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信被婆婆拿住,林赛玉心里那个急呀,直埋怨乔掌柜怎么派个愣头愣脑的人来,就这么扯着大嗓门嚷,事到如今她半点办法也没有,脑中只浮现以前电视上看的地下党被敌人发现,一口吞掉密信的场景,但是就算她立刻吃了这封信,也无济于事,只能让刘氏更加疑恼。
叹了口气,只得松开手,一面慢慢道:“娘,你,你看了莫生气。”
刘氏已经气得面色铁青,心里更是又惊又怕,为什么二郎不给自己写信?为什么二郎写信瞒着自己?当然她不会认为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而是很自然的想到,二郎,二郎该不是不好了?
一手拿着信,哆嗦着撕开,已经是气喘不平后退几步,幸亏英儿机敏早拿了椅子过来,才坐下来,一面低头看信,林赛玉没心情打发那个送信的小厮,招英儿过来一面让她送出去,一面低声道请村里的土大夫来,英儿立刻撒脚跑了。
刘小虎在信上说的自然是这一段发生的事,表达了自己救治水稻的兴奋之情,末了还有对林赛玉的挂念,以及自己启程回家,并说了再过几日就给刘氏写信,谎称生病,过年一定回家和她们团员等等,只看的刘氏浑身哆嗦,她就算是个没出过门的妇人,也知道京城没有让赶考的举子们救治水稻的惯例,更明白最后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媳妇,媳妇,你……”刘氏看完信,蹭的站起来,那手指着林赛玉半句话没说出来,就身子一软跌倒在林赛玉怀里。
而在这个时候,跑的气喘吁吁的英儿带着村子里的土大夫进了门,三人慌张的将刘氏抬进屋内,在**放平,土大夫一番针扎下来,刘氏幽幽一口长气吐了出来。
“好了!”土大夫拭了把汗,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些草药,交给英儿煎药去了,林赛玉谢过他,便告辞了。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婆媳二人,一时间寂静无语,刘氏面向上躺着,双目呆滞,只是泪水长流,一语不发。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夜夜在神灵前上香祈祷,她不时暗笑儿媳有了当官的官人还累死累活的种地,她私藏家里的钱不给儿媳救急,只为了要留着等儿子风光归来时做赏钱用,她刘家败落了,但不能丢了儿子的脸,怪不得儿媳听这话时总露出那样怪异的神情,怪不得村人们该偷菜的偷菜,坏大棚的坏大棚,最会嫌贫爱富的卢氏也不曾给过她半点敬畏,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糊涂妄喜,而别人都在看她唱戏,想着想着,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的大郎,她的大郎是多么听话的孩子,时刻不让她有半点伤心,也许只有亲生的才会如此在意自己母亲的心事,才不舍得让母亲伤半点心。
“大郎。”想着想着,刘氏喃喃唤道,泪水在脸上肆虐。
林赛玉在刘氏睁开眼的时候就跪下了,她可以想象到刘氏的心情,想着想着就陪着流泪,她对不起二郎,这点事也做不好,竟然让刘氏在这么突然的状况下得知了真相,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一点希望也没有,就这么残酷的将真相放在她的面前,残酷的真相不是儿子没考中,而是儿子的欺骗。
尤其是听到刘氏唤出大郎这个名字,林赛玉的心撕裂般的疼,她知道刘小虎是妾氏所生,当日家破后,妾室又惊又怕死去了,是刘氏带着年幼的他颠沛流离,幸苦抚育视如己出,而如今却下意识的喊出自己亲生儿子的名字,足以显示对这个儿子已经心存芥蒂,她林赛玉可怎么弥补的起?
“娘,是媳妇不对,不管二郎的事,二郎他没考中,媳妇怕娘难过,才说服二郎骗娘的,不是二郎的主意,二郎他本不愿意的,实在是怕娘气坏了身子。”林赛玉在忍不住,跪步上前抓着刘氏的手放声大哭。
自古以来心结难解,不论君臣、父子、夫妇、昆弟之间,皆不能免,饶刘小虎林赛玉夫妇怎么百般为刘氏着想,刘氏只凭着刘小虎欺瞒她一事,冷了心肠,有了猜疑,想着自己终究不是他的亲生母,到底是隔着一层,这血脉之事在穷苦日子倒不觉得如何,如今家里有钱身傍着几亩地,无生计之忧,它事便闲生,日日在刘氏心头缠绕渐渐滋长,虽然当时说开了,心中始终不乐,此是后话不提。
林赛玉再三叩头哭诉,刘氏静默片刻便让她起来,只说罢了,既然都知道了,就快些让二郎回来,没得在外受苦,躺了一天便起来了,倒似没发生过这件事一般,林赛玉看在眼里越发着急,她自然猜得出刘氏对刘小虎生了芥蒂,急得是抓耳挠腮偏又无法,一面写信告诉刘小虎知道,催促他快些回家,一面夜夜睡不安稳。
这一夜半夜醒了又是烦恼,病急乱投医想到一法子,自从穿越之后,林赛玉对鬼神之说信了十分,于是起身来到院子里,摆了桌子拿了香烛,在月下祈祷,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因刘小虎没考中功名,愧对刘家祖宗,无颜面对刘氏婆母,无话可说只有许下每月斋戒三日,夜夜焚香,但愿刘氏身体安康,不要再为他们夫妻忧心,祈求婆母早日解了心结,母子和睦如初等等,有了这心理寄托,心渐安宁夜里也能入睡了。
日子在这婆媳一个冷心一个忧心的状况下慢慢过去了,转眼月余,刘家水田里的水稻满目金黄到了成熟时刻,林赛玉招呼佃户们收割,收割完毕算总量有八十六石,这一消息不仅让佃户们惊喜的傻了眼,就连朱大人也要亲自跑来看。
要知道如今水稻的产量不过是一亩二石,好的也不过是四石,而刘家初次种植竟然亩产增加了如此之多,听消息朱大人绝对不敢相信,虽然知道刘小虎在吴越名声大振,凭那手艺刘家能种好水稻也不足为奇,但也绝对不会产量增加如此之多啊?
朱大人招呼所有的官员一起赶往十方村的刘家,等他到了那里,发现四邻八县的官员们都来了,全部目光火热的盯着刘家堆的高高的粮垛,朱大人吓了一跳,顾不上仔细查看产量,找到正忙着收割的林赛玉再次重申在成安县推广之前,不许卖给别家稻秧,否则就要找个罪名云云,林赛玉又好笑又好气的再次作了保证。
“大娘子,你这又要种什么?怎么还不种莲藕?”朱大人的目光放在林赛玉手里纸上,林赛玉一惊,自己写的都是现代字,这位老先生不会看了生疑吧,果然在朱大人的脸上浮现一丝怪异的笑,吓得她忙收起来。其实林赛玉是完全理解错了,繁体字其实清朝的科举标准用字,在此之前写字是自由的,这也就是异体字多的原因,尤其是文人也爱写简单的字,比如“尘”就是宋朝出现的,更有意思的是“打”这个字,这个字的读音本来叫ding,本意是抛掷击中,宋初用作“挞”的简化字,但很快有了新的生命变成万能动词,啥事都可以打一头搞的欧阳修很不满……朱大人之所以笑,是因为林赛玉那在古人面前类如蝇子爬的字体,不过想她一个村姑,刘小虎能教到这种地步也不错了。林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将自己随手写的单子放起来,说道:“莲藕要明年开春才能种,地也不能就此荒着浪费,种完水稻,还能再种一季旱生蔬菜,我正算着要买些根茎类,茄果类的,到时跟大棚菜一起上市,冬日里定然销路好。”
朱大人听了连连赞叹,又嘱咐一遍不许给别的县稻种便忙忙的离去了,他要赶着回去给朝廷写奏折,不用提刘小虎治灾病的功劳,单林赛玉让水稻增产就足以让朝廷重视,当然,朱大人更大的目的是能为刘家求来朝廷的嘉奖,当然这有他的一分私心,这样他对刘家提要求就更加有底气了,朱大人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奏折送出之前,吴越之地众多关于请求嘉奖刘小虎的奏折雪片般飞向京城,以至于差点淹没了他的奏折,让皇帝错过水稻增加这个更感兴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