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是魅居住的地方,那一定有许多魅了?”
讹兽笑嘻嘻地仰着头说道:“是啊,有好多好多魅。”
画角抬手摸了摸讹兽的头,微笑道:“晓得了,多谢你告诉我们。”
讹兽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耳朵搭拉下来,样子很乖地点点头,蹦跳着走了。
千结傲然哼了声,提着灯飞了过来,鼓着腮不高兴地问道:“既然晓得它不说实话,为何还要问那么多?”
画角接过千结提着的灯笼,微微一笑,清眸在灯光映照下,光华潋滟。他说:“它说的确实是假话,不过从假话中,或许也能窥出真相来。”
裴如寄和千结齐齐望向画角。
千结问道:“什么意思?”
画角解释道:“它说这里是北境,那便一定不是。这里没有海,也不是云梦大泽,那这里便是云墟的南方或者西部。”
“它又说南方有魅,这句既是假话,而我们又知道北境和云梦大泽不是魅所居之地。”
千结歪头想了想,抢先说道:“那魅便是在西部?”
画角含笑点头。
“那这里到底是南部,还是有魅的西部?”千结问道。
画角笑了笑:“这里是西部,而且,是魅居住的地方,因为云墟的南部很冷。”
千结抬起爪子挠了挠手:“好像是这么回事。”
裴如寄深深地看了画角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赞许之色。
“我们今夜最好不要再乱走,且寻一个地方歇息,待明日再去寻天门。”画角说道。
云墟妖物遍地,在深夜里乱走,无疑不是明智之举。
千结听了,忽闪着尾巴说道:“那我去歇息了。”言罢,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到琵琶发簪中。
裴如寄也点头表示同意,他放下衣袖,遮住了手臂上的伤口,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巨石上瞧了眼。
夜雾朦胧,他再也看不到虞太倾的身影,但他却清楚地知道,他绝不会离开。
“最好离开这片石头林,寻一棵大树歇息。”画角说道。
天色渐晚,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下,什么也看不清,隐在雾气中姿态各异的巨石,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这些年在外伏妖,有时也会露宿野外,多数时候都是在树上歇息。
画角提灯在前,引着裴如寄很快便从石头林中走了出来,寻到一株巨大的榕树。
画角取出百宝囊,从里面掏出一个物事,嘱咐裴如寄等着,她飘身上了树。
过了会儿,就见她在几根树杈间,搭建了一个屋子。
其实说是屋子不准确,就是一个用厚布搭建的小棚子,四周是封闭的,能遮风避雨,人可以躺在里面歇息。
画角提着灯笼,从布棚中探出头,微笑着对裴如寄说道:“裴三哥,这树屋怎么样?”
也许是因为灯笼的光是淡红的,她的脸庞瞧上去似有红晕,冲着他嫣然一笑,明眸在光线折射下,透着一丝欲语还休的韵味,很是撩人。
“们两个人。”
裴如寄在树下站了会儿,似是在犹豫。
画角轻轻一笑:“我晓得三哥在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对吧?不过,眼下我们在云墟,处处皆妖,为了自身安危,这些俗礼便也不必守了。”
裴如寄闻言点了点头,纵身上了树,弯腰钻进了树屋中。
夜岚在专心享用白玉糕,并未留意画角和裴如寄这边的动静,直到察觉到身边的帝寂不对劲。
在夜岚的印象中,帝寂是无人无我的,既无贪嗔,也无憎爱,更无欲念,清冷漠然到可怕。
但现在的他,很明显不是这样的。
他生气了。
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夜岚是雾魅,龙从云虎从风,而他无论到哪里,都有雾相随。而现在,那些由他带来的有灵气的雾,居然识趣地远离帝寂。
不过转瞬间,帝寂周围,清朗死寂,再没有一丝雾气,更没有一点活物,除了他。
夜岚暗骂自己贪嘴误事,慌忙将最后一块白玉糕放到破碎的食匣中,揣到了袖中。
他随着帝寂的目光瞥向远处的大榕树上,听到树上的布棚中,有低低的笑声传来。
忽然间福至心灵,夜岚明白怎么回事了。
看来,那人间来的女子,恐怕是君上倾慕之人。
夜岚觑了眼帝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君上,您莫非爱慕那女子?”
帝寂脸色阴沉地看向夜岚,冷哼一声,说道:“深更半夜,与男子同居一室,你觉得本君会喜欢这样的女子?我们云墟的妖尚且知晓男女授受不亲,她一个人间的小娘子居然如此罔顾礼数,简直不知廉耻。”
夜岚小心翼翼向外挪了挪身子,生怕帝寂的雷霆之怒波及到他身上。
他其实很想说,云墟的女妖哪里懂得什么礼义廉耻,她们倾慕谁,会直接把人抓走。
但是夜岚什么也不敢说,只有随声附和:“君上说得是,这女子水性杨,如此没有廉耻之心之人,不如属下过去将她斩杀。”
帝寂瞥了夜岚一眼,眯眼问道:“你说什么?”
夜岚慌忙改口:“君上,属下觉得定是那男子使了手段魅惑女子,不如我过去将他擒拿?”
帝寂轻哼一声,没有言语。
夜岚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那个女主太了不起了,居然能影响帝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