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弈说完告辞,便带着楚昭楚柯兄妹离开了。
中山王也没有再挽留,让管事送出门,扶着萧珣站在厅门外目送,直到人影都看不到了,还站着不动。
“父王,好看吗?”萧珣笑问。
中山王笑了,点头:“好看,迷人,真不错,如果她母亲跟她这般,我能明白楚岺为什么如此死心塌地。”
萧珣倒是没想到父王这般评价,听起来并不仅是开玩笑,他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并不觉得那女孩儿有什么迷人。
中山王又摇头:“真是太可惜了。”
又可惜什么?萧珣更不解。
“可惜她好像不喜欢我们。”中山王笑说,看着萧珣。
萧珣笑了:“都是儿子的错,不该抓住楚小姐。”
中山王说:“不抓住她,也就无从结识,不喜也算是一种缘分。”
怎么听父王的意思,还真想跟楚小姐有点缘分?萧珣问:“父王,你真被那位楚小姐迷住了?”
中山王哈哈笑,拍他的肩头,用力一撑转身:“咱们府上多久没有喜事了?你再不成亲,只能你老子我再娶一房,让大家吃顿喜酒热闹一下了。”
萧珣笑着说声好啊,搀扶着父亲,两人说笑着向内去了。
那位楚小姐桀骜也好狂妄也好,故意激怒他们也好,他们父子不会在意,又能怎样?是他们可以主宰那位小姐的情绪态度,不是那位小姐主宰他们。
就像看小儿狂怒,大人只觉得好笑罢。
……
……
楚柯现在很愤怒。
“你现在满意了?”他气喝道,“你在京城惹得麻烦还不够?一路上都要把人得罪光?”
楚昭并不在意他的恼怒,看也不看一眼,只道:“你懂什么,得罪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上一世她可没有得罪萧珣,萧珣还是把她一家祸害死了。
现在她言语不敬,中山王反而不把她怎么样。
说到底不是言语态度的问题,是能不能以及需不需要的问题。
虽然她恨不得杀了萧珣一了百了,但她是来改变命运的,不是来同归于尽的。
杀了萧珣,中山王还有其他的儿子,她总不能一人之力杀光中山王家所有儿子吧。
只要不让萧珣当皇帝就好。
但这个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那将是一场席卷了很多人的风暴,在这场风暴里,她实在是微不足道。
现在的她能做的就是离萧珣远一些,以及,离能制住萧珣的人近一些,比如,邓弈。
她看了眼走在后边的邓弈,邓弈和两个护卫在说什么,但当她看过去时,邓弈立刻察觉,抬眼看过来,那阴鸷的眼神顿时让她想起上一世的记忆。
她挤出一丝笑,忙收回视线。
……
……
事已至此,边郡去不成,楚昭只能先回京城。
楚柯心情很不好,又归心似箭又畏惧路途的辛苦,一腔埋怨要骂楚昭,但每次开口反而被楚昭骂,而且楚昭还想动手,她那个婢女阿乐也摩拳擦掌,气得楚柯只能倒头去睡。
夜色降临的时候,驿站比白日安静了一些,但依旧不时的人来车走。
邓弈吃过饭站在廊下和下属说话,看到几辆马车进来,热情跟驿丞打招呼,向后院马棚去了,驿丞走过来对邓弈笑着施礼:“邓大人,您明日要用的车马都备好了,去过过目?”
邓弈点头,那驿丞忙带路,带着他向后院走去。
他刚离开,躲在墙角的阿乐收回视线,飞快地跑向屋子。
“小姐。”她低声说,“邓大人去看车马了。”
楚昭正对镜梳头,问:“跟什么人去了?”
“当然是跟驿丞了。”阿乐说,“还有他的护卫。”
小姐问得好奇怪。
楚昭转过头给她解释:“有没有别的人,外边的人,比如,中山王府?”
中山王府?阿乐有点明白了:“小姐是担心中山王府的人来报复小姐?”
当然不是,不过,这有点没办法解释,楚昭点点头:“是,所以,我担心他们会不会私下接触。”
阿乐点头:“我懂了。”说罢转身就走。
“阿乐。”楚昭忙又唤住她,“小心点,不要被发现,相比于做事,我更在意你的安危。”
阿乐有些好笑又有些开心:“小姐放心吧。”说罢甩手脚步轻快的跑出去了。
小姐现在不仅会骗人,还会说这么好听的话呢。
楚昭看着阿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其实她也只是猜测,本来一直认为邓弈和中山王府没有来往,当时选萧珣当太子,是皇帝的决定,邓弈只是个执行者,但这一次突然在这里接连遇到了萧珣邓弈,她总觉得也太巧了。
而且再想到当时邓弈竟然敢打已经是皇帝的萧珣的脸——
他为什么能如此张狂?萧珣又为什么忍受羞辱?
萧珣能当上皇帝,是不是跟邓弈有关?
所以今天当邓弈说要去中山王府时,她立刻也要去,就是想要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而且,当中山王要把她和楚柯支开——嗯,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就认为那是支开他们,要和邓弈单独相处,所以她立刻就拒绝了——
也许是她多想了吧。
但现在的她必须多想。
……
……
驿站的马厩比前院还热闹,伺候马匹的人比马匹还多,毕竟马才是驿站里赶路的主力。
几辆车入了马棚,马匹被牵开。
“邓大人。”驿丞停下脚,对邓弈恭敬的说,“您看看这辆车。”
邓弈走到车前,站在车边的车夫打开了车门,昏暗的马棚里一瞬间似乎变得明亮。
车里堆着几个箱子,此时都打开,里面的金银珠宝在火把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这是王爷对您的谢意。”驿丞轻声说。
邓弈端详着,审视着,光影在他脸上明暗交汇,然后嘴角微微弯了弯。
“真是好阔绰。”他说,看驿丞,“请转告王爷,我很满意,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