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以后求我我都不看。”姜茂擦擦嘴,吃饱了。
“不是,你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有个心理准备。”
“偷窥的精髓就是你不知道,让你做好准备摆好POSE,我就不……”姜茂一时忘了形,回过神来收了话,说起了正经事,“葛洲坝下周过生日,我在想送什么礼物。”
“她确定要投了?”赵平壤问。
“八九不离十。”姜茂挠了下脖子说。
“差不多就行,太贵重就显得客套了。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她也不是心思重的人。”赵平壤随口道。
姜茂点头,“她是挺痛快的。”
赵平壤接了句:“也挺仗义的。我有一些客户也是她介绍的。”
姜茂点点头,看他,“她喜欢你。”
赵平壤应了句:“我也是才知道。”
姜茂说:“她性格挺招人的。”
赵平壤看她,“我对她没半点男女之情,我们私下也从没约过一顿饭。她也知道我心里有人,我只是把她当普通朋友。”
姜茂点点头,抿了口酒没接话。
“你明明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非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赵平壤淡淡地说。
姜茂挠了挠脖子,准备说话,赵平壤抓住她手,看她脖子上的红疹说:“是不是过敏了?”
“没有啊,我就不是过敏体质。”姜茂打开手机摄像头,看脖子上的红疹。
“哎哟,这附近有间诊所,你赶紧带她去看看,”胡大爷凑过来说:“过敏严重了也不得了。”
赵平壤带她去了诊所,大夫开了点药说没事,只是单纯的季节性过敏。
俩人出了诊所,赵平壤脱了衬衣搭她身上,“喝了点酒别感冒了。”
“我把车先放你这,我打车回去。”姜茂说。
“我送你。我不喝酒就是为了送你,”赵平壤说:“像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我怎么会让你一身酒气的打车回去?你平常都不关注社会新闻?以后喝酒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姜茂没应声。
赵平壤送她回公寓,在车上道:“夜里该难受了,红酒和啤酒不能一块喝。”
姜茂伸手挠痒,赵平壤抓住她手道:“别挠。”
姜茂想扯回手,赵平壤握得紧,盯着前方目不转睛地开车。没一会,俩人的手心黏糊糊,也不知是谁先出的汗。
车到了公寓,姜茂看他,“你怎么回?”
“打出租就行。”
姜茂点头,“哦,我先上去了。”
“我送你上楼。”
“不用。”
“你路都走不稳,我送你。”
俩人默不作声地进了电梯,姜茂盯着楼层显示屏看。赵平壤问:“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姜茂反驳。
“你脸红什么?”
“我过敏。”姜茂摸摸脸。
……
赵平壤不同她争辩,交待道:“睡觉记得反锁门,床前放一个盆,万一你夜里难受了吐。床头放一杯水,万一吐了漱口。”
姜茂点点头。
“你这会难不难受?”赵平壤看她。
姜茂摇摇头,其实她这会胃里翻江倒海,在车里就有点犯恶心。
她开了门看他不走,赵平壤好笑道:“别忍了,先去吐吧。”
姜茂去了卫生间,反锁门趴马桶上吐,吐完又刷了刷牙,呵了口气在手心闻闻才出来。出来没见人,以为他离开了,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赵平壤端了杯温水从厨房出来,看她趴在床上睡,过去轻喊了声,转身去了卫生间。他拧了把热毛巾回来,给她擦了擦手脸和脖子,拿出大夫开的药涂脖子上,又帮她把袜子脱了盖上被子,调暗了床头灯才离开。
姜茂听到关门声睁开眼,伸手够过床头的水喝,喝完下床站在窗户前往下看,赵平壤从楼栋里出来。
她把裤子和上衣扯掉,浑身赤·裸地站在落地镜前,手一点点地在身上抚摸,然后又躺回了床上,头埋在枕头里,双腿夹着被子来回地翻。
赵平壤上了出租,给她发微信:我屁股上的疤是烫伤,我们最后一次做的时候留下的。”
*
马上要中秋节了,姜豫安单位放假,他提议全家去旅游。节假日人多,姜茂丝毫不感兴趣,但还是支持道:“可以。”
姜豫安看看正在卷酱香肉丝的易妁秋,她卷好饼递给了姜茂,说道:“中秋节平壤不回他爸妈那,我请了他来我们家。”
姜茂咬了口饼,形式化地夸了句,“爸,味道不错。”
姜豫安喝自己的果蔬汁,理都不理她,虚伪得很,接着易妁秋的话说:“那也行,我们吃了饭晚上去山上赏月。”
姜茂随意道:“我无所谓。”
“我想国庆节去看你姥爷,你去么?”易妁秋问她。
姜茂算了下时间,摇头道:“那两天我要换工作室。”
“那就等你有空吧,”易妁秋说:“你舅舅说他最近食欲很不好,年龄大了,我先回去看看。”
“要不让我爸陪你去?春节的时候姥爷还问起了我爸。”
“好好,我也回去看看!前一段你舅舅还打电话给我了。”姜豫安接道。
易妁秋没接话,事不关己地吃饭。
姜豫安看看她,又看看姜茂。姜茂夹着菜问:“爸,国庆你们单位放七天假吧?”
“对,有七天假。”
“那你们就多住几天,多陪陪姥爷。”姜茂说。
“可以可以。”姜豫安附和。
“妈,你们是坐飞机还是高铁?我等下给你们订票。”姜茂问她。
“再说吧。我约了平壤和你周姨中秋节过来吃饭。”
姜茂点头,“中秋和国庆又不冲突?特殊时期票不好订。”
“我在考虑要不要中秋就去。”易妁秋犹豫着。
“过完中秋六天后才是国庆,那不是要去上半个月?”姜茂算道。
“算了,我也不太想在你舅舅家住上半个月,不方便。那就订1号的高铁,7号回吧。”易妁秋吃好了,擦嘴离开了餐桌。
姜茂收拾餐桌要洗碗,姜豫安接过道:“我洗我洗,你先订票。”
姜茂靠在厨房门上查票,没余票了,只能加钱抢票。她合了手机说:“放心,我明天一准给你们弄到票。”
“不行就买机票。”姜豫安洗着碗说。
“你又坐不了飞机,逞什么能?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放心吧。”她看了眼客厅,反手关上厨房的门,朝他道:“你要想复婚,就大大方方地追求,不要畏畏缩缩的。这是你们的房子,你要住的理直气壮,不要一幅人寄人篱下的姿态。”
姜豫安想说话,姜茂指着他头发,吃惊道:“你染黑头发了?”
“我昨天就染了,想遮遮白头发。”
姜茂想说染了也没用,照常会长出来,话到嘴边鼓励道:“不错,很精神。”
姜豫安很开心,说道:“那就染得值。花了二百呢!”
“染剂要用好的,太廉价的致癌。”姜茂说。
“随便,我都快六十岁了,我还怕致癌。”姜豫安一幅豁出去的语气说。
“下回我帮你染,我工作室有纯植物的染发剂。”
“那好,你也不早说。”
姜茂好笑道:“谁知道你会偷跑去染发。”
“我发微信给你了,你没回。”姜豫安说。
姜茂这才想起几天前姜豫安给她发的几条语音。一条60秒,一条60秒,满屏的60秒,她压根就没听完。
“你发语音挑正事说,不要发一长串。”
“那就不跟你发了,我也不懂啥是正事,染头发算不算正事。”姜豫安对她不回语音这件事耿耿于怀。每回他发五六条信息,她回一句好,或是收到了。
“我是有些场合不方便听。”姜茂正说着,易妁秋推门进了厨房,她从冰箱里拿了块蛋糕,看了眼洗刷的姜豫安,又看她甩手掌柜似的站在那。
姜茂立刻意会,去接姜豫安手里的抹布,“我洗我洗。”
“不用,我都洗完了。”
“我说我洗,你非不让我洗。”姜茂扬声道。
“我单位坐一天了,回来忙点家务算是锻炼身体,”姜豫安说:“你去客厅吃水果吧。”
姜茂出来客厅,看见易妁秋从阳台收了堆衣服回卧室说:“外面下雨了。”
“下雨了?”姜茂出来阳台。当她无意看见晾衣架上孤零零地悬挂着姜豫安的衣服时,先是不可思议,随后越想越好笑,最后笑倒在沙发上。
易妁秋出来看她,“你笑什么?”
姜茂擦擦笑出来的泪花,“妈,我真服了。也是难为你刻意把我爸的衣服挑出来,撇在晾衣架上。”
易妁秋不理她,回影音室看电影。
姜茂发现易妁秋是越来越可爱了。早上她洗完衣服,特意把全家的衣服交叉着晾晒,想的就是让易妁秋收的时候一起收。没想到她竟然费心地一件件给撇了出来。
她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打开和赵平壤的聊天信息,内容还定格在三天前的晚上,赵平壤说他屁股上的疤是他们九年前做的时候落下的。她手指滑动了一下,想把内容删除,犹豫了会退出了,把手机设置了密码。
她望着天花顶发神,姜豫安推她,“发什么愣呢,手机响了都没听见。”
姜茂立刻摸过手机,电话是詹致和打的。她拿着手机出去接,姜豫安小声道:“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
詹致和在电话里零零碎碎地说了很多,他今天出门遇上了一起连环车祸,好在没大伤亡,他救人的过程中胳膊受伤了,这会刚从医院里出来。
姜茂挂了电话回影音室,易妁秋和姜豫安都在看电影,她在易妁秋身侧坐下,问道:“删减版的?”
“完整版的,你周姨发的。”易妁秋轻声道。
姜茂伸手拿过蛋糕,挖了一勺边看边吃。电影是法国同·性片——《阿黛尔的生活》
当电影演到情·色的时候,姜豫安借口出去倒水,母女俩谁也没留意,完全被剧情吸引。当这一段漫长地性·爱结束时,姜茂专注地吃蛋糕,易妁秋抽了张纸巾给她,让她擦泪。
“电影拍得很好,拍出了爱情里的人性兽性和本能。”易妁秋呢喃似地说。
姜茂擦掉不自觉流出的泪。她也不懂为什么每次看这部电影都会流泪。
后面的剧情她就没认真看,一直神游,直至电影结束的时候,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感觉自己快被撕裂了,好像怎么选择都不对。”
易妁秋也没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回了句:“那就跟随自己的心,不要屈从和牺牲自己,选择你此刻认为是对的。人生就是这样,做不到平衡和两全,谁也不知道自己选的对不对,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自己当下的感受。”
*
姜茂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三天她没主动联系赵平壤,赵平壤也没联系她。
较劲似的。
姜茂觉得自己那天主动去找他,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而且他也已经意会到了,但他偏偏不主动联系。
她在床上翻了会,朋友圈刷到飙摩托的葛洲坝,她立刻打电话过去,问人在哪,穿好衣服去找她飙车。
凌晨两点,易妁秋接到派出所电话,对方让去一趟,姜茂和葛洲坝因飙车被拘留。葛洲坝被拘是屡教不改,姜茂被拘是无证驾驶。
她们本不该被抓,荒郊野岭的也没影响到他人。但葛洲坝发了朋友圈,正赶上严打,交警就顺藤摸瓜地给一窝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