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的节奏更快。
这边离婚证到手,那边弄了个社会职务,跟着就展开社交。其实如果不是她心高,离婚的消息只要放出去,就会有男人蠢蠢欲动。
余梦的追求者不少。翁悦的哥哥翁阳就是其中之一。
也怪余梦自己。离婚后,为树人设,她出手阔绰。翁悦以为她离婚分了几千万,赶紧帮哥哥搭线。翁阳前妻脾气暴躁,好强,不尊敬婆婆。小姑子翁悦力主哥哥休妻。闹了半年,终于离了。好处是,帮老娘挣回了面子,清理了门户。坏处是,哥哥名正言顺靠过来,他还有个女儿。父女俩都指着翁悦翁董事过生活。
翁悦感觉屁股后头拖了个大累赘。
这回搬家,翁悦不许哥哥来,安排他在温岭老家看守庭院。余梦突然离婚,翁悦认为时机成熟,立即请哥出山,摆下饭局。如果两人结合,一来,可以把哥哥这个包袱甩掉;二来,巩固和余梦的关系,方便将来做生意。
两全其美。
谁知余梦不吃这套。一听说要见翁阳气得跳脚。晚上卸妆时不住跟余爽抱怨,“还想吃我的,我还不知道吃谁呢!”余爽觉得好玩,拱火道:“人不是也说,她哥是真心的,愿意一起带两个孩子,哦不,三个,喜欢你好几十年。”
余梦一转脸,苍白憔悴,像白无常,“她愿意我不愿意!有病!”
她才不上当,刚出师就不利,折戟沉沙。那样栾承运也会瞧她不起!好不容易出来,只能往上找,不能往下找。事关体面,岂能儿戏!她要想找个穷人过日子还用等到现在?!翁悦可恶!自私!难怪男人甩了她。
余蕊还没到家。
余爽提了一句,“小蕊找了个男朋友。”
余梦燃起兴趣,忙问情况。
“一小老板。”
“做什么的?”
“开饭店?还是搞建材?反正开了个什么公司,本地人。”余爽道。
马马虎虎。余梦嘴上说不错,心里却有点鄙夷。她不禁升起优越感,呵呵,到底是小女生,缺少历练,不像她火眼金睛,一个小老板就把自己交出去?再过五年回头看看,肠子都能悔青!
余梦一直想建议余蕊学学老上海的电影演员。身在浮华场,就能有革命的觉悟前进的眼光。都是演员,人家怎么做的?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就不妨大胆一点,敢想,才有成功的可能。
小老板算什么?不够塞牙缝的。
“你那个呢。”余梦问。是指康隆。
“没联系。”余爽道。
是实话,没有任何负气成分。相亲“成功”有日子,余爽和康隆各忙各的,除了偶尔通通语音,看看视频,两个人竟然没再见面。
“我不讨好他。”余爽说。她不是不想见,但得憋住。
“太柏拉图也不好。”余梦着急。
“他研究他的栗子,我做我的在线教育,见面无非浪费时间。”余爽有她的理论。
余梦恨铁不成钢,“现在怕浪费时间,以后浪费时间的日子再后头呢。人,还是得有个伴儿。”
待余蕊回来,三个人一商量,觉得有必要在家里聚一次。康隆肯定要来,见见余爽的朋友。她们也帮她张长眼,把把关。白元凯最好也来,他是媒人,得感谢。余蕊得知元凯要来,打死也不愿意提史同光的事。两个人还不是正式男女朋友,还没到要带史见朋友的地步。就算将来程度渐深,只要元凯出现,余蕊不打算让史露面。
她怕自己不自然。
何况嘉姐也来,余义吃了闭门羹,保不齐嘉不高兴。余蕊打算看看情况再说。面对余梦的“拷问”,余蕊只说,就是个朋友。
算官方结论。
次日,余爽约余嘉、白元凯;余梦代表余嘉出面约康隆。余嘉来不了,说孩子要补习,得陪着。她想先避一避。余梦不答应,二次打过去,死磨硬缠,说补习完了来没问题。余嘉只好说看看情况。白元凯同意来,但当天有个会,可能会迟到。但保证一定到。康隆爽快,电话里干脆答应。
因为聚会,这一周似乎特别有盼头。余梦没闲着。她见了翁悦、翁阳。只不过,余梦当场把翁阳狠狠讽刺挖苦打趣一通。翁悦见老哥毫无希望,不想平白得罪了余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了这年纪,说得上话的闺蜜不多,她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于是,翁悦将功补过,主动推荐余梦进区里的“女企会”——原本也只是想故意刁难刁难,抬抬自己身价。余梦乐得顺水推舟,在电话里便原谅了翁悦,两人恨不得义结金兰。
白元凯和康隆要来。余爽一派无所谓态度,素面朝天,聚会头天还特别加了个班(纯属巧合)。余梦呢,平常心看待,来的都是后辈,不是她的菜。她是老大姐、话事人,德高望重的位置一抬起来,自然要有点庄重样子。她不需要怎么准备。何况“事业”乍有突破,她人逢喜事,自然神采奕奕。
只有余蕊严阵以待。
礼拜五下午,她提前下班,去做了皮肤护理,本来还想弄弄头发,又怕太刻意。作罢。
尽管云淡风轻,还是被余梦看出端倪。
家里就梦和蕊两个人。又在拾掇衣服。余蕊印象中,只要跟余梦在一块,不是美容,就是收拾衣服。她曾笑说梦姐的衣服是哆啦A梦的口袋,永远掏不完。
余梦扫了余蕊一眼,飘出一句,“去黛美了吧。”
“没有。”
“少女水光超声紧肤韩式提眉天鹅颈,”她歪着头,一百八十度审视蕊,像念顺口溜,“肉毒没打是对的,暂时不需要。”
“就补了个水,”余蕊笑,“给那么多罪状。”
余梦维持原判,“你这年纪,做那么多没必要,不过态度是对的。投资,可能有回报,不投资,永远没回报。女人的外貌一定一定是逐渐贬值的。”
废话。男人的外貌也不会升值。
余蕊一笑。
余梦像猜中她内心活动,跟着说:“男人不一样,有的男人,年轻时候平平,越老越有味道。包括长相。年轻时候秃顶是罪大恶极。上了点年纪,半个秃瓢,有时候反倒传显出成功气质。”
真会为男人开脱。
“所以?”余蕊等她下句。
“所以在贬值到无可救药之前,一定要拿到船票,上船。否则的话,汪洋大海,你自己游?累死。”
比喻有趣。余蕊顺着说:“那你还不是吵着要下船。”
“都快沉了,不下船,等死啊?”余梦怪模怪样,“离都离了,我不想说人太多坏话。”她挂好手中的衣服,继续,“哼哼,以前上的是小帆船,现在要上邮轮。我的规格,就是得邮轮。”
余蕊就佩服梦姐这点——从不掩饰野心。
只是,她不认为余梦的做法足够聪明。谁不想上邮轮,她也想,只是,哪个真正的邮轮不会提防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女人呢。耳提面命,免不了打草惊蛇。这个社会容不下太有野心的女人。哪怕她的目标不过是男人。
余蕊信奉大智若愚,女人更该如此——就算再聪明,表面上也要蠢蠢笨笨的,看上去太精明的女人活得太累,男人提防你,怕你给他挖坑,女人也提防你,怕你抢了她资源,最糟糕的情况无外乎看着一脸精明,实际特傻,这样的女人终究一败涂地、一沉百踩、片甲不留。
不过反过来,余梦同样看不起余蕊的藏着掖着。在她看来,取胜的最好办法绝对不是防守,而是进攻,进攻,再进攻。只是,进攻的方式要聪明一点,最好是城门大开,请君入瓮,她喜欢引导男人进入自己的包围圈,然后,出其不意,坚决拿下!美是她的武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余梦换了副口气,“真打算跟小老板?”
“没有。”余蕊柔软否定。爽又乱讲,她没法保守秘密。不是因为嘴巴松,而是在她看来,这些儿女情长根本不是秘密。
“是为小白补的吧。”余梦揶揄地。到底是江湖。余蕊被猜中心事,脸上有点烧,但肯定不能承认。
“会员快到期了,不用不行。”是个好理由。
余梦继续教育道:“我要是你,就不找小老板,肯定锁定小白。有几个钱算什么。小白这样的才是未来,才有希望,跟这种人在一起,你的精神都会提升,老得不那么快。”余蕊在心里苦笑,谁不知道白元凯好,可谁又能擒得住他。
反正她没那自信。
对余义,她俯视,对史同光,她平视加斜视,到了白元凯,她只能仰视。
余蕊不愿心思被余梦猜中,涂抹道:“梦姐,咱们私下怎么说都行,回头人来了,可不能开这种玩笑。朋友都算不上一整个呢。就见两面。好多事情强求不来,只能看缘份。不过谢谢梦姐,一直为我操心。呵呵,我就差你这样一个姐姐点拨、提携,嗳,蹉跎的。”
余梦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余蕊一奉承,她不禁飘飘然,一下全忘了。不过她坚决保证,白元凯来了,她一定不硬做媒。余梦强调,这次的聚会,主角是康隆和余爽。她们做好配角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