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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 卷三 堕仙篇 第59章

所属书籍: 堕仙

    半空中,张也宁面色无波,心中在看到下方那嫁衣鲜妍的新娘时,陡得一寒。

    他本与其他修士一同在附近封印魔穴,天暗月出之时,他感受到姜采的气息。他还赶着去封下一处魔穴,他也不愿让那些修士们看到姜采,然而她难得离开魔域,他总想顺便看她一眼。

    哪怕只是路过长陵城,一言未发,四目相对后便擦肩。

    哪怕只是看这么一眼!

    他既没打算与她叙旧,也没打算为她停留。但她离开魔域前来人间,月明之时,怎会不知他能感知到?

    现实中却是……姜采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连张也宁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来捉奸的。

    他没说话,他后方的修士们先替他破口大骂起来:

    “又是姜采!她带魔来长陵城干什么,快,我们看看城中有无异样!”

    “我感觉到城中有残留的魔气!好像还有魔头没走……”

    “姜采未免过分!就算她堕魔,她也不应和魔成亲吧?这是置我们张师兄何地?张师兄,你还不与她断了那婚书约定!”

    后方修士七嘴八舌之际,张也宁也感知到了长陵城中的魔气残余。他再看下方的这一片魔物,虽然心里相信姜采不会任由魔物害人,但是他也不敢完全为她打包票。

    何况在城中魔气残余中……他感知到了失去踪迹很久的师妹!

    后方修士有的按捺不住,嗖一下腾空飞去城中查看情况。留下的修士怒瞪着下方的魔头,张也宁心里焦灼:既恨姜采身着红嫁衣,又恨她带一群魔头胡来,还挂心城中出现的辛追气息……

    师妹已经消失很久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感知到,焉能放任?

    种种迹象,都让张也宁无法在城门口与姜采一方长时间对峙。

    下方姜采自然知道。

    她看上面修士们嫉恶如仇摩拳擦掌,再看他们中有人已经飞入城中,恐怕魔疫无歌造成的霍乱要安在她头上了……她心里无奈,却因炼化体内魔疫刻不容缓,无法在此长待。

    她嘱咐身后的魔东王:“先带人走!”

    魔东王看到那些修士虎视眈眈,而且己方刚和魔疫无歌打过一场、伤者不少,打起来恐怕真不是那些修士的对手。他沉稳无比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瑟狐这么胆小的,自然一下子跟上他带领的大部队。

    魔西王踟蹰半天,舍不得姜采的美貌,依然留在姜采身后。如此,其他人一走,这二人婚服鲜明又相配,更刺红了张也宁的眼。

    半空中的修士们见那些魔头走了,当即拔步而追:“魔物休逃!”

    姜采擡眼,与半空中眼神闪烁的张也宁对视一下。

    她心里微虚,一时间看不透那月下美人淡漠的神色是何意思。她斟酌着想说几句话让张也宁放水时,见张也宁袍袖一张,青色长龙声吟,自手中飞出,龙吟呼啸席卷而来。

    摧枯拉朽!

    直对着她身后的魔西王!

    这杀气腾腾一招,不留余地。且上空月光笼罩,倾泻于魔西王身上,将他罩在月下,魔西王竟然完全动弹不得。

    青龙鞭先行,张也宁随后才飞身杀来。

    那人与她错肩,姜采被甩开,头一下子大了!

    轰一声,魔西王所站之处地面塌陷,魔西王反应慢一些,已被长鞭甩了两道。他勉力逃脱月光的锁定,反身格挡。张也宁杀心不减,与他近身而战,将魔西王逼得步步后退。

    何止是步步后退,他招式狠辣,魔西王就要被他打杀了。

    姜采眼看着魔西王不敌,头皮微麻。她知道她不应出手,但她若不出手,好好一个魔西王就要死在这里了。姜采旋身错入战局,张也宁长鞭要出杀招时,旁边伸来一只素白的手,握向长鞭。

    张也宁一惊,猛向后退。

    他寒目擡起,看到新嫁娘挡在了新郎官面前。新郎官无辜而惊惧,紧紧抓住新嫁娘的衣襟,新嫁娘满头琳琅银饰,干笑之时,张也宁看得更加刺目。

    张也宁冷声:“姜姑娘,让开!”

    半空中,一部分修士入了城,一部分修士去追魔东王等魔,只留下一两个极度热爱八卦者,怀着激动的心,偷偷躲在云后看下方二男抢一女的戏码。

    姜采硬着头皮,手握紧他的鞭,却不放开。

    她无言以对,说着世间出轨者都会说的话时,连自己都恍惚间想要唾弃自己:“张也宁,你听我解释,这都是有原因的……”

    张也宁冷淡地“嗯”一声。

    她惊讶看他:他愿意听解释?

    张也宁眼睛并不看她,只盯着她身后的人:“我先杀了他,你再解释也不晚。我赶时间,请姜姑娘让开。”

    他话音一落,身形一闪,便掠到了魔西王身边。青龙鞭再甩来,魔西王惊叫一声“妈呀”,被这个煞星吓得要死。他好歹一个大魔头,平时也耀武扬威,但那是他没有遇到张也宁。

    张也宁修为之高,完全碾压他!

    魔西王屁滚尿流,姜采不得不插入两人之间,左挡右阻,再次阻拦。张也宁也是真本事,哪怕中间隔着一个她,他要杀魔西王之心也不减,招式丝毫不留情。

    姜采感觉到再这么下去,体内那还没炼化的魔疫搞不好就要侵入自己的道体,处理起来更麻烦。她手张了几次,还是握住了一把紫色长剑。

    玉皇剑出鞘,瞬间将步步紧逼的青龙鞭逼退三步。

    张也宁被金白色的剑气逼退,灰袍略扬,发丝拂面。他看向对面:

    火红嫁衣下,姜采摆开打斗之势,长剑悬于身前,挡住了青龙鞭的攻击。

    罡风阵阵,魔气缠绕,托着姜采冷极的面容。魔西王喘口气,赶紧躲到她身后。

    张也宁:“你拿玉皇剑指我?!”

    姜采:“张道友,请你给个面子,放我们离开。不然、不然……”

    她盯着他清黑的眼睛,那个“不然”,说不下去。

    张也宁眸心则霎时冷下。

    若说他方才没有完全生气,此时他才是真的气急了。他眼眸迸发出幽冷锐极的寒意,让星辰黯然失色。他怒道:

    “不然如何?你要杀了我?”

    姜采连说:“不是!”

    她心绪起伏,见他生气大脑就一空,本能地收了玉皇剑。她向前走两步,想说“明知我不会与人成亲,你杀他做什么”“你只要不看就好了,大不了当这是人间历练,你总不能拦着别人在人间历练时也不能成亲生子吧”……

    她想快速说完,但是太着急,体内一直压着的魔疫之气泄出一些,催向她的道体。她张口哇一下,吐出了血。

    张也宁怔忡。

    他喃声:“你竟为了他,被我气吐血?”

    姜采:“……”

    她要压着体内魔疫,这时连开口都开口不得。她用自己最诚恳的目光殷切无比地看他,希望他能透过自己真挚的眼神,看出自己纯粹无辜的内心。

    可惜她也许真的和张也宁没什么默契。

    张也宁大概真的没看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半空中去城中探查的修士传来话:“张师兄,城中情况不好,百姓有很多受惊吓的。那个城主女儿晕过去了……你务必拦住那魔头!”

    张也宁也感知到师妹的气息要离开长陵城了。

    两边都在催促,他实在没工夫和姜采计较太多。见她吐血,他伸手便要查探她的道体。结果姜采猛地向后退一步,不让他碰她手腕。

    张也宁盯着她,怒道:“好!你很好!”

    姜采反应过来,要解释之时,张也宁一道发诀掐住。

    他周身刮起猎猎罡风,身形飘然欲仙。姜采向前跨步,却被罡风截住不得靠近。

    姜采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再管体内的魔疫,一边唇下渗血一边急声解释:“张也宁,城中事不是我搞的,我也是受害者,我只是不能让你杀人……张也宁!”

    张也宁身形消失,顺便卷走了半空中看热闹的修士们。

    姜采呆呆立在原地:“……”

    魔西王:“……”

    转瞬间,城外空了,修士们全都进城去了。魔西王抓紧时间:“尊主,咱们快走吧。别等那煞星出来,跟咱们再算账了。”

    姜采咽下喉间的血,回头用复杂眼神看一眼魔西王。

    她心里哀嚎,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她回头,有气无力看一眼魔西王。魔西王向她表忠心:“尊主,您太厉害了!您刚才救了我,我的性命以后就是您的,我跟着您混了!尊主……就是这、这,你看我相貌堂堂,咱俩有没有机会……”

    他竟然扭捏了起来。

    姜采一口血差点喷出。

    姜采心情复杂地拍拍他的肩,叹道:“你不怕死的话,咱俩是有机会的。”

    魔西王:“……?”——

    张也宁去追辛追的踪迹,于说察觉到,卷起辛追便离开。双方一前一后遁行上千里,张也宁更是和那于说交手几次,但是于说确实本领高强,到底失踪。

    张也宁只来得及与辛追打了个照面。

    他看到师妹身上道气纯正,微微放下心。

    张也宁和于说打斗间,辛追抓紧时间用门派秘法与师兄传话:“师兄,别担心我,我会想法子杀了魔子的。”

    “师兄,可要我帮你与嫂嫂传话?”

    辛追在于说眼皮下和张也宁传话,兀自紧张,不知于说能不能发觉。于说与张也宁打得不可开交,看上去不像是发觉的样子。但是张也宁也半晌没回话,让辛追心里疑惑。

    于说最后拽过辛追,跳入头顶骤然打开的魔穴中时,辛追才听到张也宁冷冽的回话:

    “你没有嫂嫂。”

    辛追:“……”——

    果真,修真界把魔疫无歌干的好事,安到了姜采头上。他们对姜采口诛笔伐,简直难以相信曾经的不群君堕魔后,真的变得这么彻底。

    竟想把一座城变成魔窟!

    若不是修士们赶到得及时,谁知道姜采会做出多少恶事。

    张也宁让诸人冷静,未知全貌,不当任意猜测。但是修士们情绪激动,加上他心浮气躁、懒得多说,姜采背那么大的锅,便任由她吧。见张也宁不多维护,修士们才想起姜采和那个魔头的婚礼,对张也宁更加同情。

    张道友实在惨。

    与他渡无悔情劫的未知女修身陨,害他情劫难渡,这也罢了。

    他的未婚妻姜采堕了魔,还让月亮变成了绿色的月亮。

    ……谁能惨过张也宁?

    张也宁淡漠:“收起你们窥探的目光!”

    他甩袖而走,诸人更加同情他——

    姜采收服魔西王后,没有再离开魔域。她一直在炼化体内的魔疫。

    这只是魔疫很不起眼的一部分,她靠灵力完全能将其炼化,不成为身体的隐患。若是碰到全部魔疫,想要炼化,那她就得向阿罗大师学习了。

    前世,她便是靠宏愿来炼化的。

    这一世,她应该在修为再高一些、更有把握的时候,再去炼化全部魔疫。但是首当其冲,她应该再追随无歌,找到无极之弃的入口。这入口和魔穴一般,不会固定出现。若不跟随魔疫,便是魔子都找不到入口。

    姜采炼化魔疫前,例行公事,先靠神识契约和张也宁联络:

    “张道友?”

    “张也宁?”

    “宁哥哥?”

    “宁宁?”

    “心肝宝贝儿?”

    “哎,你倒是理理我啊。”

    姜采惆怅万分,重复这些天来每日都要向他表的情: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不该躲开你的手,但是我也解释了,我是在炼化魔气,当时一直在压着,本能反应不敢让任何人碰我神识。”

    “我也不是真的和魔西王成亲,不,我压根就没和他有过任何仪式。我只是和真正的城主女儿移行换位了而已,你去过长陵城,应该知道当时情况了吧?”

    “宁宁……你理一理我呀。”

    之前是张也宁每日客气而扭捏地向她问候,她自己忙得厉害,不当一回事,无事就不会主动联系他。而今是她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问好,但是……

    十天过去了,姜采都怀疑张也宁把两人的神识契约给屏蔽了。

    不然她怎么一个字都得不到回应?

    姜采叹气连连。

    再一次没有得到神识中的回应后,她定定神,开始继续炼化魔疫。这一日是最后一天,她花了三个时辰将那最后一点隐患去除后,终于神清气爽地走出屋子。

    瑟狐早就巴巴地躲在屋外面等着她,姜采一出去,就被突然跳出来的瑟狐吓一跳。

    瑟狐手捧鲜花:“恭喜尊主修炼有成,再上一层楼!”

    姜采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她走了几步,却是看到瑟狐手里的花,心里稍微一动。她手负身后,傲然挺拔。瑟狐正瞻仰她的威严时,姜采侧过头,声音极轻:

    “怎么哄男人高兴?”

    瑟狐同样小声:“尊主是想养几个小白脸么?”

    姜采想了想张也宁那脸。行吧,确实挺“小白脸”的。

    她端着架子“嗯”一声,云淡风轻:“养一个小白脸就够累的了。”

    瑟狐深表同意。

    瑟狐嘿嘿笑:“男人嘛,睡服他就是。”

    姜采:“……”

    她冷冽的眼神刮过去,瑟狐感觉到杀气,赶紧改口:“自然!像尊主这样的大人物,不屑于这种低劣手段!”

    姜采满意点头。

    瑟狐:“那就送礼物好了……”

    姜采大惊:“又送礼物?”

    ——她到哪里找那么多礼物?

    瑟狐呆滞,没想到尊主一个女人,居然如此粗糙。他谆谆善诱:“谁都喜欢惊喜啊。但是也不必送乱七八糟的礼物,那只会让人心烦。送礼物呢,讲究的是投其所好……”

    姜采头开始疼了。

    瑟狐:“那郎君喜欢什么,尊主总知道吧?”

    姜采瞥他那八卦眼神一眼。

    她兀自淡然:“喜欢我。”

    瑟狐牙被酸得疼:“……”

    姜采沉吟半晌,道:“算了,我还是本人直接走一趟好了。”

    瑟狐迟疑:“尊主,我多问一句,您该不会没有经验吧?”

    姜采淡漠:“怎么可能。我经验多了。在修真界时,我可是帮人渡过无悔情劫的。”

    瑟狐当即:“哇!”

    ——无悔情劫可是修士的大难关,尊主真厉害!

    姜采脸颊烫,当然没说那是前世的事,也不会说那情劫还没渡过……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出神间,瑟狐滔滔不绝:“既然您有经验,就应该知道嘛,对男人女人都一样,不能太宠着了,有时候晾一晾,他们自己反而开始忐忑,患得患失。到时候你轻轻哄一句,他就巴不得跟你重新好了。”

    姜采呆住:“晾一晾?”

    她晾一晾张也宁?

    瑟狐:“您到底有没有经验?”

    姜采便不再理他了。姜采兀自沉吟,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她真的要晾一晾张也宁?恐怕得是她凉一凉吧。

    但是瑟狐说的那么有经验,又让姜采想去看一看的心纠结起来。她不怕去看张也宁,被张也宁打一顿,她怕的是打过后他也没消气,那她不是白挨打了?

    姜采琢磨来去,长叹口气。

    她道:“算了,明天再想吧。我还是先去查一查那个魔北王吧。”

    瑟狐眼珠乱转,魔北王啊……恐怕是魔子吧?

    姜采已经察觉到几个属下态度很诡异,但他们不敢说,她就自己查一查去。那日她和那魔北王打得不分你我,她没有得到魔疫无歌的线索,不知魔北王可有查到。

    姜采嘱咐了这几个手下一场,便单枪匹马,直闯魔北王的大本营去。

    而被她收服的两个王没敢吭气,瑟狐也没敢。魔子虽不为王,在魔域中的地位太超然,他们仍是怕的——

    长阳观中,赵长陵又被自己的师父介绍着和女修互相相看。

    冷清的长阳观因为他热闹了好几次,赵长陵却很尴尬。

    更尴尬的是,这一次他的相看会,张也宁竟然也来了。赵长陵每次见到张也宁,都有种耗子见猫感,会回想起自己在人间和姜采的一段情。

    张也宁怎么会来这种场合?

    张也宁沉静无比地坐在席间,几波女修试探着过来聊天,都因他的无趣而退散。一会儿,旁边一道人影一屁股坐下,嘿嘿笑道:

    “张道友,好久不见!”

    张也宁本盯着案上的一坛酒在出神,乌灵君坐下后,他冷冷瞥了一眼,就不理会。但是乌灵君已经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人打起架时很凶,平日里却真的是恬静端雅的月亮,不随便和人生气的。

    乌灵君神神秘秘:“张道友,您最近没找我买话本了啊。”

    张也宁道:“没兴趣。”

    乌灵君:“我懂!您对平常的书已经失去兴趣了……不过,我最近因为您和姜、姜堕魔者,有了新的灵感。我写了你们俩的新本子,您有没有兴趣?”

    张也宁平静道:“我与她已然断情,我对此并无兴趣。”

    乌灵君:“这才更刺激嘛!捉奸文学、出轨文学,如今修真界可流行了!”

    张也宁:“……”

    他看向乌灵君:“你拿我来编排故事,将我和姜采的事闹得全修真界都知道了?你在我面前,让我看我未婚妻如何出轨他人?乌灵君,你是不是活的有点快乐,想早日得到解脱?”

    乌灵君:“……八卦、八卦而已。大家都不会当真的!”

    张也宁淡漠:“把你卖出的书全给我收回来。若是再有一本留在外面,我绝不饶你。”

    乌灵君呆住:“您、您以前也没有这么计较过啊……”

    正是因为张也宁从不计较,乌灵君才灵感满满,敢胡编乱造。他那些编的书有时候他本人都觉得过分,张也宁除了瞪他几眼,也没说过什么。

    如今怎么——

    张也宁垂目:“我与姜姑娘已然断情。我不愿我的名字再和她写在一起。”

    乌灵君:“……那、那好吧。可惜我真的写得蛮好的,没人看好可惜……”

    他纠结之下,猛地把自己写好的几本书丢给张也宁。张也宁正下定决心,拿起了案上的一坛酒,就被甩了一身话本。他森然擡眼,乌灵君一溜烟跑开,风中传来乌灵君挣扎的大声:

    “最后几本送您了!我这就去追回卖出去的书……真的写得挺好的!您可以看看嘛。故事都是有价值的。”

    张也宁想:看个屁。

    他硬生生饮一口酒,立刻被呛得咳嗽一声。但是酒香醇甜,倒是不错。他低头看眼酒,端着酒坛离开了——

    回到松林雪,张也宁藏身林海中的一棵苍树上靠睡,一点点饮酒。

    他从不饮酒,但是近日心情太差,让他也想借酒消愁一把。他卧于树间缓缓饮酒,酒液下肚,神智开始飘飘然。

    这酒专为修士所酿,倒是后劲大。

    张也宁放空心神,慢吞吞喝着。半空中皓然月光蒙上了一重云翳,林间叶落,簌簌落雪。

    道童们纷纷仰头看着天地间的异象,只知道这异象与主人心情有关,却无人知道缘故。空中月亮开始移动、跳跃,月光精华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动,随意地洒向长阳观……

    被月华照上的人,开始晕晕然,如同吃醉酒一般。真正吃醉酒的修士没几个,但被月光这般一照,人人都醉得七倒八歪,开始说起了胡话——

    “我、我有一个洞穴,里面藏着好多宝物,嘿嘿嘿……”

    “我要找个天下第一美人做道侣!”

    “呜呜呜我小师妹不理我了……”

    月亮无差别照耀整片长阳观。

    靠月华修炼的修士更是一声闷哼,被月光强行侵入,灵力狂涌,不受控制。

    月亮带来的异象太庞大,灵气让人难以压制,众人骇然。

    道童有泽都快疯了。

    不断有人找上门来问,有泽满头大汗:“放心、放心!我我我一定找到主人……烦请诸位修士稳定道体,坚守道心,不要在月亮下修行……

    “最好、最好哪位修士行云布雨,挡住月光?”

    当即有修士自告奋勇,然而他们纷纷以失败告终……月亮太强大,他们无人能够挡住。

    当务之急——有泽硬着头皮带领道童们四处找人:“主人、主人……”

    何止他们找不到人,喝醉酒的张也宁,自己昏昏沉沉,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迷离醉酒间,一道华光从他体内窜出,一具分化身,少年重明脱离了他的身体。

    少年重明立在半空中,回头奇怪地盯着树上那醉酒青年,不知自己怎么脱离出来了。少年重明眨眨眼,看雪落于张也宁本尊的身上衣袍。那树间闭目昏睡的青年身上,浮着一重蒙蒙月光,向周围溢出。

    受到醉酒影响,重明也昏昏然,在半空中趔趄了一下。

    重明抱住自己脑袋晃了晃,想要晃干净脑袋里的酒水。但是也许并没有用,重明茫然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咬牙切齿,化作玄光而走:

    “姜采!”——

    蒲涞海边,狂烈海风吹拂少年重明身上的宽大道袍。他衣着灰黑,道袍飞扬,酒气却压根不能被吹散。他喝得迷糊,但是他记得当日姜采离开时,是从蒲涞海哪里走的。

    虽然那里的魔穴已经不见了,但是重明才不在乎。

    重明打出道法,悬足立于半空,向下方蒲涞海发难:

    “姜采,你给我出来!”

    “你若不出来,我就把这片海全都炼化了,让你想出来也出不来!”

    “姜采,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一片蒲涞海被道法所罩,这少年重明发了疯,真的开始炼化这一片海水。他当然不可能将整片蒲涞海炼化,他没有那么高的法力。但是他要发疯,海下的魔穴晃动间,都受到了牵制,被搅动得如同地震一般。

    瑟狐察觉到不对劲,偷偷从一处魔穴中钻出一点,露出半张脸偷看海面上那道光浩然间、长袍卷动的少年。

    他和自己身后的魔修们感慨:

    “看到了没,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张也宁。”

    “那个对我们未来魔尊求而不得发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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