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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诉女王 正文 第101章 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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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还有人跟着你们吗?】

    这几天,纪荭变得比之前主动多了,她和元黛简佩翻脸的那天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她知道说多就是错多。

    元黛晾着她一会才回答,【你不是说我们神经过敏吗?】

    纪荭发了一串省略号,不过元黛没有继续拿乔,【好像没有每天都跟着,也怕我们报警吧,但时不时就感觉有被盯梢,拍了车牌,是□□。】

    每个城市里都有大量的□□存在,这也算是小小的冷知识了,很多豪车都是从境外走私过来的,只要型号一样,一牌可以多用,甚至原车主对此完全茫然无知。除非发生重大交通事故,警方也不可能在全市范围内精准查找某个车牌号,更何况元黛拿不出任何证据,‘它在跟踪我’只是一种感觉,感觉在法律界不具备任何意义。

    纪荭深知其中的套路,不用元黛解释太多,跟踪者有时候不换车也是为了营造对目标的心理压力,当你明知道有人跟着你,但却拿不出证据的时候,这份心理上的压力足以把硬汉压垮——不过,通常来说,会采用这种策略的一方都非常的自信,并不怕受害者狗急跳墙。

    格兰德在大陆的实力远远没有这么强盛,否则针对格乐素的调查也不会让格先生失眠了,纪荭想Simon不论多疯狂也不会这么大胆,他也认识元黛和简佩,知道她们都是聪明人,只要第一次没有搞死她们,后续的局势很大可能控制不住。行有行规,律师这一行的规矩就是,打工仔拿了多少钱就承担多少责任,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冲马仔下死手。

    除非格先生已经明确做出指示,把格乐素这口锅完全扣在她头上。否则Simon不可能这么做——他一定是能从中汲取到足够的好处才如此激进,是什么好处?远东区的法务负责人?对他来说是收复失地,但这还不够……如果把印度发生的那些事都甩到她头上呢?那对Simon来说才是真的能抓在手心里的实惠。

    格先生要放弃她,这个念头纪荭已经有了,但当时只是雏形,随着反复斟酌揣摩,整个计划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格先生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他的退休时分近在眼前,而只要药物还在销售,风险就依然在,度过了这个危机就还有下一个,也许他也在寻找万全之策,甚至是主动戳破这个脓包的好时机。

    在大陆戳破这个点,不失为一个理想的选择,中西方新闻交流不畅,有语言障碍,只需要搞定一些资本,新闻在英语世界会被轻描淡写地渲染为‘格乐素因当地政策不得不暂停应市’,再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阴谋论消息,公司股价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届时打几年官司,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在印度操纵临床测试结果,欺骗股东,暗中雇佣杀手,贿赂官员,所有罪名都可以扣在她头上,对格先生来说比牺牲Simon更简单得多,毕竟,她出身贫寒,而Simon有一大堆亲戚,还有个能干的印度老婆,牺牲Simon,格先生以后在印度办事就没那么方便了。

    如果操作得好,一切都只会在‘格乐素在中国人群中不良反应率更高’这一步打住,甚至也许还会有专家发表一两篇煞有介事的论文。毕竟心脑血管疾病死的人实在太多了,一年多几万少几万根本感觉不到。如果这样的话,她们都会没事,纪荭也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但Simon未必乐意看到这个结果,他想在远东法务总裁的位置上退休,而且,他需要有人扛下印度那些事情,这一次纪荭过了这一关,下一次危机,可未必就还有这么一个替罪羊了。

    【是Simon。】她警告元黛,【他在吓唬你们,希望把你们逼到另一边。】

    【?】元黛先发了个问号,有两分钟她的对话框都在输入中,但最后她放弃了文字,而是直接打来电话。“说得清楚点。”

    她有些惊慌了,多重迹象都显示出这一点,纪荭知道自己也有些慌乱,如果是以前,她不会在对方可以录音的情况下谈到任何敏感内容。但现在反而一切不必如此讲究,元黛手里早就握有能毁掉她的证据了。

    她耐下性子向元黛解释利害关系,“仔细想想,Simon不会全心为格先生办事,格乐素不出事符合集团的利益,但不符合他的利益,他希望这个炸.弹在现在爆.炸——最好是由你们开始。”

    “目前看来这似乎也符合我们的利益。”元黛立刻说,“我们本来就准备跳船了,还记得吗?阿荭,你怎么会对我说这么多?我认识Simon的,你知道,我可以转去和他谈合作,说不定结果会更好。”

    纪荭按住额头,她有轻微的眩晕感,她睡得太少了,烟又抽得太多,思维本来就比平时迟钝——而元黛又该死的,恐怖的聪明。她一瞬间忘记的不是元黛认识Simon,而是她们的利益已经不再统一。

    “那也就意味着我会死得很难看。”她平静地说,“阿黛,我们好歹认识一场,分道扬镳也不意味着反目成仇,对不对?”

    这是元黛说过的话,她沉默下来,过了一会,轻轻地为自己辩解,“我们问过你的。”

    “也只问了一次。”纪荭说,她去摸烟,但没有抽,再抽真的要上头了,她把手机夹住,在冰箱里摸出一瓶冰水拧开灌了几口。

    “你后悔了吗?”元黛问,她有些不肯定,纪荭听得出来,她也吓着了。她们一起处理过很多烂摊子,但没有一件比眼下的局面更大,大到连她们都掌控不了全局,连她们都只是棋子,只能猜测着棋手们的思维。见证别人的死亡和担心自己的死亡,这当然是两件完全不一样的事。

    纪荭心不在焉地说,“也许。”

    但她知道她也胆怯了,否则不会有意无意为另一个选择铺垫,如果元黛再问一次,她的答案会不会改变?纪荭也不知道,她希望自己有充分的时间考虑和试探,时间太短了,她还没找到借口自然地安排与Simon或是格先生的会面。

    “你应该后悔的。”元黛告诉她,“我们已经跳下去了,阿荭,有了我们交出去的东西,这艘船肯定会翻的。”

    她们真的交资料往另一边投诚了!

    纪荭心口抽痛,她不伤心,只是这个消息实在太刺激了,让人加倍焦虑,却又没有重磅到翻转局面,“没那么简单的,你们手里有什么?这件事一大部分是在印度做的,十年前格兰德在大陆就一个办事处,大陆的法律管不到印度公司。”

    “我们确实没从你给我们的工作中整理出什么。”元黛说,“但是,你对自己的电脑太不小心了。”

    纪荭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又去拿了一瓶冰水回来。“你们黑了我的电脑?”

    她不需要很勉强,语气自然轻微颤抖。

    “差不多吧,我们拿到了最关键的证据——你知道的,就是格兰德怎么在印度掩盖和篡改临床实验结果的那部分。”

    “格乐素是怎么在美国过临床的,我们不知道,因为你也不知道,但你知道的全部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调查组也知道了。”

    元黛的声音低沉却清晰,透着深深的忧虑,“船肯定会翻,但我怀疑调查组内部也不干净——你知道我们的神经为什么那么紧张吗?”

    纪荭握住脸,这一次她是真的全明白了,“你把证据给调查组之后,开始有人跟踪的,是吧?”

    “是啊,调查组内部可能有内线……而且是你没掌握的内线,可能那就是格乐素在国内过审的关键,他是Simon的单线,直接联系了Simon,这是我们的猜测。”元黛轻声说,“你说得对,我们想要跳船,Simon也想要跳船,格乐素这艘船肯定要翻了,他要留一个船长和它同生共死。”

    “那你们——”纪荭冲口而出,“你们也一样要死。”

    “当然,如果他的计划是把一切都推给你,我和简佩至少要死一个,死人才好被做手脚,死人不会为自己说话。”元黛讲,“大概可能是我吧——你知道,佩佩家里人更有能量一些,而且,她比较笨,不如我,我更会找麻烦。”

    她的话有些自嘲,却充满了无限的苦涩,这就是出身的局限,在这样的时刻仍能影响存活的概率,这苦涩冲刷着纪荭的情绪堤防,她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我们得见面仔细聊聊——我不想死,我相信你也不想死,阿黛,事情怎么会搞到这一步!”

    “是该见面聊了,别在家里,不要带包,别带手机。”元黛明显也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洗个澡,穿最轻便的衣服来,不要有扣子。”

    她的语气略带警告,“你就住在他给你的房子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纪荭的手在轻颤,她稳住自己,不让元黛听出来,“你说个地点,餐馆?”

    “得低调点,你不会想在这种时候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元黛讲,隐约有些讽刺,“毕竟,你还没做决定,是不是?万一被拍下照片,那你就真的很难向格先生交代了。”

    她迅速做了决定,一如既往的元黛,合适、妥当,处处挑不出错。“F大吧,你去那里也很合理,你可以说自己是去找天宇的。”

    纪荭对F大的确也是很熟悉的,她们商量好会面地点,纪荭挂了电话,不禁心想,如果元黛在她这个位置,事情会不会如此不可收拾。

    但元黛很可能一开始就不会来到这个位置,这终究是不合理的想象,元黛的胆子没有那么大,以往这是纪荭自感优越的一点,但现在,一切似乎都变了模样,她不再能维持以往的信心。

    她依足元黛的建议,下班后到商场吃饭,买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将手机寄存直奔F大(并且因为用现金付车费被司机看了好几眼),纪荭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处理Simon,事情比以往更难办,但依然,不是没有希望,证据递交上去就意味着格乐素一定翻船吗?她看到过更多的案子,听闻过更多的秘辛,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能不被金钱扭曲的事实其实非常的少。

    但确实会更复杂,Simon,调查组,还有格先生,当然还有她的两个旧识……

    纪荭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她已经走到约定的地点,但元黛没在那里——而且长椅上还有一个倾倒的包,一些杂物洒了出来,那个爱马仕非常的眼熟。

    元黛来过,而且明显是刚被人抓走,她一定是搏斗过,包留了下来——

    纪荭这时候才注意到角落里传来的呜呜声,F大绿化很好,这片小树林在晚上很昏暗,这也是她们选在这里会面的原因。她浑身汗毛发炸,后退了一步。

    但树影下有两盏灯突然亮了起来,纪荭反射性举起双手护住眼睛,倒退了几步,转身拼命跑了起来。

    但她还是听到了引擎声,一辆车——大概就是那辆□□轰鸣着冲了过来,就像是从地狱冲出的九头犬,它的喘息声迅速接近,恶犬跑得要比人快很多——

    纪荭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这个念头她考虑过很多次,她会怎么死,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可直到死亡就追在后脑勺的时候,她才明白,有些事你不体验一下,真的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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