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九重约 正文 35. 训化
披雪汀,大殿。
九溟的声音透过水幕，隐隐回响。
恒渊灵尊手握黑子，许久才道：“这样的孩子,难道不值得水源依靠吗？”
少仓帝凝视他，许久才道：“这个人，确实令孤意外。但是，水源之危,单凭这些不能解决。你明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你的期待，注定落空。”
恒渊灵尊沉吟许久,说：“即便如此，吾仍愿助她一试。”
少仓帝沉声道：“你可以尝试。但是孤身为五源共主，绝不允许水源有失。”
聊天陷入僵局,一人继续对弈。
而水幕外，发生了更为离谱的事。
还不等仓颉古境的五源神族表态,外域各路强者纷纷向海洋发出邀约。称少神完成披雪汀传承之后，无论胜败，自家都愿聘任要职。
点石灵尊、青要灵尊、昆邪灵尊和焚业灵尊气得天天拦截信件。
凝华上神被迫派南淮君前来海洋,对整个海族实施监督与教育。
南淮君虽然没有实权,但他乃凝华上神的夫婿，身份尊贵那是必然的。
可是,鲛、鲸、鲨三王态度极为冷淡。
海族弱小，其行事风格，也跟自家少神差不多，几乎都是以和为贵、收敛忍让。
但面对南淮君的谆谆教导，所有海族毫不领情，且十分抗拒。
以致于,南淮君授课之时，他都到了一个时辰，整个海族拖拖拉拉，只到了三分之一。
这局面无疑非常尴尬。
而鲛、鲸、鲨三王面对矛盾，毫不调停。
甚至，鲨王当场出言嘲讽：“这些狗东西是不敬，南淮君自己想想办法吧。您和凝华代水神，不是有的是手段吗？”
幸好，南淮君毕竟不是凝华上神。
他仍是温和地授课，又带了灵丹、灵石，对海族予以安抚。
四位灵尊见状，立刻严令四源谈及此事。披雪汀传承结束之前，也不再要求弱水干预海洋。
只怕再激化矛盾。
披雪城中。
九溟和沧歌陪读了一天。孩子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还每一个都得认真回答，不敢大意。两个人都累得要命。
帝子更是一脸愁苦：“要不我还是去地下斗场吧。”她一脸希冀地看向九溟，说：“我现在是大斗士，可以赚钱养活你们。”
九溟说得口干舌躁，此时两腿一蹬，恨不得死过去：“我也能赚钱！要不你把熊大熊一一块带了？我养你们！”
一人争执不下之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沧歌转头看过去，却见太古神仪一身墨袍，脑后光轮轻转、肩上彩凤振翅。
“圣器。”沧歌向他拱手，他上下打量沧歌，随后，一声冷哼。
沧歌一脑袋问号。
九溟迎上去，柔声说：“圣器大人回来了呀。”
墨袍的圣器大人这才嗯了一声，九溟温柔地为他擦脸，又将他采集所穿的靴子脱了，换上一双舒适的布鞋。
这也太卑微了！
帝子沉声道：“你好歹也是水源少神，岂可如此伏低作小？”
“嗯？”圣器皱眉。九溟忙道：“帝子这说得什么话。圣器大人风采惊世，我心仪于他，自然心甘情愿地侍俸他。”
“嗯！”圣器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少神满面为难，说：“圣器在外辛苦，我本想做点吃的，让您回到家就能尝尝我的手艺。但是我从小没有做过这些事，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她微微嘟了嘴，泫然欲泣：“我真是没用。”
圣器大人冷哼，道：“宇宙诸法玄妙，你不知道，并不奇怪。”说完，他右手一抬，玉笔已在手。九溟早有预料，忙按住他的手，说：“以真法凝成的饭菜，毕竟是欠缺真心。我还是想用自己的双手，为圣器您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她抬起头，笑若暖阳：“我经常想，当暮色降临的时候，你、小风、我，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我们彼此讲着大家这一天经历的事。”
圣器大人似乎想到此情此景，他高傲地点了点头。
九溟柔声说：“虽然我愚钝，但是相信我早晚能学会做饭的。”
圣器大人说：“这有何难？待本座寻找一些菜谱，学会之后，再传授于你。”
“圣器竟然能找到菜谱？您真是太厉害了！”九溟开始为他捏肩。
帝子看得尴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圣器大人很快对肩上的小凤凰道：“搜集菜谱。”
小凤凰毫无感情：“正在收集。收集完成。已找到菜谱三千本。”
九溟吃惊道：“三千本？真的能学会吗？”
圣器大人冷哼：“太古神仪乃宇宙最高智慧。”
说完，他就向厨房走去。
“圣器请等一等。”九溟取出一个小围裙，贴心地为他系好，这才道：“不可让油污损及圣器身体，不然我会心疼的。”
“哼！”圣器大人不屑一顾，“太古神仪乃宇宙十一方神器之一。区区油污，何惧之有！”
说完，他一拂围裙，自向厨房而去。
帝子目瞪口呆！
水幕外，无数观者更加目瞪口呆——这他妈也可以啊！！
等到圣器离开，九溟开始跟沧歌盘一盘今日的线索。
她坐在桌前，说：“看来，恒渊灵尊是披雪城的夜神。他的力量衰弱之后，神仆背叛了他，伙同昼神的仆人一起，把昼神钉在了圣贤堂。”
沧歌认真道：“我们要对付这两个叛主的神仆？”
九溟说：“他们现在肯定就在内城。我们要进入内城，只能寄希望于……”
一人异口同声，道：“孩子！”
沧歌说：“只有孩子通过幼儿学堂的试炼，才有可能拜入仙门。我们也能进入内城。”
九溟点头，说：“沧雨是极品化生骨，要进内城还很有可能。可是我这小白熊……”
她说到这里，九小风突然跑过来。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九溟，手里举着一个红通通的果子。她把果子喂给九溟，九溟说：“真乖，去喂给爹爹。爹爹既要养我们，又要采集，很辛苦的啦。我们都要很爱他才可以哦。”
小风嗯了一声，说：“可是我也很喜欢你。”九溟微怔，九小风说：“你为什么不教我，叫你娘亲。”她看向九溟，眼睛水汪汪的，特别好看。
九溟摸摸她的头，说：“对不起啊。我忘了。喏，我现在教好不好？”
九小风开心地点头，九溟于是耐心地教她：“娘亲。”
“娘亲！”九小风大声喊。
“哎！”九溟用力点头。九小风咯咯轻笑着，举着果子跑过了。
九溟这才回过头，沧歌看看她，又看看跑走的小风，说：“你们很肉麻。”
“是吗？”九溟笑起来，笑完之后，她说：“可是爱就是要表达的啊。”
沧歌愣住，九溟轻声说：“世界这么大，人又很多。有些事，你不说谁知道呢？毕竟，又没有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许久，帝子迟疑地道：“吾大受震撼。”
九溟立刻道：“是吧？那你以后成了水神，给我的薪酬可要提高些！本少神可是值得高薪聘请的！”
沧歌说：“我觉得水神一职，你更能胜任。”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无尽的诚恳。
九溟说：“不可能的啦。”
她站起身来，凝视沧歌，说：“咱们陛下高瞻远瞩。如果我最能胜任，当初他一定会选择收我为徒。他将我远放深海，而收你入门墙。那他一定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有时候我闲来无事，也会想一想，这理由是什么。”
她此话一出，披雪汀中，对弈的一人都一怔。
少仓帝更是沉声道：“删掉这段！”
他第一次这般直白地命令，屠疑真君手都颤抖。
但披雪城中，九溟却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她站起身来，看向学舍外的庭院。
过了许久，她说：“但其实，无论理由是什么，放弃就是放弃。结果如此，又何必在乎什么理由。”
沧歌听得半懂不懂，她说：“对不起。听你这么说，我很难过。”
“也没什么啦。我现在也过得挺好的。”九溟拍拍她的肩，“我可以回海洋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跟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她话说到这里，圣器大人已经端上来第一个菜。
他老人家系着蓝色的小围裙，围裙边还镶着花。他将菜搁在桌上，傲然道：“这是本座新学的第一道菜——桂花茄子饼！”
“哇！”九溟迎上去，陪他将第一道菜摆到桌上，然后少神开始夸：“这道菜一看就色香味俱全。大人好厉害！第一次做菜，就能做成这般！”
“这是自然！”宇宙最高智慧道，“你且尝尝！”
九溟拈起一块茄饼，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然后，在圣器大人的注视下，她柔情款款地道：“我想，以后就算是时日久长，我也再不能忘记它的味道了。”
圣器大人道：“此乃小菜而已，还有别的！”
说完，他继续前往厨房。
九溟递了一块饼给沧歌，说：“小风，快去厨房帮你爹爹拿碗筷。”
小风答应一声，外面，沧雨问：“你去哪？”
九小风说：“我爹在做饭啊，我去帮他。”说完，她突然问，“对了，你爹爹呢？”
沧雨沉默。过了许久，这孩子答：“我也有爹爹。”
九小风说：“在哪儿？我都没见过？”
沧雨声音突然提高，说：“我有爹爹！只是他被钉在圣贤堂，下不来罢了！”
“……”少神大为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转过头，待要问，就看见了更吃惊的帝子。
不要胡说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