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还有俩孩子在,魏驭城有分寸。灼灼注视数秒,便上了楼。
这边,钟衍还纳闷,“我打工还不够让他感动吗?”
林余星说:“还是关心一下你下个月有没有零花钱吧。”
钟衍暴躁地捋了把头发,“我舅最近阴晴不定的,总克扣我零花钱。没钱了,你的就分我一半呗。”
林余星连忙退后一大步,“养不起养不起。”
行程安排照旧,晚上出去吃火锅。林余星顶顶聪明,“要不要叫上魏舅舅一起。”
林疏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弟弟,林余星假意看别处。
不过还是没有遂林余星的意,李斯文恰巧过来,向魏驭城汇报工作。李斯文颔首,“出去吗?”
林疏月笑了笑,“是,李秘书。”
刚要走,楼上忽然传来魏驭城的声音:“斯文,车钥匙给钟衍。”
钟衍问号:“我有车啊。”
那辆定制的冰蓝色超跑才拿回家,正好开出去兜风。
魏驭城双手臂撑着二楼栏杆,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斯文的车安全。”
钟衍特无语,他不喜欢开Porsche,觉得太商务范儿了,不符合他的潮boy气质。路程过半了,他还在不断吐槽,“我舅也太关心我的人身安全了,长辈的爱意真沉重。不是,林余星你把话说清楚,此刻翻白眼是几个意思?”
吃了一顿聒噪的火锅,快到家了,林疏月耳朵还嗡嗡叫。她瞥了眼弟弟,摊牌道:“行了,没外人了,小脑瓜子别藏心思了。”
还剩几百米距离到小区,林余星双手插衣兜,低了低头说:“姐,坐坐呗。”
绿化带能挡风,倒也不是特别冷。林余星显然有话说,单刀直入地问:“姐,你会答应魏舅舅吗?”
在弟弟面前,林疏月不想隐瞒。她很诚实告知:“不知道。”
“你犹豫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林余星咧嘴一笑,“我太了解你啦。”
林疏月笑了下,没否认。
“姐,你知道吗,我特别希望你找到一个靠谱的爱人。所以我以前,总是帮赵卿宇说话。其实我能看出来,他有时候很幼稚,不顾你的想法。但我觉得,你能有个依靠,便什么都能接受了。”
林余星擡头仰望天际,阴云团团,是深浅不一的灰,一颗星辰都不见,他却望得那样认真。
“姐,我多希望你有新生活,新的人生际遇。那样,我的负罪感就能少一点。”林余星眼底灰暗低落,“在我这受的苦,至少在别处有幸福。”
林疏月坚定地握住林余星的手,“星儿,你从不是负担。你若总这样消极,才是姐姐真正的苦。”
林余星转过头,眼圈都红了,“姐。”
“姐姐有姐姐的担当,弟弟也要有弟弟的勇敢。”林疏月轻揽少年瘦削的肩,“别瞎想啊。”
林余星吸了吸鼻子,“那你和魏舅舅,会在一起吗?”
“你喜欢他啊?”
“喜欢。”林余星掰着手指细数优点,“帅,有钱,你以后不会过得太辛苦。”
林疏月笑着拍了拍他脑门儿,“你倒实在。”
隔着绿化带的身后就是马路,轮胎飞驰的磨地声,汽笛声交织,填补暂停住的心事。姐弟俩沉默许久,林疏月轻声:“我可以试一试。”
—
周二临近下班,林疏月看了好几次手机。周愫忙完工作,溜达过来串门,“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一朋友要来,还没到。”林疏月又打开手机。
周愫凑近,怪八卦的,“什么朋友啊?”
林疏月斜睨她一眼,“男朋友满意不?”
周愫点点头,“那我去跟大Boss汇报喽。”
林疏月啧的一声,“你这叛徒当得挺没负罪感啊。”
周愫嘻嘻笑,吃了她两小块杨梅姜丝,“下班一块儿走。”
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电话终于来了。林疏月精神奕奕,快步往外,“等我会儿啊。”
一大学同学,来明珠市出差,和林疏月共同实习过,同窗情要好。林疏月远远跟他打招呼,“班长。”
“疏月。”男生摆摆手,把东西给她,“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林疏月确认了番,喜笑颜开,“没错,谢谢了啊班长。”
两人有说有笑,远距离看,关系和谐愉悦。
同学还有事,很快道别。
林疏月转过身,就对上不远处,魏驭城眸色深邃的眼睛。他和李斯文站一起,正从迈巴赫里下车。方才后车座里,已将两人尽收眼底。
魏驭城的表情挺沉静,不轻不重地看着她。
林疏月觉得空气有点儿酸,她眼睫轻眨,故意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电梯等了会时间,到楼层时,她一出来,就被人抓住手腕。
魏驭城到的比她早,候在这伺机而动。
林疏月也不挣扎,任他领着往一旁楼道走。
门关,窄小楼道宛若无人之境。
魏驭城抱胸而立,林疏月好整以暇,吊着眼梢望向他,“魏董,有事吩咐?”
“别拿公事语气,我不是你领导。”魏驭城不客气地提醒。
还摆臭架子,林疏月懒洋洋地问:“那该什么语气?”
魏驭城低头一笑,然后逐步逼近,“你该质问……”他学她语气,捏着嗓子语气略细,“魏董,吃醋了?”
不按常理出牌,林疏月被他突然的反差烫了下心。
明明是占据上风,局势却一瞬扭转。
她一时无言,魏驭城却从容意气,“觉得我见到你和别的男人一起有说有笑,醋坛子翻了,要收拾人了?”
林疏月忍笑,眼珠一转看别处。
魏驭城忽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过她的脸,又变成了对视,“真要二选一,这种自信我还是有的。”
林疏月笑意再藏不住,没好气地吐槽:“自大。”
魏驭城的手指一触即收,没有再多的越界,“明天中午过来,陪我午睡。”
林疏月擡擡眼,“陪不了。”
魏驭城脚步顿住,此刻的神色才是真实的危险。
“出差一周哦领导。”
魏驭城皱了皱眉,理所当然地不满,“你不要我了。”
林疏月被他突然的孩子气撩得心神微漾。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反差起来简直是纵火犯。于是眼神软了,语气软了,心也软了。林疏月递过手中东西,“给。”
魏驭城垂眸。
“我大学时的班长是中医世家,我托他带的助安眠的药枕,这方子我改了几处药引,应该更适合你。”林疏月轻轻扬眉,学他方才动作,也伸出食指,不轻不重地点了点男人的衣襟:
“表现乖一点,不会不要你。”
你来我往,从不认输。
魏驭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蓦地低头笑。
下班坐周愫的顺风车,绕去庸云路买了糯米烧,俩人边排队边聊天,好不自在。前边是一块玻璃镜面装饰,林疏月无意一瞥,顿时愣住,猛地转过头。
“怎么啦?”周愫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跳,“熟人?”
身后除了排队的,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林疏月松口气,摇摇头,“总觉得有人跟着,没事,幻觉吧。”
回家收拾行李,忙碌暂时忘却这段插曲。
出差的地方在广州,和畅姐一起。次日上午十点的航班,登机前十分钟,林疏月收到魏驭城发来短信,只两个字:-
我乖。
林疏月没忍住,笑意盛满眼角眉梢。
畅姐瞧见她这表情,凑过来问:“咋啦,中彩票了?”
林疏月握紧手机,像握住秘密,笑着说:“是啊,六等奖。”
畅姐笑死,“六等奖两块钱,把你乐的。”
林疏月笑意更甚。
这微妙的甜蜜与隐晦的心意,让人暗里着迷,也让人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