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影消失没多久,屋子里的响起一阵低笑。
“说起来,乌兰姑娘这姿色更胜一筹……”
啪的一声脆响,是手掌拍手背的声音。
“门大人,胆色非一般人啊,这等状况下,还有这等心思…”女子的低笑带着几分魅惑。
“有乌兰姑娘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男声低笑道,“…待我见了汗王,献上财宝美人,到时一并答谢乌兰姑娘……”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伴着一声女子的娇憨的低吟,似乎屋内有什么旖旎风光出现。
几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不好了,乌兰,那个女人跑了……”
他们的话在看到屋内的情景后,嘎然而止。
屋内亮着一盏灯光,桌子前坐着两个人,此时女子正从那面像苍老的男子身上站起来。
她的年纪十七八岁,穿着镶红边的暗青上孺,束着大红汗巾,此时她的上孺被拉下一半,露出洁白晶莹的细肩,大红鸳鸯戏莲的裹胸,虽然眉眼不算出众,但自有一番风流韵味,是个男人看到了,就会酥倒半边。
当然如果秋叶红看到的话,虽然是女人,她也会酥倒的,吓得,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春花姑娘。
不过冲进屋子的这些男人们,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就将视线放到依旧坐在那里,微微有些尴尬的男人身上。
“…乌兰,这个人带的女人跑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说道,这一次他说的是汉语。
门侍郎一下子就站起来,“什么?”
他似乎不敢相信,推开众人就跑向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臭婊子….”他低低的咒骂一声,又忙点起灯,去翻床板,看到那一箱子财宝还在,松了口气。
而跟在他身后那人此时互相交换了眼神。
“乌兰…这个人敢放火烧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又要将自己的女人献给汗王,汉人们的心思怎么比草原上的猛虎还要恶毒?”一个男人低低的对那女子道。
“….敢做那日松线人的人,还能算什么好人…”另一个人嗤了声道。
“我早就听说,这些汉人为了自己,就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更多的人说道。
大家看向低头查点自己财宝的门侍郎,眼神就是毫不掩饰的鄙视以及厌恶。
“乌兰,这样的人已经没用了,带回去,污染了我们草原…不如…”一个男子低声道,一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们说的都是蒙语,门侍郎听不懂也没在意,却在这时依靠着本能,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正好看到这个男人的动作。
卸磨杀驴……
门子冉好歹也是混官场的,又经历了两位皇帝的政权变更,他什么没见过,一眼便看出这些人眼里的杀意。
这些未开化的蛮荒之众,根本讲不通道理,门侍郎额头的汗瞬时就下来了,抓着箱子盖的手也微微的发抖。
只要财宝在,谁献给汗王都一样,说不定他们亲自献上要更好……
他要想办法,想办法,一定有办法,连两任皇帝他都应付得了,何况这几个粗傻的蛮族人。
“门大人….”被唤作乌兰的女子面上浮现一丝笑,她一步一步走近门侍郎,一只手不经意的垂向腰间,嘴里关切的道,“可少了什么不成?我来帮你看看。”
门侍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女人,该死的女人,他这一辈子都被女人带来霉运。
那个该死的扫把星郡主…
那个该死不死的太皇太后….
那个下贱的兽医野种…….
啊,对了,门侍郎脑中灵光一现。
“乌兰姑娘,你上次说的要我帮你一起带来的人,不知道还要不要?”门侍郎一拍额头,轻轻松松的说道。
乌兰的脚步一顿,她抿了抿嘴,歪头想了想道:“…你不是说,她身旁护卫严严,实在不方便下手?”
“那是在京城,要是让她出了京城呢?”门侍郎盖好床板,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还友好的拍了拍最近一个男子的肩头,似乎对方才的怪异气氛毫不察觉,“来,咱们坐下来谈谈。”
“你不是说她都要当公主了,公主还能随便出京城?”乌兰笑了笑,搓了搓手道。
“乌兰姑娘难道忘了,你要找的这位姑娘是什么出身不成?”门侍郎笑眯眯的说道,一面在桌子前坐下。
“兽医啊,”乌兰说道,跟着在他对面坐下,手拄着下颌,给他抛去一个媚眼,“门大人,你就快说吧,我哥哥为了这个人,已经好久吃不好睡不好了,我这个做妹妹的看着都心疼。”
看她听进去了,门侍郎紧绷的心才稍稍松了口气,该死的野蛮人,他咒骂一句,脸上笑意更浓。
“自然要引她出京城了,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乌兰姑娘,想必也知道,前方战线吃紧,军马多有损伤,急需疗伤膏药的事吧?”门侍郎笑道。
乌兰点点头,一脸骄傲的说道:“这个,都是我哥哥的功劳,一片铁蒺藜撒下去,它就是铁马也要伤三分!”
也就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门侍郎心里呸了声,待我到了汗国,再拯救你们这群蛮荒之徒。
“我的乖女儿呢,就是制作膏药的人,根据那日松大人的指示,这批膏药暂时没有运出京城,不如,让那日松大人下令,让他们放行…….”门侍郎飞快的转动脑子,口里的话流畅的说了出来。
乌兰脸上浮现一丝笑,拨弄着自己长长的指甲,道:“门大人,怎么,送个膏药,还要公主亲自出马啊?”
“当然不是。”门侍郎摆手道,一面伸手捏住了乌兰的小手,可能是整日奔波在外,远不如自己所接触的女人们那样润滑,白瞎了这好身材。
看着他的目光像手一般,轻轻的抚过自己傲然隆起的双胸,乌兰并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反而将身子挺了挺。
“门大人,快说嘛,你要是帮了这个忙,我哥哥可会大大的谢你,我哥哥,可不比那日松大人的地位低哦。”乌兰笑眯眯的说道,一面反过手捏了捏门侍郎的手。
门侍郎哈哈大笑,将手往身前一拉,乌兰便跌入他的怀里,一手环住了她的肩头,一边贴在她的耳边低语起来。
满屋子的男人见状并没有多么意外,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乌兰脸上浮现笑容连连点头。
“天朝的大人果然非一般人。”乌兰娇笑着用手撑住门侍郎的胸前,“不过,不是说她是你的女儿嘛?门大人可真舍得?”
“什么我的女儿!”门侍郎原本带笑的脸上浮现一丝恨意,“她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如果不是她,我的绪兰怎么会…….都是她,夺走了我们的一切……夺走了绪兰的一切……我的绪兰…”
他的脸上随即浮现浓浓的忧伤,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乌兰光洁的手背上。
坐在太皇太后塌前的秋叶红拿起手帕,轻轻的擦去了太皇太后眼角的泪。
“…他这一路上都给您写了三封信了,娘娘,你怎么还生他的气?”秋叶红带着笑说道,“都好,都好,不会吃苦的,你就安心吧。”
三封信完完整整的摆在桌案上,未曾拆启过。
“哎,对了,这两天我院子里的狼叫,没有吵到娘娘您吧?”秋叶红想着话题,笑眯眯说道,太皇太后在塌子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表哥走之前,帮我把我的狗找回来了,现在院子里真是狗吠狼嚎,皇帝舅舅也听不下去了,把它们一起送到春晖园去了……”秋叶红自己一个人也说得高兴。
宫女们蹑手蹑脚的给她换了茶,又端上新鲜的点心退了出去。
“慧兰。”太皇太后突然出声,打断了秋叶红下一个话题,她的眼依旧闭着,“为什么不跟他走?”
秋叶红一愣,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是因为,没有王妃的封号么?”太皇太后接着道,她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柔软,拂过秋叶红的耳膜。
有些话也是该说的时候了。
“不是,”秋叶红带着笑道,“怎么会?那样,哪有资格身上流着娘娘您的血脉?”
太皇太后慢慢的笑了,睁开眼,秋叶红忙扶她坐起来。
“那为什么?”她追问道,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势头。
“因为不够爱。”秋叶红就看着她一咧嘴笑道。
“爱….”太皇太后微微怔了怔,嘴里慢慢的滑过这个字,爱这个字,对她来说好陌生啊,她的嘴边就浮现一丝笑,“年轻人……”
秋叶红低着头将一个橘子剥了,一面似是不经意的道:“姥姥娘。”
这个称呼很民间,她这是第二次这样唤她了,太皇太后换了个姿势看向她,第一次,是初见面时。
“怎么?”她问道。
“您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是假的?”秋叶红剥好橘子,抬头冲她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