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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 正文 第139章 往事回响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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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往事回响9

    缇婴的心情糟糕,伴随着沈二的心情好极。

    因为缇婴那通带着乌龙性质的胡搅蛮缠,沈二放弃了推开木门、窥得藏身外男的打算,好说话地愿意顺从他这名义上的妹妹,陪她返回马车中,一同回家。

    缇婴心绪很乱。

    她想那个亲到喉结的意外,仅仅是意外。她将其当做意外,绷着脸不去多想,偏偏沈二要多想。

    月奴见二人之间气氛不对,难得的懂事。她没有坚持钻进马车陪缇婴,而是将车中空间让给了沈二。

    车马行驶。

    缇婴低着头,余光看到一撇衣角落到了自己身畔。

    沈二坐了过来。

    他慢条斯理,语气中带一抹笑:“妹妹恼了?不过是意外,你我既是兄妹,妹妹怕什么?”

    缇婴冷道:“我不怕什么。”

    她擡脸,眼若冰雪,直看前方,不给沈二一个眼神。

    沈二却靠着车壁,眉目微微向下压了一分,仍是那种悠缓轻慢的语调:“妹妹既然不怕,那何必躲着我?我倒是不明白你的态度。”

    缇婴心中烦躁:你不明白的,多了去了。

    谁见得你就样样懂我心事?

    她此时不愿与沈二有瓜葛,偏偏沈二很有心情与她有瓜葛。

    她这位兄长,手指轻轻按在他自己的喉结处,指骨修长瘦薄。

    沈二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缇婴不搭理。

    沈二自说自话,兴致很浓:“若是寻常男女,你如此作为,便可称为‘调戏’。但你是我妹妹,我觉得无妨……你若想玩,我也可以奉陪。”

    缇婴后脊发寒。

    因她感觉到他气息的靠近。

    他俯贴过来。

    她闻到他身上那很浅薄的他没有完全收好的秽息的气味,他恶意满满,一身秽息与修士乃是天敌,他却以为她不知道。

    他俯下来的黑绸一般的发丝,擦过她紧紧抠住小座的尾指。

    黏黏腻腻。

    若远若近。

    他让她生冷汗,生燥意,生惶惑,生惊怕。

    可他还在笑:“想再亲一下吗?”

    缇婴蓦地大喝:“闭嘴!”

    万千红颜枯骨在缇婴眼中寂灭,她眨动沾汗的睫毛,睁开的眼睛幽亮烂烂,如冰雪寒剑,锋利万分。

    沈二微怔忡。

    他未料到她反应这样大。

    他心中不禁寻思,莫非人类女子,对这样的意外十分看中。她不觉得有趣心动,她其实……

    缇婴痛恨万分地盯着他:“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沈二袖中手微冰。

    他心中已有预感。

    可他此时却生出一份执拗与恨怒,让他仍温吞地看着她,微笑:“为什么不能提?你能做,我不能说?”

    缇婴深怒自己对师兄的背叛。

    她在沈二身上的摇摆不定,如何对得起为她而死的师兄?

    她恐惧自己因沈二而生出的恍惚,畏惧自己的意志不坚定。她对抗自己的不坚,发誓要为了师兄忠贞不二——

    缇婴痛恨地盯着沈二,一字一句:“因为很恶心。”

    她重复:“非、常、恶、心。”

    空气瞬地凝滞。

    沈二目不转睛。

    他眼中的笑消失了。

    她从他眼中看到几分幽冷,几分寒意与戾气。他在此时散发出的阴冷之气,让他果真像一头没有情感的怪物,睥睨红尘,蔑视凡人。

    沈二盯着她:“你觉得……恶心?”

    缇婴口不择言:“不错。所以你不要再找我,再见我了。我不喜欢你,不想见你,我……讨厌你!”

    她说着便红了眼圈。

    分明是她口出恶言,说完后,又是她眼若冰水,淬满泠泠水雾。

    她似不敢面对他。

    说完后,缇婴便低下头,她冲外喊:“月奴,停下马车!”

    她不想再和沈二同车,呼唤完,不等马车停稳,急急推开车门就想跳下车。

    沈二扣住她手腕。

    她手指一颤,欲要挣扎。

    但是沈二起了身,他淡声:“我出去吧。”

    他将她按回原座,自己跳下了车,去得头也不回。

    车门被冷雨拍打,匡匡作响,呼啸若铁马冰河无端撞门入梦,可梦中空无一人,空无一物。

    缇婴靠着车壁,脸色苍白。

    月奴声音从外传来:“三小姐……要我陪你吗?”

    缇婴:“……不用。”

    她倔强道:“继续回家。”——

    这一日开始,缇婴自我约束,坚决不去沈二那里一次。

    月奴提起“沈二”,她都不肯接话。

    月奴不明白缘故,越发茫然。

    尤其是……沈二似乎和缇婴想的不一样。

    月奴起初以为兄妹二人因为那日城隍庙中的意外而吵了架,互不理睬。但是沈二竟只不理睬缇婴了一夜。

    到了次日,月奴便震惊地看到,贫瘠的三小姐院落,被二公子送来了许多吃的玩的,胭脂水粉。

    是沈二最得宠的那个妾室静女亲自带着仆从们来送礼。

    院中堆满了沈二送来的礼物,静女扬高声调,跟三小姐这边的木讷侍女一一介绍礼物的珍贵。

    月奴听得一头雾水,专门拿出笔墨来记。

    缇婴不出门。

    她躲在屋中修行,却还是能听到外面的热闹:

    “……我们公子说了,他与三小姐开了些玩笑,惹恼了三小姐。请三小姐不要与他计较,他知错了。”

    “三小姐有什么喜欢的,说给我便是。我回去告诉我们公子。”

    “我们公子说,他夜里过来亲自道歉。”

    屋内的缇婴捂住耳朵。

    外面烦人的仆从妾室们离开了,月奴踏入屋中,正想询问缇婴拿那些送来的礼物怎么办,就听缇婴迫不及待:

    “你、你和我一起,给咱们院子画一个禁制阵,不能让他夜里进来!”

    月奴一愣。

    月奴又恍然,肃然小声:“因为他是无支秽,对不对?我们打不过他吗?你已经确定了吗?”

    缇婴根本没确定。

    但是缇婴知道月奴不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她只好含糊着敷衍这把剑,与灵剑一起画了禁制阵,生怕沈二有本事闯入。

    夜里,缇婴听到外面沈二的叩门声。

    缇婴听到他轻柔的声音:“妹妹,我错了,你开个门吧。

    “你想要我如何道歉?

    “那天的事……我已经明白,是我唐突了你。你若不开心,我再也不提了。”

    他还有一腔奇思妙想:“我会一些小法术。若你实在难堪,容我消去你那日的记忆便好。”

    缇婴恼怒。

    ——你还敢肖想我的记忆!

    如是几天,好哥哥不断尝试,想与她见面,想要哄她。

    缇婴压根不给他机会。

    她被烦的,甚至与月奴一同出门,试着又闯了一次秽鬼林。

    如之前每一次一样,她无功而返。

    但是她不知道,这一次,当她与月奴闯入秽鬼林的时候,白骨精正好抛却了沈二的身体,留在秽鬼林中。

    秽鬼间的不断吞噬,带来除了伴着重伤的力量强大,还有感官的苏醒、敏锐。

    白骨精在秽鬼林最深处,“看”到了想闯进来的二女。

    子夜时分,他幽静地“看”着她。

    看她深入秽鬼林,猎杀秽鬼,痛恨异类。她宁可如此,也不肯待在沈家,接受沈二的致歉,与沈二重归于好。

    不。

    白骨精落落地想着。

    她几时与他好过?

    自一见面,她似乎察觉此沈二非彼沈二,对他的态度总是提防厌恶居多。只有他觉得,不应当如此。

    他总想与她亲昵,总想靠近她。

    但他每次向前一步,都换来她的倒退十步。

    府上那些妾室们在他的威胁下,颤颤巍巍地出主意,说要且退且诱。

    他既退又哄……可她仍来秽鬼林,不肯多看沈二一眼。

    难道容颜完好的哥哥,比脏污的会吃人的没有神智的秽鬼,还要恶心可怕吗?

    唔。

    白骨精垂下眼。

    他忽然想到:她说过他“恶心”的。

    ……但他真身,比她看到的,更加恶心——

    缇婴自然是无法在秽鬼林深入的。

    秘境中秽鬼林的封印不如现实那样强大,但也只容许二女走到半途,便在一重重幻觉中迷失,被传送了出去。

    月奴分析得头头是道:“秽鬼林本来就不是让非秽鬼之人进入的。秘境这个秽鬼林,我们之所以能进入一点,也许是因为在很多年前,巫神宫对这里的封印,没有现实中那么强大。

    “在很多年前,‘猎魔试’是有进入秽鬼林杀秽鬼的可能的。不然,你拿到的故事背景,就不会说‘三小姐要进入秽鬼林杀一头无支秽,好赢得进入仙门的资格’。

    “我知道沈玉舒就是凭借杀无支秽的功绩进入玉京门的。

    “现实中秽鬼林不让进,很可能是在以前出过什么意外,才导致巫神宫彻底封印了这里,不敢让凡人进去了。”

    缇婴低头。

    缇婴忽而说:“你觉得,我二哥被仙山一身重伤地送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他进入了秽鬼林,身上染了什么脏东西,才把乱七八糟的秽息带入沈家的?”

    月奴怔一怔,觉得很有道理。

    她只是更郁闷:“……你是说,我主人可能早就被无支秽夺舍了吗?”

    缇婴默然片刻,笨拙地安慰她:“故事还没确定呢,那也未必。”

    月奴:“可是怎么确定真相?你都不肯见二公子,不帮我试探他身上的秘密。”

    缇婴一滞。

    她小小愧疚。

    但她坚定道:“会有其他法子的。”

    反正,她绝对不会与沈二有任何瓜葛的——

    缇婴回到沈家,如临大敌,以为沈二会继续骚扰她。

    院子却一连两日很安静。

    白日没有礼物如流水般送过来,夜里没有人持之以恒地在外叩门。

    缇婴百爪挠心,分外不安。

    她在与沈家那些兄弟姐妹的打架中,从他们嘴里得知,沈二好像又病倒了,许多天没出来。

    缇婴松口气。

    缇婴又咬唇。

    病倒了?

    为什么呀?

    ……无支秽也会生病?不应该吧。

    他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还是真的病倒了呢?

    她低着头咬着手指思考,一擡头,对上床榻对面月奴漆黑的眼睛。

    月奴盘腿而坐,不知幽幽地盯着她看了多久。

    月奴:“你说修炼,却走神了整整两刻。你在想什么?”

    缇婴心虚。

    她嘴硬:“我没想什么。”

    月奴道:“你白日时故意撞到那几个坏蛋的手里……”

    缇婴:“我没有故意!”

    月奴自说自话:“那时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听他们说‘二哥又病了,以为找一个被废的送回家的修士,你就有靠山了,那你可错了’,你就不对劲。

    “你是不是在想他?”

    缇婴:“我没有。”

    月奴:“想他的话,你就去见他啊。我是支持你去找他的,我需要你帮我弄清楚主人的秘密。”

    缇婴冷着脸,恨恨闭上眼,高声:“我没要找谁,我要修炼了。你不要打扰我找我的道心。”

    月奴幽幽:“你真的找得到你的道心吗……”

    缇婴气愤。

    她更加不想理这把过于诚实的剑了——

    沈二这一方,确实安静了几日。

    白骨精也确实在秽鬼林中受了些重伤,影响了他的“夺舍”,且让沈二如死人一般,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面对沈家的试探,妾室们日日恐慌,终于等到白骨精归来,她们满目热泪,生怕公子再也睁不开眼,沈家送她们去陪葬。

    苏醒的沈二身体比之前更差了。

    沈二奄奄一息地靠窗读书,时不时低咳两声。

    妾室们不知他颓然苍白的缘故,只如人间休养那般,日日给他送很多苦透了的药汁。

    沈二自然不喝来路不明之物。

    他咳嗽低烧间,院中有一掌事来拜访,再次谈起三小姐招魂冲喜之日。

    掌事很有道理:“……公子的身体时好时坏,病情断断续续,长辈们都很担心,想来这是三小姐未曾招魂的缘故。不如先将三小姐嫁过去……”

    沈二蹙了眉。

    他改了主意,道:“我只是她兄长,而且并不同母。招魂冲喜的阳气盛息,未必落到我身上。这种人间法子,对我用处不大。我看,便算了。”

    管事震惊。

    管事连忙说不可。

    管事急急道:“可是叶公子很愿意迎娶三小姐的啊!叶公子都点头了,说三小姐也愿意。人家两人情投意合……”

    沈二:“……”

    他的咳声一止。

    沈二生出困惑:“何时情投意合了?”

    他只是心绪难宁,又怒又忿,在秽鬼林待了几日,才平缓了心境。怎么一出来,沈三就与人情投意合了?

    ……她哪来的时间与人情投意合?

    管事不知二公子为何纠结于此,管事道:“之前三小姐不是去城隍庙上香,为您祈福保平安嘛。我们也是日后才听叶公子说,他那天遇到了咱们三小姐……”

    城隍庙。

    沈二垂下眼。

    原来如此。

    为他祈福是假。

    与人私会是真。

    ……他那日不该心软,应该推开那扇门,杀了那诱拐无知少女的姘头。

    不过,如今杀,亦不迟——

    叶穿林运气实在不好。

    他那日与缇婴聊过后,迟迟等不来缇婴的下文。为防夜长梦多,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主动提起婚约。

    两家都是同意的。

    想来缇婴也不会拒绝。

    叶穿林放下心。

    他在夜间盘腿静修,想恢复自己的实力。这般静谧中,月华浅浅自外照入,颇有一分不为人知的道意。

    叶穿林刚刚入定。

    他忽然感应到什么。

    他蓦地翻身,从原地滚开。他此时虚弱,连滚带爬从床榻上翻下去,跌坐在地,心有余悸地回头。

    他看到自己原来所坐之处,一整片床榻都化为虚无,直接从这个屋中消失了。

    叶穿林眸子微缩。

    “无支秽”的吞噬之力。

    月光照入窗,一片浅光落在狼狈坐地的叶穿林身前一丈处。

    一个人影从月光下幻化而出。

    此人擡起眉眼。

    叶穿林看到这是被大天官加了封印后、面容普通的沈二公子。

    虽面容普通,却仍看得清他那一双冰雪深眸,蕴着怎样的凉意。

    沈二微微撩目,朝他看来。

    沈二看到他,挑一下眉,若有所思:“……是你啊。”

    而叶穿林叶认出了他:“……你不是真正的沈二!你是沈二体内那头怪物!你鸠占鹊巢……真正的沈二被你弄去了哪里?”

    沈二和颜悦色:“听闻你想娶我妹妹?”

    叶穿林怔一下。

    叶穿林说:“……这与你何干?沈三小姐年纪尚小,应该不曾得罪你。我愿意隐瞒你的真实身份,请你放她一马。”

    沈二笑起来。

    他幽静看人,如看死物:“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你有情,她有意,我倒像棒打鸳鸯的那一个。”

    沈二托腮,慢吞吞而阴鸷渐起:“我却觉得,棒打鸳鸯也不错!”

    霎时间,少年公子衣袍飞扬,纵无又骤出,现身到叶穿林面前。带着消亡气息的法术落下,沈二一脚踩中身体虚弱、来不及逃跑的叶穿林手骨。

    沈二:“我们打个商量吧。这门亲事,你拒绝了,我今夜便不杀你。”

    叶穿林也是沉静。

    他口上淡然:“好。”

    沈二眉毛一扬。

    叶穿林另一只手施法切来,骨裂声不断,他满不在乎,直接弃一手而换来迎身跳起的机会,向沈二反击而来。

    叶穿林:“胜负尚不可知。”

    他手中捏着符菉。

    沈二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到他指尖的符菉上。

    沈二:“你拿的是什么?”

    他从那符菉上,感受到属于沈三的气息,甜且柔软。

    他不能忍受沈三的符菉出现在旁人手中,面上骤寒,向叶穿林强抢而去。

    叶穿林哪里想得到这个怪物突然发狂,不禁应付得勉强了些——

    缇婴这一夜,也不是很安然。

    夜里,院中没有沈二来嘘寒问暖,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忽然凌身翻起,叫醒月奴。

    缇婴:“院子里来了怪物。”

    二人一同站到窗前。

    她们看到密密麻麻的秽鬼,从墙头爬下,流着口涎,喉咙翻滚浑浊呜咽声,充满渴望地向她们包围而来。

    月奴凛然。

    看到秽鬼,她丝毫不畏,只生出杀意,当下便要化剑而出,斩杀秽鬼。

    缇婴则惊:“怎么这么多?”

    她不禁扭头看沈二的院子方向:“……难道是他放出来害我的?”

    她对沈二的阴暗猜想没得到证实,此处危机重重,不容她多想。

    月奴已经跳窗冲出去,缇婴担心月奴没轻没重,只好也跟出去,杀这些闯入的秽鬼。

    秽鬼数量极多。

    月奴不禁:“你是不是又惹到了什么奇怪东西,人家来报复你?”

    缇婴叫屈:“我没有!”

    她最近除了得罪沈二,也没有得罪别人……沈二……

    她一个恍惚间,听到月奴惊叫:“小心!”

    长剑飞旋而来,斩杀了一头从后扑向缇婴的秽鬼。缇婴反应很快,被那秽鬼扑倒后,便配合月奴,掐诀捏咒,一同杀了这秽鬼。

    秽鬼临死前,指甲尖长的手指在缇婴手臂上狠狠划下一道……

    月奴厉声:“快封血!别让秽息侵入!”

    缇婴当然知道秽息的厉害。

    被沾入一点,秽息在体内生根,便难以驱逐,百般避免仍难逃一死。即使是修士,都困难重重。

    她不敢大意,当即要封印手臂。

    她挽起袖子,看到自己流血的手臂。她手中法术正要落下,忽然之间,臂上血液凝固。

    缇婴怔住。

    眼睁睁的,她看着臂上鲜血消失,被剜出来的长长伤痕一点点消失,手臂上一点伤口也没有,重新变得光滑纤细,玉白玲珑……

    缇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月奴见她不动弹,急忙凑过来,却吃惊:“……伤口……怎么消失了?”——

    与此同时。

    打斗之间,虚弱无比的叶穿林,被沈二踹中胸口,被沈二捏住了脖颈。

    沈二一手拿到那张符菉,他慢吞吞地露笑,点燃了那符菉。

    叶穿林额头渗汗,大怒:“住手!”

    叶穿林却抢不到那符菉。

    他眼睁睁看着沈二点燃符菉,看到沈二对着那符菉,露出先前都尚未出现的恶劣嘴脸:

    “叶公子,不如你便死在这里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沈二盯着之间的符菉,笑意更深,如情人戏语般,力求符菉背后的主人,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沈二掐着叶穿林的力道加深,他毫不在意这人死在这里。

    他却贴着叶穿林的耳朵轻语:“符菉是沈三的吧?”

    叶穿林眼珠一颤。

    沈二:“她给你符菉,就是想救你吧?她能听到我要杀你吧?她能立刻赶过来吗?

    “如果她赶过来,你猜她会不会答应我的所有要求——她愿不愿意为了救你,被我拥有呢?”

    叶穿林:“……!”

    他此前始终不知沈二想杀他的缘故,他只能以为沈二怕自己说出他是无支秽的秘密,到这一刻,叶穿林才看出,沈二竟然对沈三、对沈三——

    叶穿林立时:“她是你的妹妹!”

    沈二微笑:“我的妹妹那么爱你,必然愿意为了救你,和我在一起吧?”

    他这样冷静,又这样温和,说话时还带着笑。

    丝丝秽息从他身上散发,流窜向叶穿林,要侵蚀叶穿林,吞没叶穿林。

    叶穿林这具身体实在过于虚弱。

    叶穿林冷笑:“你、做、梦——”

    沈二掐着他的手臂更紧。

    宽大的袍袖松松落下。

    月光照拂。

    当月光照下时,沈二玉白的手臂上,缓缓地,出现了一道狰狞的、如同被什么怪物挠出的鲜红血痕。

    血迹汩汩而流,秽息自其中散发。

    沈二盯着自己手臂上突然出现的伤口,怔住了——

    月光下,缇婴看着自己的手臂。

    万千秽鬼秽息间,她蓦地扭头,看向沈二院落的方向。

    ……精忠阵。

    这是精忠阵。

    这是身死魂不灭、生死来相守的精忠阵。

    日日夜夜,日不能醒,夜不能寐。

    朝不复朝,夜不复夜。

    她无数次被追缉,被受伤,她身上伤处大大小小不断,她夜里蜷缩在床头忍着伤口的痛,看着伤处的血……

    她一滴泪也不掉。

    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死了,没有人能替代她身上的伤。她只能咬紧牙关不露一点脆弱,她必须拿起剑拿起勇气,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此时此刻,此夜此情——

    精忠阵效力重现。

    ……说明江雪禾,回来了——

    “三小姐、三小姐!”

    月奴追在缇婴身后。

    无数秽鬼又追在月奴身上。

    缇婴闯进沈二的院落,在众人的阻拦下,她直直闯入沈二的房间。她满目红透,声音颤抖:

    “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

    她哽咽间,泪若流珠,让妾室们怔忡:“他在哪里——我要见到他!”——

    泪眼朦胧,浑身发抖。缇婴想到那日初见,他掀开帘帏,缓缓款行。

    他掀起眼皮看她,目若流光,娴雅安然——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当她看到沈二时,无缘无故的情愫自她心间生根,蜿蜒,弥漫。

    是不是他……他到底是不是他……

    一切情愫的诞生……皆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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