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衍摸了摸心脏,也不知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魏驭城神色凝重,那点长辈温情褪去在眼角之外。他深思,严肃,眉眼深处,望不透的动机。
就在钟衍觉得要完时,魏驭城竟然擡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留下一句:“说得没错。”然后牵着林疏月离去。
钟衍这一下的心跳悬停半空,直到不见两人背影,才彻彻底底落了地。
重回包间,唐耀那帮人已在牌桌悠闲。见着魏驭城进来,头也不擡,“这才多久啊,魏董真是越来越退步了。”
魏驭城也不恼,走过来说:“筹码带够了吗?就这点?让你过不了三局。”
唐耀对林疏月笑了笑,“林老师玩儿吗?”
魏驭城圈着她的手往跟前带,把她轻轻按坐在牌座上,然后一手压在桌面,一手搭着椅背沿,一个自然而然的归属姿势。他说:“玩,也是帮我玩。”
唐耀没眼看,啧的一声,“太狂了,林老师得好好管教。”
林疏月欣然一笑,“好呀。”
重新开牌,两把之后,唐耀算是看出来了。
管教是管教,但却是替魏驭城管他们呢。
林疏月太会玩儿了,纤纤手指压着牌身,整个人从容自信,真不比他们这帮金玉公子哥儿虚了气势。半小时后,在座的纷纷笑言:“嫂子护夫,魏生好福气。”
魏驭城顿时笑容朗朗。
唐耀挑挑眉梢,看出了门道,“林老师,很会玩。”
林疏月温和一笑,“我大学时,参加过棋类社团,融会贯通,大部分的牌类玩法都会一点点,但技艺不精,纯属运气好。”
牌桌上大杀四方,此刻觉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林疏月把一堆钱往外推了推,“就不要了吧。”
魏驭城手一揽,把那堆钱又拨回她面前,“拿着。”
林疏月仍局促不安,仰着头问他意见:“那要不,请吃宵夜?”
“这包间的消费都挂我账上,不用心软。”魏驭城挺不客气地点评:“赢这么点,便宜他们了。”
几人调侃,不肯善罢甘休。林疏月不喧宾夺主,侧头对魏驭城说:“我去那边坐会。”
魏驭城的手搭在她腰上,很轻的一个动作,“去吧。”
这边牌局继续,林疏月离得远,言词便没那么多顾虑。魏驭城平日看着多稳重的一人,什么歪七八扭的话都能调侃个没边。
他叠着腿,稍稍侧身坐着,指间握着牌,总是自信地将它们一把收拢,压在桌面。待对方觉得要赢时,他手一挡,“慢着,我要得起。”
然后一阵不满,“魏魏最狡诈。”
林疏月转过脸,笑意弥漫。
进来喝的那杯鸡尾酒上了头,林疏月浑身软绵绵的,手也擡不起力气。于是顺着沙发,一点点往下倾斜,最后躺在上边睡着了。
一局结束,魏驭城又是赢家。那几个刚要哄闹,被他肃着语气打断:“别嚷。”
他拎着外套起身去沙发边,轻手轻脚地将外套盖在她身上。
重回牌桌,魏驭城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你看我,我看你的,啧,怎么都成哑巴了。唐耀看不惯,烟盒往桌面一丢,“烟也不许抽,话也不许说,歌也不能唱。知道你心思没在这儿,酸不溜秋的,我粮都吃饱了。”
本想扣着魏驭城,就不让他散局,憋死他。
但看林疏月那样睡着,也都不忍心,于是早早散场。
钟衍在负一楼蹦迪,估计一时半会也不想回。魏驭城叫醒林疏月,见她一脸懵,不由发笑,“喝酒的时候不是挺豪迈吗?”
林疏月嘟囔:“好意思讲,我给你撑腰来的,没点感激心。”
“感激有什么用?”魏驭城弯着腰,将人从沙发上捞起,“做点儿实际的,林老师才能感受到我的真心。”
都这样说了,总不能装糊涂。
林疏月勾勾他的小拇指,眼神懵懂纯真,偏还语气无辜,“那就看魏董表现哟。”
一眼天雷勾地火。
魏驭城没含糊,拎着人就往外走。车开过两个路口,林疏月咦了声,“这不是去公寓的方向。”
魏驭城:“嗯,不去。”
林疏月狐疑地看着他。
“我已经让人挂了出售,以后都不用去了。”魏驭城依然镇定自若。
林疏月很是意外,“为什么?”她记得魏驭城说过,最喜欢这一处公寓的位置,迎面就是无死角的浩瀚江景。
魏驭城:“这房子里,你甩了我一次,吵架一次,看着心烦,不吉利。以后再也不用去了,明天我让秘书发你一份单子,你喜欢哪个,我们以后就住哪个。”
林疏月仍是糊涂的,“什么单子?”
“我私人房产。”魏驭城顿了下,“太多了,有时候我自己都记不全。但明珠市你听说过的楼盘,应该都能找到。”
林疏月无语凝噎,男朋友太有钱,压力很大。
魏驭城直接开去了VI.SA,侍者过来泊车,魏驭城绕到副驾替她开车门。林疏月懒在位置上没有动,神色不明地望着他。
魏驭城一手搭着车顶沿,弯腰探进半个身体,慢条斯理地帮她解了安全带,语气沉稳说:“我明早有早会,住公司附近方便。”
林疏月挑眉指了指前边,一条马路的距离,是明珠市金融商圈的顶级LOFT。
“你刚不还说,明珠市的楼盘,都能找到你的户名吗?”
魏驭城眸色略深,正正经经地说:“地方小,不够发挥。”
……
骚的没边儿了!
VI.SA的套房确实条件优越,魏驭城放开手脚,今晚是不打算做人了。林疏月想挣,但那杯鸡尾酒的后劲不知怎就这么大,比刚才在包间更没力了。
她说:“我想洗澡。”
魏驭城抱着人一块进了浴室。衣服还正经地挂在身上,伸手就把花洒给打开,两人淋得一身湿,朦朦胧胧的透感,反倒更有张力。
林疏月很紧张。
魏驭城一手压着她的肩膀定在墙壁,“别动。”
下一秒,声音自下方传递,“我来。”
魏驭城的掌控力在这种事情上格外明显,你的感官,你的一切,都由他游刃有余地拿捏住。而你能够做选择的,就是变成一条干涸的鱼,还是变身顺从的鸟儿。
最后,魏驭城的移开脸,向一旁轻轻吐水——也不知是花洒的水,还是别的时。这一幕太有冲击力了,林疏月闭上眼,想当个死人。
天上明月光,人间红尘滚滚。微风入窗,与有情人共襄盛举。绵绵温情幻化成浓烈旖旎,四季之景,无论风雨,都由这人一手操纵。
纵就纵吧,林疏月接吻时,深深闭上眼,心里的铜墙铁壁化作软泥,春水滋润下,于这一夜,开出了抹蜜的花。
凌晨之后,魏驭城按动开关,窗帘缓缓移开,城市霓虹飞旋入目。
身后,睡着的人依然眼角沾泪。
魏驭城走过去,压实了些她身上的绒毯,这才走去另一侧的小厅。温黄的灯氛平添克制的高级感,桌上是他随手放置的车钥匙,手机,以及一只暮霭蓝的精致礼盒。
零点后,就算过完生日。但惊喜哪一刻都不晚。
魏驭城慢而耐心地解开包装,里头一只方形丝绒盒,触手温暖,他细致抚摸几秒后才打开。
是一对白金袖扣。
不似一般的圆形或方形,而是两弯月亮。白金扣身被灯光晕黄,像极了将满的圆月。魏驭城低低笑了下,拢紧掌心。
这是林疏月的心意。
魏驭城36岁这一天,得到了他的月亮。
翌日清晨,阳光洒进房间。
林疏月被刺醒了,身上像被碾过似的,伤筋动骨疼极了。她没好气地推了把身边的人,“魏董,九点了。您早会还开吗?”
魏驭城难得酣眠一夜,还舍不得睁眼,懒懒应了声,“开,我跟你一对一地开。”
林疏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咬唇不满,“你属狗的啊,咬的我全身是印。”
人没清醒,嗓子还有点哑,魏驭城嗯了声,“属狼的。”
“好意思。”林疏月难受得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她一直看着他,手指从眉尾开始,一路下按,眼皮,眼角,挺立的鼻梁。
魏驭城仍没睁眼,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声音似烟嗓,能沉浸她心里,“月儿,跟我回家,见见我父母。”
这冲击力太大。
林疏月十几秒没吭声。
魏驭城终于睁眼,也不逼她,只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起床,有条不紊地穿衣服。林疏月还缩在床上小小一只,一屋狼狈没眼看,她乱糟着头发,神色游离。
魏驭城睨她一眼,竟然有了几分负罪感。
下手又重了。
今晚要轻一点。
林疏月启了启唇,扯了个无边无际的话题,“酒店送早餐么?”
魏驭城套上西裤,正系皮带,“不送,我取消了,换别的。”
“嗯?”林疏月看向他。
“晚上,让酒店多送两盒套。”魏驭城漫不经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