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笑了半天,玉纤阿偏头没眼看他,心里又打鼓。她心里暗自揣测范翕是身体不好,肤质才这样白……想她一个平时温婉惯了的弱女子,她一巴掌能有多大威力?就这样,都能让他脸瞬间起了印子。
玉纤阿轻轻一叹。
自己命可真苦哇。
这个冤家表面装得和气,背地里又阴鸷,又病态,身体还差,动不动吐血……她现在却被绑在他这艘船上,想下船都不好下。范翕说着与她情断义绝,但看他作风,分明是“哪怕我不要你了,你也不能和别的男子搞在一起”。
玉纤阿晃了下神,想自己或许应该试探下,看范翕对她的容忍度到底到了哪个程度……
她自思量时,范翕见她低着头,以为她终是有些怕的。范翕满意了一二,就喜欢她如此温顺可怜的模样。范翕握着她的手,拧着眉自怜道:“你这醋劲儿可真大……你吃你家公主的醋,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她去议什么亲的。”
玉纤阿缓缓擡了眼望他,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全然无辜的?那你来筵席做什么?喝酒么?”
她嘲讽他不能喝酒,专程跑假山后来醒酒吹风。
范翕笑容加深,玉纤阿别目,真的不忍看他脸上顶着巴掌印的样子。范翕自己看不见,倒是没多大感觉。他心里恨玉女无情,她如此表现出重视他的样子,他便有些得意。不过玉纤阿现在与他说话时一个笑影也没有,范翕便又不开心。
他了然笑:“你果然醋了。我来这里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玉纤阿见他这样抵死不认,也是叹他心态之稳。她不愿和范翕浪费时间了,转身便想脱开他的怀抱离开这里。范翕见她这样,知道她是真的要走,心里又一急。他在这里醒酒半天,见她沿着花道左顾右盼半晌,才与她没说两句话她就要走了?
范翕握住她手,心里气她不如往日那样对自己温柔和顺体贴,觉得她是吃醋,他便主动退了一步:“好了好了,我说实话便是。我没有要娶你家公主,那不过是传闻罢了。你家公主……另有他用。你与其吃我的醋,不如陪你家公主哭两声呢。”
他幸灾乐祸,心想奚妍若是被献入了周天子的后宫,那些后宫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那些女人才会吃了奚妍这个小白兔不可。
玉纤阿听他话里有话,便又驻足停步,侧头看他如何说。范翕却又不肯多说了,他手揉着她手腕,细腻的揉捏让美人脸色轻轻一变。玉纤阿只觉得一股酥软感顺着手腕处向上攀爬,而范翕俯眼观察她的反应。看女郎颊面生出暖红色,范翕暗自一笑。他垂着眼睑,慢悠悠地:“我告诉了你一事,你可否回报我,告知我一个答案?”
玉纤阿实在挣不脱,只好忍着他在她手腕处的暧昧抚摸。她呼吸微急:“请讲。”
范翕低垂的长睫浓密如扇,覆着眼睛,遮挡了眼中神情。范翕揉着她手腕内处,话语轻轻柔柔的:“是谁在你背上刻的字?是男是女?哪里人士?在你多大时刻的字?拿什么刻的?”
玉纤阿:“……”
她猛擡眼,看向面前的郎君。银带束发,面有红印,颊畔胜雪。他长身玉立,腰窄胜过一般女子。就是这样一个清隽的人,他始终放不下最开始那个问题。玉纤阿几乎想扶额,又几乎想笑。她看出范翕想为她杀了那人……他果然受不了她身上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不过在玉纤阿的引导下,他到底进步了很多,至少他没找上她的麻烦。
玉纤阿心中一软,有些爱他对她的这份心意了。
范翕擡眼,见玉纤阿婉婉一笑。她几分揶揄地瞥他一眼,笑中难得俏皮:“公子不必忙活了。那人已死了。”
握她手腕的手一紧。
范翕问:“如何就死了?”他一顿,望向自己面前这个表面柔婉实则心机颇深的小女子,他若有所思:“与你有关?”
玉纤阿学他方才不回答她第二个问题的作风,她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猜呀。”
这般说完,看他眉头拧着。大约那人已死,让他既爽,又不爽。玉纤阿不管他,趁他失神之际挣开他的手,猫着腰要离开这处假山山洞。谁知她才一动,范翕就回了神。他仍是靠在山壁上,手轻轻一擡,就把那试图离开的女郎重新勾了回来。
玉纤阿这回真恼了:“你到底要如何?”
她斜觑他:“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才总是纠缠我?”
范翕目一寒,他盯着她的目光阴郁色起。他平时笑盈盈时看着和气,眉目一收沉沉看人时,目光幽沉沉,竟如冰霜雪山般,摄人心魄般幽冷。玉纤阿在他这种目光下,直直望去。她心里有怯意,但她不为所动。她心知自己若是在他面前怯了场,便会一输再输。
范翕见她无动于衷,心里恨她冷血,但他又能拿她如何呢?他冷声道:“我怎么可能爱上你这种人?我不放你走,不过是因你伤了我的脸,你数次不敢直视我,目光一瞥到我的脸你就移开目光。我猜你打我打得不轻吧?我岂能这样放过你?”
玉纤阿一惊,想原来他是知道的。他现在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玉纤阿红了脸,到底也觉得对不起他。
她道:“是我错了,不该对你动手。那你便打回来吧。”
范翕笑:“你这么有恃无恐,以为我真不打女人?”
他脸上在笑,眼底却没笑意。他擡手,就向玉纤阿的脸上招来。玉纤阿感到凛风袭来,她面色苍白,当即闭了目。她咬紧牙关,想这般忍过去就是了。只望他力气不要太大……玉纤阿闭着眼,心中惴惴不安,想东想西。她分明已感觉到了他的手挨上了她的脸,她却没觉得痛。
玉纤阿睁开眼,范翕俯脸而来,口含上她耳下耳坠,在她玉白耳上轻咬一口。
四肢发麻,玉纤阿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
范翕在她耳边轻笑:“我才不打你呢。不过我也不饶你。你打我一巴掌,我要你用其他东西来换。”
他含着她耳珠,在她耳边轻语几个字。
玉纤阿面容本冷白,听他几个字,赧红色从脸颊一路烧到了脖颈。她摇头:“不,你还是打我一巴掌好了。”
范翕气,恼她不接受。他长睫颤颤,红着脸,只好再降低要求,继续贴着她的耳说话。
玉纤阿面越来越红,心中暗惊他之大胆,但她连番拒绝。
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左不过是在此处茍合,右不过是夜里找他;东一个帮他含一含,西一个帮他纾解……荤话满天飞,玉纤阿才知他竟是这种人。可她不会惯着他,让他觉得她分外好说话。她甩他的手,道:“你找别的女人去吧。我不会和你这样的。”
范翕气:“你!那又不是你!”
玉纤阿唇角轻轻翘了一下,她还怡然自得地给他提建议:“你蒙了眼就好了。随便你和别的女郎做什么,我不介意你在心里幻想我的。”
范翕冷冷道:“你果然无情。”
他也生气:“你不愿就算了,何必这样羞辱我?我在你眼中,就那般饥渴?”
玉纤阿心想你不是么?
她心情却不错,因范翕频频降低要求,始让她觉得他还是喜欢她,还是不舍她……只要他是不舍的,那就好办许多。玉纤阿总是摇头,范翕又拉不下脸强她。他只好将要求降到最低:“那亲个小嘴儿总行吧?”
玉纤阿回头,美目盈盈望来。
范翕目中含雾,恼道:“若是这也不行,那我就要打你巴掌了。你仔细想想,你打我一巴掌,这事儿能逃过去么?”
玉纤阿扬了扬下巴。
范翕不解,目光轻轻眨了下,疑惑看去。他与玉纤阿面面相觑半天,玉纤阿忽然促狭笑出声。她声音柔甜,拿他没办法一样主动迎过来,勾住他脖颈搂住他,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口。
玉纤阿笑个不停:“范飞卿,你可真是榆木脑袋。你半点情意也不懂么?你看不出我是同意的意思么?你兀自在那里胡言乱语威胁我做什么呢?”
范翕唇角被她一亲,只觉得那香气勾着唇,连着齿,一路渗到胸腔去。他的半个身子被她靠着,软绵绵的,他只觉得身子全麻了。这美人还在他怀里笑他,他忍不住手虚虚勾住她的腰。
范翕面颊微红,道:“你不吭气,我怎知你是何意?我又不曾去揣摩过旁的女郎的意思。自是比不得你经验丰富。”
玉纤阿瞥他:“那不还是便宜了你么?”
这倒也是。
范翕想着便笑了起来,搂住她腰,低头吻她。
二人在山洞中一会儿骂一会儿笑,最后断断续续地传来呻吟声,守在假山外的泉安真是如坐针毡。泉安听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不听,怕周围有人走来,被他错过了。好一会儿,泉安才听到身后有人走出。他回头,看到是玉纤阿踩着石头提着裙裾,纤纤柔柔地走出山洞。看到泉安望来,玉纤阿擡头对他盈盈一笑。
范翕在山洞中冷声:“不许勾我仆从。”
玉纤阿心里翻个白眼。
泉安脸上几多尴尬,玉纤阿低声和他说:“别理他,请小郎君带我一路吧。”
泉安不解。
玉纤阿道:“你家公子将我的熏炉弄到水池子里去了,难道不赔我么?”
泉安这才恍然大悟,他试探地回望山洞方向。但范翕没反应,泉安自然看出公子默认的态度,连忙带玉女走了。待泉安回来,发现范翕终于从山洞中出来了。看到范翕的样子,泉安吓了一跳。
公子脸上的巴掌印……泉安恼:“那玉女也太过分了吧?”
范翕手摸上自己的脸,觉得大约有些肿。他有些烦恼地皱了眉,说道:“看来接下来几日不能出门了。”
他又道:“下次我要与她约法三章,我最不爱动手打我的女子了。”
泉安:……原来还有下次啊。
明白了。
他现在问也不必问,也已经不想问。在玉女一事上,公子说话反反复复如放屁,恐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
因范翕给玉纤阿吃了定心丸,说他绝不会和奚妍定亲,是以哪怕宫中到处飞遍了这类流言,玉纤阿也不放在心上。人人都认为公主奚妍好事将近,宫中宫女们日日笑着面对公主,奚妍心中不虞时,倒觉得面色平静的玉纤阿看着亲近了好多。
人人都想她嫁,只有玉女不那样想吧?
不,她不是嫁,而是被献。
那人还不是范翕,而是周天子。
玉女不知道那些,她恐怕以为自己即使要嫁范翕,也必然会带着身边侍女一道陪嫁过去,玉女才不在意。
这一夜入睡前,是玉纤阿服侍奚妍。看玉纤阿拉下床帐便要退下,奚妍忽然伸手拉住她。玉纤阿向榻上长发披散的公主望去,只觉得这几日下来,公主目中不见喜色,只愁绪满怀,瞧着都清瘦了许多。
奚妍恹恹道:“玉女,我心中不快活,你陪我躺躺说会儿话吧。”
玉纤阿想了下,心中怜她,便上了床与公主并躺着。看公主脸色苍白,玉纤阿不好说得太明白,只委婉劝公主:“殿下不必想那么多,若殿下不愿意,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奚妍侧过身,与玉纤阿面对面躺着。月光撒入帐中,奚妍望着玉纤阿,觉此女眉目如画,美得脱俗,让她一阵恍惚。这样的美人,难怪公子翕喜欢。奚妍小声:“你与公子翕和好了?我还是担心你,若你像我一样是公主就好了。我就不怕他欺你了。”
她心想公子翕的未婚妻地位那么高,公子翕即便带走玉纤阿,玉纤阿恐也会吃很多苦。
玉纤阿轻轻笑了一下,月光落在她腮畔上。她小声道:“公主不要担心奴婢了。他欺不了奴婢的。他即便欺了奴婢,奴婢也自有法子对付他。”
奚妍垂下眼,有些羡慕地笑:“是啊,你是很聪明的。”
她茫茫然然地问玉纤阿:“玉女,若是有一桩事,是我父王母后逼迫我去做的。我心里不愿,可我说服不了大家。大家将希望放到我一人身上,我是就该顺着他们,还是为我自己想一想呢?”
玉纤阿心里一动,想奚妍说的莫非是宫中流传的公主和范翕的好事将近?
玉纤阿缓缓道:“那要看公主是怎么想的了。公主才十五岁。”
她笑了下:“比奴婢还小一岁。”
奚妍沉默,想是啊,她还这么年轻,就要被献给周天子么?周天子,是公子翕的父亲啊,是和她父母一样大年龄的人啊。
奚妍虚弱地小声:“我拿不定主意。我怕我反抗了,会害很多人。”
玉纤阿道:“公主太善良了,若是奴婢,便会最先考虑自己。若是奴婢自己过得不快活,生不如死,其他的东西有什么用?其他人的安危,总是要奴婢在保证自己的安全后再考虑吧?”
“奴婢没有那样远大的抱负啊。”
奚妍盯着她,若有所思,不再说话了。
——
玉纤阿心中是有预感的。
甚至说,她有诱拐着奚妍反抗的意思。
她是不愿奚妍被配给范翕的,单是范翕的拒绝,并不能让玉纤阿放下心。只有奚妍也反抗,这桩婚事才不能成。玉纤阿到底受制于信息有限,不能做出最完美的判断。
但她想着,若奚妍不喜欢公子翕,为什么要淌这个浑水呢?哪怕自己判断失误,公主做了自己最想要的选择,也算是一个好结果。
三月底的最后一天,郎中令吕归卸职离开。作为郎中令最好的朋友,九公主奚妍决定出宫驾车,送郎中令一回。玉纤阿送奚妍出宫殿时,奚妍回头对她一笑,玉纤阿睫毛轻轻一颤,若有所觉。
奚妍上了马车,扶在车窗上,目光茫茫地盯着身后的宫城看了许久。奚妍低头,一眼对上玉纤阿清澈的目光。
奚妍吓了一跳,直觉玉女目光清透,似看穿了她一般。奚妍捂住心脏,眼睛一眨不眨。她与玉纤阿对视片刻,玉纤阿移开了目光,并没有阻止什么。奚妍松了口气,放下帘子,她坐在车上,轻轻对玉女道了声谢。
想玉纤阿那般聪明,应该察觉了她的选择。玉女却没有阻拦。
奚妍小声:“谢谢。”
——
奚妍走了两日未曾回宫,公主宫中的人也并未觉得如何,因公主本就喜欢在宫外玩,玩个一两日也没什么。玉纤阿也如其他宫人一般度日,只这日王后派来人,说公子翕病了,要公主去为公子翕送些药。
公主宫中的宫女们暗自嘀咕,想这公子翕怎么三天两头的生病。可惜她们公主不在宫中啊……她们正打算告诉来人说公主不在时,玉纤阿已上前,温柔谢过了王后宫中派来的宫女,端过了药。
王后宫中的人走后,玉纤阿和宫中的大宫女一商量,大宫女这几日也是心情郁郁,她看了玉纤阿一眼,想到公主离宫前曾说过让她们对玉女好一些。也许未来缘分在玉女身上。大宫女并不知公主的意思是什么,但看玉女有送药的意思,大宫女就点了头,为玉纤阿多派了几人陪同。
几女去范翕宫中送药。
往日公主总是带着玉女去,不带她们。这次她们想到能见到公子翕,一路上都分外高兴,讨论着公子翕。甚至讨论若是自家公主嫁给了公子翕,公主会带哪些宫人离开……她们说得太兴奋,玉纤阿只含着笑聆听。这些宫人知道玉女往日看不上公子翕,是以也不会主动问玉女的看法。
宫女们入了公子翕的宫苑后,才安静下来。她们屏着呼吸被侍女带去给公子送药,看玉纤阿走在最后心不在焉,一宫女想多在公子翕的舍中留一会儿,便抢了玉纤阿手中端着的药材,笑道:“玉女,你身体弱,去歇一会儿,我帮你端着药吧。”
抢药时,宫女暗自恐慌,怕玉女不肯。因玉女平时看着柔弱,但也有些手腕……谁知玉女愕然地被端走了手中药盘,倒并不生气见公子翕的机会被她抢了。玉纤阿笑了一下,嘱咐她小心些。
此女便又羞愧,觉得自己妄自揣度了玉女。
一列宫女们从眼前走开了,玉纤阿有些无聊地在宫苑中晃悠。范翕的宫中分外寂静,侍从宫女都少一些。且这里人对她多多少少有些印象,玉纤阿在宫苑中闲走,她心中警惕,但并不见人拦她。
玉纤阿碰上一位认识的侍女,那侍女认得她,便对她一笑,问:“玉女来了,怎么不去见公子?公子若是知道了,又该生恼了。”
玉纤阿问:“公子真的生病了么?”
侍女便抿着唇笑:“倒不是生病吧,只是不能见人……这事儿,玉女不清楚么?”
玉纤阿回笑,心中却真的不清楚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侍女与她说完话便走了,玉纤阿已经从她那里试探出了答案——无论如何,公子翕是不能见人的。既不能见人,自然便不会出门了。
那倒是方便了她。
玉纤阿心跳飞快,紧张又镇定地在这处宫苑行走,越走越偏,越来越偏离正道。她脑中想着那晚范翕抱她出来时她所见到的,那地儿与范翕的寝舍在同一个方向,但中有廊子隔着,也不算太近。凭着记忆摸索,玉纤阿到了那廊子尽头,辨认一二,认出了面前屋舍正是自己那晚所见到的老人家住的那个屋子。
左右看看无人,玉纤阿提着裙子上了台阶,极快地敲门:“老伯,老伯……”
门中无人应答,玉纤阿一用力,竟从外推开了门。她迟疑着进屋,迅速关上门入内。但进去后看到屋舍中徒有四壁,家具等物都空了,根本没有人居住的意思。恐就是住过,现在也搬走了……玉纤阿暗自一惊,想自己恐怕上当受骗了。
那晚所见,说不定是范翕故意让她看到,用来试探她的。
玉纤阿咬唇,屋中没有她要见的人,她拉开门便出门。而一拉开门,玉纤阿目中一凝,看到门外廊上石栏处,范翕一身白衫,含笑而坐。他手托着腮,靠坐在石栏上,就这么凝视着她。
范翕道:“听说有人在我的宫中到处乱走,我一猜便是你。”
旁边放一碗药汁,他端着药碗喝一口。大约是药太苦,他皱了下眉,侧过了脸。而这一侧脸,玉纤阿便吃惊地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居然还没消掉……这脸皮也太薄了。
果然是病秧子。
范翕皱着眉咽下口中那药,回头看玉纤阿还站在屋门口距离自己一段距离。他懒洋洋地招招手:“过来。”
玉纤阿迟疑一下,向他走了过去,站在他三步外。她低头端详他,一身雪袍,青丝束冠。她满目忧心地看他脸上五指印时,范翕也发现了。范翕摸了下自己的脸,道:“都是你打的。”
他顿一下,说:“以后不许打我。”
玉纤阿窘了下,轻声:“是我的错。我本来也从不这样的。是那日心情不好。”
范翕笑嗔她一眼,他托着腮,慢悠悠:“九公主宫中的人来探我病,你怎么不来?你不是九公主宫中的人么?下次不许这样。”
玉纤阿见他总跟她说这些闲话,却不提正事,她倒是忍不住。玉纤阿问:“公子,这屋中老翁,被你弄去了哪里?你可是伤了他?”
范翕漫不经心,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药碗,笑了一笑,伸手扯过玉纤阿腰下垂着的帛带,在手中玩弄。
玉纤阿有求于他,便压低声音:“想来公子知道我入宫前的事,是从老伯口中知道的。他是好人,曾在我落难时收留过我。他年纪已经大了,经不起公子你这样的折腾。公子便放过他吧。”
范翕低头扯着她的帛带玩,心不在焉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玉纤阿看他没有明确拒绝,便上前一步,柔声道:“公子让我带走他吧。他对公子又没什么用。公子若真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我自己告诉公子便是。公子何必为难一个老人家?”
范翕:“我怎知你是不是在骗我?”
看他话里意思并不是拒绝,心知自己有希望,玉纤阿面上便笑了。她站着,他坐着。她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推了他一下。范翕手上勾着她的帛带,被她一推,便擡眼看她。玉纤阿凄楚道:“我如今落在你手中,哪里还敢骗你?”
范翕盯她一会儿,移开目光:“哼,你骗我的次数多了。少和我装模作样。”
玉纤阿淡了脸:“所以你不肯将人给我?”
范翕说:“我也没说不肯啊。”
他低头,玩着她的帛带,却不说话了。
玉纤阿茫茫然地看他半天,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范翕擡眼,瞪她一眼。玉纤阿被他瞪得分外莫名,她眨眨目光,见范翕勾着她腰下帛带,将她向他坐着的方向又扯了扯。
瞬时间,福至心灵,玉纤阿一下子明白他这勾勾搭搭的意思了。
她抿唇。
范翕威胁她:“不许笑。”
玉纤阿才不理他,她还是捂着腮帮笑出了声。原本对范翕满心提防,他一这样,她心里就爱他十分。爱他分明想她靠近,偏偏不说,非要她自己领会……天啊,她和他才认识多久啊,她又不是他肚子里蛔虫,她哪里知道他整天在想什么?
玉纤阿忍笑再迈前一步,这次他伸手,直接就将她抱坐到了怀里。迫不及待般,他将她搂在怀里,便勾着她亲上她。玉纤阿别头躲开,轻声:“你是要拿我与你欢好,来换老伯跟我走么?”
范翕慵懒的:“嗯。”
他顿半晌,声音沙哑:“看你能不能让我尽兴。”
二人在廊下勾勾扯扯,亲亲抱抱,小声说着话。一会儿,范翕便笑起来,不再懒懒地坐着了。他抱着怀里衣衫凌乱的女郎站起来,目中湿润,眼尾赤红,抱着她便要回舍去。
匆匆的,仆从脚步声传来。
隔着段距离,泉安也不敢过来,只焦声:“公子,九公主宫中来了人,王后要问话,叫玉女回去。”
范翕脸瞬间拉了下来。
他分明不愿,玉纤阿却红着脸从他怀里挣脱,低头系自己被扯开的衣带。顾不上和范翕多说什么,玉纤阿整理好衣容便下了台阶,去向自己那方的宫女们跑去。范翕伸手拦她,拦了个空。
范翕:“……”
她眼里只有九公主,他就这么不重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