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等了几分钟,唐其琛从卧室出来时换了一身衣服。
温以宁说:“你别送我了,我打车走,来回一趟也够远,你休息吧。”
唐其琛找车钥匙,“送你。”
温以宁就趁他弯腰的时候,把人推到了沙发上,然后脸对脸的,眼睛也不眨,“老板,听话。”
两人在一起了,有些事自然是男女朋友该做的。送人回家,送束花再正常不过。但温以宁也不是非要掰扯这些的人。她只记得唐其琛今天忙了一天,回来的路上胃还不舒服。她希望他能休息。
唐其琛被她这么压着,对望了好久,然后笑了下,妥协道:“那你开我的车回去。”
这种很直接的关心,多少有点打击唐其琛的积极性。
心意他都了解,但还是挺无奈地说:“想献点殷勤就这么难了。”
温以宁就摸了摸他的脸,没边没际的说了句:“你胡子刮的好干净,真的一点都不扎手。”
唐其琛都快跟不上她的思维了,但心里还是舒坦温暖的。两人在一起就这么些日子,按理说该是热恋期。但这个词儿用在唐其琛身上还是略有违和。他不年轻了,也没有再多的精力去营造激烈的浪漫。他能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她安全感。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相处,其实并不讨巧。
但他的念念,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懂事。
唐其琛握住她的手腕,移到了自己的下巴上,“那你摸摸这,扎吗?”
哪有不扎的,温以宁被他蹭的手痒,笑着抽手躲,唐其琛偏了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那只小狐貍的纹身,然后抚了抚她的脸,说:“我送你下楼。”
他先起身,温以宁跟在他身后,方才被他亲过的地方,好像烫出了一朵烟花。
“我的车认识的吧,黑色那辆,就停在A1。”唐其琛陪她进电梯,指示灯往下,电梯门在车库那一层划开。温以宁慢慢走出去,左脚垮了一半,她又突然转身回来,踮脚往唐其琛的右脸亲了一下。
这个惯性力很大,她几乎是扑过去的。唐其琛被她顶的连退三步,直接抵在了电梯壁上。
温以宁亲完了,还很淡定的留下一句:“你刚才亲了我,我吃亏了,我也要亲回来的。”
然后飞也似的跑出了电梯,还不忘给他按了关门。
唐其琛愣了半晌,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蹙了蹙眉头,低低笑了起来。而等他回到家,手机新来了消息,温以宁给他发的微信:
“好评!老板的口感还不错哦!”
唐其琛忍俊不禁,这一天的疲惫和不适,随着每一个字的入眼通通烟消云散了。
——
七八月的酷暑天最为难熬,今年上海的气温格外高,这半月不到,已出现数次橙色预警。
柯礼尽量减少了唐其琛的出差安排,室内外冷热空气交替,他的胃最经不住折腾。开了一上午薪酬方案研讨会,数条奖惩细则都未被通过。唐其琛在会上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下了会,把相关的负责人叫到办公室,直接发了火。
财务部长年轻,斯坦福大学双博士学位,是唐其琛读书时在一次跨校项目合作中认识的学弟。几经荣辱,也是一直跟着唐其琛做事的心腹挚友。唐其琛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动怒就不能收场。也不怪他小题大做,方案里很多新增以及修改的意见都与公司的发展理念相悖。在唐其琛看来不过是低级错误。
太子爷雷霆大怒,整个集团气压都极低,半小时后才偃旗息鼓,柯礼拍了拍小师弟的肩,低声宽慰:“林泽你先出去,把方案修改好,晚点再给唐总看。”
他把人送到办公室门口,等他转过身,唐其琛已经手肘撑着桌面,另只手在抽屉里找着什么。
柯礼急忙向前,“唐总,您又不舒服了?”
唐其琛从抽屉里摸出胃药,旋开盖子倒出三粒。柯礼给他倒了温水,看着他把药服下。唐其琛深喘一口气,稳了分把钟,才稍稍直起背,交待说:“下午技术部的会议推迟半小时,中午的饭局让祈总过去。”
柯礼知道他是很不舒服了,担心道:“我让陈医生过来一趟。”
唐其琛擡了下手,示意不用,又问:“以宁跟陈飒去北京几天?”
“三天,这次的国际展会还是很有分量的,国外好几家广告巨头都有参加,X视的副台长也有出席。”柯礼说,“陈飒待以宁很用心。”
唐其琛自然明了,这种行业盛会可遇不可求,陈飒愿意带,无论是结交人脉还是专业知识储备,那都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胃部不适已经缓过大半,唐其琛摊开报表又开始工作,说:“晚上的饭局也帮我推了,我要回家一趟。”
唐家不成文的规定,唐其琛每月都要回去一次,工作脱不开身时,也会致电老爷子问候几声。得知他回来,阿姨已将宅子里的冷气温度稍稍升高,不至于室内外温差太大。唐其琛进屋后,保姆热茶热汤的伺候,亲切唤人:“其琛回来了啊,哟,这回脸色比上次好多啦。”
景安阳闻声下楼,一身绸缎材质的袍子衬得人很有旧时名门气势,她看了儿子几眼,满意道:“精神瞧着是不错。”
唐其琛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优哉哉的喝完半碗汤,然后放下碗勺就去了楼上的书房。
唐书嵘在书房练字,年纪长了,入夜便要穿上棉麻质地的长衫。唐其琛进去后,挽上衣袖帮他磨墨。老爷子写的是《陈情表》中的一段,他的字磅礴大气,唐其琛小时候也学过书法,一笔形体书写的相当漂亮。只不过这几年忙于工作,很久不曾有执笔的闲心雅趣了。
唐书嵘练字完后,才与唐其琛说上一些话。
晚饭备好,景安阳上来敲门,老爷子去洗手,她与唐其琛边下楼边聊,“唐耀上周给你爷爷送了一只珐琅花瓶,说是在巴黎拍下的,把你爷爷哄的跟什么似的。可没少说他好话。”
景安阳呵声不屑,“这人心眼太细,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全按着你爷爷的喜好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没少在耳边吹风。”
唐其琛不置可否。
“年中董事会就要召开了,可还顺利?”景安阳问的粗浅,但意思是明白的。她虽不直接插手生意上的事,但为了这个儿子,里里外外的关系也是没少维护打点。唐其琛的两位舅舅都在南京任职高官,亚汇集团在部分地方性的业务上,政府那一块的阻力自然是没有的。
唐其琛说:“也就那个导航定位系统的议案了。”
景安阳下到楼梯拐角时,唐其琛伸手扶了她一把,“二舅二十号生日,替我捎份礼物给他。”
“这种小事你就不要费心,我都安排好了。”景安阳念起:“他这段时间也忙,明年能不能进入班子,就看这几个月了。”
唐其琛笑了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要恭喜舅舅了。”
“行了,恭喜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家里人来恭喜你。”景安阳老话常谈,这才是她最大的心病,不免唠叨:“你和安安还能不能好了,妈妈不是催你,也不是拿你的婚姻做交换。我们是看着安安长大的,家世相貌没得挑,你安伯父一句话,至少能在项目表决时,帮你争取到董事会祁总的赞成票。还有,你舅舅明年正要入驻北京城,还少不得安安伯父的扶持。”
景安阳把人情世故理的太清,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下了楼,保姆正在盛汤,精致的菜肴和餐具极有规矩的摆放好。唐其琛等母亲说完之后,安静几秒,才说:“妈,我和安安是……”
“不可能”三个字还没说完,他的手机适时响起。
这个点,陈飒应当是在展会的宴请上,唐其琛不疑有他,接通后也是态度淡淡,“嗯。”
结果那头才说两句话,唐其琛的脸色就变了。他拿起车钥匙走去玄关,边换鞋边听,眉间惧色加重,“人怎么样了?哪个医院?地址给我。”
景安阳进出一趟厨房的功夫,唐其琛便已离开了家。
——
三小时后,北京x医院。
陈飒穿着一身长款礼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拖着长长的裙摆忙里忙外也是格外引人注目。从急诊转去住院部的时候没有床位,护士说要她们就在抢救室里等着。抢救室一天的费用很高,但陈飒也不是计较这些钱,她们隔壁那一床是个出车祸的,撞的血肉模糊,胳膊都掉了一截儿,没抢救过来直接死了。
这预兆不好,看得陈飒心惊胆寒。
温以宁人还晕着,躺在床上跟睡着了一样,脸色苍白,没什么血气。陈飒看了她几眼,然后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不多时,院方的一个领导亲自过来了,态度客气的告诉陈飒:“顾清明先生打了招呼,空了一间贵宾病房出来。”
十来分钟左右,温以宁就被妥善安置去了住院部。
唐其琛就是这个时候赶来的,说是风驰电掣也不为过。陈飒几乎不敢置信,“这么快。”
唐其琛直接问:“人呢?”
“病房里。”陈飒见他脸色不好,宽慰道:“别急,各项检查都做了,至少现在的结果看起来是没事的。”
“现在没事”四个字听得唐其琛仍不放心,他一路从医院外跑上来的,气没喘匀,冷汗也浸透了后背,“带我去见主治医生。”
陈飒引路,想起来也是后怕,“大会举办方晚上统一设宴,吃到后半段,我瞧她一个人出去了。当时我和欧台正谈事儿,也没留意。后来工作人员告诉我,我才知道出事了。撞她的是一辆英菲尼迪,京牌。”
唐其琛神色骤变,本就薄的唇几乎刻成了一条刃。
陈飒知道他所想,补充道:“这个车只负半责。”
唐其琛凛神。
“以宁闯了人行道的红灯,而且是快速跑过去的。那车避让不及,就把她蹭倒了。”
陈飒已极尽轻描淡写地把经过说给他听。料是这样,依旧能想象当时的凶险。确实如此,车祸发生的一刹那,碰撞的动静巨大,刹车声也尖锐刺耳,温以宁当场就给撞晕过去了。路过的行人都叫嚷死人了!但送到医院一查,也是万幸,竟然没有明显的内外伤。
与主治医生确认了情况,唐其琛甚至亲自看了一遍她已有的检查报告,一颗心这才稍稍落了地。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病房里的温以宁已经醒了,护士正在给她换吊瓶,小护士身材娇小,离挂钩有些够不着。
“我来。”唐其琛伸手帮她够了下,吊瓶就挂上去了。
小护士道了谢,出去时带上了门。
唐其琛就站在床边,垂着眸,安安静静的看着温以宁。
温以宁倦色难掩,咧嘴冲他笑了下。
唐其琛面深如海,一丝波澜也不回应。
温以宁伸过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唐其琛不为所动,但到底没舍得甩开她的手,语气冷了几度,“我怎么在这儿?我女朋友被车撞了,撞的进医院了,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温以宁鼓了鼓腮帮,“呼,凶。”
唐其琛真的是被急着了,在上海接到陈飒电话的那一瞬,他胃就痉挛了。冷汗瞬间往下坠,开车的时候都差点扶不稳方向盘,上了飞机才稍微好一点。他顺着床沿坐下,问:“你为什么跑去外面?”
温以宁眨了眨眼,“我失忆了。”
唐其琛目光能烫人。
温以宁撇下嘴角,本就白皙的脸少了血色更显苍白。她皮肤细,就这么近看,都能瞧见细淡的血管影子。头发乱了,毛茸茸的一团像受伤的小狮子。她倒头就往唐其琛怀里拱,“真的失忆啦!我失忆了失忆了!”
唐其琛瞬间软了心,擡起手,掌心在半空停了停,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掌轻柔落在她的后脑。
“失忆了,记得我么?”
温以宁嬉笑,“老板。”
唐其琛不满意,“再想。”
“男朋友。”
男朋友仍是一脸肃色。
温以宁抿了抿唇,然后在他脸上飞快亲了一口,软声说:“唐其琛,我喜欢你。”
心就不可抑制的扯了扯,唐其琛拥她入怀,无奈道:“回上海,这几天你就住我那儿,我让阿姨来照顾你。”
温以宁也没再说,先应着,她明白,唐其琛做到这里已是最大的让步。她在他怀里闭上眼,压下心里那片浓稠幽暗的情绪,又恢复成一汪静池。
检查不出意外,唐其琛晚上就把温以宁带回了上海。北京这边的工作还没结束,陈飒留下来没有同行。唐其琛说一不二,很多时候,话都不会重复第二遍,老余侯在机场,接着人直接回去了他的公寓。家里已有阿姨做好了饭,这个阿姨不是唐家人,是柯礼找来的,负责唐其琛这套房子的起居卫生,以往都是两天过来一次清扫,这七八年一直都是她。
阿姨姓冯,四十出头,话不多,做事也仔细。
温以宁真没大事,心里还是犹豫。唐其琛看穿她的欲言又止,直接问:“不想同居?”
温以宁看着他无言。
唐其琛平静道:“同居不是这样的,以后教你。”
这人一本正经,不失风度和态度,天理昭昭的仿佛在助人为乐。温以宁被他的背影灼燃了心思,细想一下,又别有一番甜味上心头。
公司那边以出公差请了一周假,陈飒没把这事儿往外说。当时出了车祸,她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柯礼的,柯礼也是闻声色变,让她赶紧打给唐其琛。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明白了两人间的关系。不用唐其琛交待,她自然把保密工作维护好,只在某日下班时,提了三箱进口的车厘子给唐其琛,说是作为她领导的一点心意。
温以宁说是住在唐其琛这儿养身体,其实也就是许他一个安心。唐其琛公事太多,最近也在弄一个并购案,早出晚归几乎不见人影。这期间,温以宁和这位冯阿姨倒是能聊上几句。
冯阿姨话少,恪守本分,规规矩矩的所以才得以在唐其琛这屋子一做就是七八年。
“唐先生不喜欢外人在,所以他一直是一个人住,家里也没有长期的保姆。”
温以宁正喝一碗汤,又问冯姨:“他胃不好,在家怎么做饭?”
“不做饭的。”冯姨说:“一般就是他司机送过来,好像是家固定的私人小厨房。”
温以宁心思转了转,有些话她没再问。
冯阿姨却继续说道:“温小姐,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生。”
温以宁愣了愣。
“在你之前,唐先生这里甚至没有女士拖鞋。”冯阿姨笑了笑,“恭喜你们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其琛正好到家,按了密码开门,就听到这声恭喜。他一身黑色商务衬衫,手里还拎着一只公文包,“恭喜什么?”
温以宁意外道:“呀,回来了啊?”
冯姨本不是多话的人,估计这会也不太好意思,默默的去厨房给他盛饭。唐其琛换了鞋走过来,“应酬推了,柯礼替我参加。”
温以宁坐着,他站着。
她伸出手指,轻轻往他的腰腹间戳了戳,“是不是胃又疼了?”
唐其琛握了握她的手,笑着说:“没。吃完饭我陪你出去逛逛。”
七月末,夏夜的暑气依旧逼人。唐其琛吃完饭后还去主卧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出门。他穿polo衫很好看,浅色条纹配了条浅米色的长裤,皮带很细,没有品牌Logo,倒像是手工缝制的。他不打理发型的时候,头发软而恣意,看着倒有几分风流韵味了。
唐其琛侧头捕捉到她的目光,吊着眼梢问:“没看够?”
温以宁灿灿一笑,挽着他的胳膊低下了头。
边走边聊,唐其琛说:“明天带你去国医再复查一下血象,再照个片儿看看胸腔。”
温以宁问:“不用上班么?”
唐其琛说:“陪你。”
温以宁挨着他的胳膊,故意娇滴滴的声音说:“员工福利待遇也太好了吧!老板老板,我要为您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唐其琛被她的声音逗笑,眼底难掩宠溺,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刮,沉声说:“独你一份儿。”
他们开车到附近的商场,慢慢悠悠的逛着也挺舒坦。这边人流量大,商场时不时的做些活动,一层展厅被利用,大概是联合了一个品牌在做一档现场互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音箱震天的,气氛很浓烈。
温以宁喜欢热闹,拉着唐其琛挤了进去。
其实就是一个类似于大胃王的比赛,现场报名的都能上去挑战,规则也简单,五分钟内谁能吃更多的披萨。这种活动都是噱头,但比一般的唱歌跳舞能吸引人,唐其琛杵在人群里也显得格格不入,他稍稍退出去,站在奖品展柜前。
一二名很俗,但三等奖倒是有点意思。
几枚纪念勋章,图腾很特别,做工也精致。唐其琛一直有收藏的习惯,只不过爱好很小众,所以他也很少拿出来告诉外人。从上学起他就慢慢收纳,中外古今,他每一处的房子装修时,都会要求做一排抽屉,就用来放置他这些章子。
他也没刻意对温以宁提起,但温以宁上回帮他找药的时候,在抽屉里看见过。
一眼看出他眼里此刻的驻留,温以宁偏过头,“你喜欢吗?”
唐其琛不做它想,嗯了声,“很好看。”
两人之间安静了半分钟,就听温以宁轻声说:“那我帮你赢。”
“嗯?”唐其琛侧过头。
温以宁冲他眨了眨眼,转身又往人群里去。等唐其琛反应过来,“念儿!”
——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现场互动很强的游戏,基本就能做到人人可参与。但男士居多,毕竟也不是什么好看的比赛。温以宁溜到报名处,人家一看,女,美女,当即眉开眼笑,让她插了队,登上了比赛台。
唐其琛站到最前面,对着台上的人:“下来。”
温以宁就站在那儿,听着主持人大放厥词,夸张的炒热现场气氛。温以宁估计也被这阵仗懵住了,但一对上唐其琛的眼睛,就好像有了着力点,嘴角一弯,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
主持人采访:“这位美女,你想拿第几?”
温以宁很明确的说:“那一套纪念章是第几名的奖品,我就要拿第几名。”
现场哄笑。
唐其琛望着她,听着她,从脚底板到天灵盖,都被久违的春风贯满。
主持人激情澎湃:“开始!”
桌上十几盒披萨,温以宁眼皮都不眨,埋头苦吃。手边有一瓶水,她吃两口就喝一口,两手并用,撕开披萨都不带停歇的往嘴里送。
温以宁是拼了,毫无保留,全心全意。
她这个认真的劲儿也鼓动了气氛,围上来看的人越来越多。
唐其琛站在那儿,整个人都沉了下去,他表情是专注的,眼神里亦是有暖流交会。
五分钟还剩十秒的时候,温以宁咽下最后一口披萨,然后高举手臂,比了个YE,含糊大叫:“第三名!!!”
她满嘴的碎屑,腮帮还鼓着,头发也掉下一缕在脸侧。
她的目光笔直而热烈,胳膊放下,食指指向唐其琛,以不太完美的形象,真诚而又兴奋的表白:“第三名送给我的男朋友!”
那一刻,漫天星光都住进了她眼里,她无遮拦,无保留,五年前的少女心草衰复生,晨曦一般新鲜明亮。
温以宁递过来的笑容温暖如初,依稀见到了当年义无反顾的影子。
唐其琛隔着距离,就这么看着,看着。
耳边的喧闹如潮水一般,退与涨,起与落,最后齐齐涌入他眼角。
最后,温以宁抱着那盒纪念章,跟宝贝似的乐呵呵朝他走来,“看!我给你赢到啦!”
唐其琛无声的牵起她的手,快步朝外走去。乘坐客梯时,他甚至也没说一句话。下到停车场,两人坐进车里。温以宁还有点郁闷,戳戳他的脸,“老板,不喜欢啊?”
唐其琛侧头看她一眼,目光沉而深,情与欲浓烈。他把温以宁推倒,仗着腿长,竟直接越过中控台,从驾驶座跨到了副驾驶位。
唐其琛按了键,座椅瞬间躺平。他压在温以宁身上,炙热的唇不算温柔的覆了上来。
男人的舌尖稍显粗粝,抵开她的唇瓣便伸了进去。
温以宁本是死命抵着他的肩,慢慢的,从口腔开始,唇热了,脸热了,脖子热了,往下燃烧,浑身都开始战栗。
她抵着的双手,渐渐的,变成了搂紧男人的脖子。
唐其琛停顿一秒,望着她。
天上人间,所谓百年,都在这个眼神里淬了火。
唐其琛眼睫一动,眼底的潮红便无处藏身,就这么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