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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正文 第140章 血观音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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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血观音33

    徐清圆凑在窗棂边,小心观察屋内的卫清无。

    卫清无换下了她那一身灰扑扑、五颜六色拼凑出来的行头,穿上一身棕红色的窄袖武袍,额间甚至被心灵手巧的侍女戴上了一条金色抹额。她这一身打扮英姿飒爽,再加上腰背挺直四肢修长,纵是女郎模样,出门也必然惹得无数青春少女回头瞻望。

    卫清无手中转着一把刀,曲腿长坐,低头思索着什么。她年龄长一些,看起来沉稳许多,不复徐清圆记忆中那般跳脱肆意、让人追逐却追不上的模样。

    徐清圆手扣着窗子,幽幽叹口气:人人都说是她娘对她爹穷追不舍,才追到了她爹。但是是否有种可能,真正放不下的那个人,其实是她爹呢?

    她娘这么自由自在,又这么的……混蛋。

    徐清圆肩头被人轻轻戳了戳。

    她回头,看到是晏倾。晏倾眉目墨黑,肤色白皙透红,唇瓣鲜妍。他正眼中带笑,温润地望着她。

    虽然徐清圆心中暗忧他这副健康的模样必然有诈,但她此时无暇他顾,晏倾到来,让她眼中微微一亮,求饶地看他——她不知道怎么和她娘相处。

    晏倾怜爱地伸手来握她手。

    他在屋中换衣,和风若说话时,就听卫士说徐清圆求助他,急需他过去。他明明给了妻子和卫清无独处的时间,偏偏徐清圆不会和卫清无独处,竟还需要他救场。

    晏倾和徐清圆相携着推门而入,卫清无倏地擡头,眸子亮一下又暗一下。因徐清圆别别扭扭地进来,躲在晏倾半个肩后,只小小地、害羞地探身行了一礼:“娘。”

    卫清无不知所措。

    她紧张地站起来,拱手间又觉得不对,哪有这样回女儿的礼的。她迷惘呆立之际,晏倾擡手,非常自然的:“卫女郎请坐。”

    卫清无坐下,然后疑惑而诡异地看眼晏倾——她凭什么这么听话?这个女婿……有点奇怪。

    卫清无沉思间,徐清圆挨着晏倾一同坐在她对面。在外人面前时徐清圆会收敛一些,但在卫清无面前,她便紧紧抓着晏倾的手,不肯与晏倾分开坐。

    她习惯性地在紧张无措之时,寻找晏倾。

    晏倾温文有礼和气大方,缓解这对母女的尴尬:“露珠妹妹很久没有见阿娘,卫女郎这些年不知身落何方,吃了多少苦。我本应给二位更多时间相处,但受职务之累,不得不厚着脸皮询问卫女郎几个问题,请卫女郎配合我们。”

    卫清无看眼徐清圆。

    徐清圆小声:“我也想问……我和清雨哥哥不是坏人,我们在查凶案。”

    卫清无笑开。

    她对徐清圆是带着几分讨好的:“你们问吧。但是问过之后,我想了解了解露珠儿……”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有点羞窘的徐清圆,金灿色的光在她眼中跳动,生机盎然:“我想和露珠儿独处。”

    徐清圆心中微喜,一直隐隐的期待有人递了台阶,解决她心中一大烦恼。她悄悄撩眼皮,对上卫清无的目光后,她不自在地挪开眼睛。

    她是想亲近娘亲的,可是她又习惯了一直被娘亲抛在身后,她习惯了永远追不上娘亲。

    她听晏倾声音平和:“这是自然。只是露珠妹妹性情恬静,胆怯羞涩,卫娘子莫吓到了她。”

    徐清圆立刻:“晏郎君怎么这样说我?”

    晏倾好脾气:“那便是我多嘴了。”

    卫清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互动,长眉微展。看起来她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很好,女儿时时刻刻地将注意力放在女婿身上……这女婿,虽然给她的感觉有点古怪,但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她一看就十分喜欢,挑不出什么毛病。

    卫清无欣慰。

    虽然她与她那个目前还不知道是谁的混蛋前夫对女儿不太负责,但幸好女儿嫁了一个不错的人。

    晏倾问卫清无:“卫娘子为何出现在甘州?娘子说是送南国遗民回大魏,但是娘子乔装打扮,不想被人认出,为何要想带走我们欲抓捕的人?”

    卫清无回神,正襟危坐:“你们先告诉我,你们为何要抓他?”

    徐清圆:“甘州近几年,一直有观音案,圣母观音的信徒不断被杀害。娘知道此事吗?”

    卫清无茫然摇头。

    徐清圆耐心解释:“我们要抓的这个人,便是凶手。他擅长易容,经常伪装成不同的人来杀人。之前他被我和清雨哥哥碰上,我们运气好一些,追到他的踪迹。却不想碰上了娘。”

    卫清无:“他想杀你们?他还杀过谁?”

    晏倾和徐清圆对视一眼,晏倾大概将他们到甘州后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卫清无全程皱眉,听到鸾奴在军营中被杀害,更是觉得意外。

    她喃喃自语:“他离开,不应该是为了来甘州杀人才对……他不是为了叶诗离开的吗?”

    徐清圆蓦地开口:“叶诗?!娘,你在说谁?!”

    卫清无擡头。

    徐清圆和晏倾神色有有些肃然。

    卫清无缓缓道:“我说说我这边的事吧。我这次深入甘州,除了帮南国遗民等大魏官府接应,还想找一个叫陈光的男子,一个叫叶诗的女子。因为我怀疑陈光会伤害叶诗。

    “大约两三个月前,我和下属们在沙漠行路,捡了两个人。女子当时昏迷在沙漠中,她就是叶诗。陈光说他和女子同路,也求我救助。叶诗醒来后,我问过她和陈光的关系,她这人有些奇怪,整日戴着面纱不肯露出面容,针对陈光的话,她也不吭气。

    “我猜她心中有些事,便没有多问。说实话,这世上谁心里没有一两桩不想他人知道的秘密呢?我只是觉得那个陈光古怪,便注意着陈光。而叶诗一直没什么反应,跟着我们一路到甘州,无论队伍中的人如何与她搭话,她都一概不理。有人开玩笑,说这是美人脾气。只有那陈光对叶诗跑前跑后献殷勤……自然,他也一直吃闭门羹。

    “事情转机出现在一个多月前。我们到达甘州,我去和观音堂的领事谈话,让他们帮忙通融,让南国遗民们归国。而我因为还需要我这些下属们帮我做事,我还得给他们拿到可以离开大魏的关牒。我交接后回到队伍中,有人告诉我,叶诗和陈光没有归队。

    “过了两天,我多方找人证明,得知叶诗先失踪,陈光跟着失踪。我和叶诗无亲无故,她若是到甘州找到了她想去的地方,自行离去也无妨,我并不在意。但是陈光跟着她失踪,让我怀疑陈光是跟踪她离开的。这世道混乱,弱女子处事本就艰辛,何况叶诗脾气那么古怪,这里又是甘州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段。

    “我不放心他们,便出来找人。而经过我多方探查,我找到了陈光。陈光擅长易容,我追他花了不少力气。我认为只要找到他,便能找到叶诗。只要叶诗平安,我便可放下此事。我没想到我抓捕陈光的时候,你们大魏朝廷的人也在抓捕陈光。”

    卫清无扬了扬下巴:“陈光就是你们口中的凶手。但我不认为他会杀那么多人,他要是那么穷凶极恶,就不会对叶诗求而不得;他若当真是你们想要的凶手,叶诗也应该成为一尊死去的圣母观音。事实上叶诗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卫清无话中透露的讯息太多,将徐清圆打得头脑混乱。

    晏倾面对卫清无审视的目光,平平静静答:“也许叶诗已经遇害了,我们还没找到尸体罢了。”

    卫清无一滞,无言以对。她奇怪地再次偷看晏倾,愈加觉得这人平静温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脾性,让她很熟悉。

    方才急得站起的徐清圆,此时重新坐回去。她心中大骇,喃喃道:“不,不对,这个事情很不对劲,叶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卫清无好奇:“你们认识叶诗?她是谁?”

    徐清圆不知如何回答,她求助地看晏倾,却见晏倾低垂着眼,神色有点奇怪。他若有所思地蹙着眉,似在努力回忆什么……

    徐清圆便先问卫清无:“娘可记得叶诗失踪时,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我不瞒娘亲,她是一个很聪明、又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女子,她来甘州必有目的,她失踪也不会是毫无缘故。我万万不希望观音案和叶诗有关,但是她的出现绝不是巧合。”

    卫清无神色认真了些。

    她努力回想,却依然想不出来那天有什么特殊的。那天人来人往,她带着遗民们走在甘州街上,和观音堂的人见面……这有何奇怪的?

    徐清圆轻喃:“她是见到了熟人吗?观音堂当时出现的人,娘可还记得他们相貌?”

    卫清无脸色一下子惨白。

    她脱口而出:“你不会是要我说出当天每一个我遇到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吧?你饶了我吧,你以为我是你和你爹吗?”

    她这么一说,怔了一下——为什么她会说“你爹”?难道潜意识中,露珠儿的爹记性很好?

    徐清圆蹙眉,并不对娘亲的记忆抱有期待。她只谆谆善诱,希望卫清无稍微回忆些什么。卫清无被她逼得苦不堪言,不知如何面对这个轻声细语却态度坚定的女儿……晏倾在旁咳嗽一声。

    卫清无觉得获救了,跳起来恨不得给晏倾下跪:“晏少卿,你也说两句吧。”

    徐清圆责备地看晏倾——她就快要逼娘逼出东西了。

    晏倾很冷静:“露珠妹妹,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我先前不说,是我不知道此事很重要。但是叶女郎出现在甘州,又莫名地失踪,我才意识到我没有多想过的一件事,可能在观音案中很重要。”

    徐清圆眨眨眼。

    晏倾回忆着:“你可知,乔子寐,即蜀州案中被官员们害死的前朝探花郎,乔宴,他有一位堂兄,叫乔应风?”

    徐清圆迷惘。

    她道:“我只知道叶诗是受夫君连累,被发配了。乔宴乔郎君托了关系,改了嫂嫂的发配地,让嫂嫂能随他去蜀州。叶娘子被充入蜀州的教坊司,幸亏有乔宴乔郎君照应,才有转机。而乔应风……其实是带着叶诗私奔的那个戏子,对不对?”

    她回忆道:“在梁园案中,梁老夫人说叶诗与那戏子相约着要去甘州,要报国。他们听说太子羡会出现在甘州,他们很敬仰太子羡……”

    她说着,不安地眨眼。

    太子羡……这又和她的清雨哥哥有什么关系?

    晏倾颔首。

    微火烛光下,晏倾脸色有些苍白。他手撑着额,越是努力回忆,脸上血色便越淡。

    晏倾低声:“天历二十二年初,太子羡收到边关军情折子,乔应风这个名字被夹在一堆延误军机、投靠敌军的人名单中,边关将士请求一道斩杀,眷属充入教坊司。

    “那道折子在一众军机政务的奏折中,实在太不起眼,事件也实在太小。太子羡披了‘准’字,判了乔应风死罪。”

    卫清无看着晏倾:“你为何知道太子羡案头奏折的细节?”

    晏倾没有理会,只擡目看着徐清圆。

    徐清圆脸色微白,她聪慧过人,开始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徐清圆喃喃道:“所以……如果这个延误军机、投靠敌军的事本来就是错的,乔应风如果是被冤枉的,那叶诗必然也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叶诗来到甘州……她和乔应风,当年就是在甘州出事的吧?

    “她突然离开我娘……要么她是要开始复仇,要么她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哥哥,乔应风也许没有死,而且叶诗发现了。他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苦熬多年,他和叶诗怀着一样的恨,吃了一样的苦……乔应风是怎样一个人?他的堂弟乔子寐是前朝探花郎,他是不是并不比探花郎差?他若与我们为敌……他会与我们为敌吗?

    “让叶诗马不停蹄离开的原因,只能是乔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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