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瓦里的蹴鞠赛引得半个京城的人涌去围观,而许多没有前去围观的人也在关注着,过程不重要,他们只看结果。
王家花园由喧闹变得冷静,王烈阳的书房里说笑热闹依旧,他们喝着茶汤,谈论诗词朝政文章,自从允诺薛青与索盛玄比蹴鞠离开王家后,就没有人再提及这件事以及薛青这个人。
这件事以及薛青这个人,还不够资格被他们当做一回事谈论,没有期盼也没有嘲笑。
当结果传来时,书房里停下说笑。
“赢了啊。”王烈阳道,“不错不错,这些少年人挺厉害啊。”
四周的其他人也都笑了笑,有人才问蹴鞠的过程,来人讲述了场面,室内安静一刻。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王烈阳一笑道,“去,看着点,蹴鞠的时候动作大有情可原,蹴鞠结束打起来就不好看了。”
这是要护着薛青一众长安府少年了,在座的人没有什么惊讶,这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很小的事。
“我不喜欢少年人。”那位靠在椅子上垂着头打瞌睡的老者咕哝道,“他们总是做一些没用的蠢事,只会惹麻烦。”
午后日光下的陈家菜园,陈盛拄着锄头听两个小厮讲述蹴鞠,对于年轻人来说,这种场面总是让人激动的,两人讲述的兴致勃勃不由的手舞足蹈,差点踩坏了陈盛刚栽下的幼苗。
陈盛并无怪罪,笑道:“挺好的,这就是棋逢对手,一方他国人一方外乡人初来异地必然都是无所畏惧。”
老仆对两个小厮摆摆手,小厮们退了出去。
老仆道:“下手真的挺狠的,西凉人伤的不少,只怕秦潭公那边会趁机作怪,王相爷也会煽风点火,我已经安排人去看着。”
陈盛点头,神情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味适才听到的场面。
老仆道:“怪不得老爷你不担心,殿下总能化险为夷。”
陈盛道:“那是殿下厉害啊,她既然敢做这件事,就必然有把握。”又一笑,“意气相争,这也是学生会做的事。”说罢握着锄头再次忙碌起来。
另一边青霞先生也得知了消息,日光斑驳的落在书桌前,他放下手里的书卷。
“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书童问道,眉眼残留激动,又在心里回想一下,讲述是否有遗漏,毕竟精彩的场面太多了。
青霞先生道:“她有没有受伤?”
不愧是薛青的先生啊,书童一怔旋即笑了,认真的想了想,道:“有过几次碰撞摔倒,但并没有请场边的大夫们诊治,应该是没有受伤。”
青霞先生点点头:“那就好。”又摇摇头,“她啊。”却没有再说什么,重新拿起书。
年长的人对这种少年人玩闹的事都没什么兴趣,书童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欢天喜地的去找其他同伴,蹴鞠赛每次说一遍就好似亲临一遍。
而此时的北瓦街上依旧人潮涌涌,人潮中有一队队官兵进入北瓦,这让民众有些紧张不安。
“是不是要抓长安府的人了?”
“西凉人伤了不少又输了,恼羞成怒了吧。”
“他们敢!比蹴鞠是他们要比的,长安府这边伤的也不少,输了仗着身份欺负人可不行。”
“说到长安府,你们还记得去年长安府学生们跟太监廖承对峙吗?”
“哦哦对对,怪不得,长安府的少年胆子大,还真不怕西凉人”
“我是说,当时长安府指罪廖承的理由之一是把长安府人人当嫌犯,那西凉人要是让官府抓人的话,就是把我们京城人人当凶犯了!”
街上顿时喊声喧腾。
“把门堵上!”
“要抓人的话把我们一起抓了。”
北瓦门前维持秩序的官兵差点被冲垮,还好长安府的少年们很快走了出来,并没有被押着,而是晃晃悠悠自在而行
虽然大家并不认识长安府的少年,但通过描述对这些少年的形容都熟悉了,这样黑衫,满头大汗,鼻青脸肿,腿脚一瘸一拐但又意气风发
人群轰的涌上,随着长安府少年们走出来的官兵们也哗啦分列两边将人群挡住。
原来这些官兵是来护着这些少年走出去的。
街上这么多人走出来的少年们也吓了一跳。
“我就说先洗澡更衣补妆再走,你们不听!”张双桐恼羞的抱怨,抬手整理着头发衣衫。
楚明辉则哈哈大笑:“京城人挺热情的嘛。”大大方方的挥手。
其他的少年们亦是神情洒脱随意。
蒋兆子在其中些许拘束反而像是外乡人,有些不解的问你们是初次来京城怎么如此自在。
楚明辉搭着他的肩头,道:“这种场面算什么,我们可是被千军万马围住过的,当时那才叫吓人,刀枪森寒,随着那贼官一声令下我们就要血溅当场,我们怕什么了?一点都不怕,三次郎说了,读书人嘛,心中有浩然之气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
话说到这里,忽的色变,松开蒋兆子,有些慌乱的理了理纷乱的头发。
“嗨。”他同时大声道,“蹴鞠嘛,对我楚明辉来说是小事而已。”
四周响起叫好声雷动。
走在后边的薛青笑了笑,视线看向一个方向,那边也有官兵隔出一条路,宋婴正由一个男人护送着离开。
楚明辉已经挤到她身边,压低声道:“你看你看,那个是咱们那天晚上遇到的小姐吧?”
薛青对他一笑点头:“我觉得是。”
楚明辉嘿嘿笑,道:“这么快她就认识我了,这场蹴鞠赛值了。”
蒋兆子竖耳听到,为了让女孩子认识?再看那边张双桐,还在忙着整理仪容,摆出优美的姿态这就是他们付出鼻青脸肿腿脚受伤代价参加一场蹴鞠赛的意义?
对于少年人来说,这的确就是意义,薛青哈哈笑。
长安府的少年们就这样走着游街被民众围观,毕竟多多少少都受了伤车马都准备好了,很快就上了车,在官兵们开道下穿过街道而去。
很多人跟着车马,想要看看这些少年住在哪里,但有更多的人留在原地。
“西凉人还没出来呢。”
“看看西凉人咯。”
民众们嬉笑着,为得胜者叫好,看落败者狼狈,都是乐趣
“长安府的人是真动手了,踢人绊脚,倒下一个就伤了。”
秦潭公值房内,几个官员坐着皱眉说道。
“这件事是从王家宴席上开始的,定然是王烈阳这老家伙推波助澜。”
“索盛玄殿下那边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面子上也太难看了。”
秦潭公道:“两方赌斗自愿,与别人无关,结果自然也旁人无关,不用在意,些许小事。”又淡淡一笑,“王相爷愿意当回事就当回事,索盛玄殿下不当回事。”
“出来了!”
北瓦外人群一阵**,看着官兵护着一群白袍少年走出来,不用听伙计们的描述大家就都认得是西凉人,一来是面容不相同,二来这些日子西凉人在京城乱逛招摇大家都认得了。
此时他们如同先前长安府的少年一样,衣衫凌乱鼻青脸肿腿脚上都有伤,一瘸一拐或者被人搀扶很是狼狈,没有半点往日的俊逸风姿。
索盛玄倒是没有什么大伤,但精神也有些不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输球的感觉怎么样?”
人群中不知哪个大胆的喊道,旋即便响起哄笑声。
索盛玄身边的几个官员皱眉,看向官兵:“怎么不呵斥?”这样**裸的嘲笑岂不是更让索盛玄难堪?
他们话音落,另一边也站着的几个官员似笑非笑:“穆大人这话说的,民众们说的事实,呵斥什么?一场蹴鞠赛难道还要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吗?”
先前说话的官员们神情尴尬又几分恼恨,这分明是故意的
大约是察觉到官府不制止,四周民众们的喧哗声更大。
“感觉?”索盛玄抬起头,似乎刚听到四周的笑声问声,“输球的感觉吗?很好啊。”
很好?
真的假的?
“真的啊,畅快淋漓的比一场,输了很开心的。”索盛玄道,又不解的看着四周的人,“你们笑什么啊?”
这西凉人是故意装傻吧,一人忍不住扬声道:“殿下输了不觉得丢人惭愧吗?”
以往在京城横行霸道缠着那么多人比试,比试赢了就得意洋洋,现在输了惭愧了吧?
索盛玄看着他道:“没有啊,对赢了我的人,我很佩服啊见到他就很开心,至于其他人”视线扫过围观的民众,“我又没输给你们,你们也没赢了我,我为什么要在你们面前觉得丢人惭愧?”
喧闹声顿消,北瓦前安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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