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唯恐她不高兴。其实跟叶鸾这么久,府上的人早就忘了,王府原先还有一个王妃。因为他们跟着傅明夏的时候,府上就只有傅明夏一个主人,叶鸾后开到来,大家就当她是第二个主人了。现在相爷突然一说,众人才一头冷汗:在准备婚事的时候,完全忘记
了这茬。怎么办?大家都说王爷特别喜欢原王妃娘娘,如果因为大家忽略了这个,惹得王爷不快怎么办?
叶鸾问清楚了后,则就知道,傅明夏是肯定不会接受相爷这个意见的。在傅明夏心里,恐怕根本就不想承认他和梅落有过过去。而祠堂里,也根本就没有梅落的牌位。这不是说因为梅落还未死,所以傅明夏不放牌位。按傅明夏的心态,她就算没有死,他也不会拒绝放个死人的牌位去膈应本应活着的人。梅落的牌位不入祠堂,仅仅是因为傅明夏根本不承认这个妻子。
目前这个秘密,只有皇帝、皇后还有叶鸾知道。一直到等到皇帝完全赢得相府的权势,制裁相爷,当年发生的事,才会真正地公布天下。
叶鸾想,她会陪着傅明夏等那一天的到来的。皇帝是位明君,这一天,一定不会太晚。
现在,叶鸾只用对两个丫鬟说,“没事了,你们帮我准备热水,累了一天,我想沐浴一下。”
先是傻乎乎地答应下来,两人才问,“可是不是还有继室礼没行吗?”你就要沐浴啊?
叶鸾一笑,“礼不会行的,别管了。”
看叶鸾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转身进了内室,两人也只好先答应下来。等外面的喧哗声静了一静,再没声音后,她们不得不佩服王妃的先见之明。可是为什么王爷会拒绝呢?两人一打听,听到一个说法:因为傅明夏太过在意梅落,不愿任何人见到梅落,也不愿意提到梅落的名字,所以这个礼,他是不会让叶鸾去祠堂进行的。
“这个说法……是我们王爷说的?”两人吞吞口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些年来,王爷对先王妃的爱慕有到这种程度吗?王府的人谁也没看出来啊。
说话的人也一头雾水呢,“是皇帝陛下说的,王爷也没反对,相爷也很高兴……应该是真的吧?”
喜鹊和杜鹃一对眼,终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了解傅明夏的人都知道,傅明夏才不会这么做。承认,王爷思维是和众人不一样,他要真喜欢一个人,也确实会达到疯狂的程度。但问题就在于,王府的人无人感觉到王爷的那份外人尽知的爱意。
这些,都是两个小丫头的嘀咕而已,很快就过去,无人在意。
46、大肚
成婚后,叶鸾的生活改变不太大,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她的称呼从以前的“夫人”变成了现在的“王妃”。
天越来越冷的时候,叶鸾的孕吐现象终于好转,开始显怀。当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腰粗了一圈后,叶鸾好是惊讶。她拉着傅明夏的手在自己腰上圈了半天,傅明夏笑,“一只手都围不过来了。”
“嗯。”叶鸾眯着眼笑,靠在他怀中。
叶鸾比划,“杜大夫说,再过两天,还会更大,你都搂不住我腰了。”
傅明夏看她一眼,“我有两只手,又不是只有一只。”
叶鸾被他说得笑起来,搂着他脖颈撒娇,“明夏啊,听说怀孕会让女人变丑的,到时候我会变肿胖,会变难看。”
傅明夏点点头,没有意会到叶鸾的意思。他正在学习理解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并没有进步神速。叶鸾这话的意思,他听懂了,但依然没懂她想要他回答什么。怀孕会让女人发生改变,他早就知道了。
叶鸾在他身上蹭蹭,就知道他没怎么听懂,咬咬他耳朵,“夫君,你应该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的。”
傅明夏被她的调戏弄得身子微僵,她绵甜的气息喷在他耳后,让他气息不匀。可是她依偎在怀里那么乖那么香,他又舍不得推开她。这种甜蜜的折磨进行好一会儿,傅明夏仍然抵抗不了心里的渴望,搂着她的腰,侧头含上她的朱唇,将她放倒在床上。亲吻中,他含糊地应她,“自然是不管你什么样,都是我妻子。”
叶鸾眼眸闪过得意的笑,任他拉开自己的衣裳,将小衣一件件展开,黑幽如海的眸子盯着她高耸的玉峰看。因为怀孕,叶鸾的胸脯大了好多,对男人来说,十分吸引。傅明夏看得目不转睛,呼吸越发重。叶鸾调皮地揽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埋入自己胸间,一语双关问他,“那你喜欢么?”
傅明夏哪里顾得上回答她,张口含上红嫩茱萸,手发烫,揉捏着。叶鸾也被他弄得身子热烫、面色绯红。她紧紧抱着他,手无意识在他后颈勾扯,双腿缠住他。但傅明夏突地擡起头,目光滚烫,却又有一丝挣扎,“不行,你怀着孕……”
“杜大夫说三个月后就没事了。”叶鸾拉扯他的腰带。
可他表情依然纠结,别头,“还是不行……我会伤了你。”
叶鸾吃惊,小心看他,觉得他面色无异,才笑道,“你怎么会伤了我?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做。”
傅明夏回头看她一眼,黑眸更暗,却又闭上眼。叶鸾发现,他撑在自己身畔的手臂在微微发抖,额上青筋在颤抖。叶鸾唯恐他出事,赶紧喊他,“明夏,冷静一点……你到底怎么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勾引,把他的发疯一面给勾引出来了。
在面对妻子的明显不安中,傅明夏终于自暴自弃,双眸直直盯着她,快声,“你没有发现我们之前做这种事的情形么?我一见到你就激动,一激动手上就没轻重,你这羸弱的小身板,以前都被我折腾得够呛……现在又几个月没碰你,你觉得会没事吗?”
叶鸾回想,然后脸涨红,目中有些害怕。确实,他们每次这种事,叶鸾都被他弄得死去活来。她以前就怀疑傅明夏很喜欢自己的身体,现在他亲口证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叶鸾很高兴自己的身体他这么满意啦,可是他说得对,他下手没轻重,她倒还好,就是怕他伤了孩子……
在这本应该旖旎的时刻,两人默然对望半天。
傅明夏翻过身,从她身上退下,语气颇有些沮丧,“洗洗睡吧。”
叶姑娘坐起来,翻身坐到他腰上,手勾着他的腰带。傅明夏努力压下去的火又被她挑起,赶紧扶住她的身子,咬牙,“你做什么?”
“我本来被你说得有些怕了啊,可是我又一想,觉得还真不能不做。”叶鸾苦着脸,眼睛却在笑,俯身凑向他。他的目光望向她垂下的白玉般的胸,呼吸紧促。叶鸾笑着亲吻他的眉眼,“你没有想过吗?十月怀胎啊,要是你一直不碰我……那等我生完孩子后,你得忍多久啊。我觉得,比起那时候因为忍得久了、爆发可怕来说,现在就开始帮你降火,才是最妥当的行为。”
傅明夏愕然,然后眼眸发亮,搂紧她的腰。他低笑,“你总是有道理。”傅明夏承认,在这方面,叶鸾永远比他聪明,她好像天生就擅长思考这种古怪的问题一样。
可他又道,“但我看到你就忍不住……”
叶鸾明了,抵在她双腿间的灼热粗长已经说明了问题。她先道,“所以你不要动啊,我来动。”
她又温柔道,“我相信你,你忍耐力这么强大,一定不会真的伤了我和孩子的,对吧?”
于是这场情爱,在叶鸾的主动下、傅明夏的被迫被动下,艰难地进行着。傅明夏身体很不舒服,她动作总是那么轻,每次都像是撩痒一样过去,他根本没有享受到,她就结束了。傅明夏手抓着床板,咬着牙,额上的汗水一直在滴。
叶鸾也面红耳赤,光是找准对口,就花了好长时间。一次次滑开时,两人相触的那里浊液都流了许多,傅明夏隐忍地看她一眼,就让她无比愧疚了。而等她好不容易进去,两人才松口气,她开始前后动,可只一会儿,两腿就发麻发软。下处明明痒得很,傅明夏扶在她腰上的手青筋暴突,她累得眼泪汪汪,看向他。
“啪”,傅明夏竟生生卸下了一块床板,吓得叶鸾赶紧道,“你、你别激动啊。”
傅明夏不指望她了,他转身,将她压在身下,自己开始动作。他将枕头塞到她腰下,一手护着她微凸的肚子,一手扶着她的腰,坚定地前后动作。叶鸾终于舒口气,搂着他,给他嘉奖的一吻。这种事,她果然不如他擅长啊。
傅明夏平时都要四五次,可现在为了她着想,只泄了一次,就抱她去冲洗,回头在她额上矜淡的亲一口,“睡吧。”
叶鸾手拉着他,水眸含笑,“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不体谅你呢?”她对他一笑,手往下滑,伸进他的裤腰带中,握住粗而挺的那物,果如她所料,傅明夏已经阻拦不了她,在她握住的那瞬,发出短促的一声叹息。
叶鸾亲亲他紧抿的唇角,柔声,“你平时总要那么多次,现在一次怎么能满足你?我来帮你吧。”
她用手帮他解决了一次,本想试试春宫图上的那样,用嘴为他做一次。他却拦住她,摇摇头,“不用了。”
“可是你还……”叶鸾看向他那处。
傅明夏轻笑,将她搂抱在怀里,拍她入睡,“没关系,阿鸾,你不用那样侍候我,你是我的妻子。”
叶鸾看他半天,然后笑,埋入他怀中,撒娇,“腰好酸。”
傅明夏的手到她腰间,为她轻轻推拿着。这些都是杜成思教的,因叶鸾总是腰酸腿疼,杜大夫便教了这法子。这对新任期的小夫妻发现,别管杜成思别的方面如何,医术这段还是很靠谱的。
此夜无话。
日子在一天天过,虽然腰粗了,虽然慢慢吃得比傅明夏都要多了,虽然肚子大得行动越来越不便,叶鸾却觉得快活无比。她能够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一点点成长,也能够感觉到傅明夏对它的期待。
现在的叶鸾,正经历着甜蜜的痛苦。
杜成思和原来的老大夫不一样,他十分了解傅明夏的脾气,知道只要在对方的容忍范围内,傅明夏并没有那么可怕。杜成思将原来老大夫的孕妇注意单子重新修改一遍,到傅明夏手中时,已经是详略得到的“一二三”了。傅明夏很满意,他就喜欢这种指令一样的单子,之前老大夫送的那张,总要他研究半天重点,让他很烦躁。
傅明夏每天陪叶鸾吃饭,饭后陪她散步,听她那些无聊的话题。只要他在府上,基本上都保持和她同进退的步骤。
他也发现,叶鸾的脾气变得十分不稳定,经常莫名其妙生气和掉眼泪,让他十分无措。又一次,叶鸾因为一点小事情发了脾气后,看着傅明夏发青的脸色,又开始愧疚。她本来脾气很好,都因为怀孕,让自己成了自己都难以忍受的人。
傅明夏吸口气,勉强道,“没事。”
可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没事。叶鸾想跟他道歉,但他突地起身,“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叶鸾的话没说完,他头也不回,人就飞快走了。
叶鸾想一下,自己也赶紧起身。因她想起傅明夏方才的脸色,明显是他快受不了的表情。她心中暗恨,想自己明知道他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叶鸾担心他出事,刚走出房门,喜鹊和杜鹃就跟过来了,“王妃。”
“你们看到夫君了吗?”叶鸾问。
“王爷去禁园了。”两人答。
叶鸾愣一下,了然。一会儿,却又皱眉,上一次,傅明夏转身走后,回来时,手腕上多了一道伤口,那是利器刺中的痕迹。梅落和他,在禁园里,在两人都发疯的时候,会出现什么事?
叶鸾咬牙,“我去禁园一趟。”
两个丫鬟被吓着,“那里很危险的啊。”
“没事,明夏在那里。”叶鸾相信,他在,是会保护自己的,她只是担心他。毕竟梅落已经完全疯了,而他却还没想弄死梅落。那个女人,在神志清醒的时候都肆无忌惮地伤害人,在没有神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根本想象不到。
喜鹊和杜鹃无法,只能一路陪叶鸾到禁园门口。闻听消息的张嬷嬷赶到,看她大腹便便的样子一眼,皱皱眉,却没反对她进去,“也好,听说王爷方才情绪又不稳了,王妃若是有办法,带王爷出来吧。”
他的情绪不稳,是被她给刺激的。
叶鸾更为愧疚,连连点头。她心中下决定,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跟傅明夏提一提杜成思的治疗。之前她也跟他说过,他总是拒绝。这一次,她一定得想办法跟他好好交流一下。
梅落现在能成为他发泄的对象。
47、情话
傅明夏靠在墙上,长身直挺,暗沉光线中,他看着跌坐在地砖上的女人。
她抱着枕头,精神恍惚地唱着久远歌谣,望着怀里枕头的目光,眷恋而温柔,“孩儿,别怕呀,娘在这里陪着你,谁也不能伤害你,谁都不行。”
她蜷缩成一团,长发披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可即使是这样不堪,她那绝色的容貌,仍然刺着傅明夏的双目。
他站直身子,走向她。每一次,他看到她,就想她去死。可她不能现在死,所以他只有一次次让她生不如死。
梅落突然擡头,看向光影黑白的交界处、缓缓走向自己的青年。她美目一时迷茫,然后现出巨大的惊喜,丢开怀中枕头,向他伸出被铁锁锁着的手,“长生,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傅明夏身形陡然一顿,他目光从梅落身上掠过,转身走向门边,将门拉开,看到叶鸾大着肚子,站在门口,正对着他笑。
傅明夏先是愕然,然后沉脸,“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你不知道吗?”
叶鸾往他身后一看,看到纱帐飞舞中坐在地上的疯女人,看到对方露出的寒冷而仇恨的目光,目光眨一眨。傅明夏挡住她视线,她才回过神,看他半天,问,“你没事了?”
傅明夏挑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叶鸾突然“哎哟”一声,手扶在肚子上。傅明夏即刻紧张万分,搂住她,“怎、怎么了?”
叶鸾停一会儿,才飞他一眼:这人,都结巴了。
她搂着他脖颈撒娇,因为挺着肚子,难免有些不方便。可她依然如此,“我担心你啊,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担心的。”傅明夏淡声,揽着她往外头走,“回去吧。”
“那你和我一起走。”
“嗯。”
感觉到后面的动静,傅明夏停下步子,侧身,一手臂伸长,将叶鸾护在身后。叶鸾站在傅明夏身后,看到已经疯掉的梅落跑过来,情绪激动地拉着傅明夏的袖子哭道,“长生,不要走,救救我,我根本不想呆在这里。长生,我已经有你的孩子了呀,不要丢下我……我爱你……”
“长生?”叶鸾呢喃,看向傅明夏,可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傅明夏冷静地将袖子从梅落手中划下,看都不看她。老实说,傅明夏这种平静的反应,真是取悦了叶鸾。她只怕他情绪过激,对梅落的事情反应过度——毕竟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
但事实证明,傅明夏对梅落,恐怕除了杀父之仇,真的没有多余的感情了。
叶鸾拉扯他,想叫他赶紧走吧,她一点都不想看到梅落那双眼睛,和她那样像,却淬着剧毒般,阴冷如毒蛇。在长期的暗无天日和监管中,梅落早已发疯,早已不正常。
可叶鸾在拉傅明夏袖子的时候,突然看到梅落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簪子,用尽全力刺向傅明夏。因傅明夏正侧身护着叶鸾,并没有看到一直哭哭啼啼的梅落在身后的动作。
“小心!”叶鸾惊叫,伸出手去挡。
当那枚簪子划破叶鸾的手同时,傅明夏手臂向后一挡,一手抓住叶鸾的手,另一手反向抓住梅落锁着铁链的手。他轻轻一捏,梅落手中的簪子就掉了地。梅落却在这时放声大叫,“你把我孩子还来!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们全是坏人,全要害死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她的声音尖锐而短促,脖颈被傅明夏掐住。
只要他轻轻一掐,她就能命丧黄泉。傅明夏手向前插入,划破她纤细的脖颈,鲜血顿时喷涌出来。梅落哈哈大笑,那双疯狂而含着仇恨的目光,却阴阴地盯着他们,泪水从眼中掉落,又开始慌张,“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被傅明夏放开,跌倒在地,却爬滚在地上,到处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她尖叫,嘶喊,以头撞地面,她脖颈上的血,一直在流着。
这个疯女人,在傅明夏和叶鸾离去后,终因为失血过度,而陷入了昏迷。门关上,阳光一点点褪去,屋子重新陷入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这是为她准备的盛宴。
黑暗屋子里,女人咯咯笑着,轻声呢喃着各种话,诡异而阴森。
傅明夏扯着叶鸾,一直走。叶鸾手才被簪子划破,正痛着。他扯着她一阵没头没脑地走,都不关心她的伤势。叶姑娘很不高兴,扁了嘴,“我不走了,我手这么痛,你都不理我!”
傅明夏回头看她一眼,那种阴寒冰凉的目光,一下子就让叶鸾呆住。他一声不发,将她横抱起来,往一处方向走去。
“傅明夏,你干什么?!”叶鸾瞪他,但他不理她,她就有些心虚了。傅明夏刚才那个目光,和他们以前相处时、他经常给她的冷眼一模一样。那种目光,在傅明夏身上已经很久没出现了。那么叶鸾可以得到结论了:要么傅明夏又成了那个冷血无情的大坏蛋,要么傅明夏真和她生气了。
可是他气什么?她救了他喂!梅落要刺杀他,正对着他的心脏处哎,她可是牺牲了自己的手救了他呢。
傅明夏将她往一处凹着的假山深处一塞,自己跟进去,春日的柳枝长长地落在他们身后,正好形成一片小天地。傅明夏拉过她的手,看她一眼。
“你救我?我需要你救么?就你那本事,等我死了,你给我收尸估计都擡不动。”
“喂!”叶鸾郁闷,说得这么难听!
“你的脑子往哪里去了?你平时不是很聪明吗?她想杀我就能杀了我么,那我得死多少回了。我早就知道她那手段,我不躲,是她根本就不可能得手。”
叶鸾被他骂得头越垂越低,是呀,她承认傅明夏武功盖世,梅落一个不通武艺的小女人,若没有傅明夏允许,是根本进不了傅明夏身的。可那时候,她看到梅落刺下去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手比脑子快,就先反应了啊。她关心他呀,这都有错?
“当然是错!就算她能刺中我,和刺伤你的手程度能一样吗?我和你同时养伤,谁会好得快?你发个烧都得躺半个月!”
叶鸾冷了脸,低头沉默。是是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她就应该放任傅大侠被杀死得了。担心什么啊,这种人死了,都不会骂她了,多好哈!
“还有,谁让你随便进禁园了?你就仗着我没说过你,为所欲为是吧?叶鸾,你休想……”
叶鸾转身就走。
“回来!”傅明夏抓住她手腕,将她拉回来,“我话还没说完!”
“可我不想听了!”叶鸾叫道,擡头恨恨看他。她的长睫轻轻一眨,一滴晶莹的泪水就顺着面颊滚下,落在他的手上。
傅明夏一怔,如同被烫了般,按在她肩上的手微松。
叶鸾低下头,闷声不语。良久,双方都没有说话,他拉过她受伤的手,自己靠在假山上,从后将她还在怀里,从自己身上扯下一条白布,为她包扎伤口。
叶鸾将眼泪一股脑抹在他脖颈上,看他沉默如石的侧脸,想了想,凑上去,讨好地亲亲他的脸。
傅明夏看她一眼,低下眼,专心于她手上的伤,“刚才又吼了你……当时你肯定很害怕吧?”
“害怕倒没有,”叶鸾安慰他,“就是生气,我这么喜欢你,你不感动就算了,居然还冲我发脾气。”她又好奇问他,“你真的不感动吗?”
傅明夏淡声,“感动?确实不感动。”
“为什么?”叶鸾不解,“别人不是这样的啊,傅明夏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就算是个陌生人,牺牲自己救你一命,你都得说声谢谢吧。我是你妻子呀,你居然都不知道感动。你没救了你知道吗?”
傅明夏道,“命都快被你吓掉了半条,哪里还有余力感动。”他说完,过了很久都没听到叶鸾的下一句,就擡头看她。
叶鸾笑着看他,手放在他肩上,“情话说得真好听。”
“情话?”傅明夏挑眉,想了想自己说了什么,然后微笑。原来那就是情话啊,原来那种话会让叶鸾高兴?
他看着她被包扎好的伤口,看着她辛苦挺着的大肚子,看着她又哭又笑的小脸,想让她更高兴一下。傅明夏说,“阿鸾。”
“嗯?”
“阿鸾,我心里十分欢喜你。”他温和说。
叶鸾转头定定看他,下巴微扬,眼眸流光飞闪,笑道,“本王妃准了。”
傅明夏震愕地看她,这是什么回答?
叶鸾心想,是报复你刚才那个“不感动”的回答啦。她看到傅明夏“哦”一声,虽然神情淡淡的,但眼中的落寞,肯定是有的。她就笑起来,揽过他脖颈送去自己的香吻,嗔道,“你怎么这么好玩?真是呆死了呀。”
柳丝如流苏,湖水碧波中,他们两个吻得难舍难分。
虽则如此,傅明夏情绪紧绷的问题,似乎并没有缓解些。他还是经常头痛,有时候彻夜睡不着。叶鸾自己被怀孕折腾得晚上睡不好,可她每次醒来,都能对上傅明夏沉静的眼睛。当她发现时,她会帮着他揉太阳穴缓解。可当她发现不了时,他又得苦苦忍着。
这是一个下午,傅明夏和叶鸾在书房里,他教她认字。半个时辰后,他又开始头疼,叶鸾坐下,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为他揉着额头。
叶鸾问他,“杜大夫不是说有治好你病的药么,为什么你一直不肯用?”
傅明夏睁眼,语气古怪,“他告诉你的?你和他还真是无话不谈。”
“不要乱吃醋,”叶鸾飞他一眼,“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想和他说话,毕竟他曾经那样对过我。”
傅明夏看她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她没骗他,才移了目光,缓缓闭上眼。
48、秘密
叶鸾看他这样,不太懂他的意思。杜成思认为这是病,叶鸾原先不觉得是病,但现在也觉得若是可以治好的,应该算是一种病吧?可是听傅明夏的意思,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叶鸾沉默看他:脑子有问题的人大概都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吧?她想着,傅明夏这样,我是不是该温柔大方地安慰他呢?
叶鸾搂着他,谆谆善诱,“夫君,你不想像正常人一样吗?如果杜大夫可以让你像正常人一样,性格稳定,不乱发脾气,也不会时时地难受,这有什么不好呢?你这样性格反复,我不是害怕,我是担心你,怕你伤了自己。”
叶姑娘的口才远比傅明夏好,她声音软糯温柔,耐心地劝说。又紧紧地贴着傅明夏身子,依偎在他怀里,让他即使生气,也得顾忌自己的身子重,不能把自己推出去。在叶鸾的劝说下,傅明夏一阵沉默。
若说傅明夏失心疯的话,他也是一个高智商的失心疯。他能正常地思考,能明白所有人的意思,能判断对方对自己的情绪而伪装成和大家一样的人、不至于被隔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的后果。他那发疯的一面,完全可以用性情残酷来解释。如果不是作为和他长期生活的人,傅明夏的行为性格,对大家来说,并不是那样重要。
“夫君?”叶鸾推了推他,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肯配合治疗。
傅明夏擡眼皮看她一眼,“你怕我吗?”
“已经不怕了。”
“你厌恶我吗?”
“当然不。”
“那为什么要我改变呢?这样不好吗?”
叶鸾怔住,伸手摸他英朗的面容,明澈的双眸专注地看着他,“为什么是改变?病好后,不还是你吗?”
傅明夏有些心烦,有些暴躁。若是别人,他真想让她闭嘴。但对叶鸾,他只能忍一阵子,将她拉着,坐在自己怀里,一遍遍说服自己要心平气和。叶鸾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言细语,让他精神平缓下。
傅明夏说,“我不想用杜成思的药,是我觉得,服药后,我变得不像我了。”叶鸾没听明白,眼中全是茫然。傅明夏眼皮垂下,唇角僵硬,“服药后,我确实不想发脾气了,身体和心理都很舒适,懒洋洋的,觉得生活一切都很美好。”
“这……是不对的吗?”叶鸾小声问,傅明夏你的失心疯是不是更严重了啊?服药后的这种状态,完全是良性状态啊。
傅明夏抿唇,“可我从未有这种心态,这是不属于我的心态。”
叶鸾顿一顿,“你是说,杜成思的那种药,虽然看似缓和了你的病情,但其实,它让你变得不是你了?”
“对,”傅明夏干净利落地承认,“我从未认为生活美好,生活待我亦如此。但在用药后,我却会提不起劲,觉得万事太平,没什么值得我坚持。”他垂着眼,不看叶鸾,轻声,“你想要那样的我吗?”
叶鸾望着他,目中闪烁,半晌未说话。
傅明夏那丁点儿大的期待,慢慢地沉入了谷底。他讽刺一笑,“你当然想要那样的我,温润尔雅,不跟你发脾气,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叶鸾无视他的尖锐,平静道,“如果我喜欢,你愿意为我变成那样的你吗?”
“不可能!”傅明夏眉目如刀锋凛冽,拒绝她,捏着她肩膀的手也加大力气,“那不是我,没有我的思想,没有我的性格,那只是一具睁着眼的行尸走肉。阿鸾,我是欢喜你,但我不会无原则地为你改变自己。若你喜欢的是那样的我,我只能、只能……”
他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心中有愤然,也有伤感。若阿鸾就是喜欢那样的他,他有什么办法呢?傅明夏骄傲无比,不想为一个女人改变自己。可若他不妥协,阿鸾又喜欢那样的人……他该怎么办?
傅明夏心中恨恨地想,若是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杀了她就好了。现在,她就不会让我这么为难了。因他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对叶鸾动手了。
但事实上,傅明夏望着叶鸾,他认为自己冷硬而绝情,可在叶鸾眼里,只看到他眼中的伤感和恳求。他的身体僵硬,在拒绝她的碰触;可他的眼神幽静,在祈求她不要离开他。
叶鸾笑,手指划过他的眉眼,“那就不要改变。”
“……”傅明夏没反应,她说得太快太坚定,而他本以为她要拒绝的。
叶鸾搂着他,“夫君,我喜爱这样的你。若你觉得那药不好,那就不要用了。”
“你、你接受这样的我?”傅明夏声音沙哑,说的话都带着小心翼翼,“你不会觉得我很冷酷吗?”
“觉得啊,”叶鸾笑道,“可我一开始认识的你,就是这个样子啊。让我喜欢上的,也是这样子的你啊。”她虽然说得像玩笑,眼神却很真挚。
傅明夏有些忘情,抱紧她,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叶鸾被他拉在怀里,能感觉到他颈间血液的快速流动。她知道他在高兴,这就好。叶鸾叹口气,“可是杜公子说,你若不肯服药的话,就得自己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这很辛苦啊,夫君。”
傅明夏不觉得辛苦,不想吓着别人,他就得时时刻刻记得控制自己。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当然还能一直忍下去。以前,他总觉得这很没意思,他忍耐自己古怪的性格,只是为了等报仇的机会,为了不给皇帝找麻烦。他经常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折腾自己。他常想,等报完仇,自己就去死吧。这样难受自己控制的脾气让他心情很不好,他觉得活着真辛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阿鸾到他身边了。他愿意继续忍自己的脾气,只要她一直陪着他。
自父母死后,傅明夏对人生没什么期待。而现在,叶鸾算是他唯一的期待了吧。
叶鸾见他不说话,又抱自己抱得那么紧,就推推他,“干嘛这样,你又发疯啦?”这是叶鸾随口说的话,她并不是真认为他又情绪失控了。傅明夏的控制能力,根本没这么差。
傅明夏在她耳边低语,“嗯,我是疯子。”
叶鸾长睫一眨,一时间怔忡,有落泪的冲动。他活得多辛苦,活得多克制。他不接受任何人她心中无数次念叨,若不是、若不是……傅明夏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叶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