经怀疑到了这种程度!李皎派郁明夜探!杨安狠下心,更要私兵发力,杀掉郁明!另外,杨家也到了早做准备的时候……
杨家私兵装作认不出李皎府上的私兵,大肆杀伐。执金吾的郎君们认了出来,执金吾的郎君们一下子震惊——杨安能猜到的事,他们即便不知道郁明的武功高低,也能猜出所谓的刺客和长公主关系匪浅。
执金吾又惊又怒,抓着长公主府出来的一私兵,喝问:“殿下要窝藏罪犯?不怕吾等明晨去未央宫告她一状?!”
被抓的小兵很淡定,因早有李皎的吩咐,他说话的时候还笑嘻嘻的:“什么窝藏罪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殿下只是觉得今晚天色不错,所以着府上兵马出来演练。我们原本好好演练来着,还专门关照百姓莫出门,谁知道碰上你们……郎君,你们执金吾也是今晚操演?”
执金吾的郎君一口血含在口中,被这么无耻的理由几乎气得狂喷而出。他万万没料到长公主给出这么个含糊其辞的理由,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正左右为难时,杨安派人来说:“郎君踟蹰为何?尔等只是执行公务,即便陛下问罪,又何罪之有?我朝天子公私分明,长公主犯了错,他绝不会包庇。”
执金吾的人一咬牙,压下心底那丝不安,继续帮杨家抓这个刺客。
这个时候,林白依然如无头苍蝇般在街巷中乱窜。说来倒霉,此年代尚白色,他容貌又俏,出来时便骚包地穿一身素白长袍。长袍勾勒出青年身上的飒飒之风采,然晚上在街巷中穿梭,林白就如一盏明灯般耀耀生辉。他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会错认他。林白甚至自暴自弃地站在路口等着人来抓他,执金吾的人从街的另一头跑来,直指林白。
林白看到前方整齐的兵马,心中惊喜无比!
然执金吾的人面无表情地路过林白。
一队兵马面无表情地路过这个俊美的青年。
林白:“……”
他深吸口气转过头,目光追上路过自己往下一条街跑去的郎君们:“喂……”
执金吾中有郎君凶悍地回头呵斥:“此夜特殊,想要活命,赶紧回家。休在街上乱晃!”
林白非常无奈:“我说我是你们要找的贼人你们相信么?”
执金吾:“……”
一大队人马倏地刹车停住,眼神震惊又僵硬地落到身后那清逸如贵公子的青年身上。林白目光热忱,冲他们笑得更热忱。林白对自己能唬住这些郎君非常惊喜。他往前走,执金吾郎君们持戟指他,众人目中几动,暗自疑惑那贼人不是穿的夜行衣,怎么变成白衣了?又怎么会傻得跑出来认罪?
林白长得一脸聪明相,看上去不似傻子啊。
林白把这队执金吾的人弄得糊涂,双方距离缩近,眼看就要交战!忽然之间,隔着几条街,传来一个人的嘶吼:“贼子在此,快来援助!”
这声歇斯底里的高呼声,入了这队执金吾郎君的耳中。他们心神一凛,再不跟林白浪费时间。长官整队一喝,众郎君高声而应,排成阵,向那条声音传出的街巷跑去。
林白孤零零在原地:“……”
有执金吾郎君跑过他身边,还用看病人的眼神鄙视他一眼:“有病!”
被当做脑子有病的人,林白心中忧伤无比。他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会儿,很快重新振起精神,跟着先前路过的那队执金吾的人马追过去。他想来简单,自己这身衣裳如此安全,如果他能遇到郁明的话,跟郁明把衣服对换过来,郁明就能得救了!
林白充满希望地上路!
他跳上墙,不走地面走高处,好眼观八路,及时发现郁明的行踪。这一次他的运气不够好,却也够好。因为这一次,他虽然仍然没有碰到郁明,但是他碰到了一大队玄色劲袍的郎君!一大队!林白激动得面上露出病态红色,感动得快要哭了:旁人都在追杀或被杀,这队玄衣郎君在街上慢腾腾地走,多好的机会啊!
林白从后跟上,瞅准人群中最前的一位瘦弱少年郎模样的人。他跟上来,就从这队人的步伐上发现对方是久经训练的军人,这让他犹豫一会儿。但是他决心下得也很快,其他郎君人高马大估计不好下手,最前方的那个少年郎模样的人,看起来是最容易得手的!
一瞬间,林白将自己从北冥派学到的绝妙武功发挥到了极点。
他如一道风般轻飘飘越过去,从后扑向自己的目标郎君。他在对方后颈上一敲,将少年郎箍在怀中。不等身后的郎君们反应过来,林白就挟持着这位少年郎重新飞上了房檐,几下跑不见了。他的余光看到那帮郎君目瞪口呆,心中自得,给自己鼓掌:小白厉害!武功真好!北冥派该给你颁发奖章!哎你这么厉害的郎君到哪里找啊!
那条街上,刚从酒肆出来的军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郎君擒走了他们的将军:“……”
一人哆哆嗦嗦:“那人好大胆子!雁将军他也敢挟持?那女人那么凶悍,他不要命了么?”
另一人脸露疑惑:“我们将军有被挟持的价值吗?长安人都这么大胆?居然挟持我们将军?我们要不要追啊?”
再一人说:“可是我们将军怎么不反抗?”
最后一人悟道:“那挟持我们将军的郎君长得俊俏无比,估计我们将军看呆了,舍不得反抗!”
被雁小将军请去喝酒的一众青年军士们酒当即醒了,众人想到那郎君小白脸似的面容,抱作一团惊喜地互相恭喜:“雁将军遇到了真爱!太棒了!”
“雁将军看上了小白脸!戏文里都这么唱的!从此雁将军重回红妆,为他洗手作羹汤。她嫁人生子,目标是贤妻良母!”
“她再不会上战场了,再不会动不动揍我们了!她终于有了身为女儿的觉悟,终于放弃了跟我们抢战功!可歌可泣,感天动地!那位郎君真是大好人啊……”
众人抱在一起,憧憬着美好的雁将军嫁人后的未来。但是憧憬着憧憬着,众人即将感动落泪时,忽一人提出疑问:“呃,我们不去救将军么?我们去的晚了,会不会又挨她揍,被她说没有警惕心啊?”
众人:“……”
他们商量:“等一会儿再救吧?万一这是雁将军的真爱,我们去得早了,雁将军不得揍我们揍得更狠?”
这时他们的雁小将军雁莳,在被林白挟持一段时间后,两人落到了一巷子口靠着槐树的角落里。林白心神放在周围情况上,都没有仔细看,便命令:“脱衣服!”
脱衣服!
换衣服!
他好换上玄袍去救郁明!
雁莳:“……”
她心想这是采花贼吧?长安城中的采花贼对相貌都这么有追求了?她真是痛心疾首啊!人长成这样,却不学好,来当采花贼,太糟蹋了!看看看,上来就让她脱衣服,这也太饥渴了吧?
雁莳眨眨眼:哎,怎么说呢?她第一次被采花啊!况且这郎君长得俊美中,总给她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被挟持的人半天没反应,林白心中不耐,低头打算与人简单商量。他不在意地一低头,顿时呆住了:他看到一张女郎英气十足的面孔。这女郎挑着眉、饶有兴味地托下巴打量他,看到他震惊的目光,她比他还诧异。虽然从背后看像一个少年郎,但从正面看,就算林白眼瘸,没看到此女的胸;就算她长得偏英气,但是她的脸,绝非雌雄莫辩脸,她真的是女郎啊!
林白:“你你你你居然是女的?!”
雁莳也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你这个采花贼好奇怪啊!你采花采得居然不是女的,却是男的?长安城作风这么开放,连采花贼都能公然断袖断得这么理直气壮么?!”
林白:“……”
他心好塞,他说不出话。
雁莳反应过来后生恼:“艹你什么意思?我哪里看不出是个女的了?前凸!后翘!我身材完美得不得了!眼瞎的你有么?!”
雁莳上手擒住对方的肩膀,一拳挥出。林白从她出拳套路便看出她的功底来,他不敢硬抗,忙转身逃跑。结果雁莳跨步追了上来,直追林白,轻功并不弱于林白。林白心都累死了,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有病的女郎?追追追,她有什么好追的?
雁莳大步追那个采花贼,要把采花贼绳之以法。途中她遇到她的那干抱团喜极而泣的兄弟们,雁莳嗤笑一声:“哭个屁!跟我一起追人!”
“将军,我们为什么要追人啊?难道他对你……”
雁莳哼一声:“没错!他调.戏我,又对我始乱终弃,我怎能放过他?!”
众人:“哦哦哦!那必须要追!”
前方跑路跑得欢畅的林白,恰恰他耳力也好。他虽然奔出数十丈,却仍清晰地听到了雁莳中气十足的话。脚下一趔趄,林白恼羞成怒,差点从半空中摔下去。
林白真是倒霉,他不光没借到黑色夜行衣,还惹到了一队不能惹的人。原先他苦于无人理他,这会儿他苦于身后那女子和她的兄弟们追他追得太紧了!且那女郎居然认识执金吾的人,双方一碰面,一拍即合,把林白也添入了被追杀的行列。杨家人阻拦不及,其实也是根本不知道林白会掺和进来。
林白如愿与郁明一道加入了被追杀的行列,但是他并不高兴!
这与他事先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而且雁莳作风不但豪放,反水也反得毫无压力。当雁莳与长公主府上的兵马碰上,双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雁莳居然一扭头,把矛头对上了执金吾和杨家私兵。林白重新寂寞下来,他蹲在墙头,无精打采地垮肩,欣赏巷中雁莳反叛、带着她的兄弟们与杨家兵马厮战一处。
林白重新孤独下来,没人理会他了。
林白悠闲又忧郁地蹲在墙头数蘑菇时,郁明这边远不如他那般轻松。杨家私兵和执金吾的第一目标就是他,虽然林白几次干扰,但是目标不换。那两家兵马认得郁明的身后,盯人盯得紧。郁明与他们几次交手,拿下对方诸人,自己受的伤却更重了。
当他跳下墙,再在街角碰上一队兵马,他往后退,返身想走,结果又一队兵马出现在了另一个街口上。两相夹击,青年被堵在巷中间!这般情形,便是武功高强如郁明,也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僵凝:这杨家和执金吾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杨家私兵出动,执金吾出动,长公主府上私兵出动,雁莳与她的手下出动!
如今长安城中的追杀与反追杀已是混乱无比,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哪怕他们几方人马碰面,除了杨家和执金吾的合作关系坚不可破,其余势力都有些不知是敌是友。
不过战况再激烈,郁明这个贼子,他们都没有忘记!
街两方的人马慢慢往路中间堵去,有郎君偷偷摸摸上了墙,支好弓箭,寻机会下手。郁明冷然一笑,随意挑一队人,往里杀去。他原意是一杀便走,破开一条路,好走得顺畅!但他杀入这队中,便察觉对方的反抗很儿戏!他轻轻松松,就能在人中破开一条流线长道!
郁明:“……”
另一队人马冲来,与这队人马杀到一起!
郁明:“……”
他虽然心中发懵,不解他们是何意,但他面上并无表现。伤势让他动作迟缓,他的精神却亢奋而悍勇,压得人步步后退!终于,他折刀拿倒一人,那人与他擦肩,刀面映出那人的眼睛。郁明怔一下,只觉此人面熟!
此郎与他轻声耳语:“请驸马跟我等且战且退!殿下在等候驸马!”
郁明一震,动作微滞。电光火石间,他认出了这个郎君——是长公主府上的一个扈从!皇帝派郁明去作公主府上的扈从长,郁明曾见过这些郎君!
郁明心中很乱,百感交集:李皎来了!她有孕在身,身处这般混乱局面,她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她来……郁明心中又涌起欢喜之意。
她是为了他!
他觉得她一定是为了他!
战况一瞬万变,容不得郁明细想。一方人马是公主府的私兵,一方人马是执金吾。明面上执金吾知道对方人马是要保郁明,他们看对方人马居然也在装模作样地和郁明边战边退,执金吾不觉冷笑:做戏倒是做的全套啊。
无论如何,因双方心有默契,郁明跃上墙头,数郎君跟随他翻上墙。众人几下去了小半,其余人挡着执金吾的郎君,执金吾大喝一声,排开阵势往前推进!
郁明跟随几位郎君翻墙,他们在树上、墙头、房顶起落。一路上再遇到敌手,几个郎君每次下去一人,将人引走。郁明脸色苍白,不言不语,他受了伤,确实不宜再战了。剩下的郎君越来越少,他们在城中转来绕去,一刻钟过去后,将郁明领入了一深巷中。
巷口排满兵马,搭弓勾箭,肃穆地等待着杨家私兵和执金吾的新一波攻伐!
星光如碎银,流在幽暗色的天穹长河中。这条星光长河亘古穿今,莹亮灿然。郁明每一步向前,都有天上星辰发亮,陪伴着他。他站在巷口,感觉到小风,小风轻拂,他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他看到光线幽蓝的巷中深处,背对着他,站着一妙龄女郎。那女郎身材窈窕婀娜,身上斗篷似散着一层柔光。
她曼然而立,侧脸皎白玉莹,长发垂如墨云。
便只是一个影子,便把巷口的青年迷得失了七魂八魄!
李皎察觉到有人凝视她,猛地转过脸,与郁明对望。郁明低着眼,垂手立于原地看她,眼底有一层浅浅如沙的流光在转动,勾得人心痒。郁明心中在这一瞬涌起卑微、不适,他一身脏污,还带着满满血腥味,他觉得自己这样糟糕,不应该走向她。
女郎如天上仙!
他跪在凡间,长久地仰望她!
李皎看到他,看俊俏青年面上沾了几滴血,非但不狰狞,还添一分邪性魅惑感。李皎压下心中的惊艳感,接过旁边一个包袱,郁明才发现李皎身边跟着明珠。明珠把好几个包袱递给李皎,李皎走到郁明面前,再不由分说地把包袱递给郁明。郁明愣愣地接过这几个大包袱,他措手不及,不知李皎是什么意思。
李皎仓促道:“三个包袱,一个是金银之物;一个是换洗衣裳;还有一个里面放了好些药。我不知你需要什么,林林杂杂准备得很多。你有能用到的就用,包袱没有准备的,你就用钱财去买。这些钱财够你用一阵子了!”
郁明:“……”
他跟不上李皎的思维。
李皎再问他:“杨家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才对你赶尽杀绝?”
这倒是郁明听得懂的,他定定神,尽量清楚地把杨三娘的秘密、杨家另外两个郎君的怪异之处说给李皎。李皎长睫颤一下,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但她并没有就此发表什么意见,她让郁明背好包袱,就催促他快走。
郁明:“我为何要走?”
李皎:“你若不走,落到杨家手里是个死字;落到执金吾手中是要坐牢。而你最好的结果,也是坐牢!你入了牢狱,我是不会让人赎你的,所以你现在就走!有我的兵马为你挡路,为你开路,你先远离这一切!”
郁明抱紧妻子送给他的包袱,他心脏在这刹那被狠狠一揪,麻痛与震惊感传来。他静静地看着李皎,看她仰头望他、目光坚定。好一会儿,郁明才颤声:“你怕我连累你?”
李皎:“与那无关。”
“……那我不怕坐牢。”
“我怕。”
时间倏而静止,对立的青年男女都没有开口。风从两人身边穿过,血腥味、嘶吼声,如在耳边,却打个璇儿,又离得那么远。郁明垂目看李皎,他想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呢?她这样的人,又怎会为自己的夫君徇私?若他当真坐牢,她公事公办,未必会理他……但是李皎现在放他走,又难道不是徇私吗?
郁明平静提醒她:“家国大事当面,无儿女情长。”
李皎目光宁静:“然我信你。我信你绝非该入牢之人,你所为必有理由。”
郁明静静看着她,在这瞬间,他幽黑眸中生起各种感想。千万思绪错乱,却每个思绪,都和李皎有关。他目中发红,他隐忍地抿起嘴角。他被李皎催着走,被李皎推腰。他一目又一目地看她,他觉得在李皎为他让步的这时候,他旧年对她的怨,是当真不算什么了。
家国大事当面,无儿女情长。
然这儿女情长,稍微倾向郁明一点,郁明觉得死而无憾了。
李皎不知郁明感情之充沛,她嘱咐自己的夫君:“明日公主府会卷入□□烦,我出行都会受到限制。所以你不要来看我。杨家会把目标放到我这里,我打算与他们摊牌。你就从明面换到暗处了,你多打听杨婴的事。我要证据!人证物证齐全,才能给杨家定罪!夫君,我能不能给杨家定罪,全靠你了!”
郁明低着头,神色淡淡:“嗯。”
李皎看他,她看他一脸漠然、心不在焉。她将他送到路口,他背上了包袱,却也没表现什么。李皎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咬咬唇,打算就此放郁明离开。
她心中难过他的离去,却得逼迫自己硬下心肠。恍惚了数刻,李皎低下头,轻声:“那,没什么了,你走吧。”
“好。”
李皎不忍看他离去,转身背对他,欲回去安排之后事务。她转过身,肩膀被身后的青年勾住。李皎茫茫然,被郁明转过身,被他抱在怀中,再被他压在墙上。他垂眼看她,在女郎的诧异眼神下,他俯下面,捧着她的脸,亲上她的唇角。
温柔又怜爱。
怜爱又强势。
似火燎撩生起,遍布四野!
他低头亲她的刹那,诸人慌乱避开,天上与火光交映的星光大亮。
水银直泻,星坠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