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星君被他推得往前几步,想想不对,又退了回来,“不行啊,我难得遇上一个顺眼的,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龙君抱起胸,错牙一哼,“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为情不顾一切的人。”
“那当然,当初我和宵明的事你是知道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脱单,还没到黄河,我不死心呀。”
“难道要等到太微艮被围攻,把你推下诛仙台的时候,你才会后悔吗?”龙君咬着槽牙问他,“诛仙台,可怕不可怕?下去你就完了,别说当上神了,想当个精怪为祸人间都不能够。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连利弊都不会算计,你究竟是怎么混上星君宝座的?”
荧惑君很无辜的样子,“我有个靠谱的爹,这个羡慕不来。你说了半天,我也晓得你的用心,可是……太微艮固然重要,你南海就不重要吗?你这么工于心计,把坏事全揽在自己身上,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呀。”
荧惑君这个人就是这么难缠,说他聪明,进了死胡同就别想把他拉出来,除非把胡同拆了。说他笨,能在众星宿中占一个席位,似乎也笨不到哪里去,灵光一闪起来十分难糊弄。龙君苦恼地看了他两眼,“什么叫父爱,你不懂。”
荧惑君把手一摆,“帮帮忙好伐,浑身上下不搭介的,谈什么父爱。人家是离相君的骨肉,难道因为你抱过蛋,就把自己当奶妈了?”
说得这么直接,好想一拳砸过去。龙君白了他一眼,“我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血,你是局外人,不懂的。有句话叫送佛送到西,我愿意她过得好,把她嫁给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可是现在情况不是有变嘛,我本着慈悲为怀的心,不把你拖下水,你不感激我,还叽里咕噜这么多话?”
荧惑君乜着他,“你当真有这么好心?我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呢……先前听说你假公济私,和你那干女儿有私情?”
龙君立刻像被点着了,几乎要爆炸,“是哪个混蛋胡说,看老子的三味真火烧不死他!本座一世英名,不容宵小诋毁……”他气得厉害,上窜下跳,“快说,是谁嘴里露出来的,老子要找他算账。”
什么叫做贼心虚,就是这个症状。也许远远未到私情这步,但多少是有些苗头的了,要不然也不会像摁了机簧似的,要把造谣的人撕成八瓣。
荧惑君摸了摸下巴,“注意点形象好伐,怎么说也是南海之主嘛!”
龙君听了这话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重新整理一下思路,语重心长道:“说句实话,你不该拿自己的道场和南海比,你想想,太微艮是你自己的地盘,南海呢,我不过是被分配在这里当官,并不是占山为王,性质不同,不可一概而论。就算离开这里,我也不损失什么,反正我本来就是一条孤独的龙嘛。你不一样,显赫的出身,注定你要受万众瞩目。如果和北溟妖族搅合在一起,那上万年的老脸可顾不成了。”
他巧舌如簧,说得星君直咽唾沫。纠结了半天,蹙眉看他的脸,试图分辨出一点别的什么来。再想想那口口声声唤他夫君的小鲛,居然觉得难以割舍。
“她叫我夫君,我怎么能扔下她呢!”
龙君哧地一笑,“这辈子没有被人这么称呼过?土包子!”
荧惑君嘲讪一笑,“说得好像自己受过这种礼遇似的。”
“反正现在不决断,将来肯定要后悔。不就是一个称呼嘛,看把你美的!我也叫你夫君,夫君,你回太微艮去吧,回头黑灯瞎火再和别的神仙撞上,不属于工伤不给理赔的。”
荧惑君坚决不走,“我还想和小鲛多相处一下,如果真的有危险,我再撤不迟。如果你非要让我放弃,也不是不能够,不过我要你一句真心话,你是不是妄图和初恋的女儿发生一段不伦恋?在母亲那里受了挫,就想从女儿这里找补回来……哦哟,道九川,你真是厚颜无耻嗳!”
龙君郁闷得厉害,“子虚乌有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你要你就得说啊,不说我怎么知道!”
很显然,荧惑君挖了个坑,想让龙君跳下去,但是龙君很机智地就不上当,情愿他留下也不承认。于是无法避免地被重创,傻鲛对荧惑君比对他更感兴趣,左一声夫君右一声夫君,巧笑倩兮陪着到处游玩。吃饭的时候再也不在他身边伺候了,伴在荧惑星君左右,僵着舌头问星君,“好次哇?小鲛再给夫君剥一只嚯好哇?”
龙君花了半天才弄明白,那个嚯就是指虾。这下要完了,婚还没成,口音居然学了个七七八八。龙君受不了他们这样无止尽地秀恩爱,决定找傻鲛好好谈一谈。
把她叫到面前,看着她的脸,看了半天,连开场白也忘记了。算了,靠临场发挥吧!
“知道干爹为什么叫你来吗?因为有些话,不得不耳提面命。”他指了指荧惑君卧房的方向,“今天我观察了你一整天,表现令我很不满意。”
夷波迟钝地啊了声,“小鲛做错事了?”
龙君点点头,“你和荧惑君的婚事,不能成。”
简直像个晴天霹雳,夷波瞬间受到了一千点的伤害,连声音里都满是绝望,“为什么?小鲛喜欢星君……”
“才认识多久,喜欢个屁!”龙君忍不住爆了粗口,“爱情不是心血来潮,是要经过时间考验的好吗。你和荧惑君,彼此之间还不够了解,但根据本座敏锐的观察,发现你们在一起不合适,将来终成怨偶。所以在事情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要当机立断,到此为止。怎么样,有意见吗?没有最好,和他道个别,明天就送他上路吧!”
夷波觉得不能接受,这不是玩弄她的感情吗。明明相处得很好,为什么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了?
她揉着衣角,期期艾艾道:“小鲛……跟着星君一块儿去。”
龙君气得眼晕,擡起手,颤抖的手指指向她,“女大不由爹,你要气死我啊!我辛辛苦苦带大你,我容易吗我?你如今被金钱和美色迷惑,连干爹都不要了,我的心碎成了渣渣,你不孝不悌,太不像话了。”他拍着椅子扶手追问,“干爹和星君,只能二选一,你选谁?”
夷波露出那还用说的表情来,龙君终于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失望,实在不明白这世界是怎么了。
“你看着也不像拜金鱼啊,那么喜欢他的钱吗?如果要钱,那很容易,南海龙宫里有宝库,上千年没开过门,积攒下来的财富不会比太微艮少。”
她摇摇头,“小鲛觉得星君人很好,比干爹和善。”
龙君倒吸了口气,“本座不和善?有吗?”忙到镜子前照照,分明慈眉善目,光彩照人。一定是对她的态度过于强硬了,孩子产生了逆反心理,“好吧,从今往后干爹会对你好一些的。”
“宠爱我?”
他点点头,“宠爱。”
“顺着我?”
“必须的。”
“要像宠文那样,全年无休喂我吃糖,让小鲛每天都身处云端,像女王大人一样。”
龙君愕然看着她,为什么感觉封住了两窍似乎不起作用,她用六窍照样能秒杀他呢?应该不会的,一切只是巧合,她的智商忽高忽低可能是并发症,也许再过两天就好了。
反正现在只要能打发了荧惑君,无论让他干什么都可以商量,他答应得毫不犹豫,“这个不成问题,本座甚至可以把潮城作为你的封地,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女王大人。”
夷波捧住了脸,高兴得转圈圈,“那好,明天就和星君分手,让他自己回家。其实和星君比起来,小鲛还是更喜欢干爹一些,毕竟干爹长得比星君好看。”
她欢欢喜喜回自己的卧房了,开始憧憬即将到来的女王式生活。
荧惑君对于这样轻易就被踢出局的神转折表示不解,“昨天还管人家叫夫君……”
龙君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谁让你长得丑!一面风度翩翩向他挥手,“等有空了再来,不过我知道最近三千年你都没空,那就等我有空了再去看你。”
荧惑君不情不愿踏上了归途,长老们看着潇潇的天幕,感到一阵莫名的痛,“八十八万两,就这么没了。”
龙君不屑地撇了撇嘴,虽然他身上的私房钱已经丢得差不多了,但是公帐上的钱还在啊。广义上来说他还是一方霸主,海中巨富,只要他愿意,买下太微艮都可以。
至于夷波,这次谈判中争取利益最大化,是一次相当成功的体验。说实在的,她是水生动物,就算太微艮有山泉湖泊,也不值得她放弃现在的生活。为什么?因为山泉是淡水,她比较喜欢有滋有味的咸水。所以只要龙君这里肯让步,让她可以横着走,那留下也很好。
取得了一定胜利,就要找好朋友分享。夷波游向潮城,不知道这个时候阿螺起床没有。今天天气好,阳光照得海水通透,放眼看去是浅浅的蓝,蓝到沁人心脾。
一路向前,空旷的水域出现两个黑点,渐渐近了,才看清是兀犴将军和他的副将。
兀犴将军向她行礼,“多谢殿下相助,小儿昨晚上停止哭闹了,终于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这全是托了殿下的福啊!”
夷波抿唇一笑,“那将军能还我龙鳞了吧?”
兀犴将军咧嘴道:“原本是准备下午登门道谢的,所以没带在身上。看殿下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忙,那就劳烦殿下跟我去取吧,末将略备薄宴,正好请殿下赏脸,吃小儿的满月酒。”
自从雕题被招安,潮城的治安一直很好,雕题大王死后兀犴将军成了雕题一族的首脑,隔三差五要向龙君回禀一些军务。见面的次数多了,对雕题的看法也有了改观,至少觉得兀犴将军除了爱吹牛,没有别的缺点。夷波还是很信任他的,请她去他府里,她也不排斥,欣然前往。
兀犴将军连路游,连路同她打听龙君的近况,“好几日未见君上了,君上还在泉台行宫吗?”
夷波道是,“他老人家年老体弱,不肯轻易走动。”
兀犴将军笑了笑,“末将听说殿下和荧惑星君定亲了,星君来潮城欲迎娶殿下,怎么今早又走了?”
“因为君上觉得我和他不相配,所以婚事取消了。”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龙君做出了承诺,想想将来呼风唤雨的生活,夷波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兀犴将军和副将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么说来和星君的联姻是不成功了吗?本来高高兴兴上门迎亲的,谁知被放了鸽子,星君一定很不高兴。”
夷波认为不至于,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星君走的时候,龙君还让长老穿了一串海胆、两条咸鱼送他,两个人挥手道别,说好再聚的。
正在试图通过他们的表情分析他们的心理活动,忽然发现兀犴将军停下了,她唔了声,“到了?”
只见兀犴将军掏出个奇怪的蛋,捏碎之后气味很呛鼻。夷波眼前金花乱转,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便一头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