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红觉得自己活的好累。
身体累,心更累。
在现代,她是兽医,却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并且有足够的业余时间到宠物医院打个工,挣来比工资还多的外快,真可谓有钱又有闲,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怎么滋润呢。
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兽医,自食其力挣钱而看不起她,反而很看得起。
想起进了市里单位后,飞机出事前,等着她相亲的男人都排到下个月去了。
现在好了,穿越到这么个时代,人人以养尊处优的富家血统为尊,她这个手艺人一下子落到最底层,这也罢了,最关键是,不管你怎么做,就因为是个女子身份,再小心谨慎也免不了被人口舌。
已经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还有被人传出那样的流言!
并且还被保良那样的人家拒绝亲事。
她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人来像她提亲了。
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来提亲,而且还是她认识的,并不是盲婚哑嫁。
秋叶红恨不得握着陶钧的手,眼泪汪汪的赞他知遇之恩。
外界的种种难堪,已经让她的神经绷到极限,如今家内这一个顾妈妈,彻底让她弦断了。
生活姿态已经放到最低,谁想嘲弄就嘲弄吧,至少,她还能自我选择自我决定的想做的事。
“你凭什么动我的人生?”秋叶红干脆将这盆水一脚踢翻。
水淋湿了顾妈妈的裙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富文成的紧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刻,人也扑了进来。
秋叶红一看到他,哇的一声哭了,冲进他怀里抱着不放。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说,是谁?”富文成还从来没见过女儿这样失态,顿时勃然大怒。
顾妈妈面上不喜不怒,看向富文成,咳了一声。
富文成怔了一下,触电般的一把推开了秋叶红。
秋叶红猝不及防,一退后,正好踩在湿了的地上,一脚滑到。
秋叶红连哭都忘了,不敢置信的怔怔的望着富文成。
已经寄身这具身体这么久了,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言听计从处处呵护,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不管在外怎么样被人小瞧,只要回到这个男人的面前,她就能得到公主一般的待遇,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也活的很尊严。
他竟然推开了自己?而且是在自己痛哭的时候。
而这一推让她跌倒,富文成也吓一跳,忙又抢着去扶她。
“慧娘,可摔坏了没有?”
秋叶红看到伸过来的手,从愣神中回过神,一把推开他,蹭的跳起来。
“爹,我要嫁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秋叶红就用沾了泥的袖子,两下擦了眼泪,盯着富文成大声问道。
富文成吓了一跳,对着没头没脑的问题迷惑不解,便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顾妈妈。
秋叶红的眼泪立刻又泉涌而出了。
“爹,你如今不喜欢我了?”
富文成见她哭成这样,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因为自己做错事,又是惶恐不安,又是难过,也顾不得看人眼色了,忙伸手胡乱的给秋叶红擦眼泪。
“慧娘,慧娘,爹错了,爹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富文成红着眼圈安慰道。
“我要嫁人。”秋叶红梗着脖子说道,“别人如果不让,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伸手一指顾妈妈。
富文成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顾妈妈。
顾妈妈一直面如沉水,听了这话,也不急也不恼,忽的冲秋叶红慢慢跪下了。
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对自己下跪,秋叶红此时纵然心急如火,但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铁了心要堵这口气,就站在那里不动。
如果她认错,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犯,就再考虑考虑让富文成把她赶出去的事,秋叶红暗地打定主意,毕竟是个上年岁的人。
“没教导好姑娘,是老奴的错。”顾妈妈正容道。
秋叶红因为被年龄大的人下跪而带来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而富文成听了这话,更加的惶恐不安,干脆自己也跪下了。
“是小的错,妈妈快些请起…”
秋叶红呆呆的正在那里,看着一左一右跪下的二人。
“姑娘就算恨死老奴,老奴也不能任姑娘肆意妄为,自毁前途,无视名节。”顾妈妈接着说道,一面抬头看向秋叶红,“老奴正要告诉姑娘,自今日后,要安心呆在家里,有些规矩我要从头教教姑娘,那些抛头露面跟牲畜打交道的事,万万不可再做…….”
秋叶红气急失笑,咬着下唇,看着她嘲讽的道:“教我?教我什么?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们的坐卧行止?好让我能寻个高门深户的人家?这样就配得上人家给我的体面?这样你就算功德圆满了?”
“姑娘这样,的确上不得台面,才让那些人不知道进退。”顾妈妈抬着头沉声说道,看了眼富文成,“是老奴的错,没有从小守着姑娘,让姑娘不知贵贱。”
“顾妈妈,真是难为你了,要日日吃着我这下贱人挣来的米粮。”秋叶红气笑道,一把将富文成揪起来,“爹,你跪什么跪!咱们堂堂正正做人,靠自己的手吃饭,谁还能小瞧了咱们?”
“姑娘,这世上,能不让人小瞧了,只有身份,这个道理,姑娘日后自会明白。”顾妈妈慢慢道。
“我还真不明白!”秋叶红气得浑身哆嗦,“我就不信,自己就挣不来体面!”
说罢甩开富文成,进屋子去关上了门。
“妈妈,快些起来。”富文成忙扶起顾妈妈,一脸自责的低声道,“我…我…只想要对她好…不知道…不知道教什么……”
顾妈妈沉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自己也转身进了屋子。
富文成独自站在空****的院子里,任夜色将他笼罩。
第二日一大早,秋叶红比往日晚些出了屋门,面色微微浮肿,显然没有睡好。
富文成小心的端着饭看着她。
“姑娘,我说的过的话,姑娘可还记得?”顾妈妈随后出现在屋门口,望着背起药箱的秋叶红。
自从到药蜜库做炮制药材的学徒后,秋叶红就没有再带着自己的药箱,今日却重新背了起来,并且将全套的手术器械都放了进去了。
听了顾妈妈的话,秋叶红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笑话,既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你倒管的我?”
多多狗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立刻在墙角狂叫几声。
因为那一次咬了顾妈妈,如今的多多狗脖子里多了一根绳套,白天就被牢牢的拴在墙角。
秋叶红听见了,干脆走过去一把扯开了绳子。
得到自由的多多狗立刻冲着正迈步走过来的顾妈妈啊呜一声扑了过去。
“多多!”秋叶红喊了一声。
多多狗听话的守住了四脚。
“守规矩,得自由!”秋叶红冲多多狗做出嘘的手势,看了眼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的顾妈妈,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出门。
小玉每日都跟她一起上工,看她背了药箱出来,很是惊讶。
“慧姐儿,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要继续当兽医。”秋叶红干脆的说道。
“可是,可是….”小玉挠着头。
到了药蜜库,秋叶红没向往常一样到炮药房,而是直接走进了王大夫坐诊的花厅。
“王大夫。”秋叶红将药箱往问案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
因为天还早,没有病畜,王华彬正认真的研读一本医书,他读得很入迷,没有听到秋叶红进来,还是被这咚的一声惊得抬起头。
见他抬起头,原本绷着脸,准备谈正事的秋叶红扑哧一声笑了。
“王大夫…你的胡子呢?”
不过是一夜之间,眼前这个男人她都要认不出来了,刮去了两片胡子,整个脸的轮廓好似变了,露出薄薄的弧线优美的嘴唇。
王华彬也好似被吓了一跳,怔了怔,再看到秋叶红这么一笑一问,一向无表情的脸便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进来做什么?昨日矿工,今日还一大早闲逛!”他咳了一声,将脸拉下来喝道。
秋叶红忙收起笑,将视线从他的嘴边移开,正容道:“王大夫,我是来告诉你,我不要做炮制药材的学徒了,我要做坐堂大夫。”
“哦?为什么?”王华彬拉着脸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
“我要成名!”秋叶红干脆的说道,一面拍了拍自己的药箱。
“成名?”王华彬声音怪异的重复一遍,自然注意到眼前这个姑娘憔悴的模样,便冷笑一声,“富姑娘,昨日一战,已经在京城里成名了。”
不理会他的嘲讽,秋叶红也不在意,而是唰的打开自己的药箱。
“我要成名,成为一个,不亚于……”秋叶红微微扬起下颌,看向王华彬,“甚至超过王大夫你的一个兽医。”
同时略带挑衅的一笑,“王大夫,该不会是怕被我这个女子压一头,失了面子吧?”——
补周五的一更,今晚再赶赶,看能不能赶出周六的一更,大家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