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在小宫女的引领下,到偏殿去睡。百里冰的毒已解去大半,夜里应是无碍的。但流霜想错了。
她才躺到床榻上,不及合眼,便有小宫女急匆匆奔了过来,脸色苍白语气焦急地说道:“您快去瞧瞧吧,静王他……他又毒发了!”
这怎么可能?但小宫女惊慌失措的神色由不得她不信,流霜慌忙随着宫女来到百里冰寝殿。转过水晶屏风,一眼便瞧见百里冰静静躺在华美的锦被上,双目紧闭,脸色虽不是中毒时的青白之色,但依然很苍白。
流霜将手搭到他的腕上,为他诊脉。他的脉象平稳而有节奏,不似有事,不禁有些疑惑。抬眸看时,却见他静静侧卧在**,双眸已然睁开,正深深凝视着她。乌发流泻,愈发衬得他脸色白皙,眉目黑浓。流霜只道女人病容迷人,却不知这美少年的病容也是这般魅惑。
“你哪里不舒服了?”流霜凝眉问道。
“方才心口忽然有些疼,还以为毒发了,不过你一来便好了。不如,你今夜便在这里歇息吧,万一我夜里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好照应啊!”他有气无力地说着,边说边间或咳嗽两声。
流霜自然知道她又被百里冰骗了,但也没点破,只是轻声道:“那点余毒已然不足为患,你不必担心,快些睡吧,我不走,就在这里瞧着你!”
“珊瑚,玲珑,快些将卧榻收拾一番!”百里冰闻言,一脸喜色,大声吩咐着身边的宫女。说完,好似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过响亮,双眸怯生生地瞧了一眼流霜。
流霜也不予理会他,只是淡淡说道:“我不在这里睡,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你睡着了,我再走!”
百里冰的一脸喜色好似凝固了一般,抬头瞧着流霜一脸肃穆的样子,好看的眉毛一皱,薄唇一撇,那眼泪顷刻之间便如断线的珠子般淌了下来。
流霜瞬间哑然,她真是服了他了。还从未见到他这样的男子,眼泪好似事先储在眸中一般,说哭就有泪,偏又不令人觉得做作。
流霜自然也知道他是装的,但是心却还是不知不觉软了下来。思及他方才中了毒,不忍拒绝他,只好顺了他的意,躺在了他为她准备的卧榻上。
奸计得逞,百里冰立刻笑容满面,悠然躺在床榻上。这一夜折腾的也确实是累了,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流霜耳听得他鼻息均匀,知道他已然睡着了,便悄悄从榻上起来,依旧到偏殿之中去睡。她怎能和他同室而眠呢,她还是知道规矩的。她只是不知,这个百里冰为何就黏上了她。
第二日一早,流霜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看到窗棂上笼罩着淡淡的日光,知道天色已然不早,正要起身,忽然就愣住了。
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副卧榻,卧榻上斜倚着一个人,正是阴魂不散的百里冰。
他一身华美的锦绣长衫,墨发直直流泻,如瀑布一般。他的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玉杯,正在浅饮细品。一双黑眸,透过雾气氤氲的热气,直直凝视着她,热气朦胧间,令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流霜的脑子有一刻的凝滞,不明白他何以在这里。她明明记得昨夜自己是从他的寝殿回来了。转头扫视一番,这屋里简洁古朴,绝对不是他的寝殿。
他竟然搬了卧榻来到了她的屋内?难道昨夜他也是在这里睡的?
“醒了?”百里冰无视流霜的疑惑,微笑着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流霜凝眉问道。
百里冰一撇嘴,“山不转水转嘛,既然你不愿来我屋内,我只有来找你了!”
岂有此理,流霜真是有些无奈了。
“你昨夜一直在我屋内?”流霜试探着问道。
“当然了!”他倒是乖乖地回答。
流霜为之气结,看他今日气色不错,知道毒已尽解,便沉下脸,“你先出去,我要穿衣了!”看来今日必须要出宫了。顿了一下,却看到百里冰没有要走的意思,遂一瞪眼,道:“还不走!”
流霜薄怒的样子,令百里冰依依不舍地端起杯子,磨磨蹭蹭从室内退了出去。
流霜梳妆完毕,百里冰早已派小宫女送来了早膳。流霜用过早膳,为百里冰诊脉,然后又命小宫女再为百里冰熬了一副药。这副药下去,余毒便尽除,她便可以自由了。
做完这一切,流霜便要求出宫,百里冰哪里肯准,在她耳边好言好语地劝说起来。流霜从来不知,这个百里冰歪理倒是一大堆,说起来竟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令流霜的双耳备受煎熬。那架势,若是流霜不答应留下,是绝不肯罢休的。
“我是什么人,凭什么要留在你的宫里?”流霜瞧他誓不罢休的样子,淡淡问道。
这句话很有效果,似乎是戳到了他的死穴,百里冰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煞有介事思索了片刻,悠悠道:“不如这样吧,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也不嫌你比我大,更不嫌你曾经嫁过我三哥。我便以身相许如何?你做了我的王妃,不是便可以留在我身边了吗?”
流霜再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呆了一瞬,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这大约是她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了。
眼见得流霜笑得花枝乱颤,双颊晕红,百里冰的脸慢慢黑了下来。
正在此时,太后的懿旨到了,传流霜到慈宁宫去。流霜心内一喜,若是太后允了她出宫,百里冰再阻拦,也是没用的。
流霜辞别一脸幽怨的百里冰,随着传旨的宫女到了慈宁宫。
殿内小宫女们正在撤膳,显然太后刚刚用过早膳,她懒懒坐在凤榻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小憩。
室内,流淌着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流霜向太后施礼,太后睁开双眸,精神矍铄地望着流霜。
“起来吧,到哀家这里来!”太后淡淡说道。
流霜依言站起身来,走到太后身边。“霜儿,你说说昨夜冰儿中毒之事的真相!”太后语气温和地问道。
流霜知道此事也瞒不住太后,便将昨日之事如实相告。太后听罢,神色虽看上去依然不动声色,但流霜却能感受到她的怒意。她轻哼了一声,“她倒是心狠!”
流霜不知太后所指的是何人,只是静静伫立着,盘算着该如何向太后说出宫之事。
过了片刻,却听太后道:“霜儿,哀家虽然不知你和老三之间出了什么事,但哀家希望你们能谈谈,消除误解。”
太后显然从昨日两人之间的态度,猜出了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流霜轻声道:“禀太后,流霜和宁王之间没有误解,是我们确实不合适,所以才会分开的,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静王的毒已经完全驱除,流霜恳请太后,放流霜出宫!”
流霜说罢,便跪在地上。太后悠悠叹息一声道:“哀家确实老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哀家是管不了了,也罢,你去吧!”
流霜感激地望了太后一眼,便从殿内徐徐退出。
慈宁宫的院内一片花开馥郁,绿意盎然。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清凌凌地叫着,见到流霜走了出来,扑棱棱折翼飞离枝头。
流霜没想到,会在慈宁宫的院里看到百里寒。
这世上,有一种人是永远与肮脏、贫困、懦弱绝缘的。百里寒便是这样的人,他身上的白衫总是那么一尘不染,令人眼前一亮。似乎世间没有什么可以令他的白衣暗一分。
他负手立在树下,仰望着枝头上的鸟儿,神情是那样温和淡定。直到鸟儿飞离枝头,他才缓缓转身,衣带翩然,带着不可一世的风华。
四目相望,他那双黑眸依然清冷似寒潭。
流霜压住心底的波动,清丽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向院外而去。
“白姑娘,请慢走!”百里寒淡淡出声,声音温和而清悦。
流霜不自觉地站住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温情,而这温情好似丛生的藤蔓缠住了她的脚,让她再也迈不出一步。
流霜回首,淡淡凝望着他缓步而来,衣带当风,飘然欲飞。
他走到她面前驻足而立,整个人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令人不可逼视。
“不知宁王有何吩咐!”流霜浅笑着问道。
百里寒深深看她一眼,微笑着问道:“不曾想,你的医术这样高明。本王很想知道,你是何时学会金针刺穴医病的?可以见告吗?”
流霜面露讶色,很是吃惊,何时,他竟对她的事情这般感兴趣了。
“这个,我也记不太清了,总之是几年前吧!”流霜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日子,因为她不知他问这话是何用意,在她看来,若是无事,他绝不会找她搭讪的。
“那么,不知你平日里都到哪里采药?”百里寒继续问道。
这句话一出口,流霜便心如洞明。难道,他知道七年前是她救得他?但是看他的神色又是不像。大约只是有所怀疑吧,流霜垂下睫毛,她不打算告诉他。
浓密纤长的睫毛,一旦垂下来,便将流霜的清眸完全覆盖住,就好像把她整个人屏蔽住了一番,任谁也看不出她的情绪。
“流霜一向都在家中园子里种植药草,倒是很少出去采药。”流霜淡淡说道。
“哦!”百里寒轻轻哦了一声,那语气说不出失望也说不出喜悦。看来不是她,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可以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是那样云淡风轻,一如他们之间的情分,淡薄得风一吹便消散了。
流霜望着他进入殿内,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向院外走去。
一走出慈宁宫的月亮门,便看到百里冰斜倚在树干上,漆黑的眸子直直凝视着她。虽然他还是一身锦服,华丽的令人咂舌,但他的情绪好似不太好,有些落寞,大约是中毒的后遗症吧!
流霜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柔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毒刚刚解去,要多歇息。我不能照顾你了,太后已准我出宫,我这便要走了,你自己珍重!”
百里冰却一言不发,黑亮的清眸静静望着她,眸光幽怨至极,好似被抛弃的怨妇。
“你没事吧?”流霜将手抚上他的额头,没有发热。但是他如今这样子,看上去是真生气了,不似假装的。不过,他一向都是这副德行,若不狠下心来,她今日怕是出不了这个皇宫的。
流霜想罢,决定无视他的反应,转身便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身后却传来盈盈的哭泣声,流霜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但是他的哭声却像是魔音,令她心烦意乱。
罢了,还是说服他再走也不迟。回首看时,只见他将头埋在膝盖上,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他是在真哭还是假泣。
流霜叹了口气,心里踌躇着,是不是要哄他。才刚走到他面前,他却忽然跳了起来,吓了流霜一跳。
他一下子握住流霜的手腕,用力一扯,便将流霜扯到他的怀里,抱了个满怀。她使劲挣扎,无奈手腕被他握得紧紧的,他的力气竟意想不到的大,哪里像是才中过毒?
要想挣脱他,简直是痴心妄想。就那样被他抱着,一转身,将她抵在树干上,而她,却一动也不能动。
“你要做什么?我绝不会在宫里呆的,你放我走!”流霜恼怒地说道。
这是什么事啊,他为何就黏上她了,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竟是黏住不放了。不就是救了他一命吗?何至于就这样缠住不放了。
“出宫也好,你住到我的王府里,反正那里也是你原来的家。”百里冰脸上一滴泪也没有,方才的哭泣绝对是假的。
“我不会去的!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换了几日前,她或者会动心,毕竟那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那里还有她那么多名贵药草,可是如今,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去的。
“真的不去?”百里冰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那笑容还真是纯真无邪。
“是的!”流霜说道,没有被他的笑容蛊惑,语气很决绝,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给他。
百里冰的笑容渐渐僵住,眯眼瞧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脸清丽秀绝,不是绝美的,却很耐看。一双清水般的眸子,淡定而沉静地盯着他,眸中一丝波纹也没有。他还真是怀念他中毒时,她那惊慌担忧的神色,那样泼辣辣扇他耳光的样子。
他愿意看她为他惊慌失措。
可是如今,在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下,在这样暧昧的动作下,这个女子,还这么沉静。可是,方才他却看到她和三哥说话时,虽看似镇静,然而,他却看得出,她故意掩饰的慌乱。
如今,在他面前,她却这般平静,真不当他是男人么?她还真当他是三岁小孩了。
这么想着,百里冰再次绽出的笑容里,就有了那么一丝坏坏的味道。
流霜后知后觉地发觉了危险,但是,已经晚了一步。
百里冰早已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流霜彻底傻了,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百里冰会做出这样的动作。然而,双手被他钳住了,一点也不能动。
百里冰的唇在她的唇上肆意掠夺着,似乎在这方面,他也没什么经验,动作很粗暴,不一会,她便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是血。
他不小心咬破了她的唇,很疼。
百里冰似乎也意识到了,慌忙离开了她的唇,眸中掠过一丝惊慌,伸手便去抚摸她唇上的伤。
流霜的手得了自由,伸手一把挡开了他的手。
百里冰白皙的手指上沾着一丝血色,僵在了那里。那本来亮得灼人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
流霜真是恼恨极了,抹了一把唇,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有人冷哼了一声。
只不过是哼了一声而已,但是却能令人听出那声音里的寒,好似腊月的冰,带着宿命的冷。
不用回头,流霜也知道那是百里寒,他定是看见了方才那一切,想到这,流霜的脸倏然苍白。纵然,他和她再无瓜葛,她还是不希望他再对她有任何误解。
流霜的慌乱瞧在百里冰的眼里,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黑眸中掠过一丝肃杀之意。他忽然捂住唇,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来,眸中水漾闪闪,倒好似流霜欺负了他一般。
流霜无暇再理他,此时,她只想快些远离这里,远离他,远离百里寒。不知百里寒是否走了,不过他走不走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流霜定了定心神,转身就要走,百里冰倒是没再拦她,但是却有人拦住了她。
百里寒,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负手凝立在那里,清眸似寒潭,闪着冷光。
流霜以为,他对她的事,是不会有任何兴趣的,但是,此刻,流霜明显感到他在发怒。她只在洞房那夜见过他发怒的样子,此后,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平静的,要么是漠然无情,要么是云淡风轻。好似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动容。
但是此刻,他的平静淡然被打破,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生动,虽然是愤怒。
他忽然出其不意抓住了流霜的手腕,冷声命令道:“备车!”
张佐李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他那辆华丽的马车赶了过来。
“皇兄,你作什么?”百里冰眼睁睁看着流霜被百里寒抓到了车上,而他,只能无奈地跺脚。
一到车厢里,流霜便摔在了软榻上。趴在那里还不及起来,双手便被一只大掌攥住,背在腰间。
空气里,流动着僵凝的沉默。
一阵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低寒的声音邪魅地侵向她的耳畔,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你倒是胆子不小,竟敢勾引我五弟!”
虽然流霜早猜到他会误解,但还是被他这句冷森森的质问扰乱了整个心绪。他说她勾引百里冰?在他眼里,她就是那么不堪吗?在他心里,她就这么下贱吗?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是心中的痛更让她难受。“我没有!”流霜冷冷地坚定地回答。
她的回击好似更惹怒了他。他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强迫她仰起脸来。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快要爆炸了,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没有,你以为本王的眼睛瞎了,是吗?”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百里冰虽说性子顽劣了些,但是在男女之事上,还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在他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十几岁的顽童。而这个女子,看来是想做王妃想疯了,竟然将心思打到了十几岁的孩童身上。怪不得当初那么乖乖地放弃了做他的王妃,却原来早就有了新的目标。
“我说了不是!”流霜被她钳制着趴在软榻上,浑身难受的很。他凭什么管她,纵然是她勾引了百里冰又如何,她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他们早就和离了,不是吗?
“还嘴硬!”百里寒冷声说道。大掌攫住她的腰,一个施力,将流霜翻了过来,让她由趴俯变成了仰躺,而她,也终于可以和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面对面了。
昏暗的车厢里,他的脸依然是那样俊美脱俗,但是那漠然冷酷的神情,却让人心底一寒。而他的眼神,更是令人想起风刀霜剑。
流霜不允许自己在他的凝视下懦弱,她迅速令自己冷静下来,倔强地昂着头。
百里寒却忽然抬起手,冰凉的手指,从她光滑细腻的脸上缓缓滑过,然后停驻在她的红唇上,抚触着她唇上的伤。
“不是你勾引了他,为何他要咬你呢?应该你咬他才对呀?”他低低地缓缓地说道,语气淡淡的,好似漫不经心。但流霜却心底一寒。就凭这,他就判了她的死刑?这个自大的男人,为何就不肯相信她呢?
“无话可说了吧!”百里寒淡淡说着。
“清者自清!何况,我和你,早已和离,你没有资格管我!”流霜淡淡说道,她是清白的,自己知道便可,又何必要他明白。
他俊美的脸忽然俯低,冷澈的视线缠绕着她的,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流霜有些怔愣,还没明白,他这抹笑预示着什么,胸前的衣便被他修长的手一把扯开。流霜被他的动作骇的吓了一跳,惊呼道:“你要做什么?”
他冷冷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他道:“你倒是提醒了本王!我们何时和离的,本王怎么不记得了。你这么迷人,本王怎么舍得和你和离呢,你可是父皇赐婚的啊!”
不记得了,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要她做他的妃?流霜彻底傻住,难道她努力了这么久,又回到了起点。
“不!我不要!”她冷冷说道。
“不?”他淡淡说道,“你是不愿做有名无实的妃,对不对?那本王就成全你,倒看你真正成了本王的人,还如何去勾引五弟!”说罢,他忽然轻佻地捏住流霜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眼风在她脸上扫过,带着迷人的魅惑和冰冷的嘲讽。
明白了他的意图,流霜开始挣扎反抗,但,却是一点也撼不动他。终于,流霜放弃了挣扎,凝视着面前这个傲气冷酷的男人,微微一笑。
这一笑竟好似有一种媚色扑面而来,美得悲戚,美得夺魂。看得百里寒心中一**,心动和怒意的感觉同时在体内爆炸。
他忽然倾身而至,毫不客气地将她按在软榻上,侵犯便来势汹汹。
他的手,在她的衣衫上轻轻一划,薄纱云裳便如被最锐利的刀锋划过,齐刷刷散开。在幽暗的车厢里,如同一片片皎洁的花瓣,无声绽放,带着无奈的凄美。
他的吻,如同冰冷的雨点般,落在她细腻白皙的脖颈上。没有怜惜,毫不温柔,只有粗野,好似一头发怒的兽,要咬断她的脖子。
流霜“啊”地惊呼一声,声音很快被百里寒的双唇堵住了。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肆虐、辗转,带着暴风骤雨般的愤怒。趁她不备,他的舌又如一条灵活的蛇,撬开她的牙关,窜入她的唇间,和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她极力抗拒,但是她的抗拒好似加剧了他的掠夺,他似乎没有松口的意思。相反,手却探入她的胸前,将她的肚兜扯下,向后一抛。
最后一件遮身的衣物被掠夺,身上一凉,流霜感到错愣惊恐,还有深深的悲凉,她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对她。
洞房之夜,她曾满怀柔情地期待着他,可是,等来的是他的无情。如今,她心如止水,不再奢望他的深情,只想远离他,然,这样也不行吗?
究竟要她如何做呢?今日,她能全身而退吗?
她能吗?
她直视着他那双幽黑的凤目,直视着他眸中那抹厉色,一颗心好似被那抹厉色绞碎。
她不允许自己哭,她不许自己在他面前软弱。但是,两滴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悄悄淌下,无声无息地渗入到花团锦簇的被褥上,转瞬,毫无痕迹。
可是,百里寒看到了,他忽然放开她,用力扼住了她的下颌,冷澈的眸直直逼视着她。
她眸中的痛楚和倔强,她唇上的红肿,她脖颈上的青痕,都在无声控诉着他的暴虐。他悚然清醒,心底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复杂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这个柔弱的女子发怒,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他忽然将她放下,将**的锦被抽出来,抛到她身上。
流霜一扯锦被,整个人便全部覆盖在锦被之下。蒙着头,不想看他,不愿看他,但愿此生再也不要见他。
她的颤抖和无助,都看在他眼里,他却什么也没说,坐到对面的软榻上,动手从身边的小橱里,拿出一个酒壶和一只酒杯,抬手倒了一杯酒。伸手勾起酒杯,放到唇边慢慢品着,姿势优雅,神情悠然,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车厢内静悄悄的,流霜蒙着被子躺在锦被下,虽说看不到百里寒,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犀利的视线,好似已经穿透了身上的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和惊恐过去,有一股气,渐渐从胸臆间升起,缠绵着,好似要窜出来。其实,流霜是一个隐忍的人,但那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辱。
今日,她真的是觉得自己忍无可忍了。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自己?
她忽然掀开锦被,直视着对面的他。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百里寒自然没想到流霜还有胆量掀开被子,黑眸中闪过一丝兴味,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哦?你是嫌我没有继续下去?”他懒懒地调整了一下半卧的姿势,继续说道:“本王可没忘当初的承诺呢,终其一生,都不会碰你的!”
他的语气渐冷,眸中有着明显的嘲弄。他的曲解令流霜对他咬牙切齿,但她还是适时地将怒气压了下去。他和她,可能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吧。
流霜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无视着他的嘲讽。她的默然很令百里寒出乎意料,用他那双可以透视人心的眼睛直视着流霜,不知为何,觉得心情忽然大好!
流霜在他逼人的视线下,心口忍不住紧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这个该死的男人,长了一双透视人心的眼眸,好似已经看穿了她强撑的镇静。
就在两个人剑弩拔张时,马车忽然停了。
百里寒轻轻放下酒杯,冷冷望了她一眼,一掀车帘,便跳了下去。过了一会,车帘被掀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一个身着紫衣,容貌温婉,神色很是清冷。另一个身着绿衣,容貌俏丽,梳着双鬟,朝她抿嘴轻笑着。
“王妃,该下车了!”绿衣丫鬟轻声说道。
她的笑容很古怪,流霜低头,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件藕色衣裙,显然是要给她穿的。怪不得她那样朝自己笑,很显然,她是误会了。
流霜恨恨地咬着下唇,只觉得心中屈辱难平,几欲将自己的下唇咬破。
绿衣丫鬟一惊,看到流霜漠然冷淡的表情,心中虽不解,但还是知道事情大约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轻轻说道:“王妃,奴婢名叫纤衣,这是轻衣,我们是王爷派来为王妃宽衣的,请王妃下车。”
“你们出去!”流霜淡淡说道,她不愿让一个陌生的丫鬟来侍候她,不愿她看到自己的惨样。
纤衣一愣,但还是很知趣地和轻衣一起下了马车,将那件藕色衣衫轻轻放在了软榻上。
这大概是百里寒吩咐的,所以小丫鬟才先现找了这么一件衣衫拿了过来,样式看上去似乎还是侍女的衣衫。一想到这是百里寒要她们找的,流霜下意识只想把它丢的远远的。但看到自己的白衫支离破碎的躺在那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穿了,心里涌上一股悲凉。
起身缓缓套上藕色衣裙,整理发髻,然后将白衫一块块拾起来,抱在怀里,掀开车帘,神色平静地下车。
纤衣和轻衣候在马车口,见流霜下车,倒也没来搀扶,看样子根本就不是来侍候她的,八成是百里寒命令来监视她的。
怕她逃么?她没有那么傻,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纵然是能逃离这里,但是她也是无处可躲,还是会被百里寒抓回来的。
流霜也不看她们,神色平淡地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径直向王府内走去。
她只有等,等师兄回来,她便可以随师兄而去了。那时,天大地大,百里寒再寻她,就不是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