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刺拉开车门的时候,车门里一片祥和,如墓地。
卫枝低着头在玩儿手机,听见动静也就是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歪了歪头,正脸都没给一个。
单崇靠在另外一边,已经睡着了,脑袋下面枕着原本放在后座的恐龙抱枕,男人发出匀长缓慢的气息声……
眉间微蹙。
他睡得很沉。
要么怎么说酒精是个能够麻痹人的好东西,背刺都不记得多久没看见单崇睡得那么安稳了,他拉开车门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醒的。
而且也没梦呓。
就是安安静静地睡着。
车内空间说大不小,唯有的二人明明坐在一起却谁也没挨着谁,像和对方根本不熟似的,气氛怪怪的。
背刺撑在车门边,想了想打破了沉默,“崇哥睡了哈?”
卫枝还在玩儿手机,头也不抬应了声。
“嗯。”
是睡了。
否则她已经跳车了。
在刚刚那一下之后。
卫枝脑子乱的很,手机里在翻什么根本都没过脑子——
其实她现在可能整个人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只剩下了刚才触碰到男人的唇瓣还存留于这个世上。
那一秒的触碰记忆不幸被用刻刀刻进了她的脑子里,他灼热的气息,酒精的浑浊,他身上还未消融的寒风冷冽,滚动的喉结……
holycrap!holymama!
她这辈子没有离哪个男人这么近过,那是她的初吻!
…………………………呃,如果那也算吻的话?
卫枝快烦死了。
刚才她整个人哭到脑子发昏,被这么一蹭甚至没反应过来发什么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时,男人已经抽身坐回了原位,并用那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非常慈爱的那种。
他顺道抽走了她怀里蹭的全是鼻涕(可能)和眼泪的那个抱枕,她甚至没有丝毫的反抗,整个人已经变成了问号——
在排山倒海的困惑与惊天动地的心跳里,她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唇,后知后觉地从问号变成了惊叹号。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转头问男人刚才是不是亲了她还是蹭了她一下时,一回头,他已经睡着了。
扔下卫枝独自抓心挠肺。
直到背刺重新拉开门的前三秒,她还在以十秒一次的频率,时不时抬起手触碰唇瓣方才吞噬男人气息的那一小片皮肤……
火热滚烫。
庆幸她总有涂润唇膏的习惯。
至少那里,手感很好。
而此时此刻。
背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只知道她突然变得像个哑巴,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你们俩——”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问完,小姑娘已经从手机上抬起头,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背刺这才发现,她双眼红肿得像桃子。
刚才侧脸被头发挡着了所以他才没看清。
背刺直接噎住,就想到了刚才酒桌上,单崇惊天动地的发言,前半句还能解释成他在打发小熊,后半句……
那属实有些真情实感了哈。
在卫枝不知道他说的人可能是她的情况下,眼下把眼睛哭成这样也属实情有可原,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刚才也被单崇一波话整懵了。
背刺是在场唯一知道单崇喜欢上自己的小徒弟的人,种菜的菜农到底是没舍得让外头的猪来拱种好的白菜,蹲在菜地前天天犹豫要不要干脆自己把菜拔了炖个铁锅炖——
但是刚才,他却说,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那属实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虽然种菜弄自己拔菜地里的菜、监守自盗不太有素质,但是也并没有能上升到“不应该喜欢”这种几乎涉及到道德层面的高度……
他干嘛这么说啊?
背刺扶着门,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问卫枝:“你是不是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
卫枝睁着就剩一条缝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那“你是不是有病”的疑问气氛非常到位,哪怕只透过只剩一条缝的狭窄缝隙也完美地传递给了他。
……哦,不是。
所以什么情况?
难道单崇说的喜欢的人真不是她?那前两天那算什么?
背刺看了看单崇,又看看卫枝,百思不得其解:“你刚才哭成这样,崇哥没问你在哭什么吗?”
卫枝放下手机,揉了揉眼,低低地说:“问了,我说我吃醋。”
“然后你们坦白心声,在一起了吗?”
“没有,我吃醋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卫枝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有一点儿的,面无表情地说,“我说让他不要喜欢那个求而不得的人了,他喜欢的那个人又不好,以后可能会刻薄你……我们,所有人。”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刚才那一秒的”亲密”带给她的活气眼瞧着又要消散了,她万念俱灭地补充:“然后他拒绝我了,还说可能会一直喜欢她。”
“不是,吃醋也吃了,让他别喜欢那个人也让了,”背刺茫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就差临门一脚,没干脆趁机告诉他你喜欢他?”
问题就在这里。
她敢吗?
她不敢。
在他睡着之前的十秒前那个叫人魂飞魄散的触碰以前,当时都是完完全全的死局气氛。
虽然那之后也没好到哪去。
毕竟如果真的有戏,那短暂的亲吻后,他也应该像她一样坐立不安恨不得夺门而逃,而不是一翻身,直接说着。
……什么嘛。
透明的眼泪珠子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卫枝越想越气,说哭就哭,咬着下唇,小脸在车内暖气下涨得通红,想把熟睡的男人摇醒打他一顿又不敢。
“我试探了啊,他如果同意试着不喜欢别人,那我也,也就排个队?——可如果他坚定地要一直喜欢别人,那么上头的样子,我才不要白白送死呢,说了反而尴尬。”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出来不是比较开心吗?”
“……哪有人的表白是冲着被拒绝去的?你吗?难怪你单身!”她胡乱抹了把脸,沙哑的声音说,“而且万一吓着他了,以后不理我怎么办?”
背刺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被攻击了也没多大反应。
他看着卫枝哭,又有了那时候在山腰雪场公园里里抓到摔成瘸子的她哭哭啼啼时那一瞬间,胸腔被人锤了一拳的感觉……
他定了定神,不得不真诚地佩服女人的眼泪果然很厉害。
甚至想建议她现在把单崇摇起来,让他看看你,甭管他刚才说的求而不得的人到底是不是你,他都会是你的。
背刺深深地望了卫枝一眼,十分怀疑刚才她这个鬼德行当着单崇的面哭,那得多硬的心肠才会反驳她的话,强调自己还会一直喜欢别人——
而且。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妈的。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背刺“啪”地关上车门,爬上驾驶座,他今天也没碰酒,没别的意思就是知道单崇会喝醉,他得保持清醒把他弄回去……
没想到却赢来一场大戏,戏里全体人员,满盘皆输,异常萧条。
背刺发动了车。
突然听见身后的人停住了哭泣,幽幽地问了句:“我刚才看了个漫画。”
背刺:“?”
背刺:“你刚才在看粉色漫画软件?一边哭一边看那个?”
背刺:“现在小姑娘排忧解难的方式这么独特?”
卫枝:“……”
卫枝咬了咬后槽牙,告诉自己她要忍耐,此时此刻车里除了她就还两个人,一个人睡的像是去世了,剩下的只有背刺。
“我问你个问题,有没有可能两个二十来岁的成年男女,在不互相喜欢的情况下接吻了?”
背刺差点把刹车踩成油门。
“刚才单崇亲你了?”他震惊得直呼男人大名,“在对别的女的表白之后?!”
怎么说呢?
嗯呐。
亲了。
“不是,没有。”卫枝说,“说了是漫画,那个漫画里,男主倒是对某个不一定死女主的女的一直很好,像老父亲——”
“他亲你了。”
“……………………没有!”
“二十来岁男女之间没有父爱如山,”背刺扶着方向盘,一脸严肃,“如果单崇亲你了,你眨眨眼,暗示我一下,我现在直接把车开到警察局——好,现在看向后视镜,我数三二一,三——”
“他是你师父,亲师父。”
“哦,有个成语叫大义灭亲。”
“也不会有人因为亲了另一个暗恋他的成年女人就被抓起来的。”
“……他真亲你了?”
“没有!真就漫画!”卫枝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开你的车!看前面!看路!”
“……”
“也别幻想那个画面!”
她脸红的像猴屁股,抬脚踢了下驾驶座靠背。
“管天管地你还管我想什么,”背刺嘟囔,“别蹦跶了,你怎么这么闹腾,今晚又没喝酒……崇哥要被你弄醒了啊。”
她这才消停下来。
……
回了酒店才八点多。
卫枝确实就抿了一口酒,下了车还能回房间更新的清醒程度,就是她也没走那么急,下车满世界找姜南风。
然后她成功在颜颜的车上找到她了,当颜颜忙着一边一个扶着花宴和小熊上酒店台阶时,她那辆车熄火了,右边车门都没关。
老烟就坐在右边,左边门上了安全锁,姜南风掰了两下没掰动,就推了把老烟,喊他赶紧下车。
老烟没动。
卫枝琢磨他也就是喝多了,刚想上前叫姜南风和她一块儿把老烟从车里弄出来,结果还没等她吱声,刚往前走了一步,就看见姜南风半蹲起来,长腿一迈要从老烟身上跨过去——
但是在她刚跨越老烟时,原本闭着眼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他伸手直接扣住她的胳膊,下一秒拉着人,坐到了他的腿上。
卫枝大脑空白了三秒,还没犹豫好要不要上前去打流氓,车里,年轻人已经将坐在他腿上的女人重重压到了车后排座位上。
在卫枝缓缓放大的瞳孔中,两人交叠在一起,他垂眼目光在她唇上一扫而过,凑近她。
姜南风面无表情,直接伸手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靠近。
“怎么了?”
老烟偏了偏脸,喝醉了,嗓音没了平日里的跳脱少年感,有点儿沙哑,懒洋洋的带着鼻音。
“你刚吐过。”
“漱口了。”他扣住她的手腕,“就亲一下?”
姜南风一点都没动摇,直接把他推开,然后直接坐起来。
在她一脸淡定地梳理被他弄乱的短发时,老烟坐在旁边,偏着脸看她一举一动,看了很久才突然问:“你把戴铎删了没?”
“没。”
“……”
老烟骂了声脏话,抱怨,“你之前不说有机会删的吗?又忽悠我?……不是,姜南风,我他妈怎么觉得自己那么憋屈,谈个恋爱做贼似的,还要看你和敌人你侬我侬——”
姜南风摆弄头发的动作一顿,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就这样不是挺好?”
没等他回答,她笑了笑,轻飘飘地说:“你也没想着要官宣啊,你想过么?”
“有什么不行?”老烟满不在乎,“你想要我就宣。”
“好啊。”她答得很利索。
“微信分组仅我可见那种就算了,要公开就上你短视频平台,用你十几万粉那个大号发个视频公开,简介界面加一句‘有女友,勿闲聊勿撩‘,”没等他说话,姜南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敢么?”
老烟噎住了。
姜南风一点也不失望或者压根不惊讶,她只是微笑起来,抬起手,充满了溺爱似的拍拍他的头:“别来味道,别作妖,也别跟我来这套,因为姐姐不吃。”
说完,她一拎长裙的裙摆,从容跨过老烟,优雅弯腰钻出车门……
一抬头对视上车门外,呆若木鸡的卫枝。
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
姜南风:“你什么也没看到。”
卫枝:“……………………大学生你都搞!”
姜南风:“一年前我也是大学生。”
卫枝:“……………………报警了!”
你和单崇一起去吧!
毕竟世界上有个成语叫大义灭亲!!
背刺说的!!!
……
那边,并不知道卫枝今日被迫再次经历了一场三观洗礼,背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单崇扶回房间。
到房间腰都要断了。
他体型是和单崇差不多的,想到以前男人也总是这么任劳任怨地把烂醉如泥的他扛回房间……
他还是腰真的断过的人。
背刺再一次地想要跪下给男人磕头,情真意切地喊声,爸爸。
把爸爸放床上,背刺累够呛,窗户稍微打开点儿通风怕睡着的人闷死,一切准备妥当他转身去洗澡。
洗了大概二十分钟,从浴室里出来,他惊讶地发现单崇已经醒了,这会儿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照亮他半张脸——
从手机里的动静可以听出,他应该是看今天新发出去那条u型池视频的评论,还在动手打字。
背刺:“……”
背刺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发现男人在疯狂回复那条视频下的黑粉——
黑粉1:你厉害还是戴铎厉害?戴铎吧?
单崇:你比较厉害,摸个雪还哈腰撅腚。
黑粉2:这么厉害不去参加明年冬奥会?
单崇:是个公鸡会打鸣就得站你床头叫你起床?
黑粉3:专门跑到有大跳台比赛的阿勒泰跳u型池?
单崇:我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点进我的首页、看我的视频了?
黑粉3:恶心谁呢你?被人关注的感觉很爽吧?
单崇:恶心你。爽。下一个。
黑粉4:不懂你早早退役干什么,白瞎了一身好本事。
单崇:?
单崇:要不你拿把刀来把我腿砍了拿去用?
背刺:“……”
你阿妈的。
建议把这段录进什么公安局禁酒视频片里,估计能有效劝阻一般知道要脸的人类男性喝得烂醉如泥——
喝醉之后的男人真可怕。
他走过去,直接把手机从单崇手里抽走,后者没反抗,就是空着手抓了抓空气,抬头,漆黑瞳眸目无情绪地望着他。
这动作让人想起了卫枝。
“你怎么就醒了?”背刺问。
单崇脱了鞋子和外套,还有雪裤,膝盖上的护膝都没拿下来,掀开被子,开门见山:“你想问什么?”
背刺目光闪烁了下,话语在肚子里打了几个转转,最后绝望地发现他想问的问题就是一记糊脸直球,委婉是不可能委婉的,索性直接问了。
“在我出现、您断片之前,您刚才在车上是不是和小师妹发生了点儿什么?”
“……”
“啊?”背刺说,“我上车时候她灵魂明显不在家。”
单崇抿了抿唇,掀起被窝,拉到下巴,一副拒绝回答的模样。
看男人犹如小学生,拒不合作,倔强到死,背刺终于认不住了:“不说也行。你知道吗,你睡得很踏实的时候,小师妹哭的差点厥过去。”
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男人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他睫毛轻颤了下:“她又哭了?”
“……”
背刺叹了口气——
就算是他今日日行一善啊。
他说出了今天大秘密。
“崇哥,你知不知道,小师妹喜欢你?”
他说完,死死盯着男人的侧脸,等他震惊,或者等他惊慌失措,要么就等他毫不犹豫地冷酷拒绝。
然而满心期待(并不是)等了半天,后者就像哑巴了似的。
裹着被子,毫无动静。
非常打击“说了个惊天大秘密给你听”的人都积极性。
“醒醒,”背刺无语地掀了掀唇角,“又睡着了?”
“……没。”单崇说,“我知道。”
背刺沉默几秒,怀疑这人酒还没醒,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走过去想要掀他的被子,还没等靠近,就看见他从被子下面伸出一条腿,踹了他一脚,不让他站过来。
不怎么疼。
背刺顺势向后倒坐床上:“你真听懂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说,卫枝好像是喜欢你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在我面前已经哭过一次了,不许我喜欢人家。”
男人缓缓道。
“哭成那样了,要么就是喜欢我,要么就是我死了。”
他面无表情,停顿了下,且言简意赅总结:“我还活着,而且只是喝醉了,不是变成傻逼。”
“那你怎么——”
两情相悦啊,好好的表白局,现在变成大家全体灵魂离家出走是怎样?
“就像我之前说的,哪怕我知道她喜欢我,我也不能和她在一起。”单崇说。
“为什么啊?”
“不道德。”
“我就稍微提醒你一下她虽然看着挺小的但是二十好几大学毕业了正行情况下老烟叫她一声姐姐一点不过分老烟都多少女朋友了——”
“她有未婚夫。”
单崇面无表情说完,背刺声音像是被人突然掐住喉咙,直接消失。
他缓缓睁大眼,等着单崇,“什么?”他茫然地问,“谁有?有什么?”
男人换了个坐姿,干脆滑进被子里,半躺着显得漫不经心道:“在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次,她不是告诉过你她妈喜欢医生么?当时我就告诉你那么详细的要求应该不是凭空编造的……确实不是,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从小一起长大,出过国吧好像,然后回来了,是个医生。”
简单概括一下——
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出国留学=家里有钱。
是个医生=工作稳定。
妈妈要求是医生=父母满意。
背刺真的是……
讲八卦想要吓唬人不成,反而被吓唬得够呛。
“那她——那你——”
“但我刚才在车上,还是没忍住,亲了她一下。”
男人满脸严肃,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这就是你问的,在你上车前发生了什么。”
背刺:“……”
背刺:“?”
看到徒弟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哑巴成了一条小美人鱼,男人嘲讽地掀了掀唇角,雪上加霜道:“我能怎么办?她哭的上不来气了,一边自己有个不清不楚不知道哪来的未婚夫,又不肯让我喜欢别人,连吃带拿一点没跟我没客气?”
他咽下一口气。
“完了还扯着我的袖子让我别喜欢那个人——其实就是她自己——这不是往我心口上捅刀子吗?”
“……崇哥。”
“干什么?”
“您是真的酒醒了?”
“嗯,上头快散的不也快么?”单崇闭着眼说,“就是有点头疼。”
背刺摆摆手,示意他好好休息吧,他也想好好休息了。
心脏就那么大,可接受的跳动频率就那么高,这会儿都要被这些人玩坏了。
俩大男人的谈心时间到此结束。
当单崇逐渐再次进入睡眠状态,背刺就完全倒戈了——
原本他是很同情卫枝的,喜欢谁不好,喜欢上单崇这个冰冷滑雪机器人间现实小学鸡。
但是这一秒,他真的倒戈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女人!
她家里养着个金龟婿,还要来霍霍他师父这个纯情男子……纯情男子含辛茹苦赚钱给妹妹买义肢,被迫离开赛台,伤痛以及背后苦情故事一大堆,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一个人,就这么落入了她的粉色玩乐陷阱!
背刺唉声叹气,心想真是造孽。
抬眼看了看单崇,可能是热,一只脚在被子外面,于是万般怜爱地拖着被子一脚,替他盖盖好,生怕他着凉。
画面一度相当父慈子孝。
……
在背刺和单崇的正对面房间。
卫枝回到房间画了一会儿更新,画一点儿走走神,想到那个吻,越发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都亲她了。
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不喜欢亲她做什么?
但是如果喜欢她他怎么不说呢?
她都那么明显了!
她就这么画画停停,捣鼓过了半个小时,姜南风才回来的。
房门打开,姜南风走进来时卫枝盯着她看了好久,前者满脸坦然,将手里拎着的头盔、手套、护脸等一系列往小姑娘面前一放,淡道:“单崇忘在老烟那的。”
头盔、手套也就罢了,护脸这种东西贴脸用的,稍微讲卫生的一般都是天天要洗,晒房间里隔夜就干。
卫枝有点纠结地看了眼在更新的画,想了想,还是接过头盔,站起来:“我现在在你嘴巴里听见‘老烟‘这两个字都觉得特别微妙……”
“我只比他大三岁。”姜南风慢悠悠道,“下回我不小心找到刚年满十八高三的学生您再摆出这副表情行吗?”
卫枝拎着头盔往外走,站在玄关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然后开门,走到对面,敲响了门。
刚开始敲还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是背刺来开的门。
那门就开了一小条缝隙,大师兄的脸出现在门缝后,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卫枝:“他头盔那些落下了,在老烟那。”
她举起头盔,背刺“哦”了声,一边伸手,一边门缝稍微变大了一点点。
卫枝当下就感觉到哪里不太对——
话多的人突然一下话不多了。
而且仔细想了想,他开门的时候手就没从门把手拿挪开,一副要迅速开门、迅速关门的样子,就好像门外站着的是问题。
在看他的脸,麻木又冰冷。
“怎么了?”卫枝向来是有问题就提问,“里面的人醒了吗?”
一边说一边想探头往里面看,背刺直接一个错位挡住了她的视线……
在卫枝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中,他的冷酷差点驾崩、装扮不下去——
主要是眼前这个恶毒女人长了张人畜无害的圆脸,眼睛也圆圆的,鼻尖泛着红,这会儿认真瞅着他。
十分无辜的样子。
背刺挪开目光,不敢再看她,只是吐字含糊道:“你别管他了。”
卫枝:“啊?”
背刺:“反正你俩不可能了,你就别操心他死活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抢拧的瓜又不甜——”
“……”卫枝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不知道这人大半夜的发什么疯要突然找茬,“抢拧的瓜不甜但止渴,听过没?
这话简直坐实了,她找单崇不是为了柴米油盐,单纯是为了“止渴”。
背刺的门缝又变小了一点点。
等了半晌,他怂怂地对门外站着的人说:“崇哥和老烟不一样,你要是喜欢老烟就算了!等你不喜欢他的时候他背后还有千千万万个人喜欢他,但是崇哥不一样,他对待感情很认真的……应该。”
卫枝听他噼里啪啦讲一堆,不知道他想干嘛:“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现在是我喜不喜欢他的问题吗?我要能影响他什么好歹——”
她突然停下来。
眨眨眼。
“他是不是醒了?”
“……”
“提到我了?”她又问,“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我还是想问,今晚他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
“没有。”
“……”巨大的失落袭来,她努力吞咽了下唾液,说,“我都还没说完。”
“说完什么?我就是告诉你不可能,那么久了,你们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难道你他妈还想重婚吗?
北方一个,南方一个。
冬天就来找北方老公白嫖滑雪技术,然后以过年为分界点,剩下的非雪季时间,在南城和医生过日子?
“你不知道,”卫枝咬了咬下唇,“今天在车上——”
“我知道。”
“?”
背刺面无表情地假传圣旨:“崇哥刚才告诉我了,并且说是看你哭的太可怜了恨不得要厥过去了,拿你没办法,所以……温情地蹭了蹭你。”
他笃定这两人头一回没那个狗胆深入接触,初步判断初中生谈恋爱水平,那肯定是纯情的一笔的就碰一碰完事。
而此时话语落下,见她一脸放空,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长吁一口气,大师兄完全不顾自己之前说什么“男女之间从来没有父爱如山”,此时啪啪打脸得迅如疾风,言辞果断地为那个吻定性:“是父爱。”
他话一刚落,就看见站在门外的小姑娘,昏沉的走廊光线下,肉眼可见的面色变白,逐渐失去血色……
她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唇瓣,很用力。
原本淡色的唇瓣变成了蔷薇色。
停顿了下,卫枝这次没哭,就是抬起头,用黑洞洞看不见光的黑色瞳眸望着背刺,问:“是他说的?”
背刺动了动唇,说不出那个“是”字。
她却当他默认了。
一张脸惨白如纸,大概就是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她又抬手,手背重重擦过唇瓣……这次用力到,唇瓣直接破了。
有铁锈的血液沾染上舌尖。
背刺抿了抿唇,看她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又开始于心不忍,一边检讨自己这个假传圣旨过狠了明天会不会挨捶——
没等他喊住卫枝,再稍微挽尊补救一下,小姑娘没给他这机会,扔了怀里宝贝似的始终抱着的头盔,转身冲回自己的房间。
只留下散落一地的手套、雪镜还有护脸。
……
今晚注定是个背刺的不眠夜。
他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心累事件后,好不容易收拾完自己爬上床,想看点有颜色的漫画“休闲”“休闲”……
然而,今晚的阿宅太太并没有放过他。
上一次更新还好好活着,戏份很多,描写很多,给女主买桂花糕上演酸臭恋爱情节的狗侍卫,在这一次的更新里,突然嘎嘣一下,就死掉了。
死得透透的那种。
给背刺整懵了,他点开评论区,评论区显然也跟他一样完全懵逼,那叫个横尸遍野一片,大家纷纷猜测作者是疯了还是怎么着,为什么突然默不作声画死一个高人气角色……
深思熟虑后,背刺慎重而在真诚评论区留下一条来自心灵的发问——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没得心?】