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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 正文 第48章

所属书籍: 长公主的旧情郎

    雁莳反应极快,快于众人。当一群人追赶不及发愣时,她已如飒沓流线般冲出了悬崖口。李皎的衣衫从她手中滑落,雁莳往下跳时,屈腿在石头上一蹬,让她坠速再加快一倍,猛力抓住了李皎的手。雁小将军倒挂在悬崖外的一结树枝上,一手抓住李皎将她往上提,另一手三掌拍向那扣住李皎不放的黑衣老大。

    三掌击胸,男人毫无反抗!

    此人在悬崖冲出来时,又是断臂,又是爆破内力,连撑一刻已是强弩之末。他在众人无法及时赶到时趁机抓住李皎往下跳,大畅喊了一通,已是气力全无。他带着李皎往下,不过是凭着人落地的本能而已。本已气息尽无,雁莳再三掌拍出。此人连反抗之力也无,便被雁莳从怀里夺去了李皎。惨淡一笑,他闭了呼吸,被雁莳打下悬崖,跌入波涛汹涌的江河中。

    波浪漫上,一瞬间将黑衣老大卷入旋涡中,冲没了。

    此人可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眼下众人,谁也无意关心他那么一个人的死活。

    李皎实在是轻,雁莳将李皎一点点提上来,几乎没耗费什么力气。倒挂的姿势,让她提人时,一点点清晰地看到李皎苍白的脸色。雁莳大惊,因李皎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她不解至极,想不过是与贼人周旋,长公主怎虚弱至此?

    李皎腹中阵痛!

    有血从她裙下双腿间流出!

    她便是没有生过孩子,也不知道怎样生孩子,眼下她也心中慌乱,知道自己怕是不太好了……这孩儿若是没了,不光是郁明,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心中悔恨至极,恨不得万死以谢,她从未有如此恐慌之时!

    当她幼年时被父亲不管不问,被众兄弟姊妹下绊子关黑屋,被人苛待被人嘲讽时,她没有这样害怕过;

    当她第一次站在祖母面前,被祖母严厉的目光盯着,被质问“旁人都得不到的公主封号落到你头上,你何德何能”时,她不曾怕过;

    当她亲自打开城门,看千军万马当前,敌方一箭便能射死她,当她与三皇兄在城楼上叫阵时,她也没有怕过;

    甚至四年前,郁明走的时候,她怕,却也没那么怕。

    她总认为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即便事后郁明用事实告诉她“你无法挽回我”,她也只是怔忡迷惘,恐慌达不到现在的程度。因为那些都可以再来,便是郁明,只要他还活着,也算是她的慰藉……

    而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

    无法挽回!

    仿若已经掉入万丈深渊,千锤加诸于身。身体骤冷骤热,夏日炎炎,李皎额上已满是密汗。她痛得晕倒之前,被雁莳扣住手。李皎用最后一丝力气反扣住雁莳的手,她指甲掐入雁莳手中,因唯恐自己不这样会掉下去。她脸色惨白,努力地睁开眼,对上雁莳惊讶的目光,说完自己留下的最重要的话——“医工!保我孩儿!”

    “我如何都没关系,保住这个孩子!”

    雁莳从不知道李皎怀孕,明珠将他们瞒得严实。他们昨晚后半夜酣睡时,被巡逻小将找来,说意外发现马厩外留下的暗号,江唯言破解后,他们才匆匆行动。他们走得很急,没有惊动明珠,明珠根本没告诉众人李皎的状态。而今雁莳初听“孩子”,没有听懂。但她看李皎的脸色,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自己的不知道哪位父亲的妾室,在生产时因血崩而无奈死在床榻间,就是李皎现在的眼神!

    李皎说完那句话,就晕了过去。

    腿间的血,滴答一声。

    雁莳神志被震醒!

    她脑中混乱,完全理不出千头万绪。然她面容凝重,知此时已不能耽误。她提起内力,羚羊反转般从悬崖斜向下的方向跃上,回到了地面上。雁莳没顾得上跟任何人说话,她将晕过去的女郎搂提入怀中,纵步而起,用轻功飞出。树林外有数马出来,她一言不发,立马借了一马,提缰直走!

    留得身后人骇然无比,纷纷惊慌:

    “长公主殿下怎么了?怎雁将军这般慌张?”

    “他们这是急着回去了?”

    崖口有风,日头升到高处,气温升高。江唯言蹲在马边,伸手抚摸安慰那腿上被扎了银针的马匹。他将银针从马腿上拔去,汗血宝马目光湿润,温顺地叫了一声。江唯言拔针时,忽然顿了一下。他看到马的鬃毛上,被溅了一滴血。

    马的受伤程度不足以出血。

    雁莳也没有受伤。

    只雁莳抱李皎上来时,从马身畔走过。那这血……只有一个人会有。

    公主殿下她,受伤了?

    江唯言面色怔忡,目光垂下。他握紧的手上青筋嶙峋,彰显他此时压抑的心情。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他站了起来,目光静静地从那滴血上移开。他听着众人讨论,最后是官职仅次于雁莳的一位将士,让众人先俘虏了所有敌人,再下江去找那黑衣人,等収整完这些,众人回去向雁莳报告。

    他们运气不错,下水捞人,几次下去,竟真把人捞了上来。不过他们心中失望,因为黑衣老大确实已经全无呼吸,一点帮助都不能给他们了。

    几位将领高喝:“兄弟们,收队了,回去!”

    他们不紧不慢,雁莳却在争时夺刻!

    她怀里可能抱着两条人命,任何一条丢掉,她都觉得自己活到了尽头。这位长公主如此冒险,如此不按牌理来,让雁莳被动无比。然再被动,雁小将军也要迎难而上,给人性命保住!

    她从未骑马骑得这样快过!

    同时还得手搂着李皎,她用手臂的力量撑着,好让李皎感觉不到马的行速,保持平稳!

    雁小将军手臂上青筋突出,汗流浃背。她一颗心起起落落,连去探李皎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她无信仰,不信任何神佛。她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与族人抗争得来的,那漫天神佛从未眷顾过她!

    然她此时,忍不住临时抱佛脚,去求那漫天神佛——

    求保住李皎!

    求保住那个孩子!

    为此她雁莳甘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雁莳搂着李皎进入驿丞安排给公主休憩的府邸,她带着李皎扑入院中,扑倒在明珠脚边。明珠面色惊惶,必是因为扑过来的二人实在诡异。然雁莳气力早已用尽,汗血宝马腿上有伤不能用,雁莳选的是次等的马。她中途跑死了那匹马,后阶段完全是用轻功来飞纵。当她回到府邸,当她跪倒在明珠面前,当她把李皎交出去时,雁莳一句话说不出,人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明珠惊骇,立刻着人把长公主和雁莳带进去。

    明珠只一看李皎那面白如纸、惨然而睡的样子,心中咯噔,便知情况不好。她一面让这两天为李皎调养身体的医工来诊治,一边立刻去寻驿丞,找此地最富盛名的医者。驿丞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但一看明珠沉沉的脸色,就吓得双股战战。

    刻不容缓,驿丞一连气送来了十位医工!说皆是城中名士家中所备!驿丞亲自登门拜访,为长公主借来了这般人手。其中一医者,还是一游历天下的神医!神医游历至此,被一豪门重金相留。此神医原只准备留十日,今日已到最后一天,他在豪门府外,被主人翁依依不舍地挽留时,驿丞的马队赶到,一言不说,就把神医绑上了马车。

    主人翁愕然无比。

    仆从愤怒:“此子欺人太甚!”

    主人翁慢慢摇头:“这位驿丞自来此地,谨小慎微,从不敢与我等名门为敌,遇事多是奉承。前两天听说他为了讨好那位长公主殿下,还花尽了生平积蓄,跟西域商人买了一匹宝马进献给那位殿下。眼下他有胆子来抢人……大约是那位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也许我等该去拜访一二?”

    他这般想,其他被抢走医者的名门也这么想。

    众人一琢磨,纷纷送拜帖去长公主暂住的府邸打听消息,并送去人参燕窝,聊表心意。

    这些名门送来的拜帖没人有时间理会,但他们送来的珍贵药材,被医工们惊喜地收纳!

    全都用来救治长公主殿下!

    保大人!也保孩子!

    明珠守在门外,一颗心分成三瓣。大部分心系在屋中的李皎身上;一部分挂念晕过去被派了一医者的雁小将军;还有一部分,是那调出去的兵马,能否平安归来。

    明珠心力交瘁,屋中晕过去的李皎也在梦中与天人交战,在地府那道门前徘徊!

    天雷轰鸣,地上渗血,世界变得阴惨惨。

    众天魑魅魍魉前来擒拿她与她的孩儿,她腹中孩儿已经于她怀中化为一襁褓,她紧紧抱着,死命不放。

    众声嘈杂混于一声,声音简短又森然:“凡人李皎,敢与吾对抗!”

    身处孤独悬崖,李皎若站在黑暗中,狂风大作,天雷覆顶。然世界却冷寂无比。她的手腕脚腕都被扣上银链,她被扯着一步步上前走。而她抿着嘴,就是不肯。她不能走,她不能去——若是以前任何时刻,让她死也无妨。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真的不行!

    她说不出话,却已经咬得双唇渗血。眼看铁链要来锁她的孩儿,她缩了肩膀,将襁褓中的孩儿整个抱入怀中。铁链拷上她的脖颈,她身上再多一枷锁。

    她终是总想着天下,总想着拿下那些贼人,总想着扫平大魏的不安因素。可是此一刻,当他们想带走她,带走她的孩儿时,她什么都想不到了。不能放手!绝不能放!不能走!一步都不能走!

    她便是死,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她错了,她认错,她认罚!但是她不要死!更不要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

    郁郎、郁郎……

    她心中凄惨地叫着这个名声,杜鹃泣血,声声血泪。她的眼前被大雾遮挡,她什么也看不见。然她执着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每念一遍,心中就有无限勇气,与加诸于身的雷电狂风对抗。

    雨打风吹!

    神佛震怒!

    人生的磨难与不幸,说不出口的千言和万语,在李皎身上的枷锁上一一重现。他们与李皎对抗着,像是站在悬崖口的两位武者,皆将手中刀剑举起,提到了对方眼前。

    直指对方眉心!

    绝不求饶!

    绝不认输!

    绝不能放弃手中孩儿!

    他们在你死我活地拼杀,他们在无声地战斗。天地无色,混沌无影,然枷锁上的攻势浩浩荡荡,集诸力和诸念于一身。李皎感觉自己一边被刚出锅的热滚洪浆浇灌,痛得她想要痛哭流涕;一边被头顶压下来的大石覆着,那石头一点点将她往下压,要把她压去地狱中!

    十八层地狱,万死无归!

    然李皎不肯让路,她就是千锤之下的那根尖刺,横别在此,刺透闷雷。精想妙算,千万般本领全部使出!她好像在与人博弈,对方快速落数子,她才能跟上一步,最终吐血而亡;她变成山中的小树,数百年磨炼长成参天大树,却被进山猎人一日砍去;她变成一只鸟,想飞出鸟笼,尖喙啄破,饥渴而死;她变成……

    她成为风,成为水;她成了男人,成了老人;她置于母胎无法破出,她垂垂老矣子女不孝……

    她万般不幸,皆是苍天之怒!然她千错万错,任打任磨,却绝不低头服输。

    她与天地相斗,与生死相斗,她要如何才能胜出?

    天色暗了,又重新听到了鸡啼。手段已尽,李皎终被枷锁扯动,扑倒在地。她膝盖跪在地上,她全身被勒出了血,她心中疲惫,她终不能胜过天之力。枷锁锁着她,锁着跪倒在地的女郎,将她拖入黑暗中。

    李皎怔怔然抱着怀中襁褓,她望着寂静黑暗的前方,呆若木鸡,热泪涌下。

    泪水如豆,滴滴落在怀中襁褓上。

    “哇!”襁褓中传来啼哭声,哭得李皎肝胆俱裂,摇摇欲倒。

    斗转星移,旧日经历走马观灯,她重新游走一番。然她其余景象匆匆掠过,她不置一词,不反驳一句。她被天地喝问,她无言无语。然当她在天旋地转中看到那郎君,看到那郎君,她的目光定住,再也移不开。

    郁郎、郁郎,郁郎!

    她在心中惨叫!

    她看到那郎君背着她,与众陌生江湖人睡在野外。天边悬一冰月,郎君坐在树上,屈着膝,坐姿随意又洒落。旁人皆早已入睡,只有他坐在树上守夜。他手中把玩着一玉笛,左敲敲,右看看。他唇角露笑,却又扯嘴角,很是嫌弃地摸着玉笛。

    那是李皎的!

    玉笛是李皎的!

    他也是李皎的!

    郁明也是李皎的!

    李皎在梦中,在混沌中,在天地威压中看着他,她热泪滚落,她泪凝成血,她趔趄不肯走。她叫他:“郁郎!郁郎!你听得见么!你转过来看看我呀!”

    “郁郎,我对不住你。我要死了,孩儿也要死了……你忘了我吧,别再回京了,忘了我这个负心人吧!”

    “……不!郁郎!郁郎你转过来,你让我看看你啊……让我看看你啊……”

    她在大哭,她喘不上气,她身已没入地狱,魂魄却仍不肯屈服。

    那树上郎君,似听到了她泣泪的呼喊,他忽然坐直,转过脸来,面色肃穆地看向一片虚空。

    李皎跪在地狱中,仰着头,满脸泪痕。她看到了他英俊的面孔,看到了他蹙起的眉峰。看他疑惑打量四周,看他抿起了唇。

    她呆呆看着他,泪已流尽,体内早已没了的力气,却在刹那间重新聚起!

    她一下子回到了好多过往故事中。

    她回到少年时期与他逗玩时,看他又睬她又不睬她;

    他与她戏水,她大怒“滚”,他反驳“为什么滚的不是你”;

    过节时,他趴在窗口,笑问她对他有甚不满,她说“我对你最不满的,就是你不是个合格的扈从”。

    郁明他从来就不是合格的扈从,他从来就做不到她说东他不走西。他身上有傲骨,他总与她对着干。于是她百般折腾他,打磨他,硬生生要把他变成听话的情郎。

    郁明他做扈从时太不合格了。永远不言听计从,永远是她说个什么,他都要问“凭什么”“为什么”。她让他腾出个人时间为她服务,他大怒“你不能限制我私人行动”。她说“滚过来”,郁明不理她;她说“请过来”,郁明才走过来。

    他不是合格扈从,然他本来也不是来给她做合格扈从的。她兄长求到北冥派,求他们出了这尊大佛来保护她。李皎这小庙,供这尊佛供得很辛苦。可若说要她把佛请出去,李皎又不肯。

    郁明他跋山涉水,他走到她面前来,四年时间倏忽而过,当他重新在她面前出现时,当他从千山万水外走来,他来赴她一面之约……

    转瞬间,李皎就被这青年抱入了怀中。

    他低头与她冷脸说话;

    他对她爱答不理,走出门就与她分道扬镳;

    他在陈氏园林的地道中面色潮红地看她;

    他跟在她后面,一叠声地嘻笑着喊她“皎皎”。

    他将她裹起来,带她坐上马,带她千里夜行。他们在浓雾中穿行,他们淌过溪流。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她看到满天星辰与萤火。森林幽静,野兽嘶吼,马行哒哒。路的尽头,有水声淙淙。

    李皎看到那只小鹿安静地垂头饮水。

    小鹿擡头看到闯入密林的青年男女,一惊之下,眸中湿润眨动。它惊慌失措,害怕地跃起,躲入了暗林树后。但它又从树后冒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鹿眼清澈,无垢,纯然。

    林中那只小鹿,静静地从林中重新钻了出来,望着她……

    那样的纯然,那样的清朗。李皎不由自主被吸引,她走上前,抱着怀中襁褓走上前。枷锁之痛好像骤然不见,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再次血痕累累。她一边在心中喊“郁郎”,一边叫着“我的孩儿”——

    轰!

    迷雾忽然散去,雷电消失,悬崖不见。一腔浩浩然,欣喜之意席卷周身。

    李皎重新立在了天地间,那扣着她的枷锁无声无息地脱落,哐哐当当,被掩入了无尽虚空中。

    她听到天地传来一声幽幽叹息:“此女甚执。”

    “那便回去吧!”

    ……

    郁明在睡梦中,忽然一阵心悸。他翻身而起,从梦中醒来,一摸眼角,发现眼中竟有湿泪。

    即从梦醒,他的心跳仍无法恢复,猛烈而急促。

    他记不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不知为何自己会落泪。却在醒后,心中不宁至极。

    同行者笑称:“不过是噩梦,梦与现实是相反的,郎君不必挂心。”

    郁明沉默不语,问起随行年长者的意见。年长者听说他快要娶妻了,先是恭喜,然后安抚他:“哎呀,小别胜新婚。等我们覆了夜阁,你马上就能回去见你那位小娘子了,你何必等不得这两日呢?”

    郁明一本正经道:“那可不好说。万一她背着我偷人呢?”

    长者:“……”

    不理郁明了。

    郁明左思右想,仍是心跳无法平复,他暗中给李皎去信,却数日收不到回复,让他心中更是不安。他暗自决定加快进程,尽早去长安。他一日不见她,心里烦躁与难过,让他行事频频出错。

    他什么也不知,情人之心有灵犀,已让他备受折磨。

    而他心中的爱人李皎,这一病,便病了十日之久,她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有时候醒过来,有时候又重新晕了过去。她清醒的时候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空洞无比;喂她水喂她粥她会张口,但与她说话,她就好像听不见一样。这一切,看得明珠胆战心惊。

    连雁将军都过来绕了两圈,欲言又止地扒在门口怅然若失,李皎依然没有真正醒来。

    雁将军懒洋洋地去审问贼人,新来的这波,一口咬定与陈氏园林中的乃是同伙,虽出身夜阁,目的却和凉国贼人是一样的。雁莳冷笑,一鞭子挥去,各种刑罚轮换用,借打人来消气。

    明珠与医工商讨:“不是说孩儿保住了么?殿下保住了么?为何她还不醒?”

    医工如此如此那般那般地与明珠诉说。

    江唯言靠在院门口,沉静看着廊下焦急的明珠,还有坐在台阶上烦得嚼着口中草杆的雁将军。他走出门,得夏国王子郝连平与公主娜迦一日三遍地打听和询问……

    江唯言默然不语,回房关门。

    他关上门,坐于案前,开始写信。开头便是“吾心不忍,愿弃此行……”

    他却不知接下来的信要如何写,坐在案头,久久出神。

    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侍女们的惊喜喊声:“殿下醒来了!殿下醒来了!”

    江唯言手中一抖,咔擦一声,狼毫被他握断,一滴浓墨溅在纸上。他面无表情地把信纸团成一团,拿去火盆里烧干净。他去换了衣,起身拿剑,走出房门,与众惊喜的仆从,一同前往李皎院落。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我还是要保孩子~~这是最后一波折了,处理完后续小江,就回长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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