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玉纤阿端坐,姜女面容憔悴,坐在她对面,几多恍神。
光隔着竹帘时而照入马车内,玉纤阿端详着姜女的容貌,心中转着主意。
她寻思着卫天子对姜女所做这件事的背后寓意——
姜女告诉玉纤阿,卫天子走之前,对姜女说:“日后,希望你在你们夫人那里对我多美言两句。若是能和夫人志趣相投,说不定我也会封你做一宫姬。”
姜女语气中充满了耻辱和愤怒,原来卫天子不只将她视作玩物,肆意羞辱;且天子这么做,不过是觉得她是玉纤阿的侍女。卫天子睡了她,她为了荣华富贵,就会出卖玉纤阿给卫天子。卫天子是要拿姜女当个搭手,好让他有机会入玉纤阿的床帐内!
卫天子竟以为自己和姜女发生了这种关系,姜女就会向着他,为了前程而爱上他,放弃玉纤阿!
玉纤阿沉静听着姜女发着抖的隐怒言辞,玉纤阿慢慢说道:“不止如此。他不止想入我幕内,他敢这么做……是羞辱我,羞辱我燕王府邸。我很好奇,卫天子怎么敢这样做?莫非,他是觉得,飞卿一定回不来洛邑了?即使他羞辱我,飞卿也不会回来找他报仇了?”
玉纤阿沉思,一个天子,要用一个臣子,是不应该如此对臣子的。哪怕再觊觎那臣子的妻子,也一定会忍住。
可是卫天子这么做了。
那便说明……卫天子觉得范翕一定不会回来洛邑了。
可是卫天子凭什么这么觉得?
玉纤阿当机立断进宫,除了要送姜女入宫外,她还要试探,看卫天子凭什么这么对燕王府邸。天子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杀招,准备对付范翕?
——
日暮薄落,西天彤红。
王宫大殿被光铺出一层辉煌璀璨的光,耀目高贵,庄重肃穆。长阶数千,宫道漫长,阳光铺陈,如流光熔浆一般,流露着日薄西山的几分无奈哀伤。
玉纤阿和姜女一前一后地行在前往凤栖宫的大道上。丽女盛饰,晔茹春华。二人皆美,只是比起姜女,玉纤阿明显更出众、更有气质许多。风结其衿带,玉纤阿行在前方,她之典雅风采,让过路宫女卫士内宦尽停下为她驻足。
卫王后在凤栖宫中接见了玉纤阿。
玉纤阿不卑不亢,声音婉婉却坚定,提出卫天子既做了这种事,那就应当给燕王府一个说法,让姜女入宫。
卫王后早知道了天子白日时做的事。王后放下手中宫务,瞥一眼玉纤阿身后的姜女。那姜女容色自是美得,只是却像是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地跟在玉纤阿身后,让王后看不上。
卫王后对玉纤阿笑了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天子和哪个女子春风一度,那个女子就要入宫?什么人都入宫为妃,那王宫岂不成了民市街坊?”
玉纤阿柔笑,美目盯着王后:“殿下何以瞧不起民市街坊?君子治国,取于民。殿下何以拿民市街坊开玩笑?”
王后目色一黯,自觉失言,目光如利剑般阴森扎向玉纤阿。
玉纤阿仍道:“姜女本是我为我夫君准备的妾室,只是因我与夫君刚成亲,我才没有为夫君做此安排。殿下见姜女这般貌美,便知我此言不虚。天子和姜女做了这种事,却仍将姜女留在我府上,那日后但凡出了什么事,世人眼中,岂不是做出此事的,乃是我夫君?我夫君平白背上这么一个‘偷睡妻子的贴身侍女’的名声,很好听么?”
玉纤阿不停歇:“况且若是姜女怀孕了如何?难道要说是她和我夫君生的?我夫君替别人养孩子么?天子的血脉,可不容如此混淆胡来吧。是以,姜女必须入宫。”
王后怒盯着玉纤阿。
良久,她笑道:“我以为你多能耐,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天子的意思,恐怕你并不是不知道。你还将姜女送过来,难道你以为天子就会因此放过你?你倒是和范飞卿情深义重,为他守身。你和范飞卿骗了我与天子这般久,骗你们之前只是寻常路人。如今你和他成亲,恩爱两全,恐也是见不得姜女这样貌美的人留在身边,才急急将人送入宫吧。”
玉纤阿半晌沉默。
她霎时懂了这一切的缘故。
她看着王后,问:“原来王后和陛下知道我与我夫君早就相爱的事了?”
卫王后矜淡又轻蔑地一笑。
但她看玉纤阿无动于衷,立时有些觉得刺目。玉纤阿貌美如此,淡然如此,世间男子都巴不得成为她的裙下臣,跪于她膝前捧着她……王后早就深妒不已!王后怒问:“你为何不惊?为何不惧?你和范飞卿的事被我与天子知道,你就不请罪么?”
玉纤阿自知行事败露,便也不装自己是什么柔弱无辜的可怜女子了。她学着卫王后的眼神,怜悯又轻蔑地看回去:“我为何惊恐?我已嫁给我心爱的郎君,已为人妻,日后还要做人母。我自然有一堆事等着被问罪,可是我见,天子也未曾问我罪啊?”
她戏谑的:“天子为何未曾要问我罪,不治我欺君之罪?殿下懂么?”
王后脸色难看。
她当然知道——天子想当这女子的入幕之宾!哪怕这女郎已经嫁人,天子仍想入这女郎的幕内。绝色佳人,向来有如此殊荣。天子岂会怪罪玉纤阿?天子只想弄死范翕,抢走玉纤阿而已。
玉纤阿含笑:“殿下有空操心我的事,不如多想想自己。我看殿下如今也挺忙的,听闻太子在朝中刚因为什么事被天子责罚,二公子为了太子出头,被天子关了禁闭。而公子湛,又整日游山玩水、寻访名山故交,对朝政根本不感兴趣。殿下你岂不应该比我更头痛么?殿下的几个公子,我看还没有殿下自己有本事。”
她慢悠悠:“不过我劝殿下你也不必太操心。说起来,这天下是姓‘姜’,又不是姓‘于’。殿下你这般强势,也不怪天子总往我燕王府跑,也不肯来殿下你这里了。殿下这宫殿,冷清了许久吧?殿下不如学学我,多在家相夫教子,老实给夫君准备几房美妾。管那朝政做什么。男人岂会让女人沾染朝务?殿下还是不要管的太多了。”
卫王后气急而笑:“玉纤阿,你如此能言善辩,看来昔日确实是我小瞧了你。不过你敢这般对我说话,不信我杀了你?”
玉纤阿诧异道:“怎么会呢?我夫君还在外为国打仗呢,殿下却要在洛邑收拾我,岂不让天下忠臣寒心?且殿下杀了我,陛下该多失望,是吧?”
卫王后冷声:“看来你是笃定天子会维护你了。看来你将姜女送入宫,是准备和天子如何了?你这般寡廉鲜耻,对得起范飞卿么?”
玉纤阿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深深看着王后:“殿下,我夫君还回得来么?”
卫王后眸色顿时一深,警惕地看着玉纤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听到了什么风声?范飞卿为国而战,打了胜仗,自然就能回来!”
玉纤阿道:“希望如此吧。我此次入宫,只是将姜女送进来。王室血脉不容混淆,王后该将姜女留下。”
卫王后:“玉纤阿,你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我这王后位置,都要为你留下了么?”
玉纤阿微笑:“不敢。殿下好好保全自己的王后位,旁人觊觎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看殿下你。妾身自然祝殿下和陛下齐眉举案,百年好合。国君与国母关系和谐,才是苍生之幸。对吧,殿下?”
卫王后暗自咬牙,深怒此女露了真面目后,牙尖嘴利,不是什么好惹的。可是她确实必须将姜女留下……天下人都看着,燕王后带着自己的侍女进宫,要把自己的侍女送入宫。这其中意思,王后确实不能让玉纤阿将人再带回去。
——
玉纤阿与卫王后唇枪舌战一番,听得姜女颤颤发抖。
姜女原本一心忧怒自己被卫天子那样恶心的人占有,听了玉纤阿和卫王后的吵架,姜女目瞪口呆,一下子都不烦自己的事了。
玉纤阿怎么敢和卫王后如此硬来?玉纤阿就笃定卫王后不敢杀她么?
玉纤阿还嘲讽卫王后!
还挤兑卫王后的几个儿子不堪重用!
卫王后都气红了眼,看玉纤阿的眼神如要吃人一般。可是卫王后居然忍了下去,面容僵硬,咬牙切齿地放玉纤阿出宫……姜女对玉纤阿敬佩至极,玉纤阿将王后和天子之间的矛盾挑拨得驾轻就熟,又拿范翕出战来威胁王后,让王后吃了这个哑巴亏……这谁能玩的过玉女啊?
只是玉纤阿要走了。
姜女很惶恐。
她拉着玉纤阿的衣袖,只觉得没有玉纤阿在,自己恐怕无法在吃人的王宫活下去。
玉纤阿含笑安抚她:“放心,我会多多来看望你的。你我情同姐妹,我是不会忘记你的。且你是从王后这里直接入了陛下后宫,不管你出什么事,你大可以来求王后殿下。你是殿下这边的人,殿下会保你的。”
卫王后不耐烦:“玉女,你说的够多了,可以走了!”
玉纤阿最后给姜女一个眼神,让姜女自己看着办,才走了。
而玉纤阿走后,姜女惶惑了一阵,顶着王后阴沉的眼神,又静了下来。姜女握紧拳头,心想自己是来报仇的,是来和玉女合作一起杀天子的……不能胆怯。
只要能杀了那个老色鬼,她有什么不敢做的!
——
姜女入了天子宫,被封了姜姬。
她确实貌美,卫天子虽然懊恼无法将此女留在燕王府,帮自己和玉纤阿暗自私通。但是这般美人入了后宫,天子也十分享受。这些年来,天子彻底和王后翻脸后,对世间美人涌现出了无限的爱意和怜意。
卫天子早年被王后压制惯了,现在王后管不住他了,他自然想睡多少美人,都是他说的算。
何况姜女这般年轻,这般好看。
姜女最近成了卫天子的新宠,在王宫几可横着走。姜女一开始不适应,玉纤阿却教她不妨大胆些,她大胆放肆一些,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有时反而是一种保护。姜女会在床笫间探一些卫天子的话,玉纤阿来宫中看她时,姜女就学给玉纤阿听。
期间,玉纤阿也见过几次卫天子。
不过大约是玉纤阿之前在王后那里表现得太强势,每次玉纤阿才见天子,王后那边就把天子请走。恐怕王后不敢小瞧玉纤阿,心里多疑,不敢让卫天子和玉纤阿真的发生什么。天子怒极,却始终不到和王后决裂的地步。
玉纤阿含笑。
静静看着天子和王后的关系在她的挑拨下,皲裂越来越大。
然而这还不够……还是远远不够!
她还要再加筹码!
玉纤阿出宫时,想着方才天子被王后的人拉走时那个铁青的脸色,觉得可笑。她手绕着自己耳畔垂下的一绺青丝,眸子幽静,想着还要做什么时,前方行来一行人,大步款来,云袖翩飞。
玉纤阿侧身避让时,见那人是公子姜湛。
玉纤阿没什么表情地静立原地,等公子湛走过。
但是与她擦肩时,姜湛停了步,侧头看向她。姜湛开口,声音里带几分对她的失望:“自你将姜女送进宫,我父王母后不知道因此吵了多少次。你还频频进宫……你到底是何意?燕王殿下远在燕国,你全然不担心他的安危,反将自己扯入这团乱象?何必让自己如此掉价?”
玉纤阿擡目。
她看姜湛:“本就在局中,谈何掉价?公子倒是志气高洁,但我也好奇公子能否一直这样下去。我确是不信公子会一直不入局。”
姜湛皱眉。
他厌恶道:“我不愿做那些事。不论是我父王,还是我母亲……那些权势,有那般重要么?每个人都为它变得利欲熏心,面容恶心。你本是世间难得佳人,何以非要行此污浊之事?”
玉纤阿望着他,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姜湛:“怎么?”
玉纤阿柔声:“我觉得释然了。我到此时才明白,即使当初我真嫁给了公子你,恐我与公子也不是一类人。公子视权势为洪水猛兽,不愿入局。然我自甘入局,并不觉恶心。我始终和我夫君是一样的人。”
她垂下目,略有些怅然。
她目中温柔,忽的想到了范翕,忽然很是想念范翕。
她和范翕才是一类人,也许不爱权势,但是身在此局,便绝不逃避,永争上流。漫天黑夜迷雾间,他们站在木船中,划着小桨。水涛汹涌,暴雨天将。然逆水行舟,绝不后退!
纵是身在泥沼,身处微尘,纵是自甘堕落,也要拉下那些伤害他们的人!
玩弄权势。
她心甘情愿,绝不勉强。
她和范翕……才是一样的。
玉纤阿从姜湛身旁走过,姜湛站得笔直,忽然觉得身体一阵寒冷,好像感受到自己和玉女之间拉开的巨大距离。他本意是提醒她,本意是让她多关心关心范翕的情况,而不是搞这些小动作……姜湛回头:“玉女!”
玉纤阿走远,背影纤纤,淑女窈窕。
迷雾在她身后拢起,罩住她的身体。
这是最后一次,姜湛这么入神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彻底和他决裂。看着她背对他,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
夜过三更,卫三公子府上,迎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穿一身黑色斗篷,站在三公子的书舍中。兜帽摘下,女郎隽美的面容露出,在灯火下,让三公子惊艳了一下。
三公子咳嗽:“原是燕王后。燕王后不该是找我夫人么,怎会特意找我?”
玉纤阿柔声:“与公子谈一些事,总是隔着夫人,不太方便。”
三公子挑眉,并不认识一个美人会找自己谈什么重要的事,他随口问:“不知夫人要谈什么?”
玉纤阿垂目,面容在灯火下绰约动人,诱惑之色,却远不比她说出来的话让人震撼。她说道:“谈,三公子该如何动手,杀了太子。”
三公子震惊起身,仓促中,袖子将案上茶盏一径拂到了地上。他慌张地看看书舍的门窗是否关紧,才压低声音:“你疯了?!我怎会……杀太子?”
玉纤阿幽声:“原来三公子不曾想过杀了太子么?那真是可惜了。太子如今犯了错,二公子被关禁闭,王后被九夷和燕国战事、后宫姜姬所牵扯精力,天子疑神疑鬼准备大干一场……这正是杀了太子的好机会。”
玉纤阿向前一步。
三公子向后退一步。
他惊疑不定、脸色阴晴多变。
玉纤阿美丽的面容,在此时,如蛇蝎一般,让他生惧。
玉纤阿悠声诱惑他:“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不杀太子,便没有上位的机会。你母亲之前不过是外室,远远比不上王后的地位。只有太子死,你才能在天子那里争得筹码,才会让天子考虑你。若公子愿意行事,我背后成家,和整个燕王府,自然会支持公子你。”
玉纤阿含笑:“我夫君在洛邑留了一些人,可以帮到公子。公子若考虑好了,联系我便是。”
卫三公子冷静下来,沉声:“你为何要这样帮我?”
玉纤阿回眸,她的面容在火光下明灭不定,她柔声细语道:“天子欲除我燕王府,燕王府自然要自救。三公子你,是最好的选择。”
——
燕国北荒,战况并不算激烈。
范翕坐在帐篷中,捧着卷宗看时,听吕归汇报,说晋国、秦国有兵力蠢蠢欲动,向北而行;齐国大批结兵,向此地偷袭而来。前日夜,齐国世子接见了九夷使臣,双方不知密谋了些什么。因为巡守人太多,吕归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凑得太近,没听到他们的阴谋。
吕归武功甚高,至今无人知道他的界限在哪里,他也从不曾表现出他的极限,给人以窥视机会。吕归这般武功高强的人,不适合领兵打仗,但是这种刺探情报、突围之类的事,交给吕归,显然比交给一般人要容易。
范翕颔首:“看来卫天子和齐国达成了协议,齐国又和九夷达成协议。将我骗到这里,想要除我。看来卫天子已经怀疑我了,布下这杀招,连晋国、秦国的兵力都加入……显然是不准备让我活着回洛邑了。”
吕归不以为然:“他们却不知,晋国、秦国,早就在公子的掌控中。我们已经唤醒了那二大国的龙宿军,龙宿军只等公子下令。如今麻烦的,就是公子要和他们对着来的话,不出动龙宿军,除不了他们;出动龙宿军,公子的身份必然暴露,彻底和卫天下决裂。然而玉女还在洛邑,我们与卫天下决裂,似不太好。”
范翕阴沉沉,如抹鬼魅一般坐在帐篷中的光线晦暗处。
乍一看,都要被他苍白的模样吓一跳。
范翕手扣长案,慢声:“不着急决裂。龙宿军先不出动。我只是想乱齐国而已……齐国和九夷合谋?呵,又一次合谋!之前齐卫二国窃取我大周王朝,就是靠九夷之祸。然他们做的太好,没有让人找到证据。但若是有了证据……卫王朝,焉能和蛮人合作,自毁城墙?自断前程?天下人必将视之为耻。”
月光照在他幽静隽逸的面容上。
而范翕闭目含笑:“到那时,我且要看,齐国窃国,我要齐国攀咬卫国。他们在名声上出了问题,人心厌乱,大势不再偏向他们,那我才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回攻卫天下!”
吕归皱眉。
他道:“那看来我们如今只能用燕国的军队、天子助我们的军队了。公子要用这些人和九夷、齐国打仗,有些困难……对了,粮草军饷至今没有送到,显然天子要我们自取灭亡。”
范翕目中光阴森扭曲。
他轻声温柔道:“不给粮草军饷,那就因粮于敌啊。”
吕归一震——
因粮于敌!
这便是说,军队行兵,沿途打牲、宰畜。
又即是说,这是允许军队沿路抢掠!
沿路抢掠!如此不义!
吕归急道:“公子不可如此!如此岂非失了民心?沿途烧杀抢掠,以筹军饷粮草,这是蛮夷人才会做的!”
范翕面容掩在阴冷角落里,他柔声:“无妨。我们途径的,都是齐国,九夷,还有些小国而已。这都是天子逼我的,天子若给我粮草,我断不会行此险招。天下人要怪,就怪天子先不义吧。”
他柔弱凄声:“我都是被逼的。”
吕归:“……”
又听范翕冷笑:“他们要杀我,要利用九夷人杀我。那我就如他们所愿……我倒要亲自去九夷走一趟,若是能拿到九夷和齐国合谋的证据,到时候我向天下一公开,我倒要看卫天子受到名声所累,是不是要打算抛弃齐国,彻底和齐国决裂,对齐国开战了!而齐国又岂会忍?”
他含笑:“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
洛邑城中,夜深之时。
玉纤阿坐在书舍,将洛邑的局势、自己所做的事,一一写给范翕。
她让范翕当心卫天子和齐国的动作,恐他们要杀范翕,要范翕小心。她又说了姜女入宫、自己要卫三公子杀太子之事。
玉纤阿边想边写。
她眸子清暗。
只有太子死,卫王后才会发疯。到时候她再添一助力,让卫王后忧心自己的地位。要卫王后无路可走,要卫王后——亲手弑君!
玉纤阿才不会亲自动手杀卫天子。
她要卫王后杀。
她要卫国、齐国,自相残杀!
——
战局越来越精彩。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四月,洛邑传来范翕身死的消息,让卫王后和卫天子大松口气——前方战报,说范翕被九夷人抓走,必死无疑。
他们终于觉得自己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