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一天,谁也没想到鬼都没有的云顶滑雪场地形公园里发生了国内单板滑雪大跳台的巅峰战役。
今天戴铎像是跟单崇杠上了。
单崇做什么动作,他就跟在他后面做,而且还要比他做的更好——
他外转1800,戴铎就要外转2160;
他内转1960,戴铎就要内转2160。
他落地站稳,戴铎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克服自己喜欢后刃落地的臭毛病,稳稳站住,站的比他快,站的比他稳。
王鑫站在跳台上,想到了马拉松里经常有那种被人花钱雇佣来在前面领跑配速的人,行业话里叫“兔子”。
等他脚底下,单崇做一个fs2160没站稳摔了,刚从地上慢吞吞爬起来,紧跟着台子上另外一道白色身影飞出,戴铎一个fs2340重重落地,站稳。
那可是fscork2340。
要是明年冬奥会能在台子上做出这个动作,我国单板滑雪大跳台的奖牌零突破就有了。
王鑫感动的恨不得想流泪,火速将戴铎这段无剪辑无滤镜的视频发小群里了,然后打字——
分享一个不撅屁股的fs2340,现在就想打电话问问奥组委冬奥会大跳台能不能带只兔子【捂嘴哭.jpg】。
这会儿下午,大家没事干都躺在玩儿手机,要么就是蹲在雪道边休息,王鑫这视频一发,群里就非常热闹。
吃瓜群众1:我戴神?nbnbnb!重要的话说三遍!
吃瓜群众2:当年在长白山看他还是高中生,转眼成了国内单板滑雪跳台的顶梁柱,人不可貌相,为戴铎弟弟骄傲!
吃瓜群众3:卧槽卧槽卧槽!这转的!飞天小陀螺!
吃瓜群众4:我戴神还要兔子?哈哈哈哈哈哈!
吃瓜群众5:我更好奇兔子是谁!
吃瓜群众5一下子把众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大家纷纷又去扒拉王鑫的视频,看了半天,在戴铎准备起跳时屏幕一晃的情况下,勉强看到他脚下有一抹黑色的身影——
明黄色的滑雪板,在戴铎放平板上台时,那人刚刚落地,落地的时候角度不太对,弯了下腰,一只手撑地撑了下,打滑甩出去!
滚了个360,看着雪尘滚滚连滚带爬的,下一面他板一翻,直接翻身站起来了!
……这就属于摔也摔得很有范儿。
最后还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吃瓜群众5先反应过来这哪位。
吃瓜群众5:@王鑫你这兔子不一般,安哥拉垂耳巨型兔?
吃瓜群众6:谁?
吃瓜群众5:……
吃瓜群众5:单崇。
群里直接炸了。
有人问王鑫找的可不是兔子,是牧羊犬吧。
下面立刻有人又笑着骂,你见过用藏獒牧羊的不,一个不留神羊都给你吃了。
还有人问单崇怎么在跳台;
问王鑫,单崇是昨天的采访刺激到了准备摩拳擦掌复出是不;
又有人跳出来说其实单崇一直在偷偷练跳台,自己都撞见过好多次——
想想也知道,上次为了和戴铎battle,男人时隔多年首次公开自己的跳台录像,上来就是直升机似的转,转的跟尼玛把跳台当饭吃的职业运动员不相上下,说他从来没练,谁信?
众人猜测纷纷,王鑫拿着手机靠在起跳台边,没等一会儿单崇先拎着板上来了,显然不知道地球上有个微信群正热火朝天地讨论他到底当什么动物比较合适……
他和王鑫对视了一眼。
撇开头,打了个喷嚏。
王鑫今天话少得让人感觉到反常且不适,单崇开始认真思考昨天的采访他到底干什么了才能变成今天这全世界(*除了戴铎)都觉得他好可怜的画风。
拉下护脸准备找卫枝看录像,想看下刚才落地那波是什么情况怎么摔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王鑫在后面说:“落地视线给早了呗——还能转小半圈你自己觉得你自己要落地了,视线带着上半身先拧,下半身下意识跟着走,所以落地板头角度不够,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人一别扭跟着也往前栽。”
单崇想了想,遗憾地发现王鑫好像说的对。
难得这人肯讲人话而不是见了他就大吼大叫,单崇有一种梦回三年前的感觉,那会儿训练就是他和戴铎飞台子,王鑫找个高点儿的地方拿着望远镜或者揣着手盯着他们——
等他们抱着板回起跳台,抓着他们说刚才哪哪不对啊,你别怎么怎么样。
还挺怀念。
目光闪烁了下,男人放下滑雪板转身刚想说些什么……此时,在他身后,一身白色雪服的戴铎拖着雪板上来了,大概是在下面听见王鑫说话,上来以后瞟了他们一眼。
“扯那么多没用的,”他嗓音轻飘飘地,撩了下眼皮子,“就是腿软没站住。”
说着,用肩膀撞开单崇,自己站到起跳台前。
扶着起跳台雪板扔脚下,一只脚踩进固定器里,他想了想回头瞥了他一眼:“生活节制点。”
有那么一秒,单崇脸上是真情实感地出现了茫然。
他条件反射,就回头看了卫枝一眼。
后者正蹲在他身后不远处,吹着口哨,默默拧开头,用手里的雪卡认真刮他雪板固定器上凝固结的冰。
他把头拧回去了。
走上前,用脚尖把戴铎的板挪开,跟他并排站着,冷着脸说:“你昨晚躺我床底下听着我不克制了?”
戴铎刚想说什么。
身后卫枝猛地咳嗽了几声。
于是针锋相对的两人同时闭上嘴,戴铎冲着单崇假笑了下,穿好板,滑走了。
……
这天单崇练到太阳快要落山,卫枝成功地做到成为一个手机里全是男朋友视频和照片的女人。
吃了点东西,回酒店的路上她开始认真翻阅自己的拍摄作品,一路翻到酒店门口,好不容易挑选出七八张,正准备再找俩凑个九宫格,手机被人抽走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
单崇顺手把她的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听她“啊”了声手在空中虚抓了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手机,然后视线上挪,望着一脸冷淡的男朋友。
他身上还穿着下午的雪服。
脸严肃起来的时候,师父的味道就出来了。
卫枝本来就心虚,刚才好不容易差点儿忘记了这份心虚,这会儿被他一个眼神什么都唤醒了,心里“咯噔”一下,居然直接往后退了小半步。
单崇扫了她一眼。
小姑娘微微瞪圆的眼一脸警惕地望着他,如临大敌又有点儿害怕,好像现在他随便跺一下脚她就能飞蹿起来吓到逃跑……
看她这个鬼样子,男人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乐出声来。
可爱是可爱。
但是也不能让她知道他这会儿觉得她可爱的要命。
“你和戴铎又怎么了?”
他开口时,语气平静,就像是正常的疑问。
他也真不是故意吓唬她,就是这会儿含着笑问她这问题保不准又要得到个什么不走心的胡扯,通过单善和卫枝,单崇逐渐领悟到这年头的小姑娘确实最会的就是“蹬鼻子上脸”——
给她们点颜色必然开起染坊。
看她眉毛逐渐立起来,努力假装很无辜地望着他:“什么?我和戴铎怎么了?”
还要用个“又”字。
单崇打开门,卫枝一溜烟进去了,脱了外套掀开被窝一溜烟钻进去,好像被子是个结界,被子以外的都是吃人的魔鬼。
“你和他没怎么?”
“没怎么。”
“没说话?”
“我和只会狗叫的人能说什么?”
“那下午他说话的时候你头也不敢抬?”
“什么不敢抬头,那是我看你雪板上固定器上面都结冰了,万一你固定器松了怎么办,脚踩不踏实怎么办,我就替你清理清理——”
“他下午话不少,我刚说他说哪句话的人时候你不敢抬头了吗?”
“……”
你妈的。
救命。
卫枝咬着下唇,崩溃地拧开脸……往后下意识地撤了撤,猝不及防,屁股顶到了枕头底下几个纸盒子。
尖尖的盒子边缘扎得她浑身一僵,突然想起枕头底下还放了什么离谱的东西。
一时间,面色由红转白再泛青,她僵硬得像是一具尸体,身体先大脑一步动作,她重重往后挪了挪。
等她意识到这动作压根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时,人都不太好了。
她飞快地抬起头看向单崇,祈祷他没有注意到她一系列的奇怪举动——
然而现实总是比现象中残酷许多,男人就站在床边望着她,她挂满了各种可爱挂件的手机还放在他雪服口袋里,他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男人不急不慢挑起一边眉,问:“枕头下藏的什么?”
卫枝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确实竖起来了。
被逼急了,她耳根开始泛红,喉头滚动发出一声崩溃的声音,她听见自己无比紧绷的声音,几乎变了调的尖锐:“什么藏了什么?”
单崇懒得跟她废话。
东北人就这点好,能动手的不和你瞎叭叭。
雪服外套不急不慢地脱了,往自己那张床上一扔,男人转身过来,直接一只手拎住她的胳膊——
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人已经像什么举重冠军似的给她拎起来了。
卫枝真的不瘦。
软绵绵的一团,没穿衣服时候捏,白皙的皮肤上一捏一个红手印,又嫩又软的……他还知道不能拽她胳膊拽疼她,所以把人拉起来一点,两只手都用上了。
抱着她的腰将人抱起来,撇了眼她的枕头下面,没手再去掀枕头怎么办呢?
他干脆给她抗肩上了。
柔软的肚子顶着男人宽阔的肩,卫枝尖叫一下,又急又怕地带上哭腔了,心想以后再也不觉得宽肩膀的男人好看了,那么宽,挂着她刚刚好。
单崇扛着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她乱动也可以很顺手地打到她的皮肤——
稍微屈膝,自由的那边手一掀,他就看见压在枕头底下三盒计划生育用品。
他愣了下。
房间里陷入死寂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人薅了一把,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挂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姑娘特别任性地命令他:“你说话!不许沉默!不许震惊!不许偷笑!”
这辈子她什么时候有狗胆跟男人说“不许”。
这会儿连着说了三个。
单崇扶着她的腰,也不跟她计较,弯腰拿了一盒已经被她坐扁的看了眼——
还行,好歹拿的是大号。
她要拿小号今晚估计逃不过被从窗户扔出去的命运。
“什么意思?”单崇问,“这戴铎送给你的?”
卫枝被他的脑回路无语得沉默了下:“他送这个给我干嘛——哦,也不算完全荒谬,他差点就送了,下午在便利店他非要给我一起结账……这份执着持续到他看到这三盒,嗯,物品。”
她自暴自弃的说完,那单崇就懂了——
无非就是午休时间在便利店,两个小动物遇见了。
然后动物一号(雄),在昨天是采访视频事件后、心中对他极其不满的情况下,对动物二号(雌)大放厥词,一波输出不满后,可能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像话。
又别扭地要给人家买零食。
动物一号扒拉动物二号的零食筐,扒拉出来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心中的不满升级。
气愤出走。
剧本应该就是这样的。
单崇这次没忍,嗤笑一声,女朋友还稳稳挂在肩膀上,他手里的盒子翻看了下,随手扔回床上,空闲那只手再次拍拍她圆滚滚的屁股:“有好好让他看见盒子上写的尺寸size不?”
她用拽他的耳朵作为回答。
男人转头看了眼,就看见她的耳朵红得快烧起来了,一副话都不敢说,但凡他现在多说一句她可能就臊得快要原地去世的样子……
异常脆弱。
喜欢一个人大约便是这样了——
她哭闹或者无理取闹,撒娇或者害羞,在他眼里,就是世界第一可爱。
而当她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缩在他怀里,就能轻而易举地点燃他的那把火,熄灭后又熊熊燃烧。
低沉地笑了笑,男人抬手拉扯了下雪服里穿着的卫衣衣领,卫衣里锁骨若隐若现,伴随着衣领的回弹又重新被隐藏在阴影中——
片刻敞开的领口带来的凉意根本无济于事。
原来那团火烧在他心头呢。
随随便便也休想覆灭。
将人抱稳,直接去了浴室。
将她放在洗手台上,她往后仰倒。
幸亏他手快一把扶住,她扶着洗手台盆坐稳,一低头没来得及说,正好便被一只手撑在台面的男人仰首吻住——
和以前任何时候的吻又不太一样。
曾经有过的热烈,欢快,急切或者渴望……却从未像是此刻一样缠绵。
他的舌尖轻柔挑开她的唇瓣,找到了她的舌尖纠缠。
耐心又细心地扫过她口腔中每一个角落,不是因为技巧要求,就像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靠近她的身体,靠近她的气息,靠近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单崇?”
“嗯?”
他亲了亲她的鼻尖,抬起头望向她,漆黑的瞳眸在洗手间灯光下居然有了繁星璀璨的意思,“不怕我了?”
这种时候,他还要恶劣地逗她。
怕。
哪能不怕?
现在他的眼神深得仿佛深渊,稍微靠近一步,就会被一口无情地吃掉。
气息喷洒在她鼻尖,满满的占有欲让人没有一丝窒息的空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空气,光,水,只剩下他。
他的指尖还带着室外入室内还未完全消失的冰凉。
碰到她柔软的小腹时,略微冰凉的触感让她轻轻倒吸一口凉气,缩着肚子往后躲了躲——
“对。”
他说,“这里就是核心。”
这么说着,像是在雪道上教学时用的语气一般无二,然而只是此时此刻那正经的语气下,大手贴着她的小腹,中间不隔一层布料。
他身体顺势往前倾倒,将她困与自己的臂弯与洗手台前镜之间。
“躲什么?”
低沉的哑音。
指尖肆无忌惮。
像是蚂蚁,四处游走。
她抱着他的肩膀,肌肉紧绷。
脚趾却蜷缩起来。
靠在他身上,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她微微眯起眼,被烫心脏乱跳。
“还、还没洗澡。”她呜呜地说,“等一下——”
“洗啊。”
他一口咬到她,用了点力道,听她发出沉闷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痛,身体的重量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就好像有把火了起来,烧得很旺。
他暂且离开她,支起身体,盯着她在洗手间昏暗光线下显得仿佛蒙了层水雾。
他微微一笑。
“我帮你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