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瞬间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包围住,头脑一阵眩晕。好在画角反应很快,急忙闭住气,但方才已是呛了水,胸臆间有些难受。
文鳐鱼妖察觉到不对劲,大声呼喊了起来:“朏朏,你怎么了,怎地忽然呛水了?”
海里的鱼妖,曾经见过溺水的人,晓得陆上的妖若是溺水便会死。但她却不知如何救,急得大声嚷了起来。
画角心中一慌,抬手便去捂鱼妖的嘴。但似乎已经晚了,她看到帝寂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只见他脸色瞬时僵硬,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之色。
画角脑中嗡嗡的一片空白,正想着念避水咒,忽然之间,到了嘴边的咒语就忘了是什么。
再次呛了一口水。
只听得旁侧的妖们七嘴八舌地给文鳐鱼妖出主意。
“你给她渡气啊,我以前见过那个那个长臂国的人要是溺水了,都有人给他嘴对嘴渡气。”
“对对,我也见过,渡完气过了会儿人便能活过来。”
画角在心中默念避水诀,转身急匆匆便要走。
画角顿时有些尴尬,心想这些海妖也太离谱了,不过是借她穿了件衣衫,怎么就成了选中她了。
他在前面引路,引着画角向前行去:“你跟我来吧,我命婢女为你备一件鲛纱裙,不惧水湿。还有……”他回头望她一眼,“你的避水珠也是因我而坏,我原该赔你一颗。”
“是她吗?生得倒是挺美的,和王子倒也般配,只是她是一只朏朏吗?她怎么生活在海底啊?”
画角怦怦乱跳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方才她还以为他会来救她,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早已对他死心,为何每次见到他还是如此慌神。
她定了定神,平静地接过和暄递来的衣袍,披在身上,朝着他嫣然一笑:“多谢。”
和暄淡淡扫了她一眼,轻笑道:“原是我考虑不周,此番来珊瑚园赴宴的客人并非全来自海族,珊瑚园原该有没有水的地方。”
画角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说是鲛绡纱,又名龙纱,乃鲛人所织,以为服,入水不濡。
和凝站在他身前,抓着他的袖子,似乎在说什么。
她回首笑了笑,问道:“不知你还有何事?”
她想了想,转到了宫殿后方。她这会儿能做的,就是低调而已,最好偷偷地离开,若是从正门出去,恐怕又会成为众妖的焦点。
画角就在众妖的围观中,随着和暄到了珊瑚园的一处宫殿内。
文鳐鱼说着,张大嘴,朝着画角的脸凑了过来。
画角看了看厚厚的青石墙壁,捏了个穿墙诀。
她换上鲛纱裙,将避水珠缀在腰间,自屏风后向外看了看,见和暄正站在殿门外候着她。
“当真,那我试一试。”
画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低声说道:“王子说的是,我……这就离开。”
但她从未见过。
“怎么不能啊,没听王子说要送她避水珠吗,那是定情之物。”
然而,瑶国王子递来的外袍,画角却觉得自己穿上不妥,她可不想成为女妖们的众矢之的。
和暄却清声说道:“且慢,你就这样离开?”
和暄说着,抬起手施法,眼前的海水瞬时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长长的没有海水的通道。
倒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穿上鲛纱裙,而且还是鲛人送的。
便在此时,旁侧伸出一条胳膊挽住了她的腰,划开水波将她从鱼嘴下救了出来。
画角随着和暄沿着无水的通道向前行走,两侧聚满了奇奇怪怪的妖物。
她转到殿内后方,可惜的是,海底的宫殿因着不用通风,是没有窗子了。
这衣衫还是先前在建木原囚禁时,朱雀给她的衣衫,并不似海妖们的衣衫,便是浸在水中,也是沾水不湿,飘飘若仙。
画角隐约听到她们小声在说:“哎呦,今年这是怎么了,不但和凝公主寻到了她心仪之人,王子竟也选中了。”
和暄施法将宫殿内的水驱尽,便命鲛娘送了一件鲛纱衣裙和一颗避水珠。
画角心中一跳,不晓得他何以唤住她。如今她只想快些离开珊瑚园。
画角蹙眉,低眸看去,只见自己的衣衫被浸湿了。先前她有避水珠,虽然在海中,衣衫却是干的。如今衣衫已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是不雅。
她捡拾的鲛珠,方才呛水时早已掉落在地,他难道因为此事要抓她?
和暄并不说话,而是忽然将披在身上外袍脱了下来,走到她面前。
来人一拂袖,眼前水波**开,四周包裹着她的海水徐徐退去,肺腑中终于有新鲜气息贯入,憋闷的感觉随之慢慢褪去。
那些阔嘴小眼的鱼妖,盯着画角的目光中皆充满了艳羡之色。
画角抬起头,看到和暄垂眼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避水珠上,说道:“我先前就说过,最好早日回陆上去,免得将命丢在海底。你就是不听,如今可好,避水珠坏了吧。”
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侧,见帝寂掖着袖子站在盛开的千年醉旁,正静静地望着她。
她抬手抚在墙壁上,一圈圈冰蓝色的芒从手掌处向外扩散,很快,墙壁变得虚无一片。
她低头钻了出去。
然而,不待她整个人穿出去,便看到虞太倾正负手凝立在外面。
画角的上半身出去了,下半身还留在墙里,一时间,不知出去还是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