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现在入目都是官兵,但官兵与官兵也有不同,大多数腰里只有一把刀,穿着兵服没有甲衣,有一小部分官兵有铠甲有精良的兵器。
衣着不同气势不同,穿着甲衣的官兵如同大鹅,在一群瘦鸡呆鸭中阔步踱进一间营帐。
“不管是什么夫人,来军营不合适。”为首大鹅皱眉看着营帐中的唯一的女子。
淮南道派出的一百多兵马终于来到窦县,现在他们是军营的主人。
校尉祝通是首领,他打量着这个裹着大斗篷带着大帽子,帽子遮盖下的脸又被布裹住,混在一群官员中很是显眼的女子。
“祝校尉。”主簿客气的介绍,“这就是我说的武少夫人,是她让自己的护卫召集民众来护城剿山贼,窦县民心才能安稳,等到大人的兵马到来。”
说到这里摇头自嘲。
“如不然不知道多少人逃到府城道衙,乱了淮南,我窦县上下官员罪重啊。”
祝通虽然是个武将,也听得懂主簿这是在为武少夫人表功,这是窦县的大恩人,请他客气些。
这女子有功他不可否认,但当淮南的恩人就过了:“夫人有功,我来之前观察使大人是亲口赞表的,听说夫人是要进京探望梁老大人,耽搁行程这么久,现在”
李明楼接过他的话:“班门弄斧罢了,祝大人率兵来了,我们可以卸下重担了,请祝大人看看这些民壮是否可用。”
要邀功啊,祝通略一思索,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吧,说些好话又没损失,武将雷厉风行话不多说抬手:“久闻振武军大名,今日略作一观。”
李明楼屈膝还礼:“祝大人请。”
“杀!”
似乎平地滚雷,齐齐的呼喝声传来。
军营里演武开始了
民壮营里变得沸腾,所有人都站在简陋的木架做的格挡后踮着脚张望军营。
武鸦儿几人也站在其中,与先前不同的是武鸦儿身穿兵服,只是这兵服还是没让他进了军营站到武少夫人面前。
老韩伸手比划了一下距离:“一路上那么远,没有我们不能走的地方,这里这么近,我们为什么跨不过去?”
因为一路上有所目的百无禁忌无可阻挡,现在目的就在眼前方寸地便是囚笼,他的娘在窦县这些人手里,生死不知安危难测,武鸦儿安静的看着前方
祝通看着前方神情惊讶,演武场上一队队身穿兵服的民壮握着不同的兵器,随着鼓声快速的前进后退左突右击。
盾兵在前,长枪在中,大刀在两边,不管是什么兵器,他们的动作都很简单,盾兵蹲下举起迈步再重复,长枪抬起刺出收回再重复,大刀下劈挥动前送,口中喊的也很简单,演武场只有齐齐的单调的吼声。
观台并不高大,站在其上的官吏们莫名的觉得这些民壮就要冲到面前,刀枪带起犀利的寒风在他们脸上划动生疼。
跟上一次看又变了。
上一次感觉是养出了一头小虎,可以牵出来吓唬人,那这一次这小虎已经可以张开口咬人了。
祝通惊讶中有兴奋,他看到了除了能咬人,还有一个可以直接拉到战场上的兵阵,看起来简单笨拙也没有什么花哨,但严密的似乎无懈可击。
兵阵展示结束,民壮们换上了包裹了布的木棍开始了分列对战,这更让大家看清楚这简单笨拙的队列的威力。
战斗很激烈,喊声震天,尽管是演练每一个人都用尽全力,比起先前的队列看上去有些混乱。
“不不,还是很严整。”祝通纠正身后官吏们的错误议论,“你看,甲方这边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立刻补上来,保证了双翼完整。”
主簿点头:“果然如此,祝大人看的仔细。”又唤元吉,“听说这是第一次对战?”
元吉明白主簿的好意,在一旁应声是。
“这位是武少夫人的护卫,是他召集训练的这些民壮。”主簿笑呵呵介绍。
祝通打量元吉一眼,看起来很普通,不过既然是武少夫人的家将,他也不介意屈尊:“我看甲方要胜了。”
与之讨论交流也是表达赞许的一种方式。
元吉点头道:“祝大人明察秋毫。”
祝通笑了笑将视线转回演武场,却见步步紧逼行云流水的甲队一角忽的出现一个缺口,原来是一个民壮挥舞着木棍迎战乙方的刀兵,这个民壮身高手长身姿灵活,一根木棍舞动的眼花缭乱,将四个刀兵的木刀都打飞了
“好。”主簿等官吏纷纷叫好。
祝通啊呀道一声不好,话音落就见乙队的长枪兵围了过来,长枪挥出,甲队忙应击,但因为那一人对战四人离开了队列,其他人补来不急,瞬时这一角变得混乱。
恍若堤坝塌一角,洪水顿时喷涌,势不可挡,甲方队列溃散,在乙方整齐的队列前节节败退。
祝通扶腰感叹:“战场上就是这样万变,胜败瞬息间。”
一声鼓响厮杀停下,演武场响起欢呼声,乙队的民壮挥舞着兵器雀跃,而甲队的则跌坐在地上黯然,更有人愤怒的捶地,但再一声鼓响,不管是喜悦的还是悲伤的都立刻站起来重新列队汇集到台前。
主簿主动问祝通:“大人看尚可吧?”
祝通点头感叹:“不错,窦县这些好男儿早如此,王知县和杜团练也不至于”
有王知县和杜团练窦县也不会有这些民壮,主簿不谈这个话题只跟着叹口气,看一直安静在旁的李明楼:“少夫人,我们该选优胜者了吧?”
李明楼走到前方,随着她走出来,台下的民壮变的有些骚动,神情紧张又期盼。
“祝大人,您觉得哪一队练得更好?”她问。
祝通扶腰道:“乙队吧,他们在节节败退时不散,抓住时机反败为胜。”
李明楼看向台下,女声朗朗:“淮南道祝校尉赞乙队。”
台下吼声如雷,祝通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自己这一声赞这么让他们开心吗?
“祝大人,请为获胜乙队的甲长们颁发新腰牌。”元吉上前。
一个护卫捧着一个木盘,将一摞腰牌递到祝通身前。
祝通对这个腰牌不陌生,他身为校尉手下有三个旅帅听命,不过这些民壮
主簿官场灵通察言观色,含笑低声道:“象意象意,不管做什么能分出上下优差,才能让奋进。”又附耳,“拿到这个,可以吃的好一点,多分一块肉。”
祝通明白了,笑了伸手抓过腰牌:“请好汉们上前。”
十个男人或者面色涨红或者发白神情不等的走上前,从身穿铠甲威武的祝通手里接过腰牌。
“这是淮南道将官亲赐你们的。”元吉在一旁道。
这是官府的认可的,官府永远是百姓眼中的天,本来就激动的男人们更加激动了,在台上发出吼叫,对祝通生疏杂乱的施礼。
祝通倒有些受宠若惊,他也没做什么啊,就收获了这些人的感激,再想想自己手下带着那些兵,一个个拽的跟大爷似的。
“好好好。”他含笑点头,“你们做的很好啊。”
李明楼道:“我有美酒请祝大人与大家共欢。”
元吉对着台下高声:“武少夫人请大家饮酒,不醉不欢。”
台下台上欢声雷动,祝通在这种气氛之下跟着笑,当看到什么叫共饮酒不醉不欢时,惊讶的瞪大眼。
暮色中军营里点燃了篝火,十个大缸用平车推进来,每一个大缸上有四个壶口,随着军鼓一声壶口的木塞拔下,清澈的酒水如泉跌落,酒缸下早已等候的男人们发出喊声,有用碗来接,有用盆来接,还有干脆张嘴来接,酒水如珍珠在身上跳跃。
还有人干脆站在酒水下如同淋雨,酒水落在大家的肚子里,身上,地上,军营里如同酒池,香气将冬日的寒夜熏的恍若仙境。
酒池肉林就是这样吧,读书不太多的祝通只想到这一句话。
这可是军营啊,还有这也太浪费了,酒水就那样肆意的哗哗流。
不过,这场面令人迷醉。
祝通带着自己的手下们加入了这场盛宴,当酒水浇头那一刻眩晕又清醒,闪过一丝意识,他本来要做什么来着?好像是要让这个武少夫人离开窦县吧?
下一刻他跌倒在酒缸下自己逗的自己大笑,这些小事改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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